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衛告知電梯正在維修中,必須步行上樓,然後他在上樓的途中看到一抹背影,那人正呆愣愣地站在樓梯間。他不予理會,快步地想越過她身邊時,驀地,對方卻朝他猛揮拳,又將他給踹下樓,害他跌了十幾階。
要命!阿野覺得渾身發痛,眼冒金星,頭腦昏沉沉的,小腿處還傳來劇烈的疼痛。
他是走了什麼霉運?上星期才在公園被打到手臂脫臼,請霍梅笙的父親「喬」了回來的,今天居然又遇到不明人士的攻擊。
他試著坐直身體,卻發現左腳的小腿疼痛難耐,看來肯定是骨折了。
此時,他口袋裡的手機恰好響起。
『阿野,你人在什麼地方?大夥兒在等你開會耶!』擔任攝影師的小杜坐在會議室裡,蹺著二郎腿。
「我被攻擊了。」阿野蹙緊劍眉。
『老兄,遲到就遲到,還找這種爛理由!」小杜的笑聲從話筒的另一端飄出來。『你是被火星人綁架,還是遇到了恐怖份子的攻擊?』
靠!阿野撫著抽痛的左腿,從牙縫裡迸出幾個不得體的字。
『對方有沒有說要挑斷你的腳筋?不對,你嘴巴這麼毒,對方應該是想毒啞你才對!還是--對方肖想你的男色已久--』小杜繼續涼涼地嘲諷。
「我在樓梯間被人推下樓--現在肯定是跌斷腿了,快過來--」
『啊?』小杜從他氣息不勻的聲調中察覺有異。『你現在在哪裡?』
「我在十四樓左右的樓梯間,你快過來。」
阿野收線,額際因為疼痛而沁著冷汗。他開始檢查受傷的部位,除了左腿不能移動外,頭部昏沉沉的,恐怕有腦震盪的危機。
他到底是招誰惹誰了?居然三天兩頭禍事不斷。
倏地,他想起前幾天在街上路經算命攤時,老人說他什麼來著--「大禍將臨、小禍不斷」?是巧合還是命定?
一陣雜沓慌亂的腳步聲打斷了他的思緒,幾個熟悉的身影映入他的黑眸中,瞬間,「男人志」的工作人員將窄小的樓梯間擠滿,圍住阿野,紛紛詢問他的狀況,表達深切的關心。
「阿野,你還好吧?」造型師喬治擔心地問。
「我的腿恐怕是斷了。」阿野的臉色發白。
「那就不能亂移動他的身體,我幫你叫救護車。」梅笙連忙拿起手機。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小杜探頭問道。
「我剛剛在爬樓梯時,突然有一個女人像發瘋似的,朝我猛揮拳又將我推下樓。」阿野述說當時的情況。
隱約間,他好像在幾個同事的身後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人躲在梅笙的身後,微微露出半邊秀氣的臉龐。
「他是誰?」梅笙身後的女孩小聲地問道。
梅笙轉頭對著堂妹介紹。「他是我們公司的總編陸野。不好意思,阿野平日的形象很威猛,絕不像今天那麼狼狽。」
梅笙不忘替「男人志」的精神領袖重振聲威。
「他、他是妳的上司?!」心琦看著阿野慘不忍睹的模樣,連忙將臉藏在梅笙的身後。
「對啊,怎麼,妳認識他嗎?」梅笙轉身,望著身形只及肩頭的小堂妹。
「梅笙,妳旁邊的女生是誰?」阿野瞇起眼,努力聚焦想認出這名陌生女子。
「我的堂妹霍心琦。她剛才打電話給我,說在樓梯間遇到一名企圖非禮她的色--狼--」梅笙突然錯愕地瞠大眼睛,指著兩個人說道:「然後她三兩下就把色狼給--」
「妳!」阿野忍著痛,從牙縫裡迸出話來。「我認得妳這張臉!上星期妳在公園摔得我的手臂脫臼,今天又弄斷我的腿!」
「我--我以為你是色狼--」心琦皺著無辜的小臉,躲在梅笙的身後。
「我哪裡像色狼了?」阿野怒吼。
雖然他離溫文儒雅的斯文形象有一點距離,但也稱不上猥瑣下流,偏偏遇上這盆「禍水」,三番兩次把他誤認為色狼!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因為我反射神經很發達,遇到驚慌的時候就、就會很本能地做出正當防衛的行為--」她羞愧地將頭顱埋在胸前。
「正當防衛?!」阿野又爆出一串精彩的國罵。「妳的正當防衛讓老子摔斷一條腿!上回我能自認倒楣,但這次我一定要告妳!」
「堂姊--」心琦轉向梅笙求援。
「阿野,你太激動會影響到病情的。我已經叫了救護車,擔架很快就會抬上來了,你忍著點。」梅笙安撫他躁怒的情緒。
「很好,我直的走進來,橫著被抬出去。姓『禍』的,咱們走著瞧!」阿野憤怒的眸子射出兩道毒辣的光,恨不得將她挫骨揚灰。
此時,救護人員正好抬著擔架上來,暫時終止了阿野的怒罵聲。慌亂中,阿野被送上救護車。
躺在擔架上時,他又憶及算命仙的話:大禍將臨、小禍不斷。
此「禍」不正是姓「霍」的那丫頭嗎?
哇靠!居然一語成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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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野黑著一張俊臉躺在病床上,左腿裹上厚厚的石膏,手腕上打著點滴,素白簡潔的病房裡則多了幾抹熟悉的身影。
「阿野,你福大命大,只受了一點點輕傷。左腳小腿骨折,已經打上石膏,很快就能復原了,而頭部有輕微的腦震盪,觀察三天後若無異狀就能出院了。」造型師喬治道。
「也就是說,我要用這玩意兒好幾個月?」阿野指著自己左腿上的石膏,惡聲惡氣地質問「霍氏姊妹花」。
算命的沒說錯,他真是大禍將至、小禍不斷。從霍梅笙一進「男人志」他就覺得渾身不對勁,現下又來了一個超級「禍水」,專找他的麻煩。
「你為公司鞠躬盡瘁、盡心盡力,現在就當度假。」梅笙說。
他的目光轉為兇惡。
「老子我還沒掛,鞠什麼躬,盡什麼瘁?有人是在醫院裡度假的嗎?那妳要不要去陰間觀光?」他火大得只差沒暈過去。
「是有觀落陰這個行程,你有興趣嗎?」小杜接收到兩道毒辣的眸光後,立即噤聲。
「那、那就當休假,放三個月的長假。」梅笙小心翼翼地措詞,深怕再度惹惱這只「噴火暴龍」。
休假,這句話簡直就刺痛了阿野的要害!原本他已經訂好了去澎湖衝浪的行程,就連潛水裝、飯店、幾組攝影人馬也都安排好了,只差沒提著旅行袋到機場去劃位。
如今,眼前這盆「禍水」卻壞了他的大事!要他裹著十來斤的厚重石膏度過一個炎熱的夏天,他若不告她傷害,他就不姓「陸」!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的反射神經特別發達,只要受到驚嚇或緊張時,反應就會特別大--」心琦從人群中探出小小的頭顱來,無辜地澄清罪行。
她也覺得很悶,怎麼三番兩次都遇到這只脾氣暴躁、動不動就噴火,嘴巴比眼鏡蛇的毒牙還狠毒的「暴龍」。
「對對對!」梅笙連忙附議。「心琦小時候受過創傷,從此之後,她的反射神經就異於常人,所以不能怪她。」
「難不成怪我嗎?怪我沒在身上安裝警鈴,警告我前有危險人物,需繞道行進,否則恐怕有斷手斷腳之虞?」
「話不是這麼說--」兩姊妹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毫無反駁的餘地。
「總之,我要告妳蓄意傷害、間接謀殺!」他的目光望向小杜。「小杜,替我找出公司裡法務顧問的電話。」
「阿野,你就大人有大量,看在我的面子上,別告心琦吧!她真的不是故意的。」梅笙再次求情,早知道會釀成這些禍事,她就不叫心琦替她送文件至公司了。
「看妳的面子?妳的面子一斤值多少錢啊?」他吼道。
梅笙窘紅臉,吶吶地說:「那看我未婚夫裴定捷的面子呢?」好歹他們是朋友又是事業夥伴,應該會管用吧?
「妳現在是拿裴定捷來壓我嗎?」
「沒。」梅笙噤聲。
小杜見氣氛僵凝,試圖站出來從中斡旋。
「阿野,人家小姑娘也不是故意的,你就高抬貴手,放她一馬吧!再說,你和她告上法庭只是浪費彼此的時間罷了,屆時這些事情要是傳到Women'sTalk那裡,免不了又要受她們的冷嘲熱諷了。」
這倒也是。原本,他只想藉著提出告訴挫挫「禍氏姊妹花」的銳氣,讓她們皮皮挫,敬畏他三分的。
「小杜說得對。我想如果Women'sTalk的主編何菊幽知道這件事的話,大概會說你心眼比針眼還小,搞不好還會因為此事寫一篇專欄乘機批評你呢!」造型師喬治模仿何菊幽冷傲的語氣。
Women'sTalk是一家出版女性時尚雜誌為主的月刊,主要是宣導女性主義,對於「男人志」物化女性頗有微詞。
兩派人馬早就互看對方不順眼了,直到前陣子經銷商為了因應景氣低迷而採取合併訂書優惠的方案。讓兩家出版社開始有了合作後,才稍稍化解了這場男人與女人的「壕溝戰」。
「不如讓她賠你一點醫藥費好了?」小杜提出意見。
「對,我願意賠你錢,只要你開口,多少錢我都願意付!」心琦猛點頭,附議小杜的看法,盡量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阿野對她爽快的口吻恨得牙癢癢的,舊仇加上新恨,不給她一點苦頭嘗嘗不行。
忽然之間。一個念頭飛快地閃過他的腦海,黑眸掠過一絲凜光。
「你們全都給我出去,我要和她單獨談。」他沈聲道。
「好。」小杜和喬治很識相地馬上走出去。
「那我們就不吵你們了。」梅笙快步走出病房並帶上門,把這方小天地留給他們兩人。
不能怪她沒有江湖道義,實在是不想再沾惹上任何麻煩去困擾她未來的老公了。再說,阿野只是嘴巴毒了一點、脾氣差了一點、臉臭了一點、為人機車了一點罷了,不會真的找心琦麻煩的。
「那我也不打擾你休息了,再見。」心琦想藉著嬌小的身形混在人群裡落跑,卻被他喚住。
「姓禍的,妳給我留下。」阿野朝她勾勾手指,俊臉噙著一抹奸險的笑容。「妳坐下。」
心琦皺著小臉,可憐兮兮地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
「我又不是故意的,更何況我已經道歉了。」
她發現自己遇上這位陸野先生後,「對不起」這三個字都快成為她的口頭禪了。
「道歉要是這麼管用,咱們法院就成了觀光景點,法官是雕像,坐著就能領錢了!」
阿野又吼道,聲音之洪亮,讓心琦陡然如觸電一般,畏怯地縮著肩頭。
「你不要每次說話都用吼的嘛,我又不是耳聾。」她擔心自己的耳膜有一天會被這只暴龍給吼破。
「姓禍的!我跟妳是有仇嗎?」他坐直身子,俊臉逼近她的耳畔,森冷地詢問:「第一次可以說是巧合,那第二次該怎麼解釋?」
「一切都是意外。」
「好巧哦!受害者剛好都是我。」
「是啊!我也覺得很--巧--」她輕快的語氣在迎上他噴火的怒眸後,音量逐漸變小。
「這個妳想怎麼解決?」阿野狂傲地將裹上石膏的腿,擱置在她的雙腿上。
「只要你不提出告訴的話,什麼都好解決。我願意像小杜說的那樣,支付你的醫藥費。」大學時她兼任家教,攢了一筆小錢,本來想趁著暑假去美國玩的,如今遇到這只噴火暴龍,美好假期全毀了。
「還有精神賠償費。」阿野道。
「好。」花錢總比見官好,她認了!
「我行動不便。要請私人看護和傭僕。」
「嗯。」所有的要求全都在合理的範圍內,她尚可接受。
「我三個月沒法子上班,所以薪水也該由妳支付。」
心琦點頭附議,總不能叫他去喝西北風吧?這些她都可以認同。「所以,我總共要賠你多少錢?」
阿野朝她比了一個五。
五千?不可能,連醫藥費都不夠。
五萬?嗯,或許美國夢難圓,但就近去趟日本的話也許還可以--
「五十萬。」
「什麼?!」心琦掏掏耳朵,懷疑自己的聽力。
「五十萬,妳總共要賠我五十萬。」看著她驚慌失措的表情,黑眸中的笑意逐漸加深。
「你是算日幣、韓圓還是里拉?」她盡量挑幣值小的做單位。
「是新台幣。還是妳想給我歐元、美金、英鎊?就算是人民幣我也收。」
她立即垮下臉,揚聲抗議。「我是個窮酸學生、剛畢業的社會新鮮人,怎麼可能有五十萬嘛!」
笨!就是看準妳沒有五十萬,才會開這個數字,否則我怎麼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妳的痛苦上,報這一腿之仇呢?阿野在心裡賊笑著。
「那是妳的問題,不是我的煩惱。」阿野悠哉地環著雙手當枕。
「你乾脆告我好了。」
「求之不得。我也覺得我們不要有金錢上的瓜葛,直接交給我的律師處理較好,免得他空有法律顧問的頭銜,卻比管理員還閒--」阿野說著,拿出手機作勢要撥號,卻被心琦制止。
現下形勢比人強,她只好很沒志氣地放棄尊嚴了。
「你不要打電話給律師,我們有話好說嘛!五十萬實在太多了,而且如果讓我爸媽知道的話,我的小命肯定不保,所以根本不能跟他們開口借錢。」她軟軟地央求。
「然後呢?」
心琦覷著他薄唇上的笑意,總覺得他的笑容太過奸險、眼神太過狡猾,擺明了就是在為難她,而「男人志」那派人馬鐵定也是幫兇。
否則以她跟堂姊的交情,堂姊怎會棄她於不顧呢?這太沒江湖道義,也枉費她們二十幾年的姊妹情誼了。
「其實以你貴為總編的身份,又是出版社的出資者,應該不會跟我計較這一點小錢才對。」她看著他的俊臉,轉念又想。「你心裡一定在進行某項邪惡的計劃,你該不會--」
「該不會怎樣?」阿野看著她雙手護在胸前,一副士可殺不可辱的模樣,冷噱道:「拜託!妳這是什麼表情?我陸野的胃口沒那麼好,青嫩的大豆苗我沒興趣。」
這姓禍的這丫頭還不笨,看來往後的日子好玩了。
「那你想怎麼樣?」
「等我出院之後,妳就知道了。」
「那我可不可以回去了?」她將背包摟在胸前,隨時準備開溜。
和這只陰晴不定的噴火暴龍多相處半秒,她都覺得難捱,巴不得快快離開。
「妳說呢?」他看穿她的意圖。
她愈想擺脫他,他愈想留她下來。
阿野想著,若她知道自己所提出的賠償是要她當他半年的專屬女傭,到時她的表情肯定會很精彩。他會將「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她的痛苦上」的宗旨,發揮得淋漓盡致的。
「再見。」她起身想走,阿野的右腿卻比她更快一步地橫在椅子上,阻擋她的去路。
「我住院這幾天,可能要麻煩妳這個『加害者』在這裡照顧我,替我這個『受害者』做跑腿、看護的工作。」
阿野使出毒舌本色,糗得她的俏臉一陣青、一陣白。
「好啦!」
「來!」他伸出大掌。「把妳的手機給我,從現在起妳要隨傳隨到,二十四小時待命,否則我就馬上打電話給律師,聽到沒?」
「知道了啦!」
她百般不情願地遞出手機,看著他用她的手機撥了電話,然後他的手機鈴聲隨即響起。
她不斷在心裡哀泣,她是走了什麼霉運,怎會三番兩次地和噴火暴龍結下樑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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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陣陰冷的風從冷氣孔中吹送出來,讓霍心琦不自覺地瑟縮著身子,攏緊薄薄的被毯。她輕輕地打個噴嚏,也吵醒了幾隻困盹的瞌睡蟲,意識逐漸變得清明。
睜開惺忪的睡眼,放眼望過去全是素淨的白,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消毒水味,此刻她才回想起自己擔任噴火暴龍的臨時看護,必須留在醫院照顧他。
她坐直身子,想看看這位缺乏禮儀素養的野人先生是否安然無恙,卻發現棉被空了一角。
「人咧?」她機露地掏出手機撥下號碼,卻發現他根本沒帶手機出去,因為房內響起了一陣手機鈴聲。
偌大的病房只剩下她一個人,加上冷氣過強讓她打了個哆嗦。她站起身敲敲浴室的門,卻沒有任何回應。
「陸先生?阿野?」她拍著門板,打開後看見裡面空蕩蕩的,毫無噴火暴龍的身影。
「他行動不便,拄著枴杖能跑去哪裡啊?」
此時,她不合作的腦子自動浮現幼時聆聽過的、關於醫院大大小小的靈異事件。
如果是遇到幾個孔武有力的壯漢,她雖是一名弱質女流,但因為學過幾年武術,所以尚能應付,但--遇上的若是鬼魅該怎麼辦呢?
她不敢一個人待在寂靜的病房,更不敢走向那道狹長空蕩的走廊。
鼓起勇氣探向門口,她發現半掩的門屝外,輕輕飄過一抹白色的身影--
白色的身影?!
倏地,她小臉發白,渾身發抖,小嘴一張一合,已經失去言語的功能。
「啊--啊--咿--」
她快速地轉身跪坐在床榻上,拉起被毯覆住全身,包得密不透風的,口中唸唸有詞。「阿彌陀佛、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慈悲為懷的佛祖--請保佑我--」
老天!她怎麼會這麼倒楣?惹上那只噴火暴龍已經夠衰了,現在還遇上「不乾淨」的東西!
「真主阿拉、真神耶穌基督,不管是何方神聖,只要能救我就是真神,我必定早晚虔誠膜拜--」她抖著聲調,口中繼續念著。
她豎起耳朵。感覺有道沉重的步伐聲由遠而近,然後傳來門被推開的聲音,繼而關上了--
「老天爺,我從小到大沒有做過什麼虧心事,千萬不要嚇我啦--」她瑟縮著身子,泣不成聲,在棉被裡頭抖得非常厲害。
「妳真的沒做什麼虧心事嗎?我明明就看見妳今天害得一位青年才俊跌斷了腿,這還不叫做虧心事,難不成是主持正義嗎?」
頭頂上忽然響起一陣男音,嚇得心琦抖得更厲害了。
「我--」不會吧!難道老天爺真有長眼睛,她白天做什麼事祂都知道?「我--那是一場意外,再說阿野的嘴巴那麼毒,造了那麼多口業,就算是老天爺給他的處罰--完全與我無關--」
她已經嚇得語無倫次,完全失去理智了。
「靠!妳還當自己是美少女戰士,要代替月亮懲罰我啊!」
「你、你的聲音怎麼那麼熟?」這罵人的語調好耳熟啊!
她偷偷地掀開被毯一角,然後眼眸由下往上移,映入眼簾的是兩潭黝黑、正瞪視著她的眸光。
「熟,當然熟!是我啦!妳當我是鬼啊?」他氣憤地扯下她頭上的被毯。
「噓!」她的食指堵在小嘴前,暗示他閉嘴。「你不要講那個字啦!」
「哪個字?」
「就是那個字--」她的聲音顫抖得不像話。
「哪個字?鬼嗎?」他不明究理。
她快被他氣死了。「我叫你不要講,你還一直說!」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看她一臉慘白。好像飽受驚嚇似的。
「我剛才看到一個不乾淨的東西飄過去,一道白色的影子就這麼飄啊飄的,速度很快地閃了過去。」
他坐在床沿上,隱約可以感受到她的不安。「然後呢?」
「什麼然後?,我看到那個東西飄過去就嚇到全身發抖了,怎麼可能還有然後!」
「妳力氣這麼大,武功那麼高強,連男人都怕了妳了,妳居然會怕鬼?我看是鬼怕妳才對吧!」
「我叫你不要講那個字,你還一直講!」心琦氣惱得握緊拳。
「有我在,安啦!」看她鼓著腮幫子生悶氣的模樣,他有些好笑地伸出大掌撫著她的發心。
這個不經意的動作讓她驚恐的心踏實了不少。看來暴龍不噴火時,其實人也挺不錯的。
「你三更半夜不睡覺,拄著枴杖去哪裡了?」
「點滴快沒了,呼叫鈴又壞掉,所以我只好自己去護理站叫護士。」
「你為什麼不叫醒我呢?」
「我看妳睡得又香又甜,嘴角還淌著口水,怎麼好意思叫醒妳呢。」
她緋紅著臉,下意識地拭著嘴角。「我哪有流口水,亂講!」
他體貼的動作讓她的心暖暖的,明明「野人先生」是在糗她,但語氣聽來怎麼會如此的溫柔呢?
她抬起頭,澄亮的大眼盈滿疑惑。
忽然之間,她由衷對自己的行為感到抱歉,因此認真地宣告:「再怎麼說我現在都是你的看護,以後這種跑腿的事叫我去就行了。」
「好啊!那拿尿壺、擦澡的事我絕對會叫妳。」他不在口頭上佔她便宜,心裡實在不暢快。
「你敢!」她咬著下唇生悶氣,怪自己一時心軟,這男人還真是對他好不得。
此時護士小姐推著護理車走進病房,打斷兩人的談話。
「陸先生,我來幫你換點滴。」護士小姐看著阿野的俊臉,態度格外親切。
「謝謝。」
她替他換上新的點滴後,又關切地問道:「有沒有頭暈、想吐的情況?」
「沒有。」阿野乖乖地躺回病床,當個安分的病人。
「等會兒住院醫生會來查房,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跟他反應。
心琦站起身來,走到護士身邊學習著該如何調點滴、注意針管等問題。
這時,走廊外,一抹白色的身影從開啟的房門滑了進來,停在阿野的病床前。
「那、那個--」心琦看傻了眼。
「黃醫生,你又騎滑板車上來逛大街啊?」護士小姐歎氣道,她對住院醫生騎滑板車的行徑甚覺無奈。
「沒辦法,醫院太大、走廊太長,我要節省體力,把所有的精力和愛心都放在病人的身上。」黃醫生放下滑板車,走到病床前。
見狀,阿野忍俊不禁,放聲大笑。
「偷懶就說一聲嘛,還替自己找那麼多借口。」護士睨了他一眼。
「陸先生,醫生騎滑板車有這麼好笑嗎?」
心琦窘紅著臉,眼睛的餘光瞄向阿野,期望他笑到岔氣,嘴巴吐不出任何句子來,以免她羞慚至死。
阿野停住笑。「醫生騎滑板車不好笑,但被誤以為是鬼倒很好笑--」
隨著他講出某人撞鬼的始末,安靜的病房內瞬間爆出高低不一的笑聲。
心琦恨不得能挖個地洞鑽進去。她覺得打斷他的腿實在是太仁慈了,她應該要毒啞他才對!
同情心用在那個男人身上,根本太過奢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