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人才一踏進病房,就見原本該躺在病床上的女人竟莫名其妙的失了蹤。
難不成她逃了?!
這是很有可能的一件事,畢竟從這幾天的觀察中,他已經算是大略摸清了她的性子。
雖然她的外表看起來很溫馴,與人相處時也總是讓人感受到有如輕風拂過的舒適,可是總括來說,她算得上是一個外柔內剛的女人,這點從她當初硬是咬著牙忍痛,都不願意向他求饒可以看得出來。
甚至在這幾天裡,她就是打定主意不和他說話,而且能夠堅持到底,也能夠印證與支持這樣的發現。
環視這間空蕩蕩得病房,一股暌違已久得怒氣再次取代了與戚懷風相處時得那種輕鬆愉悅。
他洩憤似的以極快的速度衝至床頭,正當他打算按下服務鈐,找來頭等病房的護士小姐好問明她的下落時,突然一陣銀鈐般的笑聲自病房外的走廊傳入他的耳膜。這個似是熟悉卻又陌生的笑聲莫名地讓他緩下自己的舉動,踩著疑惑的步伐再次回到了門旁,往外探眼看去。
那乍然映入眼簾的身影不正是他準備大肆搜尋的戚懷風嗎?
只見她此刻正閒適地步行在一個陌生男人的身邊,手上還抱著一個大約三、四歲的奶娃兒,那活像是一家三口的溫馨畫面,卻莫名的讓他覺得刺眼。
尤其是一向對他只會板著個瞼的戚懷風,此刻卻毫無顧忌的大聲笑著,這樣輕鬆愉悅的她是他從來不曾看過的。
這個該死的女人!她難道忘了自己還是一個病人嗎?一隻手還裹著石膏呢,她竟然還敢抱著孩子!
一股莫名的酸氣在他的心裡直冒著泡,接著更大的怒火湧上心頭。
在他還來不及發覺的同時,他已經一個箭步的衝過去,來到戚懷風的身前,一手搶過她懷中的孩子,凌厲的眼神已在同一時間掃過那名陌生男子和戚懷風。
「你這是在幹什麼?」被突然出現的東方慕辰給嚇了好大一跳,戚懷風原本樂笑的面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皺著眉頭的不悅。
「你難道忘了自己是有傷在身的人嗎?竟然還這麼不知死活的抱著這個小胖子。」東方慕辰的臉色很難看,那口吻更像是在質問著紅杏出牆的妻子。
「謝謝你的關心,但我用的是左手,不是右手。」她皺著眉頭回道,壓根就不知道他的怒氣所為何來。「而且東東不是小胖子。」
「誰說他不是小胖子,他就快要把你的手壓斷了,難不成你真的想要做殘廢嗎?」東方慕辰的語氣很誇張,但表情卻很認真的說道。
「你不要隨便亂說,東東很可愛,哪裡胖了?」戚懷風心疼的看著已經將小小五官全都皺在一起,正準備放聲大哭的娃娃,急切的想要將孩子護回自己的懷抱。
「你快把孩子還我,別嚇著孩子了。」
「這是誰的孩子?」惡劣的東方慕辰不但不還,還故意將孩子舉得高高的,威脅的意味十分明顯。
「隔壁病房張先生的,他太太要帶他去做檢查,所以將孩子托給我。」深知東方慕辰的個性喜怒無常,她怕他真傷了孩子,於是立刻答道。
「那他是誰?」
沒想到她都回答了問題,而東方慕辰不但不還孩子,反而往她身邊的男人努了努唇,口氣還是不佳的質問。
「他是另一邊病房林阿婆的孫子,因為剛好順路,所以聊了兩句。」戚懷風被他的火氣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仍是回答他那嗆得可以的問題。
「我不是交代過你不要亂跑嗎?你為什麼不聽話?」最後才將矛頭指向她,東方慕辰的語氣惡劣得可以。
「我是病人,不是犯人,我為什麼不可以出去走走?」他的問題一個跟著一個來,語氣卻一次壞過一次,縱使她的脾性再好也忍不住有些生氣的反問。
但她又見立於一旁的林先生一臉尷尬,隨即朝他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
可這一笑,又將東方慕辰才剛消下去的火氣給笑出來,只見他二話不說的將她的手一扯,便不容拒絕的將她拉進了病房,然後一腳踹上大門。
「你究竟是在幹什麼?」一進了房,再也忍不住的戚懷風就不管會不會傷了自己的大力甩開他的箝制,氣憤的瞪著無理取鬧的東方慕辰。
「我才要問你在幹什麼,為什麼我一不在,你就忙不迭的去招蜂引蝶?」活像是個捉到老婆紅杏出牆的丈夫似的,東方慕辰低吼著。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招蜂引蝶了?」戚懷風一邊伸手去搶束方慕辰手中抱著的孩子,一邊氣結的反問。
「兩隻眼睛都看到了,一會兒左邊的林先生,一會兒右邊張先生的,難道這還不算是招蜂引蝶?」
「你……你簡直是不可理喻!」很想將所有她知道的國罵全都罵出口,可是偏片一對上他那燦光炯炯的眼神,她就什麼髒話也罵不出來。
「是你不知好歹吧!」想他為了彌補她,天天守在醫院,火焰門也不去,所有該處理的事也全都放下。
而她卻從來不給自己好臉色看,甚至還和別的男人有說有笑的,她到底有沒有搞清楚究竟誰才是她的丈夫。
「我……不知好歹!」對於他的評論,戚懷風頓感不可思議。
他無緣無故擺了個臉色給她看,卻還批評她不知好歹,這種「青番」的男人,簡直是讓人無法接受。
「我不和你爭,我要哄東東睡覺了,你可以請便了。」戚懷風深吸了口氣,緩下堆積在胸口的怒氣,冷靜的伸手朝他要小孩。
誰料到東方慕辰竟然眼露不屑的將視線掃過她包著石膏的右手,然後不以為然的說道:「你這個手受傷的人要哄什麼小孩?」
「原來你還知道我只是手受傷,不是殘廢。」戚懷風沒好氣的應道,但伸出的手卻沒有縮回的跡象,彷彿打定了主意要抱回孩子。
東方慕辰橫瞪了一眼她那細瘦的手臂,再回頭惦了惦孩子的重量,隨即果決的說道:「你給我躺回病床上去睡覺,傷患就要有傷患的樣子。」
「那孩子誰哄,難不成你哄?」戚懷風臉上頓時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直覺如果真讓這個沒耐心的男人哄,那這個孩子就真的可憐了。
「我哄就我哄,難不成你以為我不會嗎?」神氣的揚高了濃眉,這個小小的任務怎麼可能難得倒他呢?
也不想想看,這幾年,火焰門幾乎都快要成為奶娃兒的天下了,日兩個、月兩個,連星都已經有兩個了,在這些娃兒的調教下,哄個孩子有什麼困難的!
可惜,戚懷風才不相信他有那個能耐,先別說他是一個笨手笨腳的大男人,就說他那少得可憐的耐性,她就不相信他真有那個辦法哄東東睡覺。
「好,就給你哄!」她一副看好戲的神色上了床,一雙水漾的大眼直勾勾的盯著東方慕辰瞧,就想瞧出個笑話來。
「閉眼!」怎麼會不知道她的心思,他有些不耐煩的低吼,「否則我就把這個小圓球給丟出去。」小胖子、小圓球,他還真懂得怎麼刺傷一個孩子的心靈!
對於他的評語,戚懷風不悅的撇撇唇,可仍是聽話的閉上眼,免得他又把氣出在東東的身上。
但心裡掛念著等會兒會不會有一個完整的孩子還給人家,她怎麼睡得著,可不一會一陣嘰裡咕嚕聲音夾雜著呵呵呵的笑聲傳來。
狐疑的將眼皮悄悄的往上抬了抬,卻被那映入眼簾的景象給嚇了好大一跳。
只見東方慕辰將東東給抱坐在腿上,一向除了怒氣再無其他表情的臉龐正努力地擠眉弄眼的逗弄著孩子,雙手不停搔著孩子的胳肢窩,惹得孩子笑的好不開心。他會是個好爸爸吧!突然間戚壞風對他的觀感除了霸道、易怒之外,莫名其妙的多了後個「好」的評語。
這樣的想法讓她的唇瓣莫名的勾起了一個弧度,從來不曾有過的安心感緩緩的滲入她的心間,她再次閉上了眼,莫名的安心感讓她很快的便進入了香甜的夢鄉。
看著說不睡的戚懷風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應了周公的召喚,東方慕辰的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個寵溺的笑容,然後低頭對著懷裡的東東說:「走吧!該送你這個小胖子回去了,免得等一下這個不自量力的女人起來,還吵著要抱你、哄你呢!」
就在這一大一小的身影消失在門扉之後的那一刻,戚懷風的唇角也跟著揚起一個漂亮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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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地一聲,病房的門被重重的推了開來,其間還夾雜著席應兒不斷勸著的聲音。
「爸,你的火氣別這麼大,這樣會嚇到嫂子的。」
「嚇到她的人不是我,而是你那個可惡的大哥!」席傑邦怒氣沖沖的回道。「他可真是好樣的,莫名其妙的將人家留在家裡八年,好不容易回來了,竟然用折了人家的手腕骨來當見面禮!」
「爸!」席應兒低喊了」聲,其實真正被嚇到的人是她好嗎?從小到大她還沒有看過他發那麼大的脾氣,讓她著實懷疑起眼前這個老爸真的是她爸,還是他不小心被外星人附身了。
「你別這麼激動,有話好說嘛!」席應兒一邊忙不迭地勸著暴跳如雷的爸爸,一邊為著等會自個兒的命運在心中卜起了卦。
「謝謝誇獎,我的確是好樣的!」東方慕辰的聲音和席應兒的聲音同時響起,只不過他的語氣譏諷輕佻得可以,氣死人不償命的繼續說道:「不過那也是遺傳的,有個口口聲聲說愛媽,卻忍不住在外偷吃的父親,你以為我能有多麼崇高的情操?」
「你……」席傑邦聞言,怒瞪著睽違已久的兒子。
如果說光看他那磊落俊逸的外表,和不怒而威的氣勢,席傑邦會很欣慰自己有一個這樣傑出的兒子,雖然他不知道他這幾年是不是有為自己闖出一片天地。
可是再聽聽他說的話,席邦傑就恨不得自己在他剛出生就掐死他,免得留著他來忤逆自己。
「我很好!」故意勾勒出一抹吊兒郎當的笑容,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既邪氣又英俊,但卻非常的礙老人家的臉。「但我相信你即將非常不好。」
「你在胡說此仟麼?難不成你真的那麼恨不得我死嗎?」席傑邦粗聲粗氣的喝道,一張老臉已經漲得一片通紅。
「對我而言,你比一個陌生人還不如,我幹麼要恨不得你死?」一改方纔的流氣,語氣、表情在轉瞬間變得無一不冷。
「我是你的父親啊!」忍不住的提高了音量來強調,可是卻換來東方慕辰的一陣嗤笑。
「你確定你是我的父親嗎?你姓的是席,而我姓的是東方,或者你什麼時候改姓了,我卻不知道。」
東方慕辰涼涼的反問,滿意的見到席傑邦原本漲得通紅的臉倏地化為一片蒼白,他不敢置信的問:「你改姓了東方?」
難怪這幾年,他不管怎麼托人去查、去找,就是找不著「席慕辰」,原來他不但捨棄了父親、妻子,也捨棄了自己的姓。
他真的把自己的兒子傷得這麼深嗎?他不過是望子成龍,不過是想藉著婚姻留下他,這樣真的錯了嗎?
「大哥,你怎麼這樣對爸說話!真是太過份了!」攙著父親搖搖欲墜的身子,席應兒再也忍不住的發出了不平之鳴。
「他是你爸,不是我爸,我說過我姓的是東方。」東方慕辰再次殘忍的給予席傑邦最後一擊,但見他那灰敗的面容,他的心中卻沒有絲毫的快意。
「既然你不肯承認爸,那你回來幹什麼?回來傷老爸的心嗎?」感受到父親那難以出口的傷痛,席應兒忍不住的替父親質問。
「我回來,只不過是要警告你們有人在席氏裡面興風作浪,若是你們再不採取行動,只怕席氏就會成為他人的囊中物了。」
「還說你不關心爸,如果你真的不關心,那你幹麼費事的回來警告我們?看著席氏倒閉不是比較讓你開心嗎?」
聽到東方慕辰的話,席應兒連忙抓住他話裡的漏洞,想要刺破他那無情且傷人的偽裝。
「我會回來,是因為席氏埋葬了我媽一輩子的青春,她每日每夜的企盼就是她的丈夫能在忙裡偷閒回來看她一會兒,她的犧牲不應該成為別人的俎上肉。」
輕而易舉的撒清了自己的關心,順道再指責了父親對母親的冷落,這樣的言語卻給了深愛妻子的席傑邦最大的打擊。
「你一直是這麼想的嗎?你真的認為我重視公司甚於你媽嗎?」顫抖的嗓音有著被誤解的難堪,席傑邦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兒子竟將他視為只重視金錢而沒有感情的冷血動物。
「不管我是怎麼想的,反正我言盡於此,至於你能不能救得了自己的公司,就不在我關心的範圍之內。」
東方慕辰用著極度輕忽的語調來彰顯他的不在乎,他聳了聳肩準備走人,可惜席應兒卻不願看到一向疼他的老爸這麼傷心,於是連忙說:「如果你真不想讓大媽的犧牲自費,那你就應該進公司去幫爸,爸已經那麼老了,你怎麼還忍心讓他扛這麼重的擔子?」
「那是你們席家的事業,理當由你們席家的人來救。」
「你……真的打算斷了和席家的關係嗎?」席傑邦不敢置信的看著兒子的冷然,向來尚稱健康的身子竟然晃了晃,彷彿無法承受這樣的打擊似的。
東方慕辰不語的聳了聳肩,甚至連看都不看席傑邦一眼,逕自背轉過身,往門口的方向走去,用行動證明自己的無心無情。
而深受打擊的席傑邦也彷彿像是死了心似的,緊抿著唇,沒有出聲挽留,而無措的席應兒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段父子的情份就此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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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
清脆的嗓音在東方慕辰正欲推門而出的時刻喚住他的腳步。
東方慕辰不想回過身,但他的雙腿卻反而有意識似的頓住,然後轉身,迎向戚懷風那雙清亮眸中的不諒解。
「我不會改變自己的心意的。」他率先的聲明著自己的立場,他心中的怨對已經沉積太久,並不是說消失就能消失的。
「我也沒有要你改變自己的心意。」戚懷風自床上坐起,原本水漾的眸變得精燦,直鎖著東方慕辰那散發著絕然的身影。
「既然不是要我改變心意,那麼有什麼話我們可以待會再說。」東方慕辰頓了一頓,然後又補充,「等他們這些不相干的人走了之後。」
「我只是想請爸做個見證。」
「見證?我們之間有什麼事是需要他見證的?」
戚懷風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逕自掀被下了床,然後她伸手從自己的衣襟中拉出了一條紅繩,紅繩的頂端繫著的正是當初東方慕辰套進她手中的戒指。
低頭褪下了那條紅繩置於自己的手心,她筆直的走向東方慕辰,將戒指遞給他。
「當初我嫁進的是席家,跪的是席家的祖先,所以我是席家的媳婦,既然你不是席家的人,那麼我自然也不是你的妻子,所以這個戒指我還給你,我們從此便不再是夫妻。」
「這不關你的事!」沒有伸手去拿戒指,東方慕辰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這女人沒事幹麼強出頭,這是他和席傑邦的事,關她什麼事?和她結婚的是他,進洞房的也是他,輪得到她說不是他老婆就不是他老婆嗎?
「為什麼不關我的事,爸的事就是席家的事,我是席家的媳婦,所以自然得扛起席家的擔子,我不能辜負席家這幾年對我的恩情。」
戚懷風的態度沉靜,說起話來有條有理、頭頭是道,可是東方慕辰卻是愈聽愈生氣。
「你以為那是你能扛得起來的嗎?」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複雜的商場不是單純的她可以面對的,就算她去了,那也不過是當個炮灰罷了。「你若是去了,只不過是一個戰死沙場的敗將,你以為你憑什麼扛起這個擔子?」
「就算真是那樣,至少我也盡力了。」戚懷風不改其志的說道,然後她轉向席傑邦,詢問:「爸,我有這個資格嗎?有資格替你分擔這個重擔嗎?」
「當然有!」連考慮都沒有考慮的,眸中閃著一抹深刻的感動,席傑邦立刻便說:「歡迎你明天就來公司上班,還有……謝謝你!」
他一向知道懷風是個堅毅的好孩子,也一直認為這樣的堅毅能夠打動慕辰冷硬的心,可惜的是他的算盤打錯了。
雖然最終的結果不是他所期盼的,但至少他也得到了一個好媳婦,這也已經足夠了。
「爸,你不要這樣說,這是我應該做的,畢竟……」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整個人已被一股極大的力量給往外扯了去。
「大哥,你要帶嫂子去哪裡?」眼見東方慕辰面色不善的將戚懷風拖走,席應兒著急的大叫,想要追上前去救人,但卻被自己的父親阻止。
「爸,你幹麼拉住我?你沒有看到大哥面色不善的拉了大嫂就走,不知道他會不會傷害大嫂?我得去救她啊!」
席應兒急得跳腳,不斷的想自席傑邦的手中搶回行動的自主權。
「別去,或許讓他們談談,會有轉機的。」
終究是在風浪裡打轉過的人物,看事情的眼光自然不同。
席應兒看到的是慕辰的憤怒,而他看到的則是那憤怒之下的一抹憂心和重視。
或許,只是或許,當年他來不及實現的奢望可以在這個時候被彌補。
「會有什麼轉機,大哥他別在盛怒之中又折了嫂子的另一隻手腕就偷笑了,你都不知道大哥他生起氣來,那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態度。」
席應兒生怕戚懷風再受傷害,當然沒有辦法顧得了那麼多,整個人活像是個跳豆似的直跺著腳,急著想要去救人。
「聽爸的話,別去!你該相信懷風的智慧,她不會讓自己再受傷害,或許她還能彌補這個家曾經受到過的傷害呢!」
「爸,你的意思是……」在席傑邦不斷的勸說之下,席應兒彷彿有些開竅,晶亮的雙眸迸出不敢置信的目光。「大嫂能帶大哥回家?」
「或許!」席傑邦不點頭亦不搖頭,這只不過是個猜測,連他都不敢肯定,所以他不願在此時說得太多。
在席傑邦那帶著希冀的聲音中,席應兒終於停止了自己的掙扎,她的目光跟著父親一起來到他們離去時的方向,心中也跟著興起了一抹希望。
人家不是常常歌頌什麼愛情真偉大嗎?雖然她不怎麼相信大哥那麼冷的人會愛人,可是看著年邁的父親,她竟也開始這麼期望著。
期望大嫂和大哥之間,真的能夠迸發出一股深沉的愛,可以將過往的一切傷害全都撫平,那麼爸所希望的一家團圓,或許真的就為期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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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的陽光灑落在兩人的身邊,將兩人密密實實的包裹住。
花園裡那青翠、繽紛的花草樹木卻無法一如往常的舒緩戚懷風的心情,她此刻的情緒很緊繃、很氣憤,尤其是當公公那傷心欲絕的面容浮現在眼前時,那種氣憤頓時飆到最高點。
用力的掙扎著想要甩開東方慕辰的箝制,但那纏握死緊的大掌卻不肯放鬆絲毫,直到他認為置身於一個適合的談話的地點後,他這才停下急邁的腳步。
戚懷風甚至還來不及平緩胸臆中急驟起伏的喘息,耳邊已經飄來東方慕辰狂怒的低吼——
「你該死的以為你在幹什麼?扮英雄嗎?」
「這關你什麼事?」相較於東方慕辰的激動氣憤,她的態度卻淡然得可以。
「這怎麼他媽的不關我的事?你是我的老婆,為什麼你要去做烈士卻不關我的事?」
口出惡咒,東方慕辰怒瞪著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氣極的他望著她臉上那一片淡然,心中飆到最高點的怒氣頓時變得沸騰。
「我剛剛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不是你的老婆,我是席慕辰的老婆,既然你不承認自己是席家的一份子,那麼我也不是你的老婆。」
戚懷風一口氣平穩的將話給說完,臉上的表情很平靜,平靜得彷彿像是此刻對著她吼的只不過是一個發了瘋的陌生人,與她完全無關。
「你……」東方慕辰惡狠狠的瞪著她,他的雙手握拳緊靠在大腿上,才能阻止他一把掐死她的衝動。
「真的決定這麼做?你以為單憑你一個教插花的老師,能夠應付得了那些商場上狗屁倒灶的事?」
「或許不行,但至少我盡力了,可以無愧我心。」
「那你又知不知道,伺機準備扳倒席氏,在席氏中興風作浪的頭號嫌疑犯就是你大哥,戚駱威。」
「你別胡說!」忍不住的倒抽一口氣,戚懷風的杏眼不敢置信的圓睜,原本平靜無波的臉上頓時出現一個大裂縫。
「你盡可以查查看我有沒有胡說,這樣你還執意要去攪那團亂嗎?」
「你……」那個消息太過震撼,讓她幾乎都要喘不過氣來,即使她張開了嘴,但那種窒息的感覺仍是源源不絕的從她的身軀深處壓迫著她的神經。
突然地,一團黑影在這個時候籠罩著她,戚懷風愕然的抬頭,卻正好迎向東方慕辰那張不懷好立息的薄唇。
「你想幹什……」她的話還沒有問完,東方慕辰的唇已然封住了她的。
那似陌生、又似熟悉的氣息在彼此的鼻端繚繞,突如其來的親密感覺,不但讓她心亂,也讓東方慕辰驚詫。
他到底怎麼了?怎麼會突然行為如此失控?這些天來他以「補償」為名,以她的丈夫身份自居,可他完全沒有想過,自己是否真的愛上了她,可在前一刻,他居然完全不由自主的強吻了她,他需要好好想一想。
東方慕辰有些慌亂的稍稍推開了她,但就在戚懷風以為他要離去之際,他俯身在她的耳際喃喃地說道:「我還是期待你能改變心意,別去淌那渾水,更歡迎你隨時來找我,但前提是得放棄席家的一切。」
話一說完,他完全的放開她,然後轉身走人。
「你……」瞠瞪著他的背影,戚懷風氣結卻又無計可施,只能認命的走向病房,一顆心還紊亂的交雜著剛才聽到那令人驚詫的消息,還有那一記莫名其妙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