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死去的女子是中毒而死,是什麼樣的毒,真是砒霜嗎?當時死者的身邊有個打碎的瓷碗,碎片上面會不會還有些什麼?
二哥是被人打暈捉進來的,那個人又是誰呢?
那個證明二哥買過砒霜的夥計,為什麼是在案子過了快十天,定案前出現?
他走到門外吩咐傲天堡的人分別去找證人,聽聽百姓與死者的四鄰如何議論這個案子,看死者有無仇家。然後回轉身讓衙役叫稱病未到的師爺前來。
這位師爺叫丁文賢,四十歲左右,瘦而精明。雖然稱病卻看不出什麼病狀,他拱手向江浩月施了一禮,從容地說:「大人一路上辛苦了,屬下未及迎接真是失禮得很。」
此人一看便知是在公門中慣做文章的人,江浩月淡淡地說:「師爺不必多禮,身子可好些了?」
「多謝大人掛心,無大礙。」
江浩月把手中的案卷遞到他面前,開門見山地問:「這卷宗可是師爺所寫?」
師爺接過卷宗卻沒有看上一眼,「晚生病了有些日子了,這卷宗是陳大人親自寫的。」
「喔?!師爺是什麼時候病的?」
師爺像是略微想了一下,「好像是那個叫李國的人被捉起來的那一天。」
江浩月的目光犀利起來,「所以,這案子師爺不知是嗎?」
「大人,」師爺望著他平靜地說,「我與陳大人在鳳陽縣共事近兩年,陳大人曾說他若有陞遷的一天必定會對我有所提攜。而因這次的案子整個衙門皆有賞賜,獨我沒有,大人知道為什麼嗎?」
他知情,雖沒參與誣陷卻是冷眼旁觀。
那師爺不等他說話又接著說:「這案子已然定案,鐵案如山,大人不必再費心了。」
「是嗎?」江浩月強壓怒火,面無表情地問。
「大人,陳大人走之前庫房失火,燒掉了很多東西。比如說一些物證、記錄等等。不過既然已經定了案,這些東西燒了就燒了,也沒什麼關係。」
如冷水當頭淋下,希望他還來得及,希望對方的手腳沒有快到湮滅一切,「那是什麼人擊暈李國?」
「據說是位義士,沒有留下姓名。陳大人賞了些銀子,送他走了。」
「義士?!」江浩月怒極反笑。
「那個義士似乎來自京城。」師爺似也有些不忍,「大人若太為難,可將此事交給別人處理。」
交給別人處理?那樣二哥就不用死在他手上了。翻案真的就難到這個地步?他卻還不想放棄,若被冤枉的不是二哥,難道就可以死了嗎?「師爺下去吧。」他站起來獨自一人向大牢走去。
看這位新縣令不像泛泛之輩,也曾聽過他的事。一路風塵未曾洗去,等著他的卻是這樣的事情。師爺看著他如迎風勁松一般挺拔的背影,歎了口氣,可惜了,這案子不管他辦與不辦,都有可能留下終身的遺憾。
☆
江浩月還沒走到牢門前就聽見有人在哭,聲音聽起來像是錦兒。剛進門就看見寧紫澗偷偷躲在拐角上,向他招手。
「怎麼了?」他走過去剛一開口,就被四弟一把摀住嘴,「小聲點。二哥也不知發什麼瘋,平時『好娘子』,『親親錦兒』什麼肉麻的話他都叫得出來。錦兒這麼遠來看他,他居然喊她妹妹。錦兒一聽就哭了,把我也給嚇出來了。」
江浩月探望過去,見纖弱的錦兒抖得如同風中的小黃花,噘起小嘴瞪大眼睛看著李國,眼淚急急地落下來,「我知道我從小身子不好,你也不用擔心,我也不會賴到你身上,非要你娶我。」
李國急得在牢裡左右亂竄,「我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錦兒越哭越大聲,「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這次的事情,我怕以後沒辦法照顧你。」
錦兒停下抽泣,緩緩抬起頭,伸出小手來輕輕撫在他的臉上,淚痕還未干卻笑了起來。沾著淚水還存些稚氣的嬌顏,顯出調皮的神色,「是呀,說不定你五天後會死,可我這一身的病說不定明天就死了。那時我們都在那邊,你還會像以前那樣照顧我嗎?」
「錦兒不許胡說。」李國正色說道。
錦兒咬著唇,柔柔地望著他,語氣很倔強,「不管在什麼地方,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李國怔怔看著她,鼻子有些發酸,喃喃地喊了聲:「傻丫頭。」終於伸出手來,把她輕輕攬在懷中。
寧紫澗小聲笑著湊到江浩月耳邊,「以前是二哥賴著錦兒,今天反過來了。到底是大哥的妹妹,多厲害,二哥被吃得死死的。」
江浩月看著卻笑不出來,師爺所說的那些話像烏雲罩在頭頂,讓人呼吸不暢。
☆
悅來客棧二樓,有人趴在翠竹製的窗台上望著街面,散發被風吹得柔若柳煙,纖手懶懶伸出窗外,好像是從那裡長出的一支素心蘭,「傲天堡,江湖三大勢力之一。落霞山莊,數一數二的大財主。有這兩路人馬在,我還出來幹什麼?」
「可是時間緊急,他們很難施展開。」
「要什麼時間?直接到牢裡面把人一劫不就行了。這種小縣裡的大牢,我看他們只要幾個就可以穩穩地把人救出來,多簡單。」
「那樣他就成了逃犯了,清清白白的人變成了逃犯,很慘的。」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耐心地說。
「要清白的身份幹什麼?他又不去考狀元。江浩月倒是個狀元,當得這麼累。」
「你後悔了?是嗎?」
「我覺得不甘心呀,他有這樣的靠山,自己武功又那麼好,當逃犯人家也捉不住他。我幹嗎還出來給自己找麻煩,我們好不容易才安定下來的。」
「那我們還管嗎?」
「唉。」
☆
四天後,天氣晴好,江浩月心情卻如嚴冬。
遣退左右,他親手打開牢門走進去,「二哥,對不起。」
李國看著滿臉沉重的三弟搖了搖頭,「自家兄弟說什麼對不起,又不是你害我。」
「可事情是因我而起,我說過要還二哥一個清白的。」
「這麼短的時間,本就為難你了,看你已是幾天都沒睡了吧。」
寧紫澗也不知從什麼地方一閃身走了進來,「三哥,這事不能怪你。要是我們再有些時間一定可以查明真相的。誰知道他們那麼心狠手辣,逼證人自盡。那女子的表哥竟然和她冥婚,連屍體也被他帶走。我們已經查到那個什麼表哥在出事前曾買過些藥物,但是一時很難找到他。」
江浩月一把拉過他,「別說了,現在說這些也沒有用。我不是叫你先離開鳳陽嗎?大哥和錦兒呢,走了嗎?」
「錦兒不肯走。堡中有急事,大哥先走了,他走前讓我留下來助你。」
「這裡有我,你帶了錦兒先回去。」
「三哥,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想一個人把二哥放出來,自己承擔罪名。那還不如我把他劫出去呢,我又不是官場裡面的人。」
「胡鬧,不要意氣用事,你身後有落霞山莊,而我是一個人。」
李國看著他們兩人爭得臉色緋紅,突然笑了起來,一手一個摟住他們,「你們都是我的好兄弟,不過我還不想走,我走了三弟的前程怎麼辦?」
江浩月推開他,「二哥比我還迂腐,有什麼比人命更重要?」
「江大人,」突然衙役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御吏王大人到了。」
「這個時候來?」他沉吟自語,然後轉身對寧紫澗說:「四弟,我把二哥的安危托付給你了,你見機行事,不必顧及我。」說完撩起前襟大步向外走去。
☆
新上任監察御吏是江浩月的同鄉,在京城時也曾有過數面之緣,此人已經成了史相國的心腹。他遠遠的就滿面笑容地招呼:「江兄,多日不見了,近來可好?」
江浩月亦是一笑,「王大人公務繁忙,今日如何有空到此?」
「我今日到此正是公務,上面命我來此監斬一名叫李國的犯人。是有人報到聖上那裡,說江兄與那人犯有些淵緣,這可能也是無稽之談,但上面的差事總是要辦的,江兄你說是不是?」
說得好,明明是來逼著我冤殺義兄的,也可以說得如此八面玲瓏。便是這樣的人才是官場中的人才。
說話間,「咚、咚——」堂前的鼓被人重重擊打起來,那響徹雲霄的聲音,打碎了各懷心事的兩個人之間一觸即發的氣氛。
「王大人,有人擊鼓鳴冤,下官要上堂審案。大人路上辛苦了,是不是先到驛館休息?」江浩月順勢說道。
「江兄要審案,那正好,早就聽聞江兄辦案的能力極好。今天我正好見識一下。」
江浩月淡淡一笑,當我審案是唱戲嗎?不過是想看看能不能多捉些把柄,「如此,王大人請。」
☆
被帶上來的擊鼓之人穿一身雪白的衣衫,垂著頭,幾縷長過腰際的烏髮和衣擺隨風而動,一身的飄逸和肅穆的公堂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江浩月無端覺得這幅情景有些熟悉,「是你擊鼓鳴冤嗎?」
那人抬起頭來,似白玉雕成的容顏,如黑水晶一樣的眼睛。他這少有的美貌使得堂前一亮,「大人,在下沐青,為李國擊鼓鳴冤。」
當然記得他,這種人天生的讓人過目難忘,這個沐青竟是兩年前他和李國一起救過的那個少年。
江浩月沒說話,王大人反而皺起眉搶先問道:「你是李國什麼人?」
沐飛卿從容答道:「不是他什麼人。大人,律法不是規定了鳴冤之人一定要和犯人有什麼關係吧?」
雖然還是滿心疑問,江浩月卻已鎮定下來,故意說道:「王大人,下官職微,不然還是大人來審吧。」
王大人立刻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江兄,當然是你來審,我旁聽。」
江浩月點點頭,轉向堂下,「沐青,你有何冤情要講,儘管講來。」
沐飛卿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略微停了一下,然後斂容說道:「大人,李國殺人實屬無稽之談。我有兩名證人,請大人准其上堂。」
「帶上來。」
外面進來一男一女,都是十六七歲的年紀。那女子長得白淨小巧,不知為何,眾衙役見了她的面容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沐飛卿眼波流轉,有絲惡作劇的光在她的眼中一閃而過,她看著眾人驚愕的表情緩聲說道:「這一位就是本案中的那個死去的陶玉娘。」
「是她?!」
「真的是她!」
「她,不是死了嗎?」下面的衙役抑不住,小聲議論起來。
「所以,」沐飛卿提高聲音蓋住下面的竊竊私語,「既然沒有死人,又哪來什麼兇手呢?」
大堂上靜下來,對著這詭異的氣氛,一時之間誰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突然,王大人大笑了起來,「哈哈,真是荒唐之極,哪有死人突然復活的,江大人,你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嗎?沐青,你說她是陶玉娘她就是嗎?有誰來證明?下面辦這個案子的人,誰認識這個女子?」衙役們都為此案得過好處,又動過手腳,哪裡肯認。
堂下忽有一人朗聲答道:「這女子正是陶玉娘,晚生可以證明。」原來是師爺丁賢文站在堂下。
「你並不曾參與此案,能證明什麼?」王大人不悅地拂袖,「下去。」
沐飛卿好像並不意外,「我還有兩證人,即刻就到。」
話音未落,門外傳來兩聲蒼老的聲音,「女兒。」「女兒你沒死,我的女兒呀。」一對老夫妻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抱住陶玉娘放聲大哭起來。
沐飛卿望向江浩月和王大人,一挑眉似在無聲詢問:「如何?」
如春風拂過冰面,江浩月冰封多日的面容像陽光裡的春山明朗起來,「帶李國上堂。」
不知從什麼地方得來消息,門外的百姓越聚越多。李國被帶了上來,寧紫澗扶著面色如紙的錦兒站在最前面。
江浩月一拍驚堂木止住下面的喧嘩,「陶玉娘,你把事情的經過一一講來。」
陶玉娘戰戰兢兢,離開那名男子的攙扶,又看了沐飛卿一眼才顫聲說道:「小女子陶玉娘,近日裡惡疾纏身,從外面求了個偏方,因為有危險所以瞞了爹娘私自煎藥來喝。之後腹痛難忍暈了過去。醒來時表哥在身邊,我才知道有一個人因為我被冤枉了,因此趕回來向大人說明原委。」
「什麼樣的惡疾?」
「是種說不出名的怪病。」
「何人給出的偏方?」
「遊方僧人。」
江浩月轉身,向下面的那名男子問道:「你是何人?」
「小人李良棟,陶玉娘是我表妹。我自小與表妹有婚約,聽聞表妹身亡悲痛萬分,因此向舅舅和舅媽請求與表妹冥婚。誰知三日後表妹轉醒過來,我便帶著表妹過來。」
「為何今日才來?」
「我們先在城外休養,進城後才知此事。」
「師爺做好記錄,讓當事人畫押。」江浩月微笑著,對邊上監審得臉色發青的新任御使說:「王大人,今天這案子,下官審得可有不當?」
王大人沉著臉,死人都出來說話了,還有什麼不當?「沒有。」
「那我讓無罪之人當堂釋放,大人看可好?」
王大人站起身來,「江兄好手段!既無死者,無罪之人自該釋放。我還有事,失陪了。」說完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看來是氣得不輕,他以為可以來看笑話,再順便在相國那裡立上一功嗎?真讓他失望了。
這案子起得莫名其妙,結得也糊里糊塗。陶玉娘與李良棟的話聽起來都有些疑點,看來是另有隱情,但是既然已經沒有了死人,自然不會再有罪名在李國身上。下面的百姓看到此興奮得議論紛紛,這案子比戲裡說的還離奇曲折。錦兒和寧紫澗激動地衝到李國面前又笑又跳。
沐飛卿走到李國面前,無聲地向他拱了拱手便轉身向堂外走去。李國此時如身處夢中,有些恍惚,張嘴卻沒能發出聲音。江浩月向堂下的師爺交待了一聲,追了過去。
沐飛卿走得很快,衣襟飛舞飄然若仙。
「沐兄。」江浩月跑到他的前面攔住她,「沐兄留步,多謝你為我二哥洗清冤情。」
沐飛卿停下來,歪著頭望著跑得有些呼吸急促的江浩月,眉眼依舊如山水,笑容依然暖如春風,和兩年前比起來好像沒有什麼不同,只是表情裡加了些風霜。說不清原因的讓心湖微微起了點漣漪呢,她的嘴角不覺向上輕輕一揚,「不必言謝,你忘記我說過的話了嗎?還是你當我那時只是隨便說說?」
「不、不是的。」在堂上鎮靜如山的他,忽然結巴起來,「沐兄幫了我們很大的忙,我一時不能表達出我的感激。」
沐飛卿一笑,「好說,告辭了。」
「沐兄這麼快就要走?」
「嗯,保重了江大人。」
「沐兄——」
江浩月向前想留住她,正在這時裡面突然傳出李國的驚呼:「錦兒,你怎麼了?」
錦兒的身體本就經不起太激烈的情緒,更何況是這樣的大悲大喜。她倒在李國的懷中,大汗淋漓、呼吸困難、唇色發紫。
江浩月說了聲:「我去看看錦兒,沐兄不要走,我還有話同你說。」也不等他回答就向衙內跑去。
門外走進來一個女孩子,穿著淺藍色衣裙,柔美的柳眉,靜如湖水的眼睛,容貌像朵盛開的玉蘭。她走到沐飛卿身邊向裡面望了一下,輕聲說:「裡面好像是有人昏倒了,我進去看看。」
沐飛卿點點頭,不太高興的樣子,「還是我和你一起去吧。」
☆
那女孩伸手按住錦兒的脈搏,然後起身向圍在四周的眾人說:「眾位,這位姑娘的病需要靜養,請大家先回去,好嗎?」她的聲音極為柔和,讓人聽了有說不出的舒服。
百姓們紛紛散去了,女孩笑著安慰李國:「你是李二哥吧?你別著急,這位姑娘身有舊疾對嗎?只是先前又只治了標沒有治本,會有些麻煩,但不妨事。」她從身上取出一隻布包,拿出裡面的金針熟練地針灸起來,然後要了一碗水化開藥丸讓她喝了下去。
錦兒氣息漸漸平穩了下來,臉色也好了些。李國一面為錦兒擦汗一面感激地說:「她好多了,多謝你。」
女孩微微一笑,「李二哥不必客氣,你也救過我的家人,我還不曾當面道謝呢。」
這時李國才看到站在一旁的沐飛卿,「你是沐兄弟的家人?」
沐飛卿「嗯」了一聲。今天見到她們的人太多了,行蹤已露,必須盡快離開。她伸手拉起那個女孩,「她都已經好了,我們走吧。」
「二位請留步,」李國漲紅著臉,「這位姑娘,你說錦兒的病只治過標,她是不是可以治本呢?」沐飛卿剛剛才為他洗刷了冤屈,現在又要請她的家人為錦兒治病,實在很難開口,但是若是錦兒的病有一線希望被治好,他就沒辦法放棄。
「還樣吧李二哥,我寫個方子給你。」那女孩溫和地說,「其中有幾味藥可能會難找一些,你讓她試一試好嗎?雖無十足的把握治好,總不會比現在糟。」
「你們不能留下來嗎?」搶著開口的居然是寧紫澗。
沐飛卿下巴微微一揚,笑著說:「我們留下來?醫資太貴,你們付不起。」
那女孩不贊成地看了她一眼,對他們說:「那樣你們就會有危險了。」
「為什麼?」寧紫澗問道。
「你——」那女孩奇怪地問沐飛卿,「你沒告訴他們你的名字?」
沐飛卿「哼」了一聲,看向周圍的風景不回答。
江浩月說:「沐兄說了,他叫沐青不是嗎?」
那女孩笑了,「對救過她的人也這樣,真對不住。她叫沐飛卿,我是她妹妹沐小雅。」
☆
沐飛卿這個名字一落到耳朵裡,一時間誰都沒有開口,這個名字在場的幾個人都聽過。
聽說他是大敗天虎軍的有功之臣,當今聖上曾下令各縣找尋過他,也聽說天虎軍的首腦並未被滅,暗中在追殺他。留下他就是與天虎為敵,把他的行蹤藏而不報又是欺君,的確是個很麻煩的人物。
沐飛卿斜著眼睛看著江浩月他們,表情裡有些幸災樂禍。
江浩月看了李國與寧紫澗一眼,雖然沒有說話卻已達成同識:「請兩位在寒舍小住幾日可好?」沐飛卿這次為了替李國洗冤已露了行跡,天虎一定會追蹤而來。看他們的樣子,好像並不會武功,就算沐小雅不會治病,也不能讓他們出去被人追殺。
這次輪到沐飛卿吃驚了,是我的心裡面太陰暗了,還是這些人太光明磊落了,還以為他們會立刻為她們送行呢。和他們果然不是一路人,她冷聲說:「不好。」
看來姐姐是猜錯了他們的反應惱羞成怒,小雅一笑,「你們的好意我們心領了,我們不會被別人找到的,會很安全,你們放心吧。」
江浩月看了李國一眼,李國馬上說:「沐姑娘你要是走了,錦兒怎麼辦?」
沐飛卿冷冷地對江浩月說:「我們在這裡對你可是沒什麼好處,你在朝上樹敵太多,他們等著找你的把柄。東方敵雖然勢力被重創,但你若是認為那是只死老虎就錯了。我們互不相欠,你不必招禍上身。」
和上次遇見時一樣的脾氣,真是一點也沒變。長得纖細美麗好像是一碰就碎的瓷娃娃,氣質卻如萬年寒冰製成的劍,讓人不敢輕意靠近。這一番好意他不但不感激,反而從語氣到眼神都在說,哪有這麼笨的人?
看著她的冷淡江浩月卻覺得有些好笑,不理會她的話,「沐兄,我還有些疑問想向你請教呢。而且錦兒纏綿病榻多年了,今日有幸遇到沐姑娘這麼高明的醫生,請你們一定要留下來。」
完全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嗎?「我們為什麼要冒險?你們的人鬥得過東方敵嗎?」
寧紫澗看她這麼不識好歹早就氣憤難忍了,「東方敵現在有多大勢力?我落霞山莊和大哥的傲天堡一定保護你們周全也就是了。」
沐飛卿哼了一聲,「年輕氣盛,落霞山莊有你這麼會給山莊找麻煩的少莊主,也真可憐。」
直刺要害,寧紫澗氣得跳了起來,正要回擊,小雅先開了口:「你在說什麼?寧少俠,請不要生氣。」
寧紫澗望著她突然臉紅了一下,憤憤瞪了沐飛卿一眼低下頭去。
小雅欠身施了一禮,「江大人,李二哥,如果不麻煩,我們就多有打擾了。」
「小雅!」沐飛卿叫道,怎麼答應他們了,這事情和我們有什麼關係?那個女孩子又死不了,留下藥方也就是了,和這些人在一起好不自在。
小雅按住她的手,「那位姑娘的病如果不早日診治,就更難治好了。既然他們不怕東方敵,我們就先留下來吧。」
江浩月看到這情景順勢吩咐下面:「備好酒菜,清掃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