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你回來啦。」蕭林膩在母親懷中,甜甜地問著。
「林林,你在這兒睡也不加件衣裳,著涼了怎麼辦?」柳如雲略帶警告的指責,眼中卻依舊是不減分毫的疼愛。
「不會啦,我這麼強壯,細菌不敢靠近我的。」頑皮地對母親眨眨眼,萬事開頭難啊!
「你這孩子,就是調皮。」捏捏女兒水嫩的臉頰,「快去睡吧。」
「媽媽,你愛不愛我?」蕭林勾住母親的手問,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
「天底下哪有母親不愛子女的。」柳如雲輕笑,女兒的撒嬌顯然很管用。
「那人家陪在媽媽身邊一輩子好不好?」蕭林偷偷摸摸的瞄了一眼笑顏逐開的母親,不是她愛誇,她這無師自通的撒嬌功夫,從小到大,可都是無往不利,所向披靡的。
「好是好,可是女大當嫁,何況,」這小丫頭又要玩什麼花樣。「你嫁了人也一樣可以陪我。」
「可是不一樣嘛,那樣我就不能整天陪你了,你會寂寞的。」蕭林分析得頭頭是道。
「媽媽有自己的生活,而且,孩子也不可能跟在父母身邊一輩子的。」姜畢竟是老的辣。
「可是我想多陪你幾年呀,」蕭林不依的猛灌迷湯,「媽,我還不想結婚啦。」
「林林,媽媽捨不得你,但是,」柳如雲頓了頓,低歎一聲道:「這次恐怕由不得我們了。」
「為什麼?」蕭林困惑地瞪大美麗的眼眸,一定發生了什麼事,否則媽媽不會這麼為難。
「唉,今天媽媽全部告訴你好了。」柳如雲眼中精光一閃,再歎一聲道:「自從五年前你爸爸離開之後,公司就一直處於虧損狀態中,媽媽已經盡力維持了,可是現在有人提出要收購我們公司,如果沒有集團願意投入資金的話,公司恐怕就要易主了。」
蕭林無言地抱緊母親,原來母親一個人默默承受了這麼多,而她竟然一點也不知道,她這個女兒太失職了,蕭林自責地想。
「媽,我們可以找姐夫他們幫忙呀?」愧疚的眼中又重燃起光芒。
「沒用的,該做的我們都做了。」柳如雲的聲音無限蒼涼。
「那現在怎麼辦?」原來家裡每一個人都知道,只有她一個人蒙在鼓裡,不行,她得想辦法幫忙才行。
「非凡集團的卓董同意注資,但條件是……」柳如雲忽然住口不語。
「是什麼?難道……」蕭林突然有些明白的望著母親,難怪訂婚訂得那麼突然,原來如此……
「是的,」肯定地接下女兒的話,柳如雲驀地堅定地說:「卓董的條件是要你嫁給他惟一的孫子,雖然那孩子各方面都優秀得沒話說,但林林,如果你實在不願意的話,媽明天就去把婚退了,我只是不甘心你爸畢生的心血就這麼沒了。」
「不,媽,我願意。」蕭林抱住母親,保證似的說:「真的。」
「可是林林……」柳如雲還想說些什麼。
「媽,你不是說他很優秀嗎?」打斷了母親的話,像要安慰她也像要安慰自己,「我一定會幸福的。」
蕭林喃喃地說著,父母呵護她這麼多年,是該為他們做點什麼的時候了。
爸爸一手開創的服裝公司是媽媽在爸爸去世後惟一的精神寄托,她不能讓它就這麼毀了,蕭林埋首在母親懷中哭得渾然忘我,為母親也為自己。由於她專心一致地悼念自己尚未開花的花季,以致於錯過了柳如雲眼中難掩的得意之色。
呵呵,柳如雲在心裡輕笑著,設計成功,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懷中看似堅強的女兒最致命的弱點就是單純到近乎愚蠢,不是故意欺負她,而是這麼好的女婿人選不好好把握的話,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了。
如果她不推波助瀾的話,這單純又迷糊的小女兒不知道幾時才能找到心儀對象,做母親的,總是想把最好的給自己的兒女嘛。
呵呵,看來明天可以和卓老爺子商量一下婚期了。
柳如雲又開始天馬行空地做起了抱孫夢。
可憐蕭林還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抱怨自己無能為力,渾然不覺自己已經誤上賊船。
看來蕭林三姐妹是怎麼也翻不出柳如雲的手掌心的,阿彌陀佛!
「怎麼這麼拚命?好不容易有假期不陪陪未來嫂子。」莊亞軒高壯的身軀靠住門,修長的手指意思意思地叩叩門板,對著辦公室中依舊埋頭苦幹的男人明嘲暗諷著。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冷得不帶一絲溫度的低沉嗓音迴盪在偌大的辦公室裡,傳達到莊亞軒耳中,警告意味頗為濃厚。
「那多無聊!」莊亞軒不以為意地聳聳肩,晃進辦公室中找了個舒適的位子坐下,才好心提醒道:「嘴巴的功能除了吃飯就是說話,我這是物盡其用。」
「上帝之所以只給人類一張嘴巴,就是要你這種人多吃飯少說話。」抬起如雕刻般沒有任何表情的俊顏,緊抿的薄唇是惟一明白表示他不耐煩的來源。
「是嗎?難怪你的面部肌肉那麼僵硬,」莊亞軒恍然大悟般的輕點頭。「原來你一直都秉持著多吃飯少說話的原則。」
「你很閒是不是?」冰冷的雙眼中升起一絲陰鷙,卓逸凡從齒縫中憋出這句話。
「是不怎麼忙,」莊亞軒誠實地回答,「做人就是要及時行樂才行,工作與娛樂相結合比較沒壓力,就像我這樣。」莊亞軒很有犧牲精神的以身作則。
「等你把這份報告做出來再說吧。」從成堆的公文裡找出一個文件夾,丟給莊亞軒後,卓逸凡便又繼續埋首於工作中。
「真是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莊亞軒身手敏捷地接住後才在心底歎道。
枉他每天身體力行的言傳身教,一點改變都沒有。
「好啊,不過你得先回答我的問題再說,」等價交換,犧牲自己的假期不是不可以,但回報必須是同等的。莊亞軒拿起文件夾往門口退去,才緩慢清晰地丟下炸彈,「兄弟我很快就可以喝上你的喜酒了吧?」
快速地拉上門並默數「一二三」,果然——
「莊亞軒——」雷鳴般的吼聲響徹雲霄。
莊亞軒忍不住大笑出聲,沒辦法,誰叫好友那麼沉不住氣。
從中學時代起,莊亞軒便以破壞卓逸凡的冷酷表情為己任,到現在幾乎有些欲罷不能,畢竟能使在商場上有冷面王子之稱的卓逸凡卸下面具,實在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莊亞軒志得意滿地直奔自己的辦公室,工作去也。
「可惡!」
聽著門外傳來的爽朗笑聲,卓逸凡緊皺的雙眉更加深鎖。
「結婚」這兩個字眼,打從他二十五歲起便一直如影隨形的跟到現在,他不明白世間的男男女女為何總期待擁有一紙婚書。
婚姻,在他看來不過是個遊戲罷了。
相愛又怎樣?結婚又怎樣?
有朝一日感覺變了不也是走向離婚之途,不過是徒增法官的工作量罷了。
卓逸凡冷冷地嗤笑。
他的父母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嗎?當初他們不也愛得轟轟烈烈,最後不也選擇了離婚,否則也不會雙雙喪生於前往律師樓的途中。
他們解脫了,那他呢?
他們自私的只想到自己,完全沒有想過,他們的行為對他的傷害有多重。
夜以繼日的爭吵,不帶感情的謾罵,讓他開始覺得,愛情——是很可笑的東西。
一直以為,自己是不會和婚姻扯上關係的,可是,爺爺變相的逼婚方式讓他開始心存懷疑。
五年來,退居幕後的爺爺無所不盡其力的逼他結婚:裝病、威脅、甚至找人監視他。只要能使他步上禮堂的另一端,哪怕是路邊的阻街女郎,爺爺都會含笑接受吧。
抗議無效後,只得以工作方便為由,在公司附近買了間公寓,連夜搬了過去。原以為可以從此告別夢魘了,沒想到爺爺這只修煉到快成精的老狐狸,居然問都不問一聲就替他訂了婚,而且還知會各大報章雜誌弄了個沸沸揚揚,讓他想逃婚都怕面子掛不住。
算了,爺孫倆持續五年的逼婚拉鋸戰也該就此結束了,他逃得快沒命了,爺爺依舊樂此不疲他也沒轍。
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事情上實在不值得。
既然那個女人可以如此輕率地決定自己的未來,那她的用意也就昭然若揭。
他會給她一切物質需求,但僅限於此,其他的,她休想。
卓逸凡的眼神逐漸回復平靜。
想必有了擋箭牌,他的耳根會清靜很多,冷冽的俊顏現出一絲幾乎淡不可見的笑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