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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再次相守∼水晶婚 第4章(1) 作者:千尋
    姜殷政是被海鮮燉飯的味道喚醒的,摸摸肚子、飢腸轆轆,好像過去兩個星期都沒有好好吃睡。

    以上那句是陳述事實,不是誇大的形容詞。

    他的胃被羽蓁養刁了,他只愛吃她做的飯菜、只愛喝她泡的咖啡,也只吃她做的點心,外面的食物對他而言,太油、太甜、太鹹……總之,不合他的舌和胃。

    因此每回出國,他最大宗的食物是開水,餐盤裡的食物往往在廚餘桶裡作回收。

    就連睡覺……他也習慣了房間裡有淡淡的迷迭香,習慣枕頭間有她的發香味,沒有這些味道,他睡不安穩。

    坐起身,他才發覺這張床小得有點過份,躺下的時候,他有半條腿懸在空中,而且很硬,一看就知道床墊是便宜貨,但他睡得出奇好。

    伸了一個饜足的懶腰,他走出房間。

    穗青、穗勍在羽蓁的催促下進浴室洗手,餐桌上擺了三盤海鮮燉飯,沒有他的份?不滿瞬間膨脹,好看的濃眉皺緊,這行為很孩子氣,是飢餓的腸胃促使了他的孩子氣。

    穗青發現父親,熱烈勾住爸爸的手。「爸,媽媽做你最愛的海鮮燉飯哦。」

    有……他的份嗎?孩子氣的眉頭迅速撫平,因為穗青說,羽蓁為他做了他的最愛。是特地為他做的嗎?因此她仍然在乎他、介意他?

    穗青帶他入座,餐桌的位置很小,讓他的長腿適應不良,但對於三十幾坪的老房子,他不該要求太多。

    穗青、穗勍也入座了,羽蓁從廚房端出熱湯,也是他喜歡的、蘿蔔排骨,下意識地,他拉出一抹微笑。

    李羽蓁把飯推到他面前,再替他們每個人添一碗湯,放在旁邊待涼。

    「開動吧。」她沒有特意看向殷政,卻也沒有忽略他對食物的需求。

    姜殷政則不同,他大方地打量羽蓁,眼前的她沒上妝、沒穿著端莊的窄裙套裝,她的頭髮不是一絲不苟的髮髻,而是和女兒一樣、簡單地在腦後綁個馬尾,乾淨清純得像個小女生,如果他不認識她,他會以為她只有十八歲。

    十八歲……他還記得她的十八歲,簡單的T恤牛仔褲,美得讓鄰居男孩蠢蠢欲動的李羽蓁,不化妝的她比化妝更漂亮,相較起貴婦李羽蓁,他更喜歡眼前輕鬆自在的小女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開始改變形象的?

    他想很久,才想起是從他們結婚之後,從他說了句「你打扮得很得體,從現在開始,你得學會當姜太太」之後。

    李羽蓁低頭安靜吃飯,她沒胃口,只喝一點湯,她很尷尬,這是離婚之後,他們第一次面對面。

    穗勍和爸媽一樣,保持沉默,專注於自己的食物上,穗青就不一樣了,她是不說話就會死的,何況穗勍口口聲聲說要處理,結果咧,居然開口要老爸老媽離婚!

    他靠不住,她得親自出馬才行。

    「爸,你今天還要進公司嗎?」穗青問。

    「不要,明天才上班。」

    「太好了,爸,下午陪我們去買文具好不好,明天要開學了。」要爸媽復合,第一步是要製造他們相處的機會。

    「好。」

    「爸,你明天可以送我們去新學校嗎?我很怕耶。」

    「怕什麼?」

    「我們同學還沒上國中就開始補習,有人把國一的課程都上完了,我怕我的功課會跟不上。」雖然她的成績是不怎麼樣啦,可老是墊底很沒有面子耶,班上嫉妒她的女生常笑她沒腦,她也不愛這樣啊。

    「不必擔心,請家教吧。」姜殷政想也不想回答。

    「不必浪費錢,有沒有家教,她的功課都是這樣。」穗勍冷冷回了句。

    「我也認為沒必要,這裡很小,家教老師來了,怕沒地方可教。」李羽蓁直覺開口,忘記她該和殷政討論的是離婚,而不是孩子的教養。

    「可是穗青功課跟不上,怎麼辦?」這對離婚夫妻而言,不是個好話題,他樂於打破沉默。

    「我可以幫她看。」

    「你……可以嗎?」沒記錯的話,她的學業成績也是平平。

    她聽出他的懷疑,沒錯,她的功課不怎麼樣,況且她才高中畢業,想幫女兒的確有實際上的困難,可她的經濟能力,供不起一個家教老師。

    「如果我不行的話,還有穗勍。」

    「我不要穗勍,他會罵我,罵到我缺乏自信心。」穗青發難。

    「自信心是要用成就去培養的,你有什麼成就能夠養出自信?」

    穗勍的口吻和老爸一模一樣,明明沒什麼特殊口氣,但,就是會殲滅別人的信心。

    「穗勍,姐姐有她的長處。」李羽蓁輕輕柔柔地阻止了兒子的挑釁。

    「家教的事情我會處理,至於擔心沒地方上課,就搬回家吧,家裡地方很大。」姜殷政口氣淡得好像不知道兩個人正在鬧離婚。

    「我贊成搬家。」穗青望向母親,用一張天真無瑕的笑臉。她明白能抵擋自己笑臉的人太少,尤其是媽媽。

    「先吃飯吧,吃完飯再討論。」

    這是第一次,李羽蓁封殺女兒的笑顏,有點捨不得,但她不希望融洽氣氛被打散,畢竟,這種聚會不多了。

    「好吧。」見風轉舵也是穗青的特殊能力。「爸,告訴你一件事,奶奶家的鄰居,就那個叫克莉絲汀的在追穗勍,她追得好凶哦,還說要為愛走天涯,轉學到台灣來。」

    姜殷政輕輕一笑,問:「怎麼回事?」

    「就一開始啊,所有人都覺得穗勍是弱雞,看起來很好打的樣子,我們每次到英國過暑假,都會碰到幾個壞小孩欺負我們……」

    她沒說完,穗勍冷冷插進一句。「把話說清楚,是欺負還是別的?」

    「什麼別的?」李羽蓁問。

    「哎呀,那個不重要,總之,到最後穗勍把他們打跑了,克莉絲汀覺得他好帥,就決定愛他了。」穗青本來要把故事發展成短篇小說的,被穗勍一插嘴,她決定迅速結束這個話題。

    知女莫若母,李羽蓁還能不曉得當中有問題?她追問:「說說那個『不重要』的部份吧。」

    「不重要就是不重要嘛。」穗青瞪弟弟一眼。

    「那……穗勍,你說,媽媽很感興趣呢。」

    穗勍向姐姐投去惡意眼神,穗青鼓起腮幫子說:「你說了,我就和你絕交。」

    「絕交對我來說有什麼損失?」他微微一曬。

    「姜穗勍,你敢……」

    她的威脅才開頭,穗勍就很「敢」的把話說完。

    「姜穗青招蜂引蝶,招了很多男生到奶奶家前對決,那次我只是要回家,沒打算和他們打交道,但他們見我可以堂而皇之的進家門,誤會我是她的男朋友,就想合力攻擊我,沒想到弱雞比他們想像中,強很多點。」穗勍挑挑眉,那股子驕傲看得李羽蓁好想笑。

    「找上我們家穗勍,是他們不長眼。黑道高手呢,哪是假的。」講到兒子,她忍不住驕傲。

    「是啦、是啦,穗勍最棒,媽偏心。只疼穗勍。爸爸,我好可憐哦……」她丟下碗筷,摟住爸爸的脖子,把爸爸拉進他們。

    其實一家人在一起時,氣氛是好的,穗青總有本事逗得全家開心不已,這個特質好像從她兩歲就發展起來,所有人都說殷政偏愛女兒,但她卻相信,是女兒的熱情融化了他的冷漠。

    她曾經想過傚法女兒,但怕畫虎不成反類犬。

    怪她吧,她是成人、有著無聊的驕傲自尊,她無法像女兒那樣,被拒絕了,還是笑瞇瞇地巴著殷政的大腿不放,就算真把人惹毛了,她也不怕,直接耍賴大哭,那哭聲倔強得讓殷政舉白旗投降。

    一手抱住女兒,他看著羽蓁和孩子們的互動,以前不覺得什麼,現在卻發覺這樣的午餐有著濃濃的幸福感。

    是因為即將失去,才懂得珍惜?

    他想,他需要反省。

    午餐後,穗青、穗勍被趕回房間休息,李羽蓁堅持午睡的重要,兩個小孩沒有異議。

    她進廚房清洗碗盤,心裡琢磨著要怎麼面對殷政,十五年了,她還弄不清楚,自己在他心底,佔了什麼位置。

    「我,不打算離婚。」

    他突然出現的聲音,讓她嚇一跳,手滑,洗好的筷子掉回洗碗槽裡。

    「這……不是你單方面可以決定的事情。」她的脖子硬了,紅痕悄悄攀上她的兩頰,他靠得她太近,溫熱氣息噴上肩頸,影響了她的荷爾蒙分泌。

    深吸氣,這是不對的,他們是即將離婚的夫妻,她用手肘輕輕將他推開。

    看著她低垂的臉,他想念她的氣味,悄悄地,他又靠近半步。「離婚會比較好嗎?你有沒有考慮過孩子?」

    「我會盡力撫養他們。」

    「你甚至連家教都請不起,怎麼撫養?」

    「不是所有家長都請得起家教,我給他們足夠的愛,就可以彌補……」

    「沒有父親的家庭,哪有足夠的愛?」

    你太縱容爸了,你的不滿從來不對他發作,所以他永遠覺得自己是對的,到最後,受傷的是你自己。

    穗勍的話跳入腦海,她飛快把碗洗淨,把手擦乾,轉身面對他。

    「你以為有差別嗎?過去十五年,你比孔子更偉大,周遊列國、開創事業,請問,你什麼時候停下來,給過孩子父愛?」

    「你在指責我?」他以為她支持他的工作。

    「我不指責誰,我說的是實話。」

    「我們不離婚,至少能給他們正常家庭。」

    「正常家庭?是你自以為的,我們已經習慣沒有家長的生活。」

    「所以你希望我放棄事業,回到家庭、當家庭主夫?」

    「我沒這樣想,我只是認為,你對孩子們……並沒有這麼重要。」她靜靜望著他,好一會兒才繼續說話,「回去吧,把離婚協議書籤好後,直接寄給我,等你有空,隨時可以和穗青、穗勍聯絡。」

    她不會阻止孩子和殷政間的親子之情,不管怎樣,他都是個負責任的父親。

    「我不要離婚。」他說得斬釘截鐵。

    她不懂他在堅持什麼?結束這段,他才能開始另一段啊,想要家庭孩子,那個劉憶婷很樂意提供。

    李羽蓁不語,她想早晚他會想清楚,他是個理智聰明的男人,給他一點時間,他會明白怎麼做對他、對劉憶婷才是最好。

    低下頭,她開始擦整廚具。

    「我知道你介意劉憶婷,但我始終不認為這種事情需要解釋。」

    不需要解釋?一股子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來的怒氣往外竄。

    「對,是沒有解釋的必要了。簽下離婚協議書,我們之間再沒有任何關係,解釋對我來說,已屬多餘。但在過去幾年,我是你的妻子,我們聚少離多,你的世界和我的世界是迥然不同的兩個地方,你有義務向我解釋那些流言蜚語!

    知道嗎?每個夜晚,你躺在我身旁,我會希望你找我分享你的心情,而不是從你的搓揉眉毛或按壓太陽穴的動作去猜測你的情緒;白天,我給你整理家裡、做三餐,我希望你會告訴我「今天的菜、我喜歡」,「昨天那個肉有點油、我不是太愛」,「對不起,我太忙了,沒時間把飯盒吃完」……而不是從你留下來的剩菜去猜,我的手藝有沒有符合你胃口。

    我有很好的觀察力,但我寧願自己對你認識的一切一切,不是透過觀察得知,而是來自你的親口告訴。姜殷政,我厭煩了,厭煩觀察你、猜測你的心,厭煩對你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如果你對我不滿意,你可以清楚明白告訴我,不必透過第三人,讓她來轉述。」

    他……哪有對她不滿意?

    姜殷政看著她,眼前的羽蓁,失去溫柔婉約、不再甜甜暖暖地笑著,她的樣子有點任性、有點無理取鬧,他最痛恨女人的情緒性,但意外的,他並不討厭她……

    他又不說話了。

    對,他總是不說話,而她總是不願意成為一個無理取鬧的壞妻子,所以她配合他、服從他,她以為只要做到一百分,他就會看到她、注意她、喜歡她、愛上她,並深受感動。

    她好似賭徒,買一張、兩張、三張……無數張樂透,然後,賓果、中獎了!翻身一變成為億萬富翁,改變自己的一生。

    白癡,真是白癡透了,也許她是個永遠買不到頭獎獎券的倒霉賭徒呢,也許劉憶婷是那個從來不買,卻在某一天經過彩券行、心血來潮,走進去買一張,然後把她累積好久的努力一把拿走的幸運得主呢?

    這樣子的話,她還能努力得下去?

    李羽蓁歎氣。「都過去了,說這些無益。你有時間的話,盡快把離婚證書籤妥,趁我還沒有找到工作之前,可以去戶政事務所辦理手續。」

    看著她的反應,他需要一點時間考慮,想清楚她要什麼、不要什麼,他還要自省,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非要失去在即,他才懂得珍惜。

    「你沒聽清楚我的話,我不要離婚。我先回去,明天早上再過來。」說著,他走出廚房。

    什麼?他不要離婚就不離婚,他到底有沒有把她當成一個獨立自主的個體,為什麼他們的事永遠是他說了算,為什麼她的意見永遠不代表任何意義?

    一怒,她抓起抹布狠狠地朝他背後丟去。

    沒丟中,抹布撞上冰箱,跌在地板上。

    氣死了,她的第一次發作,竟是無疾而終。

    發狠了,她對自己說——我再也不要對人小心翼翼,我再也不要當賢淑好女人,我再也不要委屈自己配合別人,我要當真真正正的自己!

    穗青輕手輕腳地把偷窺的門縫推回去,跳到床上用力搖晃穗勍。

    「怎麼辦?爸媽吵架了啦,這下子,他們非離婚不可,都是你害的啦,你不要贊成他們離婚就好了,這下子爸爸氣走了,怎麼辦?」

    「誰說吵架就非離婚不可?」他閒閒地翻過一頁醫學雜誌。

    「我們班的小李、圓圓和丫子,他們爸媽會離婚就是從吵架開始的啦。」她急得要死,臭穗勍還在看書,一氣,她把他的書扯過來,不准他看。

    「我們爸媽離婚前,有沒有吵過架?」他無奈地看著她手中的書,試著好心向她分析。

    「所以他們沒離成啊,現在吵完,我們明天就變成單親家庭的小孩了啦。」

    「放心,他們的問題就是缺少溝通,吵架對他們而言是好事。」

    「吵架怎麼會是好事,我們天天吵、天天吵,吵到你都不想認我當姐姐了。」

    他不想認她,不是因為兩人天天吵,而是因為……媽媽為什麼不給她生一點腦漿啊!

    痛苦,既生孔明、何生阿斗,孔明的一輩子就毀在阿斗那個笨蛋手裡,他、姜穗勍的一生,也要毀在一個白癡姐姐手裡嗎?

    「糞土之牆不可污也!」他收回難得出現的好心,用力抽回書,白她一眼。

    穗青閉嘴,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好怕穗勍翻白眼咩,走到書桌前,她找了張白紙寫下離婚,然後用剪刀慢慢剪碎,一面剪、一面哭,好像自己真的要變成孤兒。

    穗勍很受不了地看了她的背影,放下雜誌,走到她身邊,攬過她的肩膀,無可奈何地說:「放心,他們不會離婚的。」

    「真的嗎?你要保證哦。」她投入他懷裡,哭得一抽一吸。

    「對,我保證。」

    聽過他的話,穗青吸吸鼻子,她知道穗勍很壞,但他承諾過的事,就一定會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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