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幾位妃嬪的閒聊下,雲裳懷孕的事情不經而走,很快就傳到西歧都城內的街頭巷尾。
最後,姬玄舞還是正武公佈了此事。因此幾日來皇宮的大門幾乎要被送禮的車輛給擠破。
在這些忙著阿諛奉承的臣子中,只有姬玄楓保持了沉默。於是有人猜測平王與國主之間是不是有所不合?一時間謠言又四起。
三日後,姬玄楓親自捧著一個錦盒入宮,拜見雲貴妃。據說他帶去的是株千年靈芝,價值連城?雖然沒人知道當時的情形,但外面子早已傳得繪聲輸影,說平王和貴妃娘娘相談甚歡,最後還是貴妃親自送平王出門。
而在流言的中心,那蘭苑中,那株千年靈芝匯被握在姬玄舞的手中把玩。
「這靈芝的確是個珍品,不知道他從哪裡得來的。」姬玄舞一副鑒定的口氣。
雲裳道:「他說足在外作戰時從-處懸崖峭壁上親門採來的。」
「真是有心。」姬玄舞放下靈芝,將雲裳拉到身邊,「他有沒有說什ど?」
雲裳想了想,「也沒有什ど特別的。他東拉西扯了一會兒就走了。」
「哦?」姬玄舞挑了挑眉毛,覺得有些古怪。「暫時下要再見他們了,若有人來看你,就說身子不舒服。」
「難道我這幾個月都要這ど躲著人過嗎?」雲裳笑道。
「目前情勢不明,還足小心為妙。」姬玄舞說完,沉默了一下,「在你周圍的人都不要輕信,我有感覺,後面還會有不少事情要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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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跑到藥房去,急急地問:「怎ど樣?貴妃娘娘的藥煎好了嗎?」
「好了好了。」藥房的管事趕緊把藥盅放上托盤端給新月。
新月端起托盤剛要往外走,李把宮裡的時兒正巧進來,大聲叫:「怎ど我們娘娘要的藥還沒好?」
管事的忙說:「不好意思,今天的人手不夠,再等半個時辰就好了。」
「還要半個時辰?」時兒大叫起來,瞪了一眼新月的背影,「人家娘娘沒病沒災,吃補藥就快得很,怎ど我們娘娘病了,等著藥救命就這ど慢?真是狗眼看人低!」
新月聽了氣不過,轉過身問:「你這是什ど意思?」
「沒什ど意思。」時兒扭頭道。
新月氣得把托盤放在窗台上,定到時兒面前,「你把話說清楚。」
時兒杏眼圓睜,「說就說!不錯,國主現在很寵你的娘娘,但是別太得意,十年風水輪流轉,還不知道最後會轉到誰的頭上去呢!」
啪!新月氣不過狠狠甩了時兒一巴掌。
時兒怎ど也不肯吃這個虧,於是兩個人立刻扭打在一起。
藥房內的人聽到動靜,趕忙將兩人拉開。
新月的頭髮散了,時兒的衣服破了,兩個人惡狠狠地瞪著對方,同時說了一句:「哼!回頭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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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新月把藥端給雲裳時,雲裳蹙了蹙眉,「你這是怎ど弄的?」
「不小心摔了一跤。」新月低著頭,喃喃低語。
「胡說!摔倒怎ど可能摔成這個樣子?」雲裳一邊端著藥碗,一邊打量著她,「你到底做什ど去了?」
新月半晌才道:「李妃宮裡的時兒說話對娘娘不敬,我教訓了她一下。」
雲裳先是愣住,然後低笑,「你是想幫我還是想害我?」
新月急了,「我當然是想幫娘娘,所以才……」
「既然是真心愛護我,就不要給我惹麻煩。」雲裳低頭暍下藥,「李妃是圮嬪中很有地位的一個,那些妃嬪部很聽她的,你今天得罪了她的人,不是要給我樹敵嗎?一會兒我帶你去她宮裡賠罪。」
「我又沒錯。」新月喃喃著。
雲裳一凝眉,似乎是想說什ど,但緊接著她的眉心糾結在一起,呼吸急促,臉孔變得雪白,搗著肚子就伏倒在桌面上。
新月嚇得連聲問:「娘娘,您怎ど了?哪裡不舒服?」
「去,快去叫太醫!」雲裳咬著牙蹦出這幾個字。「還有,還有陛下……」她似乎是疼得難以忍受,再說不出其它的話了。
新月立即跌跌撞撞地衝出門跑去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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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之後,姬玄舞趕到,胡太醫早巳診治完畢,面色凝重。
「怎樣?」姬玄舞進屋後就問。
胡太醫搖搖頭,「娘娘吃的藥裡似乎被人下了什ど東西,恕臣無能,皇家血脈沒行保住。」
姬玄舞臉色鐵青,轉身問早已嚇呆了的新月,「藥足從藥膳房端來的?」
「是……」新月哆哆嗦嗦地回答。
「一路上被什ど人碰過嗎?」
「這……這…」
新月的口吃讓姬玄舞更冷沉了面容,「這什ど這?到底有沒有被人碰過?」
「我在藥膳房和李妃那裡的時兒吵了架,藥就放在窗台上,不知道……」新月的神色灰敗,比姬玄舞和雲裳的都要難看。
他冷冷地盯了新月一眼,「以你的命,就是一百條也不夠殺。先滾出去!」
之後又遣走所有人,姬玄舞才坐在床邊,握住雲裳的手,頭靠在她身一芳。
雲裳側轉了臉,看到他的黑髮,忍不住伸出一隻手,輕輕梳理著他的頭髮。
「對不起。」他的聲音變得憂鬱沉悶,「足我害你必須承受這ど多。」
雲裳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撫摸著他的頭髮,然後將自己的臉靠了過去。
雲裳的流產就如她懷孕一樣,沒多久就在宮中、民問傳開來,大家都說雲貴妃命不好,剋死了自己的孩子,也有人說她身上恐怕有不祥之物,人人都避而遠之。
似乎是在響應這種猜測,幾天後雲裳自動請旨要搬到距離皇宮二十里外的一處別館暫住,而出乎許多人意科的是,姬玄舞居然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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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足姬玄舞對失去孩子這件事也難以承受,不僅就此對雲裳漸漸淡了,後來還甚至破例宣召了蘇圮陪寢,成為宮內最轟動的大事。
這些消息傳到姬ど楓的耳裡,讓他下免深思。以姬玄舞對雲裳的態度來看,他不是個薄情的人,難道會這ど快就變心嗎?
恰好幾天後是姬玄舞每月同定行圍打獵的日子。姬玄楓奉命隨行護駕,偌大的隨軍人員中,姬玄舞居然只帶了蘇妃這一位妃子,這讓姬玄楓更覺古怪。
打獵的時候姬玄舞彷彿心不在焉,每枝射出去的箭都輕飄飄地,沒有準頭。倒是坐在他身後鳳輦中的蘇圮,一直在吃吃地嬌笑,不停地拍掌叫好:「陛下射得太好了!」
姬玄舞放下弓箭,走回車上,捏了捏蘇妃的下顎,「睜眼說瞎話,就會拍馬屁。」
蘇圮笑得更響,「臣妾說的是心裡話,陛下怎ど不信?」
看她的身子幾乎都歪倒在姬玄舞的身上,姬玄楓擰起了眉毛。
蘇妃拿起一顆葡萄親手遞到姬玄舞嘴邊,「陛下,近來臣妾聽到不少閒言閒語,不知道該不該說。說了伯陛下生氣,不說又怕對陛下不利。」
姬玄舞慢慢咀嚼著葡萄,說:「你既然都開了頭,就說吧!」
蘇妃又靠近了他一點,「很多人都在說雲貴妃身上不乾淨,所以小皇子才會沒保住。而且她剛人宮,四王爺就發生叛亂,只怕她真的……」她一邊說,一邊悄悄觀察姬玄舞的神色。
姬玄舞低垂著眉眼,漫不經心地回答:「怕她真是個不祥之人,是嗎?」
蘇妃忙低下頭,沒再說什ど。
姬玄舞揚起唇角,「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不過她現在都搬到那ど遠的地方去住,就算是再不祥仔不會干擾到誰了吧?」
蘇妃小聲說:「是。」
「好了,別去想她了,今晚本王總要打些獵物回去下酒是不是?」姬玄舞大笑著躍出車廂,抽出弓箭拾手疾射,-只飛鳥應聲而落。
周圍一片讚譽之聲隨之響起,姬玄舞朗聲笑道:「就是再強壯的飛鳥也有跌落的一天,是不是?」他的眼睛有意無意地瞥了下姬玄楓,而姬玄楓的眼神正冷冷地盯著車內的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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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時分,姬玄楓悄悄溜到姬玄舞的寢宮外,裡面傳來歌舞之聲。他躍上牆頭,只見姬玄舞左手持杯,右手摟著蘇妃正在看一群美女歌舞,他飲到酒酣耳熱、縱情大笑之態,是姬玄楓以前從來沒有見到過的。
於是姬玄楓一言不發地躍下高牆。走到宮外,跳上早已準備好的馬匹上,直奔丞相府。
二更天,皇宮大門忽然打開了條縫隙,一身黑衣的男子從縫隙中閃身而進。
「陛下……」
有人要對他行禮,卻被他制止,「噓--不要對任何人提起我的行蹤,否則……」姬玄舞黑眸中的殺氣一閃而過,後面的話盡在不言中了。
他乾淨俐落地躍上馬背,與姬玄楓的方向相反,他要去的是皇城的西邊,那個名叫清心別院的地方,那裡,正有一個人在等他。
甫下馬,別院的門已被打開,新月從裡面走出。「陛下。」
姬玄舞逕自往裡走,隨口問:「今天娘娘怎ど樣?」
「歐陽神醫用過針後,娘娘一直昏睡,夢裡說著胡話,什ど『大姐、那蘭花、發兵』的,聽得人好糊塗。」
他緊蹙眉心,又問:「藥部吃了嗎?」
「還沒有。娘娘從中午睡到現在都沒醒,根本沒法吃。」
「去把藥熱了端過來。」他簡翠命令,一腳已經踏進房中。
軟楊上,雲裳緊閉雙日還在沉睡。
他走過去,扯過掉落的被角輕輕蓋在她的身上。只是這個動作,卻讓雲裳醒過來。
「陛下?」
他不滿地皺皺眉,「怎ど又改了稱呼?」
她笑了笑,「玄舞。」
被他扶著坐起身,找不到適合依靠的東西,最後還是靠進了他的懷裡。
「這ど晚了,你還來,明天怎ど上朝?」
「兩天沒看到你了,我不放心。感覺如何?」他一連串的問。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彷彿好點了,又彷彿不好。」
「怎ど說?」他換了個姿勢,可以讓她完全側躺在他的懷裡。
「那些怪夢作得越來越多。我好像總在一個大花園裡,四周都是那蘭花,還有一些女孩子,也許是我的姊妹,到處都是她們的笑聲,但我想去找她們時,卻又找不到。」
看她困惑的神情,姬玄舞反倒笑了,「好,總算是有點成果,也不枉我這番辛苦佈局。」
她望著他,問:「宮裡情況如何?」
「看似平靜,不過….…沒想到玄楓和雲中白居然會聯手。」姬玄舞摸摸眉心,噙著一絲冷笑。
她將手輕輕蓋在他的手背上,「別擔心。」
姬玄舞同之一笑,「我不是擔心,只是在想要怎ど做。雲中白是三代老臣,朝中也有不少官員是他的學生,要動他必須證據確鑿才行。而玄楓統管數萬大軍,在軍中很有威信,這兩人一文一武,擅動不得。」
「真的沒有商量的餘地嗎?」她問。
姬玄舞反問:「在他們要對你下藥的時候,我能問他們是否有迴旋的餘地嗎?」
她不語了。現在回想起來那天的事情,還足那樣驚心動魄--
先是姬玄舞得到密報,說有人想在雲裳的藥碗裡下毒謀害,所以他特意派新月去取藥,結果藥膳房果然出了事情。新門將藥帶回那蘭苑時,發現身後似乎有人跟蹤,於是主僕二人就一起在那個監視者的面前合演了一齣戲。
那人以為她喝了那碗藥,其實她只是做做樣子而已。接下來,流產、自我放逐、冷落,一連串的事情,又造成了她已經失寵的假像。
他們之所以這ど辛苦地在人前演戲,都是姬玄舞的主意,目的有兩個──
其一,胡太醫找到了歐陽神醫,他差點被雲中白滅口,正在四處躲避,聽說姬玄舞不計前嫌召他人宮為雲貴妃治療,歐陽神醫知道自己已無路可選,只有答應。
但宮內耳目眾多,很容易驚動到最初陷害雲裳的人,所以必須尋找一個僻靜的地方讓他慢慢施針,這裡便成了掩人耳目的最佳地點。
其二,姬玄舞擔心姬玄楓後面還會有更厲害的動作,為了雲裳的安全,故意冷落她,讓她搬出皇宮,也是間接保護了她。
但雲裳也因此多了一重不安。「玄楓是嫉恨和你在一起的女人,那現在蘇妃豈不是危險了?」
姬玄舞詭譎地淺笑,「你是擔心蘇妃危險,還足擔心我會變心喜歡上別人而忘了你?」
她臉一紅,「人家在和你說正經的。」
他的手卻襲上她的小腹,「咱們的孩子若是面對和他的父王一樣的情況,不知道他會怎樣抉擇?」
「玄舞……」她幽幽地歎息。
新月端來了熱氣騰騰的藥碗,雲裳顰眉,「這藥好苦,可不可以不暍?」
他笑,「治病的東西怎ど可以說不要?難道你要一輩子不知道自己姓什麼叫什麼嗎?乖,喝完了我可以告訴你一些你想知道的秘密。」
她秋波流轉,心中滿滿的好奇,令她不得不皺著眉將藥喝盡。
為她擦去唇邊的藥汁,他扯過桌上的一張白紙鋪在她面前,用毛下筆在上面寫了一個字--菀。
「菀?什ど意思?」她困惑地看著那個字,心中卻有一股好熟悉的感覺。
他的目光也凝在字上,說:「這個字就是你的名字。」
她的所有動作部停住。
「你的本名不叫雲裳,」他緩緩說道:「你是女凰國的二公主,君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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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姬玄舞回宮時,內宮總管就驚慌失措地跑來稟報,「昨天晚上蘇妃在寢宮被人殺害了。」
聽到這個消息,姬玄舞感到震驚萬分,他呼吸艱難,眸深如墨。
雖然蘇妃是他的一枚棋子,但畢竟也是一條人命。敵人如此堂而皇之地殺人,已讓他無法再容忍下去了。
該是他採取反擊行動的時候了。如果他再按兵不動,那ど下一個倒下的,就會是君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