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揚今年二十八歲,在美國著名的威爾斯集團任執行總監一職。
他工作能力強,處事手腕圓滑,領導作風標新立異,在商業圈中更是有著東方王子的雅稱。
凡是他經手的Case,百分之百OK!凡是由他出面的應酬,總會在事後為公司帶來極大的利潤。
威爾斯集團的幕後大老闆為了留住這棵搖錢樹,砸巨資在比佛利山風水好的地方,替他購置了一幢豪華別墅,市面上流行的最新款車型更是隨他挑選,老闆每次都會很樂意的為他買單。
二十一世紀,是需要人才的時代,而裴揚的存在,正恰到好處地將「人才」這兩個字表現得淋漓盡致。
身為商界的新貴,裴揚是有資格驕傲和囂張的,因為他除了擁有旁人所不及的高超交際手腕之外,最重要的,他還生了一張連老天爺都會嫉妒的俊俏臉蛋。
比佛利山某幢比皇宮還要奢華的別墅內,這位擁有東方王子之稱的男人,正在自家健身房的跑步機上邊有節奏地跑著步,邊戴著耳機聽音樂。
此時推門走進來的,是他幾年前僱用的管家。管家手裡拿著遙控器,對裴揚道:「莎曼莎小姐發來的視訊,需要切進來嗎?」
裴揚拿下耳麥,對管家點了點頭,對方按下遙控器,偌大健身室的某一道牆上,便出現一面畫質清晰的電視牆。
畫面裡的女子約莫二十多歲,金髮碧眼,有一股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
她閒適地坐在一個類似辦公室的地方,漂亮的指間把玩著鋼筆,唇間掛著盈盈的淺笑。
「聽說你搞定了我們公司的案子之後,老威爾斯非常開心,不但當場開了一張八位數的分紅,還給你足足三個月的假期。」
額帶薄汗的裴揚關掉跑步機的開關,接過管家遞過來的白毛巾,一邊擦汗,一邊沖電視牆裡的金髮美女笑了笑。
「這都是妳的功勞,如果妳不肯將這個生意交給我們威爾斯集團來做,那麼那八位數字的巨額紅包,也不會落入我的戶頭。」
「這麼說來,你豈不是欠了我一個天大的人情?」
莎曼莎是洛杉磯著名地產大亨的長女,也是她父親未來最看好的繼承人之一。
幾個月前,威爾斯集團與同行競爭一塊黃金地皮,如果不是莎曼莎從中幫忙,這筆生意也不會談得如此順遂。
裴揚慵懶地坐入離電視牆不遠處的轉角沙發內,鬆鬆垮垮的白色運動衫穿在他模特兒般完美的身上。
就像專門給某個運動牌子打廣告的明星,他的每一個動作,都致命地吸引著旁人的視線。
他不但是商界的新貴,也是無數千金名媛想要追逐的鑽石級白馬王子,更是那些千金名媛的父母千方百計唆使自家女兒,無論使出任何手段也要追到手的超級搖錢樹。
可裴揚這個人,不但是個生意精,還是個人精。
雖然八卦雜誌上關於他緋聞的報導從來都沒有間斷過,但卻沒有哪個女人能從他身上抓到確鑿的證據,逼著他將自己娶進家門。
作為美國地產界大王的第一順位繼承人,莎曼莎不是沒有想過讓裴揚做自己的丈夫,但是她真正瞭解了裴揚之後才發現,這個男人,並非她所能駕馭得了的。
裴揚的身上,還披著台灣裴氏集團二少爺的豪華外衣。
按他自己的說法,威爾斯集團執行總監這個人人仰望的職位,不過是他閒極無聊打發時間的玩具而已。
一個把人生當遊戲來過的人,莎曼莎不是很有把握,自己真的能陪他玩得起。
值得慶幸的是,這個精明的男人是她的朋友而非敵人,否則,她不敢保證未來的商戰中,會不會因為有這樣一個對手而喪失一切。
「下個月二十八號我會和傑克訂婚,請帖我已經派秘書送過去了,如果你到時還在美國的話,記得包份大禮過來慶祝。」
靠在沙發上喝飲料的裴揚微微一怔,隨即露出滿臉的惋惜,「這個消息真令人難過,我以為有朝一日親手為妳披上嫁衣的那個男人會是我。」
莎曼莎的俏臉難得地紅了一下,雖然她明知道這話只不過是他順口開河的一句玩笑話,但畢竟曾經為他動過真情,她仍舊忍不住為他的戲言而動容。
心思雖然複雜,臉上卻並未流露過多的情緒。
莎曼莎知道自己身上肩負著怎樣的使命。
她的家族需要她來繼承,她勢必要找一個門當戶對,並且能夠為她家族帶來榮譽的丈夫。
即使她明知道自己並不愛未婚夫傑克,可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傑克卻能給她帶來極大的安全感。
看著畫面裡裴揚那張俊美無邪,甚至只要稍看一眼也會令人芳心大亂的面孔,莎曼莎非常認真地對他道:「你是一個優秀的男人,只是我不得不提醒你,嫁給你的那個女人,絕對不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因為與你這樣的人在一起,永遠也不會有安全感。」
當畫面消失的那一瞬間,聚積在裴揚俊臉上的那抹肆意淺笑,一點一點地,消失殆盡。
很多年前,也曾有個女人,對他說過相同的話。
即使很多年過去了,那個帶有指控的聲音依舊在他耳邊盤旋不斷,就像一把最鋒利的刀刃,無時無刻都在折磨著他永不癒合的傷口。
直到桌上的電話響起,才驟然打斷那些無法忘記的回憶。
令他意外的是,打電話過來的,居然是那個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同父異母大哥裴璟。
如他所料,對方一向以簡潔、犀利和不客氣為開場白,「爺爺要過八十大壽,給你三天時間回台北見駕,過了期限,你就可以死在美國不用回來了。」
裴揚連哼也懶得哼他一聲,非常不客氣的切斷電話甩到一邊,拎起毛巾,轉身向跑步機走去,繼續運動!
***
裴揚的行李很簡單,一台隨身攜帶的小筆電,一個小巧精緻的黑色LV行李箱。
深秋十月,天色微涼,他身穿一件及膝的瘦版黑色風衣,足踩棕色小牛皮靴,機場熙熙攘攘的人群並未困阻他前進的腳步。
來往的目光,總會在不經意碰觸到這位東方帥哥的俊俏容貌時,不由自主的或發怔、或驚訝、或目露傾慕……
裴揚早已習慣了他人如此驚艷的目光,他旁若無人地拎著行李箱朝機場出口走去。
雖然這裡是生養過他的土地,可自從八年前義無反顧地離開台北之後,他的人生,從此便與這裡劃清了界線。
這次回國,他給自己找了一個非常有力的借口——爺爺過八十大壽!
即使在內心深處,他為自己只能找到這樣一個蹩腳的借口而感到異常可笑,但他仍舊固執地憑著這個借口風光回國。
機場的出口永遠是那麼嘈雜而又擁擠,就算現在不是旅遊旺季,來往的人群依舊像菜市場般令人心生厭煩。
不遠處一小方天地之間,有個小小的身影,在紛紛擾擾的人群中吸引住了他的視線。
那個小男孩穿了一條非常可愛的吊帶褲,搭配一件白色的小恤,軟軟的頭髮在機場燈光的照耀下,泛著淺棕色光芒。
他的五官生得非常可愛,白嫩嫩水噹噹的漂亮臉蛋上,嵌著一雙烏黑烏黑的大眼睛。
當然,這些都不足以吸引裴揚的目光。
真正令他意外的是,那個小不點的手裡,非常吃力地舉著一塊寫有「裴揚」兩個大字的牌子。
大概是舉的時間太久,他小小的手臂有些酸,只見他摟著大牌子甩了甩手臂,然後又踮起腳,繼續將那牌子舉得高高的。
裴揚拎著行李箱朝小男孩的方向走去。
直到自己高大的身影將對方小身影完全籠罩,一大一小的視線才正式有所交集。
小傢伙吃力地捧著大牌子,仰著小腦袋,烏黑烏黑的眼睛裡似乎閃著茫然不解的目光。
裴揚垂著眼,一把將對方手裡的牌子奪了過來,眼含嘲弄地看著上頭兩個歪歪扭扭的大字。
「你是誰?」小不點的聲音很清脆,「你幹麼搶我的牌子?」
他半彎下身,和對方四目相對,唇瓣處勾出一道淺淺的笑容,「來接裴揚?」
小男生怔了怔,認真點點頭。
「誰讓你接的?你父母呢?」
「我媽咪在上廁所,我爸爸在開會,我暫時負責接機。」
「你爸爸是誰?」
對方猶豫了一小下,隨即答道:「我爸爸叫裴璟!」
聽到這個名字,裴揚的眉頭微微一皺,自家大哥有兒子了?
仔細打量這小不點的容貌,的確有裴家的血統,裴璟那傢伙能生出這麼漂亮的兒子,他一點都不奇怪。
只不過……
為什麼他從來都沒聽說,一向不鬧緋聞的裴璟,竟然會在私下裡藏了一個這麼大的兒子?
短暫地尋思了一番之後,裴揚很不客氣的直接判斷,「私生子?」
對方似乎對這個稱呼非常不滿,皺著可愛的小鼻子對他道:「你就是我和我媽咪要接的那個二世祖?」
其實他也不知道二世祖是啥意思,這個很新鮮的名詞,還是來機場的路上,老媽臨時惡補給他的新知識。
按照他老媽的說法,有錢人家的小孩,統統都可以稱之為二世祖。
他本來想說爸爸的弟弟其實應該叫叔叔。
但老媽說,爸爸是她的上司,就算現在他叫她的上司為爸爸,但爸爸還是她名義上的男人,實際上的上司。
他聽不太懂,但也知道自從老媽和那個口口聲聲要他叫爸爸的男人簽了一份合約後,自己是窮人家小孩的命運,就暫時有了改變。
今天大清早,裴家那個很疼愛他的曾爺爺高興地對他說,自己的小孫子終於要回國了。
爸爸聽到了這個消息時臉色不大好。
雖然今天是週末,但爸爸卻說今天要加班,擺明了就是拒絕答應曾爺爺的請求親自到機場去接機,臨走前還把接機的差事交給老媽。
就算爸爸的這個決定,害得他和老媽沒辦法準時收看最新的動畫,他也沒敢反抗出聲。
而被一個小鬼頭叫成二世祖的裴揚則當場拉下俊臉,起身,一把從後面拎起小不點的吊帶褲,將他提在手中,朝機場外走去。
被拎著走的小傢伙對這個丟人的姿態非常不滿,手舞足蹈地不斷掙扎,嘴裡還不忘嚷嚷,「放開我、放開我……」
裴揚不理會他的叫嚷,拿出電話,撥下號碼,很快便確定裴家的司機老劉正駕著車往機場的方向趕來。
「綁架啊——滅口殺人啦——媽咪救我啊……」
他一陣掙扎外加虛張聲勢的叫喊,終於引起機場內人群的注目。
裴揚並不打算理會旁人猶疑探究的目光。
他原本就對台灣這塊土地有著心理上的抗拒,沒想到剛下飛機,就遇到這麼個欠揍的小子,把他的名字寫得那麼醜也就算了,居然還說他什麼二世祖!
「喂,你這個變態,快放開我兒子……」
伴隨著一道嬌吼,在裴揚回頭之際,迎面向他飛來的,是一隻白色的手提袋。
他敏捷地躲過這一擊,還沒空看清對方的面孔,那個嘴裡喊著他是大變態的女人,就這麼衝著自己飛撲過來。
如果不是她口口聲聲喊著放開她兒子,他會以為這個女人是從瘋人院裡跑出來的精神病患。
「呀——」因為被攻擊的對象眼明手快地躲開了,女人撲了個空,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
說時遲、那時快,裴揚非常好心地扯了她一把,她的臉蛋才沒直接與機場的地板做親密接觸。
女人忽地轉過身,一副老母雞護著自家小雞仔的模樣,叫嚷著讓裴揚將她的兒子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