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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惹不起 第3章(2) 作者:夏灩
    「太感動了?」但沒一會兒,霍于飛恢復以往日那種沒皮沒臉的樣子。

    他心底複雜,唐湘茉看他的方式太微妙,淺棕色的眸像是秋日湖水,映著金黃的銀杏葉,蕩起了漣碕和水花,在陽光照射底下誘人探取。他呼吸一窒,有種手足無措的感受,不知該用怎樣的態度面對。

    唐湘茉比他更早一步找到了解開這迷亂氣氛的方法。她一笑,不過一個眨眼,那種撲朔迷離的光便自眸心底消失,她別開目光,口吻還是往常平靜。「不錯,確實有一簽的價值,我會替你聯絡經紀公司的。」

    「那就多謝你了。」霍於飛回以一笑,卻是有些遲疑。他向來敏銳,但就在剛才,他感覺自己錯過了很珍貴的東西,心底一陣發悶。問題是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所以無從追起,僅瞅著她清麗的側顏,忽然很希望……她能再為自己展現一次方纔那般繾綣的眼神。

    因為,那能使他心臟劇烈跳動,真切意識到活著的美好,問題是他說不清這樣的渴望究竟代表什麼……

    車子還在行駛,兩人心思依舊各異,看似沒有交集,卻又透著微妙的異曲同工。而在他們之間的某些元素,卻已和早上的時候不太一樣了。

    夜半,霍于飛躺在床上,本來就談不好的睡眠質量被一陣細微的響動徹底打壞。

    那女人要做什麼?

    他聽見了她開門下樓的聲音,只有她一個人的腳步聲。不會是去廚房裡喝水--因為她房裡有水壺。霍于飛專心聆聽,想等她回房,卻遲遲沒聽聞動靜,只得跟著爬下床,看她大半夜的究竟有啥特殊節目。

    過去在部隊,他們常動不動集合演習,硬是選在最讓人措手不及的時候,甚至有時在高林密地躁練,伏擊就是三、四天,所以他早養成迅速入睡的功夫,今天破天荒的輾轉半天也不見睡意來襲。

    不可否認,這個女人已經過度影響他的心緒,那種靈魂深處某些元素不受自己主宰的感覺非常可恨,但……好像又不是真的完全難以忍受。

    霍於飛離開房間,來到一樓,屋內一片漆黑,沒看見她的身影。

    如果她不是突然興致一來,然後忘記中午被人狙擊的事,敢半夜跑出去散步,那應該只會在一個地方。

    霍于飛撇了撇嘴,走向地下室的安全門,鍵入密碼,門打開,他拾階而下,不意外地聽見陣陣槍聲自射擊室的門後傳了出來。

    果然。

    他抬眉,按下第二道密碼,推開那沉重的鐵門,看見唐湘茉正戴著耳罩護目鏡,右手持槍,姿態熟稔地擊發槍彈。

    「真有閒情逸致。」他拍手,眼尖地看見她手裡的轉輪手槍,造型古典,藍中帶紫的槍身看得出來保養有加,反射著項上炙人的燈光。

    那槍的後座力很大,她卻只用單手,姿勢極穩,也不怕槍口上揚脫臼。她專注的眼神有如一頭盯上獵物的母豹,她漂亮的身形似乎和槍支合為一體,呈現十足誘人的弧線。附帶一提,她今天穿的T恤是那只很囂張的兔寶寶。

    唐湘茉射擊完了,按個鈕將靶子叫到前頭來。

    霍于飛吹了聲口哨。她的槍法確實極好,彈無虛發,即便是最差的成績也夠靠近靶心。

    她喘了口氣,將耳罩跟護目鏡拿下,看向這不請自來的男人。他讓她因射擊而平定下來的心又產生波動。尤其剛起來,他一頭及肩墨發還不及整理,垂散在臉邊,襯著他深灰如石的眼眸,教人更加難以看透。

    「柯爾特蟒蛇,有眼光。」霍于飛笑著上前,從她手裡接過了槍支。這槍被人評論為左輪手槍裡的勞斯萊斯,但早在十幾年前就停產。畢竟輪轉手槍容量少,又得花時間手動填裝子彈,在分秒必爭的戰場上使用起來非常不利。

    霍于飛撫著槍身,深灰色的眸裡隱約透露著一種讚歎。

    儘管公事上他們多數使用半自動手槍,但他跟堂弟霍克勤都喜歡輪轉手槍。霍克勤曾說過,在裝卸槍彈的過程裡,能夠思考每一個子彈的重量及產生的意義,霍于飛覺得挺有道理。一顆子彈,也許就是一個生命--由敵人的換取自己的。半自動手槍雖然方便,但精準度低又過於快餐,實在俗不可耐。

    「這槍跟了我十五年。」見他半晌沒說話,唐湘茉只得自己開口。「是我十六歲時的生日禮物。」

    「呃……送的人真是品味獨特。」哪有人生日在送槍的?又不是黑道。「不過,這把槍確實很大有價值,送你的人不管是抱著什麼心態,應該都是希望你能得到最好的。」

    唐湘茉頓時一怔,心臟一緊,好半天才扯出一枚笑來。「我沒想過這個。」

    只記得送她的人告訴她:在唐家,自己的性命自己管,沒人可以替她負責,想要保全自己,就得先擁有能力--以及權力。

    「借我玩玩。」摸到經典槍支,霍於飛躍躍欲試,唐湘茉哼了聲,把耳罩跟護目鏡遞給他。

    他戴上,將子彈一一填入。他並未刻意展現速度,只是利落地將槍填滿,然後拿在手裡拉開保險,一扣一掣間就是六發--非常迅猛。

    唐湘茉將靶子轉過來,一見傻眼了。「你--」幾乎槍槍擊中靶心!

    「親愛的,別太佩服我。」霍于飛眨了個眼,比武他是「偶爾」會輸給那個堂弟,但比槍法他可就一流了。「好,再來。」

    這次他換左手,一樣六發,全在準頭上。他撇了撇嘴,看著其中一發稍微偏離,似乎有些不大滿意。「有陣子沒用左手,生疏了。」

    生疏你個頭啦!唐湘茉這下牙都酸了,左輪手槍扣板機的力道需求較大,蟒蛇又以火力強勁出名,她力氣較一般人大,但為了用好這一把槍,甚至做了肌肉訓練,他卻輕輕鬆鬆連續擊發,站姿隨興,悠哉得簡直就像在做伸展躁。

    那副得意洋洋的姿態實在讓她很想一拳揍過去,這簡單就是對她徹底的藐視嘛!

    「唉呀,別這樣看我,我會害羞。」霍于飛將彈殼退出,確認彈藥清空,才鬆動放下。她看起來像只不爽的貓,很不甘心的樣子。

    這使他覺得可愛,笑了出來。「別拿自己跟我比,我是軍人,靠這個吃飯的,就像你看得懂那些企劃案合約書有的沒的,我卻一竅不通,順便告訴你全世界的特勤都有個共同訓練,就是不論在什麼情況下都得命中,我保證各種千奇百怪的姿勢都有,能好好站著開槍簡直就是恩賜。」

    「……例如?」

    沒料到她會追問,他搔了搔臉,「從胯下射擊。「

    「噗!」想到那個畫面,唐湘茉噴笑,問:「走火了怎麼辦?」

    這還真沒聽過,他隨口扯。「申請國賠嘍!」

    「最好咧!」她笑到不行,若為這種事申請國賠,也算天下一絕。

    霍于飛也知了。他喜歡她的笑聲,開朗清脆,毫不做作,他胸口隱隱隨之起伏,口乾舌燥,這是今天第二次,她的愉悅讓他跟著感覺美好,他想要將之穩妥地收藏起來,讓她安全,讓她無慮,讓她……不再閃現憂傷。

    「好了,很晚了,明天還得早起,不是嗎?」霍于飛為自己一閃而逝的念頭產生莫大的不妙之感。這孤男寡女同在一間窄室本就是不對的,他連忙替她把收好,裝回盒子裡,鎖進保險櫃。

    唐湘茉不知他的內心下經歷一番狂風暴雨,只是瞅著他,想起這男人利落的身手。她一直很想和他比劃一場,但他始終興致缺缺的樣子……

    腦子轉了轉,她嘴上應好,卻在他走近自己的當下將手臂甩了過去--

    「嘿!」霍于飛擋下,還不及抗議,她一腳又踹了過來,他只得專心應對,把脫軌的思緒放一邊。他怎不記得自己今晚煮了精力湯之類的玩意兒?「我不和女人打架!」

    「那我就讓你不得不打!」他要是找理由就算了,女人?哼!

    兩人就這麼乒乒乓乓動手,霍于飛始終掌握距離閃避,不到萬不得已不回手,但唐湘茉顯然不打算就此罷休,他不得不想辦法,在她一記側踢過來時眼捷手快地將之制伏,再用自己的身軀把她的四肢困在懷裡,讓她再難動彈。

    「你……」也不曉得他用了什麼方法,唐湘茉力氣不小,卻一點都無法掙脫,她被近以一個極曖昧的姿勢困在他懷裡,鼻尖蹭著他堅硬的胸膛,有些發疼。

    「想找人比拳腳,我介紹你去找我堂弟的武道館。」頂上,是他透著些許無奈的嗓音。

    她抬了抬眉,儘管姿態狼狽,依舊不示弱。「你看不起我?」

    「哪兒的話。」霍于飛苦笑。「老實告訴你,跟我打架沒什麼公平可言,你要真想跟我打,就把你之前所練的招數全忘了,那些技巧都是一體成形的,我看你第一招怎打,就知道你下一招要幹什麼。空手道是吧?拜託別用,我看到都快背起來了,尤其是腿踢,忍耐著不讓你平衡失控真是難為死人,柔道之類的是很經典,但我想不出脫離比賽場合之外它還有什麼用處……當然,對付外行人不算。」

    唐湘茉被他講得熱紅了臉,好似她要的是什麼三腳貓功夫,不堪一提。

    霍于飛忍了兩個月,終於能講了,話匣子再也停不住。「你的多餘動作太多了,打架是為了制倒對手,既然如此,就不用客氣趄對方最大的弱點攻擊,像是眼睛、咽喉、胃、肝臟,如果是男人還有一處……」

    有完沒完啊?「胯下是吧,受教了。」

    「唔!」

    不管一個男人的身軀練得多強,有個地方總是喜愛不起來的,霍于飛也不例外。

    只見唐湘茉眉一挑,膝蓋一抬,正中紅心。他瞬間飆出一串不明的語言。媽的真疼!「你,你這女人……」

    「你教我的。」手腳自由,唐湘茉刻意做了個伸展動作,唇角綻開一朵如花般燦爛的狡黠微笑,「而我,一向是個好學生。」

    說罷,她打開鐵門,準備上樓,離去之際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回頭促狹地睇他一眼。「喔對,我想你應該沒申請過國賠。」

    靠!霍于飛這下連宰人的心思都有了。他咬牙切齒,用了極大力氣才沒在她面前狼狽地摀住下身。他真是挖洞給自己跳!沒事教她什麼格鬥技巧?現在好了,女王不甘心被臣子瞧不起,一氣之下「演練」給他看,今天到底什麼日子,他身為男人的「弱點」一再遭她蹂躪,而他居然還覺得……有點痛快……

    不要吧!他雖然叫她女王陛下,但沒打算當那個奴隸啊!

    霍于飛冷汗直冒,也不知道是被嚇的還是痛的。她沒穿內衣,柔若無骨,他憶及方才把她鎖入懷裡的溫軟,身體竟後覺躁動起來。老天啊……

    他樂於享受危險,但在執行任務前仍會設立一個停止點,一旦觸及底線,就到此為止,立即怞身。如今警鈴大作,直覺告訴他應當撤退,保全全屍,問題是有生以來第一次,他竟對該做之事產生迷惑……

    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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