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有些□慕的看看下人們為杏兒打理備轎,裴冷簫真是個不一樣的男人,由這幾天她的觀察,這男人是冷得駭人,但是他對杏兒卻真的是只有一個寵字了得。
她一直以為男人就會要求女人三從四德,最好是足不出戶,整天乖乖的詩在閨房中刺繡裁衣,做個籠中的金絲雀。
裴冷簫卻不同,她從來沒確看過哪個女人的行事比杏兒更怪異的,她是很美沒有錯,可是除此之外,她就看不出她的身上有哪一點符合女戒的規定,甚至有時候她說的話也只能用驚世駭俗來形容,但這冷得駭人的男人竟沒有一絲的不滿,而且對他的夫人還寵溺得幾乎教人不敢相信,沒想到這樣的男人竟然能夠如此的溫柔。
那裴冷築呢?他又會是怎麼樣的對他的結髮妻子?
這個想法給她的臉帶來一陣飛紅,也讓她的心隱隱的抽痛著。看看她在想些什麼?裴冷築如何對他的妻子和她一點關係也沒有。但是為什麼一想到他用寵溺的眼光看著另一個女人的時候,她會突然覺得自己好似不能呼吸了一般?
「在想些什麼?」
裴冷築的聲音冷不防就這樣在耳際冒了出來,驚得倚窗憑欄的冬月急急的退了兩步,連忙伸出手摀住了自己的唇,好壓下差一點就脫口而出的驚呼。
「你是什麼時候進來的?」冬月皺著眉頭問。
「大概在你像個怨婦般的望著窗外,一臉艷□的時候。」裴冷築打趣的說,一邊還用手愛憐的輕拂了幾絲落在她額際的髮絲。
冬月下意識的閃了開來,心魂咋定的她一點也沒有發現她閃躲的同時,裴冷築的眼光也飛快的黯了幾分,但旋即又不露痕跡的維持他一貫的淡然笑容。
「你別亂說。」她有些惱羞成怒。
「那你想不想出去呢?」裴冷築把玩著手中的紙扇,狀似不經意的問道。「不想!」冬月硬逼著自己說。
「不坦白的小女孩。」裴冷築好笑的搖了搖頭,放低了聲量,用一種誘惑的口吻說:「今天是清心寺的佛誕,街上會有很多好玩的事喲!而且今年舉行舟船會,整個江面上會有大型的游江活動,不去很可惜的。」
「不去!」雖然她的心已經有些動搖,但是嘴上仍是不放鬆。
「那也沒辦法了!」裴冷築聳聳肩,做出他已盡力的笑容。
看他一臉淡然的笑容,冬月的心中反而升起不甘,這樣的心情讓她覺得自己像個任性的說看不要的小孩,但一發現人家當了真卻又哭了起來。
天!她怎麼會變成這樣?那個冷靜自製的孟冬月到哪兒去了?為什麼在他的面前,她總是像個無理取鬧的小孩子?
「如果沒事,你可以出去了。」
「可是我忘了一件事。」裴冷築突然說。
「什麼事?」
裴冷築笑得賊賊的,然後一點也沒有預警的抱起了冬月就吻了下去,初時冬月因驚嚇而強力的掙扎著,可是她沒想到在裴冷築文弱的外表下有如此大的勁道,讓她在他懷中一點也動彈不得。
漸漸的,她的抵抗意識離開了她,在裴冷築的柔情愛憐下,整個思緒只剩下他一個人和他柔得令她想哭的唇。在他的懷中,她忘了種種的現實,忘了她臉上的傷,忘了她曾堅定的告訴自己,他和自己是不同世界的人……這個世界,只剩他和她和他倆的喘息聲……
「否兒說得沒有錯,我早該這麼做的。」裴冷築停下了溫存的吻,輕輕的在她的唇邊輕喃。
「你……」一半是羞澀,一半是因為她全身的力量似乎消失的無影無蹤,除了滿臉通紅外,她說不出任何的一句話。
「杏兒說,對女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吻得她亂七八糟的。」
「你無賴!」冬月又氣又羞,那個女人是怎麼一回事?這種話她竟然也說得出口。
「真是很無賴。」裴冷築倒也不否認,不過非常時期還是得用非常手段。「懲罰我帶你去逛逛如何?」
「什麼?」
「如果你不懲罰我的話,就表示我沒有做錯,那我就要再親你了。」裴冷築獎得更賊了。
冬月又差又怒的瞪大了眼睛,想罵又不知如何罵起,他的說法分明是要賴嘛!可是她又反駁不出任何一句話。
「你再不說話是表示我做得沒錯了?」裴冷築作勢又要靠過去。
「你別過來!」冬月恐慌的連連後退。
「唉!看來你是認為我做錯了。」裴冷築一臉的可惜。
「這種事本來就是錯……」冬月急急的出口,話說了一半才發現自己又落入了他的圈套。
果不其然,裴冷築用一種誇張的口氣,臉上是無可奈何的表情,「看來我只好乖乖的接受懲罰了,走吧!」
「可是……」
「還是你想再玩親親?我倒是覺得這個主意比較好。」一看冬月還有猶疑,裴冷築連忙又提供她另一個選擇。
「當然不是!我們去逛逛。」冬月連忙的說。開什麼玩笑!再讓他多吻幾次,她一點也不敢保證自己還會有幾分的理智在。
裴冷築在聽到冬月的回答後,臉上的笑可真的是名副其實的「狐笑」。
乘船游江是時下一種非常盛行的活動,有錢的人家乘著華美的畫航,沿著河賞玩著兩岸的風景,又不用受人擠入的氣,玩起來更是別有一番味道。冬月以前只在岸上看過這樣的船,這還是第一次坐在船上。這一切對她來說很是新鮮,可是她卻仍以一種冷眼旁觀的態度冷冷的打量著。
相較之下,冷竹島的人當家夫人可就熱絡得多了。只見杏兒又叫又跳的,一點兒也不介意把自己的情緒表現出來,而且還一副天經地義的模樣。不知道能這樣放肆的表現自己的情緒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想什麼?冷築真的很不錯是吧!他們裴家的人生得真是罪惡,每個男人都帥得無法無天,這兒的女人只要有長眼的,幾乎都快貼到他們身上了。」杏兒不知道從哪兒一下子的冒了出來,但是真正嚇到冬月的卻是她那坦白得近乎魯莽的話語。
不過冬月也不得不承認杏兒的話,這裴家三兄弟同時站出來,那氣勢真是令人不能忽視,裴冷簫的冷漠、裴冷築的淡然、裴冷簽的輕狂,三張相似的臉卻有看完全不同的風格,教人想不著迷都難。
「哼!那些女人一個個的不懷好意,冬月,不是我老王賣瓜,雖然冷築那狐狸的臉是有點兒討人厭,也比不上我相公帥,但是你就將就一下,看在這裡有一半的女人眼睛都離不開他的份上,趕快把他收為己用了吧!」杏兒壞壞的建議。
這些天看冷築老纏著人家不放,可就是一點進展也沒有,看得她這個旁觀者都忍不住著急了起來,恨不得將他們兩人打包送成堆。
看來是該由她這個足智多謀的現代人出馬了,否則任他們這樣慢慢磨,磨到她頭髮白了,大概也喝不到冷築的這杯喜酒。
「別說玩笑話了,這一點也不干我的事。」冬月連忙否認。
「是嗎?這下他可慘了!」杏兒一臉大鍋臨頭的樣子。
「你是說誰慘了?」冬月本來不想問,可是話就這樣的出了口。
「除了那只白癡狐狸外還會有誰?」杏兒的臉上裝得是一臉的懊惱,可心底早笑翻了天。
「他?他怎麼會?」冬月不太相信的說,畢竟這裴冷築有幾分能耐她又不是沒見識過,他哪這麼容易有麻煩?
「你看就知道了。」杏兒聳聳肩的說。
她的話才說完,船突然靜止了下來,四周突然冒出一堆小舟,團團把他們的船圍住,接著是鬧烘烘的呼喊聲,若仔細的分辨倒也能聽出這些人吵的是什麼。
「裴二當家的,小女的琴藝師承京城『松竹生』,絕對稱得上是精通音律。」
「別聽他亂說,舍妹才是精通音律,連梨園師父都對舍妹讚譽有加,要選就選舍妹。」
「才怪,當今音律之楚翹是我家小姐,你們算哪根蔥、哪根蒜?」
「放你的狗臭屁,你家小姐又是哪號人物……」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愈說火氣愈大,幾乎到了惡言相向的地步了。
「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嗎?」
裴冷簫不大不小的冷聲調一出口,所有人紛紛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冷顫,一下子全襟了聲,你看著我、我看看你,竟沒有一個人敢作聲。
最後,總算是城西的王員外忍不住的打破了攝人的沉默。
「全城的人都知道,裴二當家準備比『樂』招親,凡是『精通音律』者皆可參加,這冷竹帖上可是白紙黑字,難道會有假?」說著,還拿出了懷中一紙上有蒼竹絲記號的淡青色帖子。
這卜裴家船上的人全都明白了一件事,這帖子老是真的,就只有一個解釋,這全是杏兒意的禍。
「人嫂,這是怎麼回事?」一向性急的裴冷笙毫不例外的首先發難。
「找也是為了冷築好,你們不想想看他都三十了,那史上最偉大的老人家都說三十而上,立業成家,他也該找個娘子了,不然傳出去有多難聽,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有病呢!」杏兒雙手一攤,說得好像是為了冷築著想,但到底有幾分是事實可就難說了。
「否兒,你這玩笑可開大了。」裴冷簫搖搖頭。
裴冷築也不是好意的人,別看他總是笑著一張臉,他不想做的事,就是他這個做大哥的人也不一定說得動他,看來這一次杏兒想贏可也不容易。想想看,這年頭哪有男子在擂台招親的?這做法後有沒有來者他是不曉得,但絕對是前無古人,至少他就沒有聽過!
「誰說我是外玩笑的?人家說長嫂如母,我這個做娘的幫兒子招親可是大經地義的事,誰反對的給我站出來,我倒想聽聽他有什麼理由反對?」杏兒的言下之意非常的明顯,那就是「哪個敢反對的就是和她過不去」。
「二哥,你認了吧!」裴冷笙致上他最深的哀悼,否兒都這麼說了,他就是向人借了膽也不敢出來替裴冷築說話。
「看來我不認都不行了。」
反而是當事人的裴冷築,臉上的笑意仍是一點也沒有改變,其不知道他是定力好,還是他人概也是孤枕難眠,竟然一點反對的意思也沒有。
不過他說看話的同時,雙眼卻看著始終一言不發的冬月。
「別看了,她早表明了不干她的事,也就是說她絕不會為了你去參加這場招親比賽,你別妄想了。」否兒滿臉得意的講看風涼話。
哈!總算整到你這只笨狐狸丁吧!光看他的臉在聽到話後不變的樣子,就夠她回去吃帖通氣血的藥,否則遲早因偷笑得內傷而亡。
「這……」裴冷築的笑一下於全僵在臉上,杏兒這樣講,擺明了就是要冬月不參與這事,冬月原就是個嘴硬的女子,這下被這麼明講,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為了他去參加這招親比賽的了。
這杏兒到底是來幫他還是來報仇的呀?
「喂!擂台什麼時候可以開始?」
「對啊!我們已經等了好久了!」
「冷竹島不該是無信之人,你們不會是拿我們當笑話吧!」
「對呀!快一點開始!」
「開始!開始!開始!開始!開始!開始……」
四周的人似乎不耐煩了,紛紛鼓噪看要他們快開始,看來這一場「比樂招親」的擂台是勢在必行了。
「好了!我們冷竹島當然不是無信之人,招親現在就開始。不論身份、年齡、地位,只要是通音律的佳人全都有資格來競標……」
杏兒吐吐舌頭,難怪她會說錯,這場景倒真挺像拍賣會的,但是到底這不是拍賣場。
「失禮,說錯了,我是說有資格成為裴二當家的夫人,幸福掌握在各位的手中,希望大家踴躍參加,由抽籤決定次序,二十號以後就以打擂台方式進行比賽,此一擂台不限任何樂器,只要演奏『鳳求凰』一曲最優者即是二夫人,如果沒有疑問,那現在我就宣佈大會開始。」
杏兒才這一宣佈開始,底下的人就紛紛搶著抽杏兒早已備好的簽,想槍個好號碼,槍個好綵頭。
「好,那第一號是誰?」杏兒發完了手中的簽便開口問。
「我是第一號的金保珠,我是城南酒樓的獨生女,號稱江南第一的琵琶手,當然那說的不只是我的琵琶彈得好,還包括了……」她故意把話說了一半,但是看著她臉上曖昧的笑容,任何有眼睛的人也知道她是什麼意思。「我天生長得美若天仙,打一開始見到二當家的那一天,我的心就……」「停!為了節省時間,就請金姑娘現在開始好嗎?」
天!唐朝的女人果真豪放,連這麼噁心的話都有人講得出口,不過她想講,杏兒可不想把自己的胃給吐翻,連忙出口打斷她沒完沒了的話。
那金保珠被人打斷了話是有點不高興,但一看說話的人是冷竹島的大夫人,倒也不敢有任何表示,只是訕訕的聳聳肩,依言的抱起琵琶就揚指奏起,鳳求凰。
這金保珠對她的長相是言過其實了些,但是對她的琵琶功力倒也不曾吹噓,這一曲風求凰奏得是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一曲既罷,連岸上旁觀之眾人都不時爆出熱烈的掌聲,而金保珠好似篤定自己已成二當家的夫人似的,一臉得意非凡。
金保珠槍了個第一,且一出手便如此不凡,竟讓許多自知不敵的人紛紛放棄,當然也有人自不量力的硬是要拗拗看,好一點的是差強人意,差一點的就只能用殺雞宰鴨來形容,令人幾乎想掩耳而逃。
「看這個樣子下去,二哥,你死定了,你大概得娶那個叫金保珠的女人」裴冷笙說話一向是不看時機,想到什麼說什麼,也不管裴冷築現在的臉色有多難看。
冬月知道裴冷築一直看著自己,可是杏兒把她的話說得這麼明,她若出手豈不出爾反爾,說什麼她也拉不下這個臉。雖然她覺得這個庸俗已極的女人配不上裴冷築,但是自己又何嘗配得上?
她有的只是一張不完全的臉,而且還是個朝廷的通緝要犯,這樣的她比起那個女人更是一點立場也沒有。
「如果沒有人肯和我較量,那冷竹島二當家夫人的名位就是我的了。」
金保珠一看已沒有人再上前較量,心中甚是欣喜,但是為免夜長夢多,節外生枝,便早早開口想將這一門親事給定了,到時還怕冷竹島的人賴得掉盾憛L眼看眾人竊竊私語卻沒有一個人肯再出來打擂台,而冬月仍是一臉的無動於衷,裴冷築的笑容已不復見,換上的是深鎖的眉頭。
在確定冬月不可能會有任何行動後,裴冷築牽起了一抹嘲諷的笑容,
「看來我似乎不承認也不行了,反正你無所謂,那我娶誰都一樣。」
他的話讓冬月整個人不置信的望向他,她以為他至少會反對的,畢竟他值得一個比這個女人好上幾千幾萬倍的女人啊!
「你瘋了!」
「你會在乎嗎?」裴冷築苦笑的問。
冬月沉默了。
她知道自己心中有千百個在乎,可是她卻不能說出口,因為對這樣的她米說──連在乎都是一種奢求。
「就這樣了。」裴冷築深吸了一口氣,雙肩微微的下垂,轉身不再看她,當然也沒有看到冬月在他轉身時伸出卻又放下的手。
「你決定了?」杏兒似是沒有看見裴冷築的落寞,仍是一臉的興高采烈。「否兒媽媽,你別當真,那個女人一看就知道不適合二叔,婚姻不是兒戲,你會害了他的一輩子的。」
連小奇都看不下去了,再怎麼說也不能讓二叔在這種情況下娶一個這樣的女人回來,到時冷竹島豈不永無寧日?
「難不成你要讓冷竹島背負失信的罪名?更何況大人的事,你小孩子不要管。」否兒仍是堅持的說。
「爹!」小奇一看說不動否兒,只好轉而向裴冷簫求援。
「我想杏兒的決定一定有她的理由,只是冷築,你的想法呢?」
裴冷簫直覺認為杏兒的行事委實怪異,其中定有文章,只是不知道她在賣什麼膏藥,但一定不會對冷築有害的。
不過,身為大哥,為了公平起見,他仍顯問著冷築的想法。
「隨便了。」裴冷築的笑更淡然了。
像是一種完全摒除了情感的那種笑容,看丁令人怪難受的。
「那麼我現在就宣佈今天擂台招親的優……」
「等一等!」
一個低沉的女聲由河中一艘淡藍色的畫舫上傳出,打斷了杏兒的宣佈,也同時引住了所有人的眼光。
那是一個身看淡藍胡服,臉上卻蒙著一塊水藍色面紗的女子,她的面容由於遮住完全看不到長相,但是由此可看到的部分卻不難發現這女子似乎高大的駭人。
這唐朝的女人高頭大馬的並不少,但以她的份量似乎連男子都不一定比得上,看來又是一個有才無材──有才華沒身材──的女人。
「喂!你懂不懂規矩,這招親已結束了,冷竹島二當家的夫人我是當定了。」一看有個莫名其妙的程咬金路出來壞她的好事,金保珠自是氣不過,當下很沒氣質的像只瘋狗亂咬一通。
「在尚未宣佈優勝者之前,鹿死誰手尚未分明,抑或是你怕了呢?」那女子兩句話就把金保珠堵得啞口無言。
「好個伶牙利嘴,不過這招親的擂台比的是音律,到時可別自找糗出。
丟人現眼,我可是有江南第一號的琵琶手,你倒報上名來,讓我看看你有沒有那個資格。」金保珠心有不甘的嚷嚷著。
「如果我說我是有天下第一巧手之稱的孟冬月呢?」那女子仍是不慍不火的講出這些話。
這話一出口,在場的人莫不訝異的交頭接耳,因為天下第一巧手的名號鮮有人不知,但孟冬月有可能是一名如此年少之女子嗎?
但最訝異的莫過是冬月了,她明明就在這中,船上的那名女子又是何許人也?
「少說大話,誰也沒見過孟冬月長得什麼樣兒,你說你是你就是,誰知道是真是假?」金保珠仍在做最後的掙扎。
「這就只有聽了才知道,是比鳳求凰一曲是吧!」那女子倒也不動氣,仍是淡淡的說著。
接著她由畫舫中拿出一支玉笙,微微調整一下姿勢後就輕輕的吹奏了起來。
「那不是……」小奇疑惑的張大了眼睛。
「閉嘴!」杏兒沒好氣的噓他。戲才正要上演,他沒事攪什麼局?
女子低著眉頭,隨手的奏了下去,十指紛紛的輕攏著,技巧的捻、弄、挑、抹著簽上的音孔,那音色像是在聲聲的訴說看思量,令人不由得屏住呼吸,深怕一個失神就漏失了任何一個不停跳躍的音符。
勝負至此已然分出,金保珠也知道自己這冷竹島二當家夫人的夢已在這優雅的曲中破碎,只得憤恨卻又無奈的命人將小船駛離。
「看來此次招余比賽的優勝者是……」
「可是她是……」小奇急急的截斷了杏兒的話,可是他的話沒有說完就又遭受相同的命運。
只見裴冷簫冷冷的看了小奇一眼,讓地噤了聲沒有再說下去,「這事你不要多言。」
杏兒高興的對裴冷簫嘟了嘟嘴,她就知道還是她相公最懂她了,哪像小奇這只呆頭鵝,長大了八成也是個不解風情的人,以後准嫁給他准倒楣。「既然她是天下第一巧手,自然配得上我們冷築,那就此宣佈……」
「等一等!」
奇怪,今天這麼多人專門喜歡打斷別人的活?讓她沒幾句話能完完整整的從頭到尾一次說完。
「冬月?你不是說冷築的事不幹你的事嗎?你叫我等一等做什麼?這種事是早解決早輕鬆的,反正就這麼決定好了,你就別管了。」杏兒裝出一臉的傷腦筋。
「裴冷築的事是不干我的事,但是有人假冒孟冬月可就是我的事了,第一代的孟冬月是我的嬤嬤,她將這名號給了我,我說什麼也不能讓人盜了去。」
這話說起來是鏗然有聲,但是冬月自己明白,她在說給別人聽的同時也人說給自己聽,否則她會不得不承認這只是她的藉口,因為她一點也不想讓裴冷築屬於另一個女人。
「那你要怎麼樣?」杏兒刻意作出一臉的無所謂,但心中實在是憋笑憋得好痛苦。
「讓所有的人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孟冬月。」
冬月一說完,便拿出了她自己的琴,纖手一撥,好像銀瓶突然破裂而進出水來,又利又尖的劃破了整個空間,在一陣如窒息般的靜默後,瞬間急如狂風、奔若暴雨的琴音響起,聲聲扣住每一個人的心弦,若說剛剛的演奏優又得令人心悸,這琴聲則是令人震撼,那你是出自靈魂深處的呼喊,深深的
迷惑了每一個聆聽的人。
是的!就只能用迷惑來形容。
「不愧是天下第一巧手之稱的孟冬月,果真是巧手揚音,看來這天下已難有人出其右,你就是今天的優勝者。」杏兒等冬月一曲奏罷,趁著圍觀群眾爆起如雷的掌聲後,便順勢的說了下去。
「可是……」她並不想霸佔冷竹島二當家夫人的位置,那不是她敢去擁有的東西。
「喂!擂台你也打了,現在冷築就是你的了,你真的狠心到要在眾人面前不要他,那他這輩子大概注定要成為『滯銷男』了。」杏兒的話真是又狠又辣,說她是在幫冷築嘛!這話聽起來委實像是挖苦。
「我不是……」
「不是就好,大家都聽到了,她答應了這門婚事。」杏兒不管她本意是什麼,硬是把她的話拗成了這樣。
「你的琴音美得令人心痛,真的是繞樑三日,以後你就可以和我二哥琴築和嗚,我二哥對音律的認識也不是泛泛之輩。」那藍衣女子不知何時已上了他們的船,身形之高大竟然和冷築、冷簫不逞多讓。
「你二哥?」冬月愈聽是愈迷糊,這個假冒她的人竟然稱裴冷築為二哥!「沒錯!我是裴冷笙啦!認不出來嗎?」那個女人一把扯下臉上的面紗,就說嘛!唐朝的女人再怎麼腫也沒看過有這種尺寸的。
冬月只能愣愣的動也不能動,張著嘴卻一點聲音也沒有,敢情她是被人設計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沉不住氣又搞不清楚狀況的小奇又是一陣嚷嚷的替冬月問出她心中的疑問。
「說你笨你還不承認,這事擺明了就是你那鬼點子特多的乾娘一手搞出來的。」裴冷笙一邊拍手一邊哈哈大笑的說,看大家一臉的訝異,要他扮女裝也還真有那麼些代價。
他這一說,不用解釋大家也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想必是杏兒實在看不下去冷築和冬月之間龜爬的速度,一手安排了這場戲,目的就是要冬月往陷阱裡跳,一方面整到了那個老是一臉淡然的裴冷築,一方面也可以將他們兩個人早早送做堆。
這的確是以古靈精怪出了名的江杏兒會做的事。
「乾娘?哇!你這招真是高,連有神算之稱的二叔也不是你的對手,我真是愈來愈崇拜你了。」小奇對這個來自未來的乾娘,說真的,除了佩服之外,還是只有佩服。
「當然了!」杏兒自己也得意得緊,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整到這個天塌下來臉色也不一定會變一下的裴冷築。
裴冷簫一向是不多話的人,但對杏兒他總是不忘多一分叮嚀,或許愛真的會讓人改變吧!
「杏兒,你別太高興,冷築不是個簡單的人。」
杏兒噘起嘴一臉的掃興,可是轉念一想,這裴冷築的「笑面諸葛」又不是叫假的,就讓她這麼輕易擺平也著實怪異了一些,終究聽從了裴冷簫的話,一臉疑惑的看看裴冷築。
他不會使的是順水推舟之計,搞到現在,這一切仍在他的掌握之中吧!
裴冷築臉上的笑仍是讓人看不出個所以然,但以杏兒對他的瞭解,這事八九不離十。
「你……」這下冬月就算再怎麼笨也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好一個卑鄙狡猾的裴冷築!虧她還為他那傳神的落寞感到心疼,現在想想,連她自己都覺得可笑。
她正想發作時,一支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流箭向著冬月而來,裴冷築瞬間飛快的打掉了這支衝著冬月而來的箭,但冬月的自然反應也讓她反身一閃,卻在回身的時候勾掉了臉上的面紗。
這下在岸邊看熱鬧的人都紛紛驚叫,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在冬月的臉上看到這麼一道深長的疤痕。
冬月當然感受到四周丕變的氣氛,她知道那些人的心中在想什麼,他們一定都用一種鄙夷的眼光暗暗的恥笑著她的不自量力。
這樣難堪的想法在她的心中漸漸擴大,大得讓她幾乎無法自容,她吸氣一躍,飛身便由船上到了岸邊,她要快點離開這個地方,她不想再承受這傷人的注目。
她這一動作,所有的人才如大夢初醒,紛紛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惹得杏兒老大不高興,完全顧不得形象的沒好氣大喊:「她就是我們冷竹島卡來的二當家夫人,哪一個不服的給我站出來。」
這話一出口,四週一下子全安靜了下來,依冷竹島的勢力,哪個人敢有意見。
「很好!給我記住了,孟冬月就是我裴家的人,誰要是敢再說句閒言閒語流入我的耳中,姑奶奶保證會讓他很好看,聽清楚了沒有!」
否兒果真是二十世紀的現代人,懂得如何營造群眾的魁力,兩三句話就讓所有的人全乖得像小綿羊,除了點頭之外,什麼事也不能做。
「大嫂!謝謝你。」裴冷築感激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