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我們到底來這裡幹什麼?」這個問題魏然則已經問了很多遍,只是一直沒有得到答案,這一次,止虛真君依舊只動了動嘴角、沒有釋疑解惑的意思。有時想想,他實在不是個盡職的師傅。
魏然則把疑惑的目光從止虛身上移到狐仙祠。這座狐仙祠雖然在山裡,但經常有果品供奉,也就經常有些野貓野狗野狐狸前來覓食。他無聊地瞄來瞄去,忽然有片紅艷艷的顏色跳入眼簾,小巧靈活的身子,拖著一把蓬鬆的大尾巴——好,熟悉的感覺啊!
他猛地把頭轉向止虛:「師傅,這個傢伙該不會是……」沒這麼巧吧?
止虛點頭,「它是偏偏。」
真的是她。重新投胎轉世,偏偏還是只紅狐狸,她可真不是一般的固執。
偏偏彷彿知道有人在關注,側過臉張望著。
止虛蹲下來,向它伸出手,那有著修長溫和的十指的手掌,像一聲親切的呼喚。它烏溜溜地眼睛轉動著,思忖著,右足遲疑地緩緩划動,良久,才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他輕輕鬆口氣,試圖抱起它,冷不防它一口咬下來,咻地逃開。它咬得並不很重,傷口細小,滲出幾粒血珠。它也在丈外停住,睨著他,帶著初逢時狡黠而又陌生防範的神情。
它已不認得他。
它當然不認得他,它喝過孟婆湯。這只輪迴轉世的小狐狸,早已忘卻前事,對眼前人,只一份單純的好奇與本能的抗拒。
「哇呀!還是這麼凶!」魏然則大叫,「師傅,你沒有怎麼樣吧?好端端的,我們大老遠跑來,就是為了找它?師傅,你確定咱們是來找它的?」
止虛不理他的聒噪,看著那只戒備的小狐狸,思索對策。他必須讓它心甘情願地跟他走。
「偏偏!」他嘗試著叫它的名字。
這兩字好似有某種魔力,喚醒它潛在的記憶,它半信半疑地瞅著他,但仍然沒有靠近的跡像。
它不來沒關係,止虛有的是耐性,他們就這樣一直對視,暮色越來越沉,也毫不以為意。身為徒弟,魏然則本不該有什麼怨言,但是,他還沒有成為正式的神仙,他會肚子餓。天哪!還要捱到什麼時候?他真想撲過去一拳把偏偏打暈,或者,斯文一點,拿食物引誘。
終於,偏偏接受止虛的善意與誠意,輕快地跑過來,仰起臉,沖止虛瞇起一個天真的微笑。止虛將它抱起來,它也不排斥,反而蠻享受地蜷在他懷裡。
魏然則見僵局結束,剛放下心舒口氣,立馬覺出不對頭:「師傅,你這是,要把它帶回去?帶回去做什麼?」難不成養隻狐狸當寵物?
「當然是教它修煉。」
「什麼?」魏然則又開始鬼叫,「師傅不是在說笑吧?」
止虛是有指導別人修行,但是,從來沒有帶他們回去過,他自己也是到處雲遊四海為家,難道,他打算去哪裡都帶著偏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看呢?」止虛才不管他這麼想,抱著偏偏那隻小狐狸,逕自走了。
「師傅,等等我。」他追上去。肚子忽然咕嚕一聲響,對了,他餓了,很餓,當務之急,是首先填飽肚子。師傅要養狐狸由他去吧,反正他也沒有能力干涉,反正他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師傅幾面,反正偏偏現在只是一隻連人話都不會說的小狐狸,不怕它造反。
後來的事實證明,魏然則當時的想法太過膚淺了,儘管偏偏只是一隻連話都不會說的小狐狸,它照樣會造反,他甚至不能和從前一樣跟它決鬥。它只是一隻小狐狸啊,跟它決鬥很明顯是欺負弱小,可是,可是他被欺負了,又有誰來替他主持公道?
☆☆☆
這天,氣溫很舒適,光線也很舒適,連風也吹得很舒適,魏然則把頭枕在松樹根上,很舒適地睡午覺。正愜意間,什麼東西拂了拂他的鼻子,麻癢癢地,他翻個身,繼續睡。迷濛間,又有什麼東西細細地啃他的手指,一下,兩下,力道漸漸加重。再咬下去,難保不破皮見血。
「偏偏!」他憤憤地睜開眼,果然是那隻小狐狸,偏偏見他醒來,露出一抹得意的神色,跑到旁邊,叼起一隻不知從哪裡弄來的風箏,跑回他面前。
「你讓我給你放風箏?」山頂上怎麼放風箏?而且,風又這麼小。
偏偏直點頭。在它的腦袋裡,只要有風箏,就能飛上天,何況,不要以為它不懂,它可知道他和止虛都有很厲害的本領。它衝他眨著眼,很堅定不移地期待著,看樣子他不答應它是決不會罷休的。
「好,我給你放。」這個小傢伙,不是指使他,就是破壞他的東西,他們上輩子是不是有仇……對哦,是有仇,可是,難道偏偏一直記仇記到現在,那些孟婆湯豈不是白喝了?他逼偏偏喝孟婆湯,現在偏偏反過來欺負他,這是不是叫做報應?
魏然則取出一道符,燒燃,口中唸唸有詞,山上憑空便起了一陣風,他把風箏一放,風箏借力扶搖而上。這只風箏是一隻燕子。燕子飛呀飛,飛上去好高,好遠,直到成了一個小黑點、偏偏在旁邊蹦來蹦去,大尾巴搖啊搖,像一把美麗輕盈的羽扇。這把羽扇搖著搖著,突然轉了方向,奔向走過來的止虛,一跳一躍,竄到他懷裡。
「師傅!」魏然則將風箏繫在樹上,走過去,「你是要出門嗎?」他早上看見仙鶴銜著信箋飛來,不知是哪位神仙找師傅。
「我要前往蓬萊赴會,這裡就交給你了,好好看著偏偏,」止虛將偏偏放到地上,叮囑道,「你也不要老是跟他搗亂,聽到沒?」
偏偏聽到了,也聽懂了,知道他要出門不帶著它,緊緊攀著他的手臂不放。
「你也想去?」
「嗚——嗚——」偏偏低聲叫著,眼睛眨個不停。
「不成,人家可沒請你。」止虛輕輕鬆開它的爪子,不料它改變策略,死死咬住他的衣袖,一副奮鬥到底的架勢。
止虛稍稍扳起臉,「偏偏,不得胡鬧!」現在縱容它,將來必定無法無天。
他在罵它。
偏偏委屈地瞪大眼,確信他是真的不打算帶它一起,眼眶馬上就紅了,水汪汪地蓄滿淚。然後,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它鬆開袖子,「嗖」的一聲向崖下衝去。
它在幹什麼,以死相逼嗎?它跟誰學的這些鬼主意?還是,上輩子的狡猾奸詐一點不落地保留了下來?
止虛凌空一抓,偏偏迅速下墜的小身體像風箏一樣被牽了回去。被逮回來的偏偏非但沒有半點慚愧,反而一臉奸計得逞的詭笑。
「師傅,乾脆找條繩子把它綁起來。」魏然則在一旁獻計,這條計策,多多少少有點公報私仇的味道。
「你能綁住它多久?」既然它的願望如此強烈,不妨滿足它一下。止虛懶得費力氣教訓它,他的責任是確保它的安全,並非導它入仙道。不過,日後也要多對它講經傳道,和緩它的不馴與戾氣,以免它輕易丟了性命。
眼看止虛帶著偏偏去赴蓬萊會,惹得魏然則眼紅不已。止虛一向獨來獨往,從來沒有領他去那些仙山聖島遊玩,說是要等他成為真正的神仙,這當然是借口,師傅根本就是逍遙慣了,嫌他是累贅,可現在,師傅卻帶著那個小累贅……不公平,太不公平了!雖然他這個徒弟是他自己厚著臉皮死乞白賴討過來的,但師傅也太厚此薄彼!
「然則,你何時變得這麼小心眼,修道之人,最要緊心平氣和,靜思寧神。」
雲端飄來的是師傅的聲音。他這點小肚雞腸,師傅都知道,魏然則羞得滿臉通紅,喃喃道:「徒兒知錯了。」唉!好可憐,道行太淺,連個小心事都藏不住。
☆☆☆
蓬萊遠在海外,止虛懷抱偏偏一路馭風而去,眼見腳下景象好似長了腳往後退,偏偏看得新奇有趣,一雙眼瞪得大大地,別提有多興奮。
蓬萊島上的事物,比起馭風飛行,更吸引偏偏的注意。它一會兒跳到這裡,一會兒鑽到那裡,玩得不亦樂乎。當然,也有煩心事,那些仙子們見它靈巧可愛,免不了摸一摸,逗一逗,它光滑潤澤的毛色,不知沾了多少仙氣,可惜,這些仙氣沾在身上沒什麼好處,只是膩味得很,它幾經掙扎,好不容易脫了仙子們的玉掌,重獲自由。
「這隻小狐狸,好可愛!」
偏偏聽到這句話,驚得毛都堅了起來,逃開老遠,才敢回身看出聲的人,不是,不是人,是仙子,這位仙子,嗯——與其他仙子不太一樣。偏偏分不清是哪裡不一樣,反正一見到她,就有一種想要親近的感覺。她走過來拍拍它,它也一點都不排斥。
「你是誰家的孩子,你家大人呢,不管你嗎?」仙子說話極輕柔,滿是愛憐。
「我就是它家大人,」止虛執了一壺酒過來,對仙子說,「忘川水神,好久不見。」
「原來是止虛真君,」孟婆笑道,「你何時養起狐來了?」
「它可不是一般的狐。算起來,與你也是舊相識。」
止虛將酒壺放在石桌上,偏偏跳上去,湊在壺嘴上聞了聞,酒香滋滋地冒出來,在它鼻端縈繞。
「舊相識?」
「是。它的名字叫偏偏。」
「偏偏?」孟婆驚訝地看向那只抱住酒壺嗅個不停的小狐狸,它的全副精神都放在了酒壺上,那副垂涎欲滴地讒樣,與她見過的偏偏相差太多。
「它其實沒怎麼變,」止虛說,「慢慢你就會知道。」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偏偏正扳起酒壺往嘴裡灌,咕嘟咕嘟,它剛喝了幾口,突然「咚——」一聲,四腳朝天倒在桌上。
「它……怎麼了?」孟婆頗為擔心。
「沒什麼,它只是醉了。」偏偏喝酒是跟他學的,酒量一直不錯,只不過這壺酒勁道比較重而已。
「醉了?」看它呼吸均勻平和,嘴角還掛一個滿足的微笑,應該是醉了吧。
止虛將偏偏安置在自己臂彎裡,對孟婆道:「我們要回去了,不知水神可有興致前往舍下?」
「好。」她也想與偏偏多多相處。
☆☆☆
如果要問魏然則,世上有什麼比偏偏更討厭,他一定會說是會說話的偏偏。自從偏偏學會說人話之後,那張曾經勉強可以稱作安靜的嘴,一天到晚聒噪個不停,更糟糕的是,那張嘴還學會了唸咒語。唉——聽聽,又來了!
「魏然則,你躲在哪裡?出來……」響亮而稚氣未脫的聲音在林間迴盪。魏然則安然地聽聲音由遠及近,又由近及遠,這次,他才不怕它搞什麼花樣,他已經在自己身上搜遍了,沒剩下什麼可能遭暗算的東西,絕不會像以前一樣,身上突然冒出五顏六色的煙霧,或者發出什麼淒厲恐怖的聲音。
偏偏的聲音遠了,漸漸地一點動靜也沒有了,魏然則側耳傾聽了一會兒,反而擔心起來。照理,偏偏是不會這麼輕易放棄的,莫非……它又迷路了?這隻小狐狸有迷路的習慣,偶爾還丟三落四,不曉得是不是喝了孟婆湯的後遺症。魏然則翻身站起來,認命地去尋找偏偏的蹤跡。
那只魏然則以為失了蹤的小狐狸,此時卻已經平安地回去了。住所早就被它翻得一片狼籍,但,找不到人陪它玩,它只有再翻一次,反正,不管它弄得多凌亂,他們總有辦法恢復原貌。
折騰半天,偏偏不知從那裡叼來一隻精緻古雅的錦盒,它用鼻頭拱啊拱,掀開盒子,柔軟細膩的緞面內,躺著一卷書畫樣的東西。它將卷軸叼到一處空地,用嘴咬住繩頭,扯開,前足扒開卷軸,首先出現在它眼前的,是一片紅艷艷地輕盈裙據。畫中是名女子嗎?止虛收藏的字畫不少,大多是山水,鮮有人物,不曉得這幅畫畫得是誰,它認不認得。偏偏將畫全部展開,繞到另一頭,仔細觀賞。
但見這女子唇畔含笑,粉面藏嬌,嬌艷婀娜,嫵媚中又顯著俏麗,顧盼間神韻流動,彷彿要從紙上走出來。
「真是好看啊!」欣羨地讚歎著。將來,它也要變得這麼好看。
「你在嚼嘀咕咕什麼?」魏然則一進來,就看見它衝著一幅畫出神,走近一瞧,認出是以前那個偏偏,不免狐疑:師傅這兒怎麼會有偏偏的畫像?而且,連他這個外行也感覺到,作畫者對畫中人濃濃的愛意……師傅不是對偏偏有什麼不應該有的情感吧?所以他才千里迢迢把投胎後的偏偏尋來,悉心調教,所以他老是護著偏偏任由它欺負他可憐的徒弟……不對,不對!師傅怎麼會喜歡偏偏?師傅是道行高深的神仙,根本不會有那麼無聊的念頭,師傅只是同情偏偏,小傢伙孤零零地,師傅是神仙,有仁愛之心,他對偏偏只是師長般慈祥的關懷,師傅不會喜歡偏偏……
「你堅持這種想法就對了。」止虛的聲音突然在他身後響起,嚇得他幾乎跳起來。
「止虛。」偏偏歡快地跑過去,直接跳到他懷裡。這一幕景象又讓魏然則浮起不該有的聯想。
「要叫師傅。」止虛糾正偏偏的用詞。
偏偏瞇瞇笑,沒有意圖要改。師傅這個詞,在它心目中,等同與另一個稱謂,這兩個稱謂,都應該是屬於另一個人的,儘管它不清楚那個人是誰。
「止虛,畫裡那個是誰?」偏偏歪起腦袋問,「她長得真好看!你跟她很熟嗎?邀她來玩好不好?」經常可以見到她,它一定能變得像她那麼好看。
「她已經不在了。」止虛說。
「哦!」偏偏點頭,「原來她死掉了。止虛,你還沒告訴我她是誰?」
「她是我一位好友一生中最愛的女子。」洛陽王將這幅畫托給他保管,也因此,讓偏偏看到,大概是冥冥中的安排。
「最愛的女子?」偏偏疑惑地眨眨眼,「最愛,是不是最漂亮的意思?」
「算是吧。」
「那——」偏偏繼續發問,「你那位好友又是誰?他是不是也不在了?」
止虛點點頭,微笑道:「我那位好友,俊美優雅,超凡脫俗,而且博覽群書,通曉古今,精擅六藝,制得一手好酒……可惜,天不假年。」所謂有得有失,大抵如此。
「哇!」偏偏嘖嘖稱奇,「他豈不是很——厲害?好像比你厲害好多喲!」
「的確如此。」
「止虛,」偏偏試探著問,「這幅畫給我好不好?」既然人已經死了,它只有對著畫花心思。止虛說過,用不了多久,它就可以修成人形,好不容易有個範本,當然要好好把握,但是這是止虛好友的遺物,不曉得他肯不肯?
「你真的想要?」止虛看住它,問。
「嗯!想。」偏偏用力點頭。天知道它有多想將這幅美美的畫據為己有。
「那,你必須答應我好好保管,不得有損傷。」這幅畫保存在偏偏那裡,也許是最好的歸宿。
「好!好!好!」偏偏心花怒放,跳下去把畫重新捲好,美滋滋地回自己的窩裡去了。
☆☆☆
幾天後,止虛帶著偏偏下山。
偏偏兩隻前爪搭在止虛肩上,趴著腦袋向後張望。因為那幅畫的關係,它對來往的各式各樣的人有了新的興趣——哎呀!不比不知道,一比之下,這位姑娘簡直不能看,可憐喲!那位呢,馬馬虎虎吧……它一雙眼睛瞄啊瞄,瞄到前邊一個人身上掉下一隻錢袋。
「喂!那個人,你的錢掉了。」偏偏好心提醒那個糊塗的男人。男人回過頭,果然看到自己掉在地上的錢袋,連忙撿起來,想要答謝,一時又找不到那位好心人的所在,眼前倒是有個男人,可他是背朝著他的,他肩上伏著一隻小紅狐狸,一雙大黑眼眨巴眨巴地瞅著他,總不該是它吧?
「我說,你這個人怎麼不懂禮節,我幫了你你都不道聲謝嗎?」
他還在疑惑的當口,小狐狸開口說話了,正是先前叫喚他的清脆的童音,「不用東張西望,是我在跟你說話。」
沒錯,他看得一清二楚,是這隻小狐狸在說話。狐狸講起人話來了,我的媽呀——妖怪啊!他回過神來,撒腿就跑。周圍的人聽見妖怪這兩個字,也不管妖怪身在何處,是何模樣,全都拼了命地逃,一時間散了個乾乾淨淨。
片刻之間,一條熱鬧的大街變得鴉雀無聲。空蕩蕩的街道上,只剩下止虛和他肩上的小狐狸。
「這個……」偏偏吞吞口水,「他們都是被我嚇跑的嗎?」它又不是第一次來到人群裡,以前他們都沒被嚇到,這次是為什麼?它長得這麼可愛,怎麼會嚇到人?它不明白,一隻小狐狸,和一隻會說話的小狐狸之間,有很大區別。
「他們見過的狐狸都不會說話。」止虛言簡意賅地說。
「原來如此!」偏偏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可是,我還是不大懂,人不是也有的會說話有的不會說話嗎?會說話有什麼大不了,值得嚇成那樣?」
「人們都以為與人不一樣的動物是不會說話的,大家見到不常見不瞭解的事情,總是會生出畏懼之感,害怕會受到傷害,」止虛停一停,說,「好比我現在要是發起火來,你也會害怕。
「你才不會吶!」對於這一點,偏偏堅信不移,止虛最厲害不過是板起臉不說話,連魏然則認識他這麼久,都從未見他發過火。
「我也希望不會。」
「止虛,」偏偏學而不厭,「那妖怪是什麼意思?」聽起來不像什麼好話。
「妖怪就是大家對那些與眾不同的事物取的名字,比如會走路的椅子,會唱歌的魚,還有你這個會說話的狐狸。
「哦!那——你和然則也是妖怪。」偏偏很肯定地說。
「為什麼?」止虛很有興趣聽聽它的高見。
「你們也和大家不一樣嘛!大家都不會飛,而你們會飛,你們還會很多別人不懂的東西,還有……」
「還有?」
「是呀,你認識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人,他們也是妖怪。」它指與止虛相交的仙人。
神仙也就是妖怪。止虛覺得它的話很有趣,並沒有駁回。
可是,回去之後,魏然則對它的結論說出了不同意見。「他們不是妖怪,是神仙。」魏然則說。
「神仙?為什麼是神仙?神仙和妖怪有什麼不同?」偏偏不高興有人推翻它的結論。
「神仙住在天上,住在仙島上,妖怪住在洞裡。」
「哦?這麼說,你,我,還有止虛,我們都是妖怪,孟婆他們是神仙。」因為他們三個正是住在山洞裡。
「師傅也是神仙,」魏然則煩躁地抓頭,「這麼說吧,害人的,就是妖怪,幫助人的就是神仙。」
「啊?!」偏偏愈加迷惑,「可是以前你們說,害人的是壞人,幫助人的是好人,怎麼害人的又變成妖怪了?妖怪就是壞人嗎?不是說,妖怪不是人嗎?為什麼妖怪是壞人?害人的是壞人是妖怪,那害我們狐狸的呢,害小豬小狗的呢?是壞人還是妖怪?」偏偏隱隱約約有維護妖怪的意思。
「師傅——」魏然則哀號著搬救兵。
「神仙,妖怪,都只是一個名字,就好像你叫偏偏,他叫魏然則,僅僅靠名字不能區分好與壞。」止虛諄諄教導。
「那什麼是好,什麼是壞?」偏偏又問。
「這個……」說起來話就長了,止虛從開天闢地娓娓道來。
接下去,就該輪到偏偏頭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