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舞在審查會失去理智,當眾犯上,逼得他不得不將自己最疼愛的女兒鎖起來,偏偏迎舞就連被關起來也有本事教他頭痛!聽給迎舞送茶飯的人說,她已經好幾天沒吃飯了。
唉!他該拿她如何是好?
「族長!有緊急報告!」一名戰士行色匆匆地衝了進來。
「什麼事?」燕祁不感興趣地問。
「汴族進攻北口!」
「立刻集合所有戰士!韓熙,這次我們用什麼戰……」燕祁一掃片刻前的有氣無力,炯炯的目光習慣性地望向總是在身邊的得力心腹時,卻是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不禁黯然。
「族長!不好了!」另一名戰士氣急敗壞地跑過來。
「我們被圍攻了嗎?」
「迎舞不見了!」
韓熙孤獨的身影佇立在山頭之上。
清晨微曦的照耀下,戚吾族廣大的土地幾乎一覽無遺,尤其是離這座山最近的東口哨站,連站崗的戰士正在打瞌睡,韓熙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明白自己該從岡山往東行去,經過只在父親口中聽說的重重關山,前往中原。然而,他卻走了反方向,來到這座鄰接故鄉的山頭——即使所有人都不這麼認為,在韓熙的心目中,這裡永遠是他惟一的故鄉。
留戀地眺望著再熟悉不過的景物,韓熙黯然長歎。
他掛念韓緹是否又做了惡夢、睡不安枕?他也掛念燕祁記不記得五天後與襄族族長的會談之約?這項會談是兩個月前排定的,以燕祁的記性,恐怕早已忘得一乾二淨,韓熙不禁後悔,離開時太過匆忙,忘了提醒他。
還有,迎舞……
韓熙強迫自己的思緒就此打住,繼續想下去,只會消滅他,「這絕對是最後一眼」的薄弱決心。
不捨地,韓熙正要離去,眼角餘光忽然掃到一隊形跡可疑的商隊正蜿蜒地朝東口哨站行進。
韓熙定睛一瞧,那不是尋常商隊,而是汴族的軍隊!
汴族位於戚吾族的北方,向來自北口進襲,這次似乎用了腦子,派了近千人的兵隊奇襲東回。說是奇襲,一點也不誇張,因為東口的站崗者猶自瞌睡不醒,整個哨站籠罩著清晨的寧靜與安詳。
韓熙急了,汴族的戰力雖然不及戚吾族,但是他們的戰士也都是訓練有素的精良部隊,否則也無法與戚吾族對峙數十載依舊不墜。東口哨站若被突襲成功,汴族的部隊自北、東兩方雙管齊下,戚吾族始料未及,勢必傷亡慘重。
焦急中,韓熙靈機一動,自包袱中拿出角螺。
角螺是族長授與成年戰士的表徵,戚吾族幅員遼闊,若遇到敵人攻擊,可隨時吹響角螺求援。韓熙放下了一切,卻悄悄將這小小的角螺一塊帶上,不論浪跡何處,身邊至少有個故鄉之物。
韓熙毫不猶豫地吹響角螺,雄渾的螺聲遠遠地傳了出去。
東口哨站開始有了動靜。
韓熙舒了口氣,東口哨站駐守了八百名戰士,只要有警覺,對抗汴族絕對不會吃虧。韓熙收好角螺,背起包袱,這次真的要離去了。
然而,某種莫名的力量卻牽引著韓熙,令他不得不停下腳步。
韓熙連忙轉身,快步走回能鳥瞰全區的峰頂,往山腳一看,只見十幾名汴族戰士正持刀追逐一個窈窕的身影。
韓熙全身一震!
「迎舞!」
迎舞知道自己就要倒大霉了。
她想先取道岡山補充乾糧、購買馬匹,然後前往中原,卻在溜過東口哨站沒多久,就不幸碰上汴族的戰士。第一個看到她的人,一眼就認出她是燕祁的女兒,馬上呼朋引伴地追了上來。
迎舞二話不說,拔腿就跑,打算躲到山裡。她十分熟悉這附近的地形,決定躲到林中與敵人玩捉迷藏,再伺機脫離。迎舞狂奔了好一陣子,就快要進入山區叢林之時,敵兵趕上了她。
迫於無奈,迎舞只好氣喘吁吁地取出彎刀迎戰,由於身體饑乏,又將所餘不多的體力大多費在奔跑上,勉強打退兩人,早已戰得冷汗涔涔,持刀的右手更是不住發抖,幾乎握不穩刀柄。
「嘿嘿,這小妮子近看還挺標緻的嘛!」汴族的部隊並不像戚吾族紀律嚴明,混著一小部分品行不佳的戰士。
「對方是燕祁的女兒,我們還客氣什麼?先輪流上她,再把她捉回去當人質,族長不會說話的。」
「說得對,咱們小心點,別砍死她了。」
「奸屍也沒關係吧!哈哈!」
這些淫言穢語是以汴族的語言說的,迎舞聽不懂,但敵人臉上帶邪的神情已經給了她足夠的暗示,足以揣測出他們在講什麼。
迎舞又驚又怒,眼見敵人越聚越多,從寥寥兩三個變成十多人,現在更多了一群騎著馬的戰士,數十人團團將她圍住,脫身的希望越來越渺茫。
迎舞不禁恨起自己,幹嘛逞強絕食,弄得渾身無半點力氣,別說殺敵,就連逃跑都成了問題。
想起在宿屋那段短暫卻驚心的遭遇,迎舞決心引刀自裁,死也不願落到惡敵之手。就在迎舞舉刀橫頸之時,韓熙冷不防地自林中竄出,雷霆萬鈞的身影迅速攻向外圍一名騎士,將人打落馬下,自己騎上馬背。
「韓熙!」
迎舞喜從天降,虛軟的雙手突然有了力氣,瞬間就擊落數名戰士的武器。迎舞趁隙抓住韓熙伸向她的手,一舉躍上馬背。
韓熙使力拍馬,兩人合力殺出重圍,往南而去。
背後,大批追兵不死心地繼續追擊。
北口的戰況正如火如荼地進行著。
一名戰士殺到燕祁身邊,雙手不停,嘴上也忙得很。
「族長,有快報說東口也受到汴族攻擊。」
「多少敵兵?戰況如何?」
「大約一千左右,戰況尚稱穩定。」
「那就好……等等!東口?那不是前往中原的必經之路嗎?」燕祁臉色大變,「萬一迎舞捲入戰場,那就糟糕了!」「族長是否要親自去東口坐鎮?」
「不行,這裡才是主戰場,我不能走開。對了,你去找岌鹿,叫他立刻帶人馳援東口!」
「這些人不累嗎?都追了大半天了,還追個不停!」馬背上,迎舞靠在韓熙胸前,不斷回頭張望。
「抓到你,就能威脅燕祁,奇貨可居啊!」
「爹才不會管我是死是活咧!」迎舞朱唇一吸,滿腹辛酸地說,「我只是一時氣不過,打了長老們幾拳,踢了他們幾腳,爹就把我關進倉庫,就算我絕食明志,爹還是不放我出來,說什麼都不讓我來找你。你說爹怎麼可能會為了我,受到汴族挾持呢?」
韓熙一時之間消化不了這麼多不可思議的消息,整個人都呆住了。
為了他這個被放逐的叛徒,迎舞踢打長老,因而被禁閉於倉庫,最後更是不惜絕食抗議,以求脫身尋他?
韓熙不由得大受感動,一手仍舊操控韁繩,另一手環住迎舞的纖腰,將她緊緊摟進懷中。
「為了我,你吃苦了……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補償你……」
「既然你都說不知道了,我也不好意思不幫忙。關於補償嘛,其實我有很多很好的主意,不過這些得等我們平安脫身以後再說。」迎舞露出嚮往的微笑。被禁倉庫的無聊時光,給了她充分的時間幻想兩人在一起的情景。
「一切都聽你的。」
「這話我記下了,就算你想反悔,也來不及了。」
「我哪敢?」韓熙微笑,要不是後有追兵,他早已停下馬匹,盡情品嚐戀人淘氣的芳唇了,「還有,千萬別誤會燕祁,他最疼愛你了,限制你的自由,也是為了你好,不會害你的。」
「嗯,其實我知道。」
兩人奔馳了好一陣子,跨下坐騎突然起了異狀,抽搐不止。
韓熙皺眉:「馬匹的力氣已經用盡,接下來的路我們得用走的。」一個翻身,將迎舞抱下馬。
「可是汴族的人有馬匹啊!我們會被追上的!」迎舞一面跟著韓熙往前跑,一面緊張地回頭張望。
「我擔的是他們的馬,這匹都力盡而倒了,其他的想必相差不遠。」
「是這樣就好了。」迎舞懷疑地再度回頭,果然見到騎士們紛紛下馬,跑著追向他們,「太好了!是真的!」
韓熙邊跑邊觀察四周,越觀察越不安:「你有沒有發現,四周的地形看起來十分陌生?」
「咦?你這麼一說……對耶!這地方我沒來過。」
「狂奔了大半天,方向都攪亂了,但是我們一開始是從東口往南,應該不出這範圍……等一下,你覺不覺得風變大了?」
「而且越往前走,霧氣聚得越多,路面都看不清了……」
韓熙與迎舞一驚停步,面面相覷,兩人同時喊了出來:
「十里谷?」
一陣利如刀刃的狂風襲向他們,迎舞一時立定不穩,往旁一蹌,腳下一滑,霎時撲地便倒。韓熙眼尖地發現迎舞倒向的不是結實的地面,而是傳聞中深達萬丈的十里谷,連忙伸臂攔住,然而風勢太強,韓熙拉不住迎舞,雙雙跌落谷口。
岌鹿率隊趕至東口,一詢問戰況,得知局勢已掌握於我方之手,不出三天,便可結束東口的防衛戰。
因此,岌鹿決定親自出馬,尋找迎舞。
「有沒有看到過迎舞?沒有?好吧!你們四個跟我去岡山,四處問問看迎舞是否有平安抵達那裡;你們六個往北邊瞧瞧,調查迎舞有無被捲入戰場。大家分頭行動吧!」
「不用派人往南邊找嗎?」
「南邊有什麼?不就是一片荒地,以及遠近知名的十里谷嘛。十里谷週遭皆被濃霧包圍,終年刮著足以將人卷落谷底的狂風,靠近那裡無異白白送死,西域沒有人不知道。汴族的人哪敢接近?」岌鹿大搖其頭,「同理,迎舞再莽撞,也不會闖進十里之內無人敢近的十里谷。」
「岌鹿真是思慮縝密啊!」戰士們紛紛讚歎。
迎舞緩緩睜開雙眼,心下茫然,不知自己身處何地。接著,她發覺自己似乎是躺在一個柔軟的墊子上,吃力地翻過身,低頭一瞧,才知道被她壓住的不是什麼軟墊,而是情郎失去意識的軀體。
「韓熙?韓熙!」迎舞驚慌地推他,深怕再也看不到那對深邃的黑眸。
「唔……嗚……」韓熙痛苦地呻吟了兩聲,倏地開眼,慌忙坐起,「迎舞!」一見她跪在身邊,沒有受到明顯的外傷,韓熙頓覺全身筋骨痛得猶如被拆散後重新組裝,不禁痛吟。
韓熙承受迎舞落地的衝擊,因此迎舞沒什麼大礙,他卻受了不輕的內傷。
「快躺下來。」迎舞連忙扶韓熙躺下。
韓熙閉目歇息之時,迎舞好奇地四處張望,但見到處是光禿禿的石塊,一棵植物也見不到,遑論飛禽走獸。抬頭往上瞧去,陡峭的巖壁延伸到天際,根本看不到盡頭。迎舞不由慌了。
「看來靠我們自己是出不去了。幸好這裡有一些山泉自巖壁滲出,我身上也有一些乾糧,可以維持幾天。」韓照這時也已睜開雙眼,觀察著四周。
「爹還有其他人會來救我們嗎?」
「但願他們想得到,我們掉進十里谷。」
「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就不用說其他人了。」迎舞放棄地輕歎,忽問,「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為什麼我們還活著呢!」
「我不確定,但是我推測與風有關。剛才你也應該注意到了,這兒的風不是打一處吹的,我們被最初那陣巨風刮落之時,似乎正好自谷底往上吹起另一陣狂風,削減了我們下墜的力道。」
「我們雖然大難不死,也只是時間的問題罷了。瞧這又高又陡峭的巖壁,想爬上去都不可能……」迎舞低頭凝視橫躺的韓熙,一雙妙目之中湧現淚珠,「起碼我和你在一起,黃泉路上有你作陪,倒也不寂寞。」
「是我害了你,我應該看清楚地形……」
「給我住嘴。」迎舞俯身吻住驚訝的韓熙。
抬起頭,迎舞含淚微笑:「何必說那些煞風景的事呢?」
韓熙礙於渾身筋骨無一不痛,無法起身,雙手捧住迎舞的臉蛋,嘴唇貼上了她的櫻唇,急切地探索著彼此口中的甜蜜。
此時兩人皆已有了心理準備,明白不出幾天,糧食一斷,即使有取之不盡的山泉,往地府報到也只是遲早的事。
莫大的絕望使得兩人只是靜靜地擁著彼此,以對方的懷抱安慰自己,在最Z徨無助的時刻,享受著片刻的溫馨。
「審查會上,你為何不為自己辯白?」好半晌,迎舞幽幽問道。
都要死的人了,還有什麼好隱瞞的?韓熙一五一十地將前因後果說了出來,迎舞起先的訝異,一聽到洛青的遭遇,不禁轉為憤怒的咬牙切齒。
「那些混帳真該下地獄!」
「等曷族的人把他們押送到燕祁面前,他們就會知道什麼叫地獄。」
「還有你這個笨蛋!何必瞞著大家這種事?你一開始就該直接抓下那漢人,稟告我爹留他活口,讓你盤問,不就不會引起後來的誤會了嗎?」
「……說起來可笑,但我當時只想著,如果讓人知道我與漢人接觸,恐怕會加深他們對我的懷疑,長老們更有口實把我們兄妹踢到中原……」韓熙神色黯然:「我就是這麼膽小的男人,害怕族人的拒絕,恐懼離鄉背井的陌生,每天戰戰兢兢……然而,最後我還是逃不過既定的命運。」
「即使如此,審查會上你還是可以說出真相啊!你根本沒有反叛的意圖,頂多被判個做事疏忽的輕罪,何苦一肩承擔?」
「我不喜歡為自己找理由,長老指控我通敵,其實也有道理。」
「笨!回去以後,我替你解釋清楚!」迎舞咬住下唇,她實在不敢肯定他們是否還有重見天日的一天,乾脆轉換話題,「只可惜我不能親手將那輕薄我的混蛋千刀萬剮。」
「我想燕祁會替你完成心願的。」
「我的心願可不只那個……啊!」迎舞臉色大變,慌道,「糟糕!我竟然忘了這件事……」
「什麼?」
「我們死了以後,就會見到我娘及其他已逝的族人,我娘一定很奇怪,為什麼她的女兒過了拮之夜都一個半月了,腰上還繫著白腰帶。」迎舞哀怨地盯著腰間那恥辱的乳白色腰帶,再瞧了瞧韓熙的紅帶,「而我只能老老實實地告訴她,你的女兒根本沒人要。」
「迎舞,對不起……」韓熙憐惜地撫著迎舞耳鬢垂下的髮絲。
迎舞揮開韓熙的手,指尖點著他的鼻頭:「我不要你的道歉,只要你負起責任!」
「你是要我……」韓熙張大嘴,「在這裡?」
「對極了!我隨身攜帶我的大紅腰帶,只要我們親熱過了,我就能名正言順地換腰帶了!」
想出解決辦法,迎舞不禁喜上眉梢。
然而,韓熙卻搖起頭來。
「我做不到。」
「你說什麼?都到這種地步了,你還要拒絕我?」迎舞悅色盡退,一臉殺氣地瞪著韓熙。
「身體痛得都要散了,我有心無力啊!」韓熙苦笑。
「沒關係,我給你三天時間恢復體力。」迎舞露出笑容。
東口哨站中,燕祁憂心忡忡地來回踱步。
「迎舞失蹤,已經過了三天了!你們到底有沒有徹底找過?沒有她過境岡山的跡象?她一定還在附近!」
「族長,戰爭才剛結束,大夥兒立即不眠不休地拚命找人,體力都到極限了,效率不佳。我建議族長改調一些婦女投入尋人行列,給戰士們一點時間休息。」岌鹿疲憊地說。
「好,我馬上派人去調。」
「另外,東北兩邊我們搜了不下數十次,這次不妨試試看南邊,但是千萬要小心,尤其是十里谷周圍。」
兩人赤裸著身子,倒臥在衣衫鋪墊的柔軟之上。
迎舞被韓熙吻得喘不過氣來,不久已是雙頰酡紅,嬌喘吁吁。
韓熙輕撫著迎舞嬌嫩的粉臉,心中激盪不已。
一想到眼前婀娜動人的嬌軀全屬於自己一人,韓熙心中洋溢著無限喜悅與滿足,能與摯愛的戀人攜手共赴黃泉,死亡顯得不再令人生懼。
韓熙愛撫的大手溫柔地揉搓著迎舞,像品嚐一道極品佳餚般,手舌並用地一路往下,迎舞被挑弄得週身似火,情不自禁地低聲呻吟,著薄汗的胴體不斷扭動著。
寂靜的夜色之下,兩入露天席地,緊緊互擁,交纏的肢體親密地分享著彼此的體熱與狂喜。
次日,韓熙先醒,望著懷裡嬌美的人兒,臉上不禁浮出幸福的微笑。迎舞悠悠醒轉,傭懶地伸了個懶腰,心中同樣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實與平靜。
兩人親密地為彼此著衣。
「現在就麻煩你幫我結上新腰帶吧!」迎舞伸手入懷,準備拿出紅腰帶,卻在片刻後煞白了臉,「咦?咦?怎麼不見了?」
「我也幫忙找。」韓熙搜尋地面,看是否掉在附近。
「沒有!真的不見了!」迎舞哭喪著臉,一跤坐倒。
「這對你真的那麼重要嗎?你實質上已經完整的通過拮了,腰帶只是形式罷了。」韓熙柔聲勸慰。
「經過那麼多風雨,腰帶對我來說已經不是單純的形式了!想到就要死了,還無法一償心願,我嘔不過呀!」
「那我的給你吧。」韓熙說著,就要解下自己的紅腰帶。
「我不要!那是你的腰帶,要是你給了我,到時我們一起去見我娘,我娘豈不感到奇怪?」
韓熙沉吟半晌,拿出匕首,從衣服下擺切割出一條長長的細帶,繫在迎舞的腰上。
「這是藍色的……藍腰帶只有……」迎舞呢喃著。
「結為終生伴侶的人才能穿戴。」韓熙切下另一條,交給迎舞,「迎舞,你願意與我終生為伴嗎?」即使這裡的「終生」只有寥寥數天時光……
迎舞明白韓熙未出口的意思,喜孜孜地接過,為韓熙換上與自己相同的深藍。
「這樣一來,我們就是夫妻了。」迎舞心滿意足地抱住韓熙。
「我們的系扶太簡陋了,你渲得更好的……」
系扶是戚吾族特有的婚禮,向來盛大且隆重。
「如果想補償我,多吻我幾次就夠了。」
「迎舞……」韓熙感動地吻住嬌妻的朱唇,良久才放開她。
突然,他想到了什麼,從包袱裡取出角螺。
「一場系扶要是沒有樂聲,就太冷清了。角螺雖然無法吹出音律,也聊勝於無。」韓熙吹了起來,渾厚的螺聲迴盪於谷中。
螺聲一止,谷口傳來中氣十足的吼叫:
「果然是在這裡啊!迎舞!爹馬上放繩索下去!」
「我們有救了!」迎舞高興地跳了起來,韓熙握著她的手,對她深情款款地微笑。
過了好半天,搜救的人們終於結起夠長的繩索,將受困谷底的兩人陸續拉起。韓熙一出現,也來參加搜救的韓緹立刻撲上前去,抱住兄長。
「迎舞,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我們一直等到今天,十里谷的狂風才暫時平息,之前根本無法進入。」燕祁激動地摟著女兒,語帶哽咽。
「爹,我很好,是韓熙救了我,不然我已經被汴族那些人先姦後殺了。」為了讓韓熙重回族內,迎舞連珠炮地將韓熙告白的真相說了出來,順便將韓熙拯救自己的一幕加油添醋地講了一遍,務求重建眾人對韓熙的信任。
「原來如此。」燕祁放開愛女,大力拍著韓熙的肩,「韓熙,你太見外了,這種事怎能一個人往肚裡吞呢?沒錯,你是犯了錯,但那不是什麼大錯,絕對可以彌補的。」
「是啊!瞧瞧我爹吧!四年前,明明要攻打的是鈷族,爹卻帶著軍隊闖進圯陀族的哨站,把原本友好的圯陀族硬生生變成不共戴天的仇敵,犯錯犯到這種地步,比你厲害多了吧?」迎舞敲起邊鼓。
「嘿嘿,那是因為有條雙叉路嘛!一不小心就……」燕祁尷尬地笑了起來,忽然想起一事,問韓熙道,「東口哨站的人說,他們原本沒察覺到汴族的奇襲,是一陣來路不明的螺聲警告了他們,事後遍查不獲,想要給予獎賞都找不到對象。那個人是你嗎?韓熙。」方才谷中迴盪的螺聲使燕祁聯想起此事。
韓熙點了點頭。
燕祁滿意了,加上這樁功勞,他有把握駁倒反對的長老。
「很好,韓熙,我以族長的身份宣佈,將你重納入我族之中。至於對你私放奸細的處分嘛……」
迎舞警告地喊:「爹!」
燕祁續道:「就罰你在我身邊服差役,直到我退位交棒為止。」
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笑容,韓緹眼尖地看見迎舞身上的藍色腰帶,不禁叫了出來。
「迎舞!你怎麼用了藍腰帶呀?」
迎舞驕傲地指了指韓熙的腰間,眾人疑惑的目光自兩人身上來來去去。最後,燕祁代表眾人發問了。
「你、你們……成親了?」
「沒錯!」眾人的目瞪口呆令迎舞相當滿意。
「可是,你的拮不是還沒……喔!我明白了。」韓緹紅著臉低下頭,「恭喜你們了。」
燕祁克服詫異之後,大大搖頭:「真是的!系扶這麼重要的儀式,竟然不讓大家參與?回去以後,我得重新給你們辦一場!」
「謝謝爹!」迎舞嘴上謝的是燕祁,雙臂環住的卻是韓熙的腰。
燕祁見了,不禁苦笑:「女兒一大,就不要爹了。對了,韓熙,關於處分的事,你有沒有什麼話要說?」
韓熙微笑,點了點頭。
「首先,我要提醒族長,與襄族族長的會談之約就在明天,這項會談涉及邊界糾紛,必須好好處理,否則只會引發戰爭;此外,我發現哨站的警備似乎有鬆動的跡象,有必要加強訓練;還有,曷族族長對我們內部的事瞭若指掌,我懷疑族裡有人將消息傳遞給他,雖然目前為止沒有造成什麼大害,還是應該注意一下;另外,我發覺……」
迎舞大搖其頭,拍了拍韓熙:「我就知道你憋不住這些碎碎念,先省下來,回去再說吧!現在說了,我爹回去以後還不是忘得乾乾淨淨?」
「也對。」韓熙一笑,牽起迎舞的手,與眾人一塊踏上歸途。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