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天,流言已經變成了蓮灩兒是妖孽轉世,要來為禍朝廷江山,使天下百姓不得安生的說法;而那一天蓮灩兒為救韓允文所化出的那一道沖天光柱,則成了天下大亂將起的預兆。
韓允文憂心仲忡,然而卻無法闢謠。
又過了三天,朝廷終於行動了。
皇上一道聖旨下來,妖孽蓮灩兒,被判以烈火之刑,兩日後在京城刑場行
聽到這個消息,韓允文面如土色,蓮灩兒卻反而恬淡一笑。
「你還笑得出來?」韓允文無奈地看著蓮灩兒,忍不住唉聲歎氣。
上一次蓮灩兒污了聖旨,他費盡心力,加上風梅公主的鼎力相助,這才救下了她。但這一次,妖孽禍國的流言觸犯了皇帝的大忌,風梅公主也不會再幫她說情,韓允文知道,他這次再也救不下她。
他怎麼能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就這樣被活活燒死?
「我帶你一起逃走!」一股衝動忽然湧上心頭,他脫口說道。
他伸手拉起她的小手,看向她的目光充滿了決心。
蓮灩兒搖了搖頭。或許是愛的滋潤,在這禍事即將臨頭的時刻,她卻反而從容平靜,彷彿一夜之間忽然長大了。
愛上他,救下他,早在捨盡平生修為來救他時,就已經做好了舍下這條性命的準備。
「允文,我怎麼可以讓你為我如此冒險?」
蓮灩兒看著他,目光中滿是柔情與不捨,可是事到如今,不捨也不成了。
「我們逃不出去的,剛才小紅姐姐告訴我,韓府外圍滿了官兵,而府內除了你和小紅姐姐外,所有人都在注意著我。小紅姐姐說,他們不會讓我逃出去,給韓府帶來禍事的。」
韓允文默然。他知道事實確實如此,姑且不論他和蓮灩兒是否逃得出去,即使逃得出去,他們又怎麼可能避得過日後官府的通緝?他又怎麼捨得下年邁的老母被遷怒受罪?他,其實是不能逃的。
「可是……小灩兒!」
他痛苦地望著她,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無能為力,也第一次嘗到什麼叫椎心的痛。
「……若你死了,我又怎麼能夠獨活?」握著她的手,感受著那最後的溫柔。
感受到他的情意,她反手緊握住他,望著他慘澹的面容,淒然一笑。
「答應我,好好活下去。」
「我不能。」他痛苦地別過臉。「我不能救下你,可是我亦不能在沒有你的世界裡苟活。」
「可是,你不好好活下去的話,誰來照顧我、陪伴我,等待我明年的歸來?」她忽然調皮地眨了眨眼,望著他一笑。
他一呆。「你說什麼?」
她嫣然笑了。
「傻哥哥!你難道忘了,我是睡蓮花仙呀!只要本體還在,我就不會死,就算這個軀體被燒死,但你只要耐心等到明年花兒再開,我就會再次復活的。」
狂喜霎時湧上韓允文的心頭,他猛地抱住了她,一番狂親,直吻得她喘不過氣來,他才放開她。
「我該怎麼懲罰你呢?你這個小丫頭,居然如此威嚇我,害我一直為你擔心害怕!」
「我不是故意的呀!」她眼波流轉。「是人家還來不及說嘛!再說,沒經過這樣一番事情,我也不知道你的心意嘛!」蓮灩兒笑靨如花。
看著嫣然含笑的她,韓允文頓時什麼責備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她是他最愛的人呀!何況,如今有這樣的變化,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哦!感謝上蒼,使他可以不必失去她!
「小灩兒……」
他緊緊擁住她,兩顆淚水悄無聲息地從眼角滑落。
「下次別再這樣嚇我了,你知不知道我心裡有多恐懼?我禁不起失去你的打擊啊,小灩兒……」
淚水從蓮灩兒的眼角滑落下采,她猛地把頭埋在他的懷中,哽咽著喃喃低語。
「我知道了,下一次我不會再嚇你,再也不會……」可是淚水卻止不住滑落。
他可知道,縱然明年花再開,生命重現,然而,那失去了今番的軀體後重新復活的她,還有沒有和他在一起的記憶?
她不想忘記他呵!
*****
兩日很快的過去,轉眼間便到了行刑之日。
蓮灩兒被大批官軍押解著趕赴刑場。
刑場裡,此刻早已用易燃的柴草堆起了高高的刑台,蓮灩兒一到,立刻被綁在刑台上。
韓允文遠遠地看著,就算知道明年夏天睡蓮花重開的時候,她還可以復活,但他仍覺得心如刀剖。
小灩兒,他的小灩兒!一向怕痛愛哭的小灩兒……怎麼忍得下那烈火焚身的痛苦?
他恨不能以身相代!
「別看啦!再看她也不可能活下來的!」一個清脆的話語忽然響起,熟悉卻尖刻。
韓允文沒回頭。
「公主也來了?是來看好戲的嗎?」
風梅公主看著他悲傷的背影,難過又傷心。他從那天之後再也不肯見她,偶爾道上遇見,他只尊稱她公主,不再像以前一樣稱呼她風梅。
「當然。」風梅冷笑。「我費了好大的工夫才把她送上刑台,怎麼可以錯過呢?」
韓允文霍然回頭。「你說什麼?」
風梅瞪著他,一字字地,無比清晰地又說了一遍。
憤怒像驚濤駭浪,乍然湧起在心頭,韓允文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猛地抓住風梅胸口的衣襟,力道之大幾乎要把她提了起來。
「說清楚!你話裡是什麼意思?」
風梅的胸口有些發痛,她卻不害怕,反倒格格笑了起來。
「你還不明白嗎?那些流言是我散佈的呀!什麼妖孽禍國、什麼危害天下……都是我命人特意散佈的,否則,一開始被人們傳誦成小仙女的她,怎麼可能一夕之間改變?」
韓允文憤怒欲狂。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她造成的,他和蓮灩兒的幸福全都是被她所破壞!風梅公主,他從小認識,當她是妹妹一樣的女孩呀,她怎能這麼做?
風梅在他滿溢著怒火的雙眸下退縮了。
她縮了縮身子,別開視線道:「火燒起來了。」
韓允文一震,不覺放開了手,視線緩緩移向高高的刑台上。
刑台上燃起沖天的火光,火光中燒的著的是他此生最愛的人,蓮灩兒。
烈火熊熊,蓮灩兒一向最怕疼的,她一定又哭了吧?韓允文遠遠地望著,看見她頰上兩行珠淚。
「小灩兒——」他撕心裂肺地喊。
蓮灩兒遠遠地望,隔著火光和濃煙,她看見了他。他滿面擔憂和痛苦,像是此刻被火燒灼的是他。
呵!她的愛人!讓她再看看他,把他的樣子記在內心深處,但願來生她仍舊愛上他。」允文,不要忘記你的承諾……」她在烈火裡喊。
她的嗓子被濃煙熏得有些嘶啞,身軀被烈火燒的得疼痛難耐,下身已經沒有感覺了,是痛覺也被燒沒了吧?可上身疼痛萬分,她忍著疼向他狂喊,道出最後的話語。
烈火中他們互相凝望,直到蓮灩兒終於化成灰……
*****
「死了、死了!」人群漸漸散去。
韓允文仍舊癡癡地站著,肝腸寸斷。
就算來年睡蓮花兒重開,這未來沒有蓮灩兒的一年裡,他要怎麼過?
怔忡凋悵裡沒有注意身旁人來人往,迷惘黯然間沒有聽到風梅公主的輕輕歎息。自始至終,他一直專注地望著烈火中的蓮灩兒,早忘了身後還有風梅公主這個人。
他不知道,風梅公主也一直望著他的背影,眼珠兒不曾一轉,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他對蓮灩兒的感情有多深。
「我不會道歉。」固執地,風梅公主低語,不管韓允文有沒有聽到。
「我也不會再來見你,既然做不成情人,我們就做一世的仇人好了。韓允文,你莫要……忘記了我!」
癡心化成淚,那人也不懂。
韓允文癡癡地望著烈火餘燼,不理她。
風梅公主淒然一笑,淚落如雨。
「下個月我就要出嫁了,我將嫁給九門提督鞏雲為妻。韓大哥,你不祝福我嗎?」
韓允文沒有回頭,沒有說話,或許,他什麼都沒聽到。
風梅公主又怔怔地望了他良久,最後長歎一聲,黯然離去。
*****
傍晚,韓允文搖搖晃晃地回到韓府,手裡兜著一大包殘灰。
軀體與木柴同焚,再也分不清哪些是蓮灩兒的骨灰,哪些是木柴的殘燼。因此,他只得努力將所有的灰燼都兜了回來。
「公子。」小紅擔憂地迎上來。
韓允文不理她,一個人來到花園,站在蓮灩兒子日最喜歡的花叢中,怔怔地看。良久,才吩咐道:「拿花鋤來。」
把小灩兒的骨灰葬在這裡,想必她在沉睡之中也會很滿意的吧?
韓允文苦笑。
雖然明年還可以復活,可是感覺上好像已是來生了似的,而今生,小灩兒已逝。
骨灰葬好了,他一個人坐在墳墓旁。花叢飄香,蝴蝶飛舞,小灩兒,你可在睡夢中甜笑?
睡吧!等到明年夏天,睡蓮花再開的時候,我們再在花叢中相見。
從那天起,韓允文便放棄了一切外物,每日除了必要的事情外,他從不外出,也很少理人。從早到晚,他不是陪伴在花叢墳墓旁,便是待在書房裡看顧荷花缸裡的睡蓮花。
而這兩處地方,除了他自己以外,只有小紅能照顧,其他人不許靠近一步。
人們都說,韓允文受刺激太深,有些傻了。
皇上很是惱怒,派鞏雲前來探視,鞏雲回去稟告說韓允文確實有些癡傻,皇上也就信了,不久便免了韓允文的職。
鞏雲拍手說好,韓允文卻毫不在乎,仕途名利,如今在他心中已不重要。
日子一天天過去,很快一個月過去,風梅公主出嫁了。
公主出嫁,百官慶賀。
韓允文這時已不再是官,可是風梅公主還是派人送來了請帖。他把請帖拋之腦後,不想去參加什麼婚禮,他一心只想陪伴小灩兒、照顧小灩兒。
韓母也知道了他的異常,她一向吃齋念佛,從沒出佛堂半步,這時也不得不來看他、勸他了。
可是韓允文完全不為所動。
他把一切事情的經過向母親說了,包括蓮灩兒並非父親的私生女一事,韓母得知後便釋然了。
「不是你父親的女兒便好,我說他一向專情,怎會跑去沾花惹草,弄出個私生女呢?唉,你們父子倆啊,在專情這一點上倒是像得很。」
韓母歎息過後,倒是很快諒解了。
「既然如此,為娘我也就不再勸你了……唉,情之為物,造化弄人!」她歎息著回佛堂去了。
韓允文倒是有些愕然,沒想到母親居然會如此開明,或許母親和他一樣是個重情的人,所以能夠理解他對蓮灩兒的感情吧?
*****
時光就在等待中一點一滴流逝。
很快,冬天到了,冬日裡冷風瑟瑟,雪花飄飄。漫長的冬夜,韓允文輾轉反側,小灩兒不曾來入夢。
「小灩兒,你現在睡得可好?」
韓允文抱著荷花缸,問那缸裡黯淡的睡蓮根,睡蓮根無語,缸水緩緩地起伏,鱗波宛然。
「小灩兒,我的小灩兒……」韓允文喃喃地呼喚,兩顆淚珠悄悄滴落在缸中。
夜已闌珊,荷花缸禁不住冬日的嚴寒,缸中的水都快要結冰了。
韓允文急忙把荷花缸移到書房中,孤燈對缸,長夜寂寂,他鋪開宣紙,開始在宣紙上冥想蓮灩兒的一顰一笑。
白紗的衣衫,粉紅的蓮花短裙,柔麗的秀髮輕巧綰就雙鬟望仙髻,細長的眉毛畫成遠山橫黛眉,手拈睡蓮花,雙靨嫣然,回眸一笑。
對紙思人,韓允文再次癡了。
「小灩兒,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得有多辛苦?等得我心都快要碎了。」他長長歎息。「你什麼時候才能再回到我身邊?」
畫上美人無語,只有缸中波紋粼粼,似在呼應。
長夜寂寞度過。冬日,也終於漸漸過去了。
冬去春來,花園裡百花飄香,蜂蝶來往。
韓允文坐在花叢中,陪伴著蓮灩兒的墳墓。
「小灩兒,你看,春天來了,百花都開了哦!我的小睡蓮花,你什麼時候才肯開放?」
他撫著墳上土,黯然歎息,又抽出腰間竹簫,悠悠地吹。
記得那時初相見,他的小灩兒便是為了聽簫而來,一夜相授到天明,聰明伶俐的小灩兒已經能吹奏簡單的曲子了。
後來幸福相伴的日子裡,他們更是多次吹簫彈琴,度過甜蜜的時光。
韓允文回憶往昔幸福的日子,禁不住微微笑了。
「小灩兒,我再吹一曲簫給你聽,是我為了思念你而作的。你在睡夢中聽到此曲,一定也會很喜歡吧?」
簫聲悠悠揚揚,那哀婉的音調,令聞者落淚。
簫聲悠悠地吹,春天也在這悠揚的簫聲裡漸漸過去了。
天氣一天比一天熱,終於,時令到了夏天。
「小灩兒,夏天終於到了,你也該開花了吧?我的小灩兒……」
韓允文再見蓮灩兒,是在一個酷熱的午後,那時候韓允文已經等得玉面憔悴,容顏黯淡了。
那天天氣極熱,樹上的蟬兒不住地嗚叫,花叢中的香氣一陣陣飄來。韓允文獨坐在花叢旁吹簫,一曲既了,他放下洞簫,望著墳墓輕輕一歎。
「小灩兒,天氣已經這麼熱了,池塘中你的同伴們也都開花了,為何獨獨你還不肯從睡夢中醒來呢?」
靜靜的墓地毫無動靜,不遠處的垂柳後,忽地傳來一聲嘻嘻輕笑。
「誰?」
韓允文一怔,臉色一沉,揚聲喝問。
這裡是禁地,韓府上下除了他和小紅外,沒有第三個人敢到這裡來,是哪個人這麼大膽,敢無視他的命令?
那笑聲卻越發清脆了。
嘻笑聲中,一個嬌小的人影跳了出來,拍手笑道:「你這個人好奇怪喲!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自言自語呢?好像傻瓜一樣,嘻嘻……」
女孩兒的話甚是無禮,令他有重聞蓮灩兒聲音的錯覺。是蓮灩兒重生了嗎?韓允文驚喜地站起身,定睛一望,不由得心下一陣失望。
不是蓮灩兒,只是一個和蓮灩兒長得極像的女孩罷了。
同樣的髮梳雙鬟,同樣的白紗為衣,蓮花短裙,同樣的眉自如畫,年十四、五。不同的是,這少女腰間的短裙不是淡粉色,而是鮮紅色;這少女的眉毛也比蓮灩兒略長,眼睛稍大,雙頰微豐,小嘴更紅。總之,這少女一眼望去,給他的感覺雖極似蓮灩兒,但細細看來便知道不是。
更何況這少女的眼中,全無半分韓允文熟悉的感覺,而她看他時,也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只是一個長相相似蓮灩兒的女孩罷了。
難道是母親見蓮灩兒久久不能復生,怕他傷心失望,所以去找了個長相相似的女孩子來,打扮成她的樣子?
韓允文失望地歎了口氣,轉過頭去。
那女孩子卻不肯放過韓允文。
「喂!你怎麼不理我呢?」女孩跳到他旁邊,依著他坐下,毫無一絲女孩子的矜持。「人家才剛剛出來,什麼都不知道呢。你是我見到的第一個人,你和我說說話好不好?」
韓允文心頭有些煩悶,不想理會她,站起身來看看天色,打算回書房看看蓮灩兒的本體。
前幾天就看見睡蓮花中結出一個小小的花蕾,可不知怎麼回事,那小花蕾拖呀拖,就是不開花。小灩兒啊,她不開花,怎麼出來見他呢?
韓允文撫著洞簫往回走,那小姑娘卻不肯放棄,跟在他後面攀著他的肩頭。
「哇!你的個子好高,比我高這麼多哦!我得舉起手臂才能構到你的頭頂呢。不過啊,我這麼輕輕一歪,就能靠到你的肩膀上呢,你的肩膀好寬好大,靠起來好舒服哦!」
她陶醉地跟在他身邊,歪著頭靠在他肩膀上,嘻嘻地笑。
韓允文停住了,微微皺了皺眉頭,伸手不著痕跡地推開她。
「小姑娘,你是奉命到這裡來的吧?很抱歉我並不需要你,你還是回家去吧!」
「不要!」小女孩撒嬌。「我才剛剛出來,你就叫我回去,我才不回去呢!我呀,要在這裡玩到天黑再回去睡覺!」
她側著頭看他又皺起了眉頭,忽然伸出手來,在他的額頭上用力一抹——
「好難看哦!你這個人怎麼老是看起來不高興的樣子呢?你看,太陽這麼溫暖,花兒這麼香,多麼好的天氣呀!這樣好的日子,應該快快樂樂的嘛!笑一笑吧!」
皺起的眉頭被小姑娘用力抹平了,緊繃的嘴角被小姑娘用力彎起了。這就是笑的感覺嗎?韓允文恍然想起,他已經將近一年沒有笑過了。
他是該練練怎麼笑了吧!畢竟蓮灩兒就快醒來,等她醒來後,一定也不喜歡看見他皺眉的樣子。多笑笑,到時候對著她才會開心。
小灩兒怎麼還不醒來呢?如今見不到她,卻只見到一個和她長相有些相似的女孩子,這令他心煩意亂極了。
「啪」地一掌,他打落那女孩的小手。
「怎麼啦?」
女孩子愕然瞪著他,撫著小手,委屈地噘起了小嘴。
「你打我!打得我的手好痛哦……嗚嗚!」
小姑娘連裝可憐的哭聲都和蓮灩兒那麼相似,背過她正打算離去的韓允文聽了心頭一軟,但隨即想起這小姑娘並非蓮灩兒。他放聲一歎,邁步離去。
才到書房門口,韓允文便不由得一呆。
——睡蓮花!
那荷花缸裡的睡蓮花,前幾天還只是朵小小的花蕾,不知什麼時候已悄悄開放了……
鮮紅睡蓮花彷彿染了血般,靜靜地開放在荷花缸裡,獨自吐露幽幽香氣。
睡蓮花開,花仙出現!小灩兒,你在哪裡?
「小灩兒!」
韓允文放聲大呼,然而空室寂寂,庭院深深,沒有人回答他。
「小灩兒!別和我躲迷藏了,快出來見我吧!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得好苦?」他又喜又驚,不住地大聲呼喚,然而,還是沒有人回答他。
他的心忽地沉了下去。
為什麼沒有人回答他?難道那時候蓮灩兒對他說的話,全都是騙他的?小灩兒……她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心情在一瞬間大起大落,如墜寒冰。
「蓮——灩——兒——」
似哭似笑,說不盡心頭哀傷。
他怔怔地站著,感覺心都撕裂了,肢體都粉碎了,連呼喚都停止了。
「請問……」
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忽然響起,是那個小姑娘的聲音。
她跟著他過來了,烏溜溜的大眼好奇地瞪著他,神色間還有些不自在。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還在這裡一直喊呀喊的?」
韓允文全身立刻僵住,半天才極慢極慢地轉過頭,看著那小姑娘,腦海裡還不能消化剛才所聽到的。
「小姑娘,你剛剛說……你的名字?」
小姑娘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
「是呀!我的名字叫蓮灩兒,我是這朵睡蓮花的花仙子。」
她笑吟吟地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