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他隨手接過就要打開。
「致命的毒針。」裴子燁的神情頗為凝重。
水粼粼並沒有騙他,這毒針上喂的的確是致命的劇毒,雖說因為毒針的傷口細小,影響了毒發的時間而不致當場斃命,但是從扎針到毒發,也只不過是喝盞茶的時間罷了!
尹雲蔚謹慎的取出白布巾,小心翼翼的打開,一看之下,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大哥,這毒針你是從何處得來的?」
「從水粼粼手裡。」
「她?不可能!」尹雲蔚脫口而出。
裴子燁微瞇起眼,昨晚水粼粼毫無異議的將毒針交出來,他就覺得有種怪異感,如今見尹雲蔚對她毫不猶豫的信任,這種怪異感又再度出現了。
「為什麼不可能?」難不成尹雲蔚真的那麼相信她?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應該是五毒門的『十仙女』。這『十仙女』是由不特定的十種毒花混合煉製而成的劇毒,各種毒花混合搭配,可以配成上千種不同的毒。可是因為萃煉極為不易,是以相當稀少,據我所知,五毒門中,如今也僅餘這一種而已,更因為極為珍貴,所以這『十仙女』一直由五毒門的門主親自保管,就連五毒門的門人也多半沒見過,鏤…」本嫂這個外人,怎麼可能會有這,十仙女』呢?」
「由門主親自保管?看來,五毒門這次是真的跟裴家堡卯上了,既然如此,那也怪不得我了。」裴子燁凌厲的眼閃過一絲冷酷。
尹雲蔚點點頭,他知道五毒門很快就會在江湖上除名了。
「大哥,會不會是你誤會了?鏤……大嫂她不可能會對你不利的。」尹雲蔚試圖為銨月說話。
「毒針的確是她給我的。」裴子燁實話實說。
「她給你的?」尹雲蔚面露笑意,這才對嘛!
「嗯。」裴子燁皺起眉,注意到他「理應如此』』的表情,「你不覺得奇怪?」
「如果她拿毒針刺你,我才會覺得奇怪呢!」尹雲蔚答道。
裴於燁定定的看著他,尹雲蔚的態度讓他心裡的那股怪異感愈來愈強烈。
「雲蔚,你和水粼粼……是不是有事瞞我?」他遲疑的問。
「大哥,你不會是懷疑我和鏤……大嫂之間有什麼吧?」難道他離開的這段期間,鏤月一點進展也沒有?
「我相信你不會。」裴子燁搖搖頭,「我只是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好像你和水粼粼之間有某個秘密是我所不知道的。」
「哦?是什麼讓你有這種感覺?」看來,鏤月還是有點進展嘛!
「你的態度……還有你對她的信任,你似乎真的把她當成是自己人……她也是!從她的言行舉止、行為態度……尤其是她那雙清澈坦白的眼神,完全看不出以往的狡詐和欺騙,有時候,我甚至覺得她不是水粼粼,而是另外一個人。」裴子燁有些困惑的形容。
她本來就是另外一個人嘛!
「我不是告訴過你,她已經變了,不是原來的那個水粼粼了嗎?我還記得要你把她當成另一個人看,不是嗎?」
「但她還是水粼粼!」裴子燁反駁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有可能只是在演戲,就像以前一樣。」
「如果你這麼認為,為什麼又會覺得困擾?」
「該死!雲蔚,我告訴你這件事,並不是要你取笑,我,而是要你告訴我,你如何能確定她是真的變了?」裴子燁苦惱的低咒道。
「如果你是要問我的意見,那麼,我建議你把過去水粼粼的觀感丟掉,把她當成另外一個人,一個『陌生人』,這樣你就會看見我所看到的了。」
「你在暗示什麼?」裴子燁瞇起眼,為什麼他覺得尹雲蔚似乎話中有話?
大哥還是一樣感覺敏銳嘛!為什麼會看不出來鏤月和水粼粼的不同呢?
尹雲蔚搖了一下頭,隨即轉移話題,「大哥,鏤……大嫂有說這根毒針是從何處得來的嗎?」這才是他趕回堡的目的吧?
不是不知道尹雲蔚刻意轉移話題,不過,現下的確不是討論水粼粼是不是變了的好時機。
「水光宗給她的。」他將她去見水光宗,以及後來兩人的談話大致描述了一遍。
原來如此!他還在納悶,鏤月怎麼會跟水光宗碰到一塊兒呢!可是奇怪,以鏤月謹慎的個性,她不應該會去見水光宗才對啊!
「鏤……大嫂說她去見水光宗是為了我?」尹雲蔚仔細探尋著脈絡問。
「她是這麼說。」
「她還說我今晚丑時會中毒身亡?」尹雲蔚繼續往下推測著,鏤月為什麼會這麼說?
如果鏤月是為了他才去見水光宗的,那麼在見水光宗之前,她就知道他會中毒了?是誰告訴她的?還有,她為什麼不直接提醒他,要他小心就好,反而像是篤定他一定會中毒似的,一再強調要在丑時之前配出解藥來,否則會來不及?
她就那麼肯定他會在丑時中毒?是水光宗告訴她打算在丑時動手?可就算水光宗真的在丑時發動攻擊,也不見得他就會中毒啊!是因為對手太厲害,她認定他會敵不過?還是另有原因?
「你相信?」裴子燁挑起眉。
「我不確定,不過,等我跟她談過之後,應該就能明白了。」與其在這裡猜測樓月究竟是何用意,不如直接找她談一談。
「你真的相信她的鬼話?「裴子燁無法置信的瞪著他。
「鬼」話?!尹雲蔚突然靈光乍現。
「大好,我想你說對了,她說的,有可能是真的『鬼』話也不一定。」他臉上沒有半點開玩笑的表情,
「什麼意思?」聽出他的語氣並不若表面上的輕鬆,裴於燁嚴肅的問。
尹雲蔚想了一下,然後決定這是個讓大哥相信樓月借水粼粼身軀還陽的好時機。
「如果我說閻王爺看上我子,你信不信?」
「你在胡扯什麼?」裴子燁不悅的瞪著他。
「是的,我相信她有『鬼』話。」
隨著太陽愈升愈高,樓月韻焦慮就像已經繃得過緊,隨時可能斷裂的弦,而且還在持續的被上輩當中……
「樓月!」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鏤月嚇得跳了起來,定睛一看,「雲蔚?」她先是不敢置信的看著突然臂出來的人,隨即驚喜的迎上前去,「你總算是趕回來了,我……」
「噓!小聲些,別讓外頭的守衛聽到了。」」你是偷溜進來的?」摟月會意,於是降低音量問……
「沒辦法,大哥說什麼也不讓我見你,我只好出此,下策了。」
「他是擔心你。」鏤月道。
「我知道,只是委屈你了。」尹雲蔚同情的說。
「沒什麼,反正我本采就被警告,今天一整天都得待在這間房間裡,裴堡主軟禁我也好,否則我一定會忍不住擔心而跑出去。倒是你,解藥配出來沒有?」
「你這麼肯定我一定會中毒?」他頗感好奇的問。
「就像我知道你今天會回堡一樣肯定。」
「我回堡是個秘密,你是怎麼知道的?」
「記得我提過的引魂使夢兒嗎?」
「當然記得,那個迷糊引魂命名嘛!」他打趣的說。
「是她告訴我的。」鏤月道。
「我猜得果然沒錯,她是怎麼說的?」尹雲蔚一臉興奮的問,一點也沒有聽聞自己死訊時該有的驚恐樣子。
「她說,你會在今晚丑時中毒身亡。」
「就這樣?」他露出一臉失望的表情。
鏤月瞄他一眼,「她還說,你很幸運,因為閻王聽說你仁心仁術,是個難得的好大夫,所以對你特別禮遇,免除掉一般大夫應該受到的病痛折磨,批示你一中毒就直接勾魂。」
「那我還真是受寵若驚,能死得這麼幸福。」尹雲蔚笑道。
「你能這麼想也好,反正就算你能配出那根毒針的解藥,也不見得就救得了你。」鏤月坦白直言。
「怎麼說?」
「夢兒只說你會中一種由十種毒花萃煉而成的劇毒,可並沒有說是哪十種毒花,雖然那根毒針上的毒也是由十種毒花萃煉而成的,但並不表示你將會中的毒就是毒針上的那種。」
「你就是因為知道這個,所以才去見水光宗的吧?」尹雲蔚問。
「不只,夢兒還不小心的提到今天裴家堡會有許多鬼差和引魂使出沒,而水光宗的人又說要在裴家堡的飲水裡下毒,我猜想,這兩件事或許有關聯,所以就去了。」
「你難道不但心水光宗會看出破綻?」
「我當然擔心,尤其是他要對我……」鏤月頓了一下,忙轉移話題,「不說這個了。你知道嗎?不知道為什麼,水光宗居然十分畏懼水粼粼,而且這次襲擊裴家堡的事,竟然是水粼粼策劃的,她才是幕後主使者。」
「有這種事?」尹雲蔚吃驚之餘,下意識的望了一眼屋頂。
「從水光宗的話裡,似乎水粼粼相當覬覷裴家堡,一直想把裴家堡據為已有。我在想,當初水粼粼嫁進裴家堡的原因,會不會並不如你所講的那樣簡單,而是為了要霸佔裴家堡?」
「這事你有跟大哥提過嗎?」
鏤月苦笑著搖頭,「他不會相信我的,而且你別忘了,對他而育,我就是水粼粼,你要我怎麼告訴他?」
「你還是不肯把秘密告訴他?」尹雲蔚皺眉道。
「我答應過夢兒和判官,除非他愛上我,否則,無論如何都不能說的。而且,我很懷疑,就算我說了,他也未必會信。」
「說不定大哥已經愛上你了呢?」
「謝謝你的安慰,但那是不可能的。」鏤月神色黯然的回答。
「為什麼不可能?大哥他……」尹雲蔚想告訴她關於裴子燁對她的困惑。
「好了!先別說這個了。雖然你不一定是中和毒針上相同的毒,但總是一線希望,你還是快去想辦法配出解藥吧!別再耽擱了。」
「好吧!」他還是先去看看屋頂上的人的反應比較要緊。
「雲蔚。」鏤月叫住正要從窗口離開的他。
「還有事嗎?」
「你……配得出解藥吧?」鏤月擔心的問。
尹雲蔚回她一笑,「放心!」
「還有……」她欲言又止。
「什麼?」
「請你保護裴堡主。」
「他不會也被引魂使盯上了吧?」尹雲蔚緊張的差點由窗戶上跌下來。
「不,沒有,我只是……擔心……」鏤月知道自己的要求沒有道理,尹雲蔚才是那個性命堪慮的人,可她就是放心不下啊!夢兒並沒有說清楚裴堡主會不會有事,萬一……
尹雲蔚瞭解的笑笑,他好笑的又瞥了一眼屋頂,
「你放心!我會保護他的。」
尹雲蔚一上屋頂,等在上頭的人便朝他使了一個眼色,兩人如同來時一般,無聲無息的離開月院。
才回到日院,尹雲蔚立刻開口。
「這下你總該相信了吧?」
「我不確定。水粼粼向來詭計多端,難保這不是她想出來的另一個詭計。」裴子燁歎口氣,搖搖頭,思緒因為無法消化剛才所聽到的對話而顯得有些混亂。
「如果她是水粼粼,她為什麼要指控自己是這次襲擊裴家堡的主謀?」
「為了得到我們的信任。」他習慣性的懷疑不經思考就脫口而出。
「她的刺繡呢?李俊拿來的宋鏤月的繡件你也看到了,和她送你的那條繡帕繡法完全相同,那又怎麼說?」
「你我並沒有親眼看她完成繡件,不是嗎?說不定她只是做做樣子,然後再拿出宋鏤月的繡件來偷天換日,當成是自己的。」
嗯!愈想愈有這個可能!
「那銀光呢?以前的水粼粼一天到晚找人賽馬,要不就是到處炫耀自己的騎術,可她卻視騎馬為畏途,還從銀光的背上摔下來,這又怎麼說?」
「把會的事裝成不懂就更輕而易舉了。」
聞盲,尹雲蔚歎氣了,「不用說,她對你的關心,你也當是虛情假意了?」
裴子燁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沉默了一會兒,尹雲蔚再度開口,「相信她不是水粼粼,真的有那麼困難嗎?」
裴子燁沉默不語。
這會兒,尹雲蔚真的沒轍了,「這事你不自己想清楚,誰也幫不了你,我去配解藥了。」他揮揮手離開。
而裴子燁依然沉默著……
夜,終於深了!
裴家堡的燈火隨著夜深而一處處熄了,朦朧的月光下,整個裴寡堡彷彿已經睡著了。
一群穿著夜行衣的黑衣人,如鬼魅般的出現在裴家堡。
「照計劃行事,各自散開!」帶頭的首領在確定四周並無異狀後下令。
「是!」五毒門的眾人隨即向四方散去,展開偷襲行動。
「那我們也進去了。」水光宗打完招呼,便帶著手下躍上裴家堡的牆頭進堡去了。
現場留下的一個頭比起其他人要嬌小許多的黑衣人,此時上前站到首領身邊,黑色勁裝下仍難掩婀娜的體態,一看即知是名女子。
再仔細一看,這名女子不就是今早剛被送出裴家堡的李妍姬嗎?只不過,一向艷麗面容上此刻多了怨毒之色。
「門主,我們不進去嗎?」
原來這位首領就是五毒門的門主楊振,他的跟光掃過李妍姬凹凸有致的妖嬈曲線,腦海裡不由自主的回想起昨日的銷魂滋味。
李妍姬就像毒花一樣,美麗而陰毒,靠近的話,一不小心就會中毒身亡。
而他,向來偏愛艷麗的毒花!
「心肝,你可別忘了答應我的事,拿下裴家堡後,要當我的門主夫人。」
「你把裴家堡送給我,水家姊弟那邊你要怎麼交代?」她朝他送了一個勾魂媚眼。
「死人還需要什麼交代?」楊振被她勾挑得心癢難耐,忍不住伸手摸了她的酥胸一把。
李妍姬狀似嬌羞的垂下眼,實則是為了掩去眼底的厭惡。
哼!若不是為了報復裴子燁,她豈會委屈自己委身給這個色胚!這筆帳她自然又掛在裴子燁頭上了。
「你要除掉他們?」李妍姬的眼裡起了異樣的色彩。
「你反對?」
「不!我要水粼粼。」李妍姬陰狠的笑了,得罪她的人,她一個也不會放過。
「只要你答應跟著我,你要什麼都行。」楊振色迷迷的看著她美艷嬌容上因為陰毒而增添的邪魅氣質,心裡讚歎道,美!真是美!太美了!
「就怕你口不對心,隨便說說來哄我的。」李妍姬又拋了一個媚眼過去。
「我怎麼會是哄你的呢?我疼你都來不及了!我都已經把本門之寶」卜仙女』和解藥全都送給你了,自己一點也沒留,你還不相信我?」
「那可不!誰相信你當真一點也沒留呢?」李妍姬嗔道。
「心肝,你要知道萃煉這『十仙女』可是會要人命的,而且萃煉法只傳門主,你手上這些已經是我五毒門歷代門主所煉製的全部毒藥,足以毒死上千人了,你還不滿意?」
「真的啊?」
「我怎麼捨得騙你呢?我的心肝!如果我惹你不高興,你只消刺上我一針,你看,我就得去見閻王了,我把命都交給你了,你還不信我,真是太傷我的心了。」楊振涎著臉靠向她。
李妍姬欲拒還迎的任由他輕薄了一陣子後才推開他,「這可是你說的喔!萬一讓我發現你看上別的女人,我真的會刺你一針喔!」
「別的女人怎麼可能比得上你的美呢?」他抓著她的手親吻。
「別又來了嘛!你不是答應要幫人家報仇的嗎?」李妍姬柔媚的偎在他的懷裡,不著痕跡的抽回手,等人家報了仇,你要怎樣,人家都依你,好不好?」
「真的?」
「當然是真的了,人家有還會騙你嗎?」她魅惑的笑了,一隻手撫上他胯間的鼓起。
「我們現在就進去替你報仇。」他一把抱起李妍姬,縱身躍上牆頭,往裴家堡而去。
夜色愈來愈深,鏤月緊繃的心情已經到達頂點,隨時都有可能繃斷。
突然,門口在砰砰兩聲悶哼,接著碰碰的落地聲響後,水光宗開門闖了進來。
「粼姊,我們成功了!」水光宗一看見她,立刻高興的大叫,臉上滿是得意和興奮之情。
鏤月看到來人是他,一時怔愣住了。
「粼姊,你聽到我說的話嗎?我們成功了!裴家堡已經在我們的掌控之中了。」水光宗興奮的又說了一遍。
鏤月聞言,一顆心直往下沉,怎麼會這樣?
「成功了?那裴堡主呢?」她急忙問。
「你放心,雖然你沒有用那毒針刺他,不過,他也喝了我們下有酥軟散的水,早已全身酥軟無力,被我們綁起來了。」
「他在哪裡?」鏤月臉色倏地慘白,他被綁了起來?
「在前頭的義燮樓,楊門主和李姑娘正打算要好好的整治他呢!」
「楊門主和李姑娘是誰?」
「楊門主就是五毒門的門主啊!不是你要我去找他合作的嗎?你忘了?」
「呃……我只是一時沒想到,那李姑娘又是誰?」小心啊!鏤月,千萬不可以在這時候教他起疑,裴子燁他們還等著你去救呢!
「你也認識的,就是李妍姬姑娘。」
「李妍姬?」鏤月蹙起眉,她怎麼會跟他們扯在一塊兒的?
「粼姊,你別生氣,我知道你和李妍姬之前有過不愉快,但是,她現在跟了五毒門的楊門主,楊門主將裴子燁交給她,說是要隨她處置,我也不好多說什麼。」水光宗解釋道。
「她打算怎麼處置裴堡主?」
「聽說,她本來是想用『十仙女』,也就是我給你的那根毒針上的那種毒,一針刺死他的,可是在看到被綁的裴子燁後,她又改變主意了,說是不要讓他死得太痛快,免得便宜了他。」
鏤月一聽,再也忍不住的往外跑去。
「粼姊,你要去哪裡?等等我啊!」水光宗隨後迫了上去。
「你想不到自己也會有今天吧!裴堡主。」李妍姬恨恨的瞪著眼前她一心愛慕,他卻棄她如敝展的男子,一手拿著刑求的烙鐵在炭火上烤著。
被綁在木架上的裴子燁卻連回她一句也不屑,
「把他的上衣撕開!」李妍姬瞇起眼,暗自發誓定要他開口求饒!
一旁守著的黑衣人上前用力一撕,裴子燁的上衣便被撕,露出赤裸的前胸。
李妍姬看著他,故意將燒紅的烙鐵插進…旁的水裡,嗤嗤的聲音讓人聞之膽寒。
看一眼瞼色冷然的裴子燁,她忽地一笑,將烙鐵重新放回炭火中,走到他而前,溫柔的撫摸著他赤裸的胸膛。
「這麼健壯的胸瞠,不知道烙鐵印下去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裴於燁冷瞪著她。
「你再這麼瞪著我,我可是會把你的眼珠子給挖出來喔!」李妍姬嬌笑威脅道。
「你想怎麼樣?」裴子燁冷聲問。
「求我!只要你開口求我,看在過去的情份上,我可以給你—個痛快。」李妍姬笑得更媚了。
「做夢!」裴子燁面無表情的道。
「你……好,我倒要看看你的骨頭到底有多硬!」她發狠的怒喝。
回頭拿起炭火上的烙鐵,她一步步威脅的靠近他,讓他感受到烙鐵的熱氣。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求是不求?」她咬著牙,為他的不肯屈服而氣惱,一顆心卻又忍不住被這樣威武不能屈的他所吸引。
裴子燁只是用一雙令人心寒的厲眸冷冷的瞪視著她。
「你……」李妍姬見狀,怒氣又起,手一伸,就準備把烙鐵往他光裸的胸前印下……
鏤月才踏進義燮樓,就看見李妍姬正拿著燒得通紅的烙鐵要往裴子燁的身上印去,不禁嚇得心驚膽戰。
「住手!」她驚懼的吶喊著奔上前去。
李妍姬聞言,下意識的收回手,可下一瞬,一股衝力從旁邊撞向她,手上的烙鐵先是被撞掉在地上,而後她整個人也重心不穩的倒下,無巧不巧的正好跌在烙鐵上,令她淒厲的慘叫起來。
「啊——」
原本坐在後頭看戲的楊振,才驚艷於來人的絕色,就聽見李妍姬殺豬似的尖叫,不禁微微蹙起眉頭。
「你怎麼了?」
因為楊振坐在後頭,所以沒有看見烙鐵掉落,而燒紅的烙鐵此刻又被李妍姬坐在身下,所以,他只當李妍姬是被撞倒而已,因此慢吞吞的步向李妍姬,兩眼仍是色迷迷的盯著闖進來的美人兒。
「你……」
李妍姬痛得說不出話來,她忍痛抬腿,將烙鐵由身上拿下來丟開,然後抬眼一看,就見楊振非但不緊張她,還色迷迷的直盯著水粼粼留口水,不禁怒氣更盛,倏地抽出藏在腰扣上,原本打算用來對付裴於燁的毒針,直往他伸過來的扶她的手臂上一扎。
楊振只覺手上一陣刺痛,他低頭一看,不禁臉色大。變,「你這個賤女人……」他氣極的一掌就住李妍姬的天靈蓋打下去。
李妍姬當場斃命!
楊振蹲下身來,發瘋似的搜著她的身,接著,他突然倒地不起!
這一連串的變故,事起倉促,不僅鏤月看傻了眼,就連一旁的黑衣人也全愣住了。
「門主?」一名黑衣人上前將楊振的身子翻過來,一探鼻息,「死了?!」
在場的黑衣人全部圍到楊振的屍體旁,一言一語的討論起來。
「怎麼回事?」
「瞧!門主的手臂上有針……」
「是毒針……」
「難道是十仙女?」
「現在怎麼辦?」
「門主他怎麼……」
回過神來的鏤月,趁著他們混亂時將裴子燁解下來。
「堡主,你還好嗎?」她低聲問,聲音中滿是憂心。
「還好。」裴子燁神情複雜的看著她。
「你能走嗎?我們得先離開這裡,我再想辦法向水光宗拿酥軟散的解藥。」鏤月扶著他往門口走去。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裴子燁的眼底又升起一絲懷疑。
「水光宗告訴我的。」鏤月不疑有它的回答。
水光宗隨後趕到,在門口堵住他們。
「粼姊,你要把裴子燁帶到哪裡去?」
鏤月在心裡暗暗叫糟!
果然,水光宗的叫聲提醒了黑衣人她和裴子燁的存在,立刻將他們圍在中間怒視著她。
「你們要幹什麼?她是我的粼姊,我不許你們對她無禮!」水光宗擋在她面前,不悅的喝斥著黑衣人。
「她害死了我們門主。」
「啊?楊門主死了?」水光宗訝異不已,「怎麼回事?」
「如果不是她突然衝進來阻止李妍姬行刑,還將她撞倒,害她跌坐在燒紅的烙鐵上,李妍姬也不會拿毒針刺門主,門主就不會枉死,我們要替門主報仇!」
「對,我們要替門主報仇!」其他的黑衣人也附和的大喊。
水光宗抬起手制止他們的叫囂,怎麼說,他也是他們的僱主,黑衣人再不平,也只有暫時安靜下來。
「粼姊,原來你跑這麼快就是為了阻止李妍姬對他行刑,為什麼?」水光宗不解的問鏤月。
「我……」
「那還用問嗎?當然是為了救裴子燁,否則,她現在扶著他要上哪兒去?」先前說話的黑衣人冷聲道。
「粼姊,是真的嗎?你真的要救他?可要我僱請殺手攻擊裴家堡的人是你啊!也是你要我找五毒門的楊門主合作的啊!你不是說,只要除掉他,整個裴家堡就是你這個堡主夫人酌了嗎?當初,你也是為了這個才處心積慮的嫁給他,怎麼你現在反而要救他了?」水光宗一臉納悶的道。
「我也很想知道。」全身重量都靠著她的裴子燁突然開口。
鏤月看向裴子燁,再看看水光宗,又看回裴子燁,突然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要她當著水光宗的面斬斷兩人的牽連嗎?
鏤月遲疑著,如果她現在坦承她並不是水粼粼,不就等於宣告他們的死亡嗎?
她猶豫的看著裴子燁,他則是目光炯然的凝視著她。
「粼姊?」水光宗不悅的打斷他們兩人的凝望。
「我……」鏤月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後,她張開眼睛直視水光宗,「我不是水粼粼。」
「你不是?」水光宗迷惑的看著她的臉,似乎一下子無法接受這莫名的答案。
「對,我不是,我不是水粼粼。」鏤月再重複一遍。
「那你是誰?」水光宗仍有些會意不過來。
「宋鏤月,一個你不認識的人。」
失神的水光宗猝然上前,猛地掐住鏤月的脖了,
「粼姐呢?你把我的粼姊怎麼樣了?」
「我……她……死了……」鏤月努力的想掰開他的手,沒有注意在水光宗衝上前的那一剎那,裴於燁放開她往後退開的動作。
「死了……粼姊死了?!」水光宗嘴裡喃喃的重複著,眼神逐漸轉為狂亂,更加瘋狂的緊掐住她的脖子,「是你!是你害死她的,對不對?我掐死你、我掐死你、我掐死你……」
脖子上的壓力愈來愈重,鏤月只覺得呼吸愈來愈困難,雙手更加努力的想掰開掐在脖子上的手,可是卻怎麼也掰不開。
她的臉因為缺氧而漲得通紅,眼前開始出賣紅霧,耳朵嗡嗡作響,意識也愈來愈模糊,四周的景象也開始旋轉起來……
終於,她的雙手垂下了,身子也癱軟了下來。
「夠了!」
在意識消失的瞬間,她似乎聽見裴子燁的怒喝從遠處傳來,接著,她頸項上的壓力頓減,然後,她就完全陷入眼前的那一大片紅霧中……
「該死!雲蔚,她到底什麼時候會醒過來?」坐在床邊的裴子燁質問著在一旁悠閒的喝著茶的尹雲蔚。
「該醒時她自然就會醒了。」
會著急了吧?明明說只要她在水光宗面前承認她不是水粼粼,他就會相信她的,結果呢?他竟然眼睜睜的看著抓狂的水光宗掐她而遲遲不肯出手阻止!
就讓他多著急一會兒好了,他才不要告訴他鏤月只不過是睡著了而已,就當他是為鏤月出出氣好了。
裴於燁惱火的瞪著他,偏偏又拿他無可奈何。
「想喝茶回你自己的地方喝去!」
「哦!我可以走啦?」若不是裴於燁堅持要他留在這裡照看鏤月的情形,他早回房躺平了。
連續趕了幾天的路,一回堡又忙著配解藥,調度守衛佈局,接著又處理五毒門和水光宗那些人,他早就累斃了。
說起來,這些人也未免太小看裴家堡了,居然以為區區的酥軟散就可以放倒整個裴家堡的人?真是太天真了!
若不是為了給鏤月機會去證明她真的不是水粼粼,他們只怕連裴家堡的大門都進不來呢!還妄想攻下裴家堡?
「她若是醒來,喉嚨可能會有些刺痛,我已經讓紅綃去熬了藥,她若是醒來,就讓她喝了。」尹雲蔚打著呵欠站起來,「我回去睡了。」
裴子燁擺擺手要他自便,回過頭時,發現床上的人兒睫毛似乎輕顫了一下,又等了一會兒,緊閉的眼終於張開了。
「你醒了?」他輕聲問,像怕嚇到她似的。
鏤月眨眨眼,眼裡有著剛清醒時的茫然。
「感覺怎麼樣?喉嚨痛不艱?想不想喝水?」他關心的問著。
「我……」她開口想說話,但喉嚨傳來一陣刺痛,然後,昏迷前的記憶逐漸回籠。
她不是在義燮樓被水光宗掐住脖子,而他也中毒了嗎?怎麼這會兒人卻在這裡?那些黑衣人呢?
「別急,雲蔚說你剛醒過來,喉嚨會有些刺痛,喝過藥就會好些了。」他說完,轉頭喚道:「紅綃。」不見人回應,他又叫了一聲,「紅綃?」
「奇怪!怎麼不在?你等等,我去看看。」他說著便要站起來。
鏤月伸手拉住他,「不……不用了,我……」
裴子燁重新坐下,「你是不是想問是怎麼回事?」
鏤月點點頭。
「其實,我和其他的人都沒有中毒,一切都是我們計劃好的。」裴子燁帶著歉意說。
「計……劃好的?」鏤月困難的重複。
「對,中毒是假的、被俘是假的,裴家堡也沒有被攻陷。」裴子燁解釋著。
「為……什麼……這麼……做?」
「一半是為了將他們一網打盡,另一半則是為了……你。」
「我?」
「我可以說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鏤月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是……測試。」
「我想,我欠你一個道歉,我不該讓水光宗傷害你的。」
「沒……關係。」鏤月搖頭表示不在意。
兩人凝視片刻後,裴子燁才又開口,「我知道自己沒資格要求,但是,你願意留下來嗎?」
「你願意相信我了?」鏤月情不自禁的握住他的手,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真的相信她了!
「是的,我相信你。你呢?你願意留下來當我的妻子嗎,宋鏤月?」裴子燁溫柔的凝視著她。
「你知道?」鏤月驚訝的瞪大眼。
「鏤月,你願意留下來當我的妻子嗎?」他深情的凝望著她。
鏤月的雙眸中泛起喜悅的水霧,忍住直升上喉頭的哽咽熱氣回答——
「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