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大哥!」林怡君輕拉著他的手臂,同樣不敢相信他那激烈的反應,他可是沉穩內斂的於南天呀!
自從林怡君在台中唸書後,於南天每個星期五晚上就會從台北南下到台中來看她,一直待到星期一早上才離開台中。
算一算這已經是第三個星期了,而今晚正是星期五,他照慣例會來到方記報到,然後接她一起回家。
「舒琳,你怎麼會在這?」於南天又問了一次,口氣是壓低的煩躁。
陳舒琳看著於南天緊牽著林怡君的手,態度明顯地對她不友善,她突然明白了一大半。「你以為我在欺負君君?」
「南天大哥,真的好巧,陳姐來台中旅行,沒想到我和她能在方記火鍋遇上,真是太巧了。」林怡君連忙解釋。
「是這樣嗎?」於南天還以為陳舒琳知道了他和君君的事,特地來找君君麻煩的。他不該這麼小人的,可誰讓他是這麼在乎君君。
「那你認為是怎麼樣?」陳舒琳用力盯著於南天看。
「南天大哥,你吃飯了沒?一起坐下來吃嘛!」林怡君扯了扯他的手,展露出了特大笑容,討好他的意味很明顯。
她真的希望他不要在陳舒琳的面前亂說話,要不然她會難堪到無地自容。
於南天乖乖的坐下,臉上有股不自在。他和舒琳分手在前,和君君交往在後,他應該是心安理得的,可是面對前女友和現任女友,他這夾在中間的男人,還是亂了該有的分寸,所以剛剛才會行為失當。
火鍋的煙霧緩緩上升,林怡君還是清楚看見陳舒琳眼裡濃濃的情感,她感覺自己像是個額外的電燈泡和破壞者。
「陳姐,南天大哥,你們聊聊,我再去拿幾盤菜。」林怡君站了起來,打算到廚房去避一避。
「君君。」於南天牽住她的手沒讓她走。
「我一會就來。」林怡君掙脫他的大手,給了他一個祈求的笑容。
陳舒琳故意忽略他們之間那流動的情感,那是明眼人一看就看得懂的愛意。
「最近好嗎?」於南天打破沉默先開口。
「還不錯。你來台中看君君?」陳舒琳感覺自己的雙手微微抖了起來,只好將雙手藏在桌底下。
「嗯,她一個人在台中唸書,我不放心。」
「君君真幸運,遇到你這麼好的『大哥』。」陳舒琳特別加重大哥兩個字。
「她是個值得讓人疼愛的好女孩。」想起君君從前老是巴結他的模樣,他的唇邊就掛滿幸福的笑。
兩個人突然陷入了無話可說的氣氛之中。分手之後,陳舒琳並沒有大哭大鬧,他們算是心平氣和中說再見,沒必要連普通朋友都作不成。
林怡君這時端來了兩盤小菜。「店長知道有朋友來找我,這是店長特別招待的。」她擱下盤子後,才坐回於南天的身邊。
「君君,我晚上還沒有訂房間,你那裡方便讓我住一晚嗎?我們也可以好好聊聊。」陳舒琳意味深長地打量林怡君。
「方便!」林怡君說。
「不方便!」於南天說。
林怡君和於南天同時開口,然後兩人相視看了一眼,她看見他一臉的鐵青,她真想要掉自己的舌頭。
「南天,我是問君君又不是問你,難道你跟君君住在一起?」陳舒琳用探詢的口氣。
林怡君誇張地笑了,想掩飾心虛。「陳姐,我住的地方就是南天大哥的公寓,他要是來台中出差也會住在那。」
「既然是公寓,那應該會有多餘的空房間吧?君君,你該不會不歡迎我去打擾?」陳舒琳也淡淡笑著,心裡卻是被萬針扎過般的痛苦。她一定要弄清楚他們之間的關係,說不定於南天早就背著她劈腿,而劈腿的對象正是這個貌不驚人的小女孩,而她卻還傻傻地被蒙在鼓裡。
「我當然歡迎……」林怡君擱在膝蓋上的小手,突然被於南天重重一握。
「舒琳……」
見於南天要說話,陳舒琳連忙打斷,「南天,就算我們分手了還是朋友吧?老朋友在異地相遇,是難得的緣分,你該不會連我這個朋友都不要了吧?」
陳舒琳都這麼說了,他還能說什麼?可是,他真的不想讓陳舒琳來打擾他難得的假期。
於南天只好結帳買單,心不甘情不願將前女友帶回屬於他和君君的家。
自從君君到台中唸書之後,家裡少了她的身影,每當他面對一屋子的冷清,就恨不得把工作也移到台中來。
那是從來沒有過的心情,他常常想著她,得在睡前聽她的聲音,他才能放下一天的疲憊安心地入睡。
那是從來沒有過的情緒,他像個初嘗愛情滋味的小男生,常常想著她現在到底在做什麼,會不會有別的男孩子也對她示好?
他一個大她十歲的老男人,好歹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社會精英,竟然會擔心她一走進繽紛的大學生活,就會被別的小男生給追走。
很可笑是吧?他只好努力工作,壓擠出更多的時間,以爭取假日可以來到台中和她相處。
遠距離的戀愛,是愛情的動力,也是阻力。好不容易盼到的假期,看來已經被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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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家,林怡君就忙著泡茶招待客人。
於南天只是冷眼看著陳舒琳,有著一種警戒的成分。他真不懂舒琳為何一定要跟他一起回來,先提分手的人是她不是嗎?
「陳姐,請喝茶。」林怡君替三隻茶杯倒滿熱茶之後,不安地將抱枕抱在胸前,她知道於南天的話少,她只好撐起笑臉。
陳舒琳端起茶杯,輕啜了一口熱茶,想緩和自己快要暴躁的情緒。
她看著於南天一直寸步不離的陪在林怡君的身邊,好像她是會吃人的妖魔鬼怪,這讓她心中的猜疑越來越肯定,他就是因為君君而對她不聞不問的嗎?
「陳姐,這間公寓雖然有三間房間,可是有一間是空的房間,準備當南天大哥的書房,所以沒有床,今晚,可能要麻煩你跟我擠一擠。」
「那有什麼關係,我有地方睡就可以了,不然我還是可以像以前一樣跟南天睡一起啊!」陳舒琳這話一出口,就換來於南天的怒色。
「舒琳……」他咬牙警告。
「哎呀,別生氣嘛,君君又不是小孩子,該不會清純到連男女朋友在一起會發生什麼事都不知道吧?況且,我們又不是沒睡過。」陳舒琳一臉的笑意,看不出算計的心機。
林怡君更加地不安,知道陳舒琳和於南天的過往情史是一回事,可是親耳聽見陳舒琳談及她和於南天的親密關係又是另一回事,這讓她忍不住全身慢慢顫抖起來。
源自內心的自卑,讓林怡君只好笑得更誇張了。「對呀,我已經十九歲了,早就成年了。」
「君君,既然你已經成年了,應該也享受過性愛的美好吧?」陳舒琳用那深不可測的大眼直勾勾地打量著林怡君。
林怡君的個兒嬌小、膚色偏黑,全身上下完全找不出可以用漂亮來形容的地方,站在於南天的身邊,更是天差地遠,怎麼看怎麼不配,如果她真的是栽在這個小鬼的手上,她是絕對不會甘心的!
要林怡君怎麼回答這麼私密的話題?她只好快速轉移話題,「如果陳姐不習慣跟我睡,那你可以……」
林怡君的話還沒說完,於南天就截斷她的話,「那舒琳可以去睡客房,我可以和之前一樣抱著你睡。」
於南天曖昧的話,讓林怡君的小黑臉轟出了一顆紅蘋果。「南天大哥……」她的五官全都皺在一塊,「你別這樣亂說話啦,陳姐會誤會的!」
他一向對她很君子,為什麼偏偏要說出這種令人遐想的話?
於南天深情款款地看著林怡君,這無疑當場給陳舒琳一記最難堪的悶棍。
「原來,你早就有了別的女人,而這個女人還一直跟你住在一起!於南天,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以為你是正人君子,以為你對愛情是專心一意,你怎麼可以和我在一起的同時又和她在一起?」陳舒琳再也無法強裝笑臉,她氣到整個人站了起來,這是背叛,更是嚴重的羞辱!「你可以不愛我,可是你怎能對我做出這種殘忍的劈腿行為?」
林怡君和於南天也站了起來。
「陳姐,不是這樣的!」林怡君來到陳舒琳的身邊。
於南天只是寒著臉不說話,他總算知道陳舒琳為何一定要跟他一起回來了。原來她就是想要知道他和君君的關係,好,那他就如她的意,因為欺騙不是他的作人原則,不過他不想做無謂的解釋,因為就算他解釋再多,正在氣頭上的陳舒琳也不會相信的。
「那是怎樣?君君,你怎麼可以搶我的男朋友?以南天的個性,他絕對不會主動去追求你,你小小年紀,怎能做出這種破壞別人感情的事!」
「我……」林怡君啞口無言。陳舒琳說的一點都沒錯,是她在一時衝動之下先去跟於南天告白,是她破壞了別人的感情,她是兇手。
於南天看見了林怡君慘白的臉色,不得不挺身替她捍衛,「舒琳,我們好聚好散,這件事和君君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們分手純粹只是因為我們之間已經沒有愛了。」
「是嗎?如果沒有她,你會跟我分手?」陳舒琳指控著林怡君。
「就算沒有她,我們的感情也一定會走到盡頭的。」於南天說得斬釘截鐵。
陳舒琳拚命地搖頭。「你為了她還在台中買了這間公寓,你敢說你跟她之間沒有任何關係?」
「舒琳,我說過,這都是我的錯。」於南天還是老話一句。
陳舒琳轉身看著站在自己跟前的林怡君。「就是因為有你,他才會對我不理不睬,你除了比我年輕,根本沒有一樣可以跟我比,你不過是個傭人的女兒!」憤怒讓陳舒琳口不擇言,可是話一出口她就後侮了,但高傲的自尊不容她將說錯的話給收回來。
「陳姐,都是我的錯,你要怪就怪我好了。」林怡君堅強的沒讓自己掉下一滴眼淚。
「舒琳,這裡恐怕沒辦法留你過夜了,看你要去哪,我送你過去。」於南天淡淡地下了逐客令。
「於南天,你好狠!」陳舒琳拎起了自己的皮包。「不用你送,我自己有腳,我還不需要你來可憐我!」她頭也不回,氣沖沖地跑出了大門。
林怡君看著陳舒琳離去的身影,趕忙推著於南天的背。「南天大哥,你快去追陳姐!」
於南天動都沒有動,他要是真的去追前女友,那他才真的是頭殼壞掉。
「我為什麼要去追她?」
「這麼晚了,她一個人……」
「這裡是大學學區,巷子出去就是熱鬧的大馬路,她既然有辦法一個人旅行,就會有辦法找到住的地方。」
「可是……」
「可是什麼?」他低頭看著她。
「如果沒有我,你不會和陳姐分手的,陳姐她也不會那麼痛苦。」
「你想把我推回去給舒琳?還想叫她去睡我的房間?」他雙眸銳利,質問的口氣明顯。
「如果你想要和陳姐復和的話,我會乖乖當你的妹妹。」
不管小女人還是老女人,總是口是心非的在逞強,明明她心裡就痛苦得要命,偏偏嘴上還是這樣大方。
「如果我想要跟舒琳在一起,我又何必要跟她分手呢?」
聽他這麼說,她黯淡的眼裡,轉而露出一股黑油油的希望。「沒辦法,我一看到陳姐我就心虛了,我也很怕你會被她搶回去。」
聽到她說她會怕,他臉上才有了笑意。「怕我被她搶回去,還要我去追她?」
「這麼晚了,她這麼漂亮,很危險的。」
「保護舒琳不再是我的責任了。」
她淡淡笑了。「對不起。」
「這是懲罰。」他將桌上的茶壺放到她的手中,「罰你去換壺熱茶來,消消我的氣。」
「喔。」她雙手捧著茶壺,就在她想要走去廚房時——
「君君……」他又柔柔地叫她。
她一抬頭,一個吻忽然落下,她無法推拒,因為手上還拿著玻璃制的茶壺。
這個吻很深很長,綿綿的情意,消除了她所有的不安和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