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她坐他車子的時候,發現一大堆「小星光甜品屋」的發票,都是一杯咖啡。她上星期不小心經過小星光,看看時間還可以,所以下車點了咖啡跟蛋糕,在店裡的角落坐下來。
咖啡不錯,蛋糕的味道極好,正當她準備離開時,看到汪佑暄從後面鑽出來,手上托盤滿是一塊一塊剛切好的起司蛋糕,她彎著腰,瞇著眼睛一臉幸福的把蛋糕小心往展示玻璃櫃中放。
馮雅中因為搞不清楚他們兩人的狀況,想了下,趁汪佑暄轉頭進入後面的時候起身離開。
推開門時,剛好看到夏尚臣新買的黑色休旅車停在馬路對面。
謎底揭曉,買咖啡是假的,看前妻才是真的。
她因此意外成了唯一一個知道他幾乎天天去看前妻上班的人。
「這有什麼好讓她知道的,何況現在我工作還忙,在什麼也不能做的情況下,不如就這樣。」
「伯父伯母要是發現你勤奮結案是為了不要被公事綁住,好常常去看她,一定很受打擊。」
夏尚臣笑了笑,「他們有點感覺,只是拒絕承認而已。」
佑暄的東西都還在他們房中,母親幾次想叫陳嫂打包好扔了,都被他拒絕。
媳婦人都不見了,兒子還不肯丟掉她的東西,這不是很明顯嗎?
只是,他很難告訴爸媽,幸福對他的定義就是夫妻一起度過午後的悠閒時光,她看她的漫畫,他看他的歐盟聯賽,她因為漫畫又哭又笑,他因為一個角球或者一個入門而興奮大叫。
出國的時候可以選擇賭城的紙醉金迷,看看歌舞秀,試試手氣,而不是非得去聽世紀音樂劇,看經典館藏畫作。
一瓶十美元的葡萄酒其實味道也不錯,不一定要喝窖藏威士忌。
「如果伯父伯母看到你現在的表情,就會知道佑暄對你來說有多重要。」
「只可惜成見這種事是不會因為知道任何事情而消失的。他們不喜歡佑暄,即使他們很清楚這三年來佑暄最多也就是買幾本書,幾片CD跟一些模型,沒花什麼錢,也很努力做到好,可是,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你沒辦法勉強誰要喜歡誰,誰要討好誰,他們生我、養我、愛我,難道我要因為一件他們沒辦法控制的事情去責難他們嗎?我做不到,同一個屋簷下,我很清楚他們也努力想要愛屋及烏。」
「那你以後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伯父伯母跟佑暄明顯合不來,那你……」馮雅中知道夏尚臣對前妻還非常有愛,也不打算放棄。
「我不會再勉強佑暄,也不會在勉強爸媽,我會一邊繼續當個好兒子,孝順他們,一邊挽回佑暄對我的信心,重新學習怎麼當一個丈夫。」
他都想好了。
他會另外買個兩人小窩給佑暄,平常他還是住在陽明山,遇到佑暄的休假日他就回小窩。
這是最折中的辦法。
只要再幾天,他就能把飛翔航空的案子做一個暫時性的段落,該搜集的資料,該參考的數據,所有的相關證據都已經整理出來,接下來的部分不會太費工,簡單來說,再過幾天他的時間就會很多很多。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微笑起來。
心情好,話自然多了,當然,兩人說來說去總不脫自己的感情世界,他要她該好好跟伯母談一談,瞞也不是辦法;她則要他好好加油,等再婚的時候記得辦一次盛大的婚禮,因為啊,沒有哪個女孩子不喜歡婚禮的。
兩人一邊開車一邊說,沒人注意躺在後座睡覺的夏雨臣早已經醒來,表情複雜的聽著他們說話。
聽見風鈴發出的聲響,汪佑暄反射性的說,「歡迎光……」臨……
是幻覺嗎?
她居然看到夏尚臣?
她揉揉眼睛,一時間無法反應,看來日有所思不只是夜有所夢,還會在大白天出現幻影……可是,幻影走路應該不會有聲音吧……
這麼說——是本人!
她大概預想過至少十種他們偶遇的場景,不管是在飯店、路上、機場,還是收費站,她都有記得要怎麼做一個成熟的開場,但獨獨沒練習過在小星光的櫃檯旁看到他的正面。
她是該講歡迎光臨嗎?
可是,對於三個多月不見的前夫,第一句話是「歡迎光臨」好像太沒氣勢了。
不知道裝作不認識這招有沒有用,畢竟她現在臉色紅潤又胖了十公斤,比起離開城堡那天,也可以說判若兩人吧,裝作不認識,應該……說不定……行得通……
「您好,請問……內用還外帶?」
男人噙著一抹笑,「內用。」
「呃……請問要點些什麼?」
「美式咖啡一杯,另外給我一份鹹餅乾。」
「好的。」
看來是過關了,呼……
沒那麼困難嘛,幹麼自己嚇自己,她此刻可是五十一公斤的汪佑暄呢!何況,她前兩天剛去剪過頭髮,長髮飄飄已是往事,現在她可是利落短髮,加上今天剛好戴了眼鏡,乍看之下根本就跟以前完全不同吧。
放下心來之後,她口齒也流利多了,「請您先找位置坐,待會幫您送過去。」
「請問一下哪個位子旁有插頭?我需要上網。」
「L型的位置角落都附有筆電插座。」
男人踩著優雅的腳步踱向角落的桌子。
連背影都還是那麼好看,汪佑暄一邊煮咖啡一邊想,如果上星期她打電話給他的時候,不是馮雅中接的,她應該不至於會想裝作不認識他。
想起來還真是一百萬個想歎氣。
回憶過去,她跟夏尚臣之間的確有蛤肉的存在沒錯,只是,被蛤肉遮住眼鏡的是她——怎麼她就沒發現,原來他跟馮雅中如此親密。
在她為了寶寶駕到而驚慌失措的時候,他居然還跟她在一起,晚上十一點……
哼哼,她要向上天祈求馮雅中連顆蛋下不出來。
將咖啡跟鹹餅乾放上托盤,她朝前夫的桌子走過去,「您好,幫您送咖啡跟點心過來。」
男人的眼鏡從筆電螢幕移到她臉上,微笑。
汪佑暄被他笑得有點發毛。
「你……最近好嗎?」
這問題……很有問題!
她瞪大眼睛看著他,暫時不回答。
「我說,」男人清了清嗓子,「汪佑暄,你最近過得好嗎?」
看她僵住動也不動,男人笑著指了指她別在胸前黑底金子的名牌,「這三個字念汪佑暄對吧?」
呃……
「我是夏尚臣,你的前夫,目前單身,在夏氏律師事務所執業。」男人好整以暇的笑著,「還需要其他的自我介紹嗎?」
「不用了。」
「那麼,你最近好嗎?」男人第三度問起這個問題。
感覺到他似乎是非得得到答案不可,汪佑暄痛苦中帶著無奈的說,「很好。」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