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現在,甘平就很難過地發覺自己養成了一個壞習慣——拖稿。也就是說她墮落成一個每次交稿都需要編輯們壓上十三道金牌才肯完稿的不良作者了。
當然她墮落的同時,毫無意外地引來了編輯們痛心疾首的叫囂。
嗚,想當初,她可是編輯室最乖的作者,從來都沒有過拖稿記錄的清流砒柱啊。歲月流轉,蒼海桑田……呃,這麼說是誇張了點,不過過去她沒有想過自己也有到拖稿作者黑名單中的一日倒是事實。
嗚……她真是好難過呀。
可是,她也是到了如今,才終於感受到為什麼作者群內其他的同仁們幾乎都有拖稿的不良脾性了。
唉,拖稿實在是一件很無奈的事情。如她的拖稿就有許許多多的原因,媲如……
因為光陰轉得太快根本來不及抓住,因為她的生活中好像突然多出了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因為——她簽了一份『戀愛協議書』讓她陷到愛河之中樂不思蜀。
但,不管因為什麼,拖稿的後果都是嚴重的——非常的嚴重。
時至秋季,天陰沉沉的。
才下午六點左右,窗外就已經烏漆抹黑的一片了,並且看不到太陽也看不到月亮,沒有關緊的窗子,在一片灰暗中鬼哭狼嚎著……
總之,一切都很糟糕,像極了她此刻的心情。
門聲響起,大概是洛凡,因為月前擁有她家門鑰匙的人除了父母和小晴又新加了一個他。
「平平,這麼黑怎麼不開燈?」洛凡進來之後,順手按了下電燈開關,沒有反應。
「今天停電。」甘平悶悶地給了他答案,一片陰暗中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愁雲慘霧的。
「怎麼了?因為停電不高興?」纖纖柔荑被牽進溫熱的大掌之中,下一刻,洛凡填充了小小沙發的剩餘空間,而她填充了他懷中的剩餘空間。
自動調整了一下姿勢,她在他懷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靜默下來。
「出什麼事了?」他再次問。
等了半晌,她終於忍不住萬分憂鬱地開口:「根據老編下的最後通牒,今天是截稿的最後期限。」嗚,她幾乎可以看到眾編輯們揮刀殺來的可怖影像了。
「又拖稿?!」洛凡不贊同地皺起眉,直覺嘮叨,「給你個教訓,讓你每次都非拖到最後時限不交稿……哎呀!」未盡的嘮叨化為一聲慘叫。
甘平鬆開他的大掌,一口白牙在暗室中閃出一道優雅的弧度……
「你咬我!」他指控。
「那又怎樣?」她示威地瞪他。
女性都是有些不講理的,不分年紀、職業,且此特性在親密的男性面前更為顯著——這是他從言情小說中總結出的理論之一。所以遇此情形,千萬不要試圖和她講什麼道理,因為那根本就是沒什麼道理可講的,甚至以她的個性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九會更用力地再咬一口……
真是被她吃定了。洛凡好笑地伸手揉亂她的秀髮,
「晚飯吃過了嗎?」
「沒有。」前一刻的小老虎瞬間變成病貓,「稿子開了天窗,我哪還有心清吃得下?」
「你餓死自己稿子就能蹦出來了?」他氣惱地屈指在她頭上敲了一記,「等我一下,我給你弄點吃的。」
「櫃子裡有方便面……」話未說完,頭上再次傳來痛感,叫她識相地住嘴。
「又是方便麵。」他不悅地提醒她,「別忘了你的生活守則,每星期吃方便麵的次數不得多於三次,你這周吃幾次了?」
「不記得了。」她小小聲地懺悔。
「不是不吃飯,就是吃那種沒營養的東西,你的身體還要不要?」沒見過這麼不會照顧自己的人,害他和她在一起越久越覺自己像嘮叨的大媽。
「洛。」輕輕柔柔地聲音響起。
「怎麼……」甜美的氣息襲來,未盡的話語被她的朱唇封住。
「我好餓哦。」蜻蜓點水似的一吻輕沾即離,下一秒只瞧她可憐兮兮地撫著胃倒回沙發,「心愛的白馬王子,落難的公主需要你的拯救。」拯救她快要餓扁的胃。
「好,我這就去弄飯。」洛凡立馬暈陶陶地進了廚房;暈陶陶地三兩下料理出一盤可口的炒飯;暈陶陶地送至佳人面前;暈陶陶地聽著她對他手藝的讚美……直到她心滿意足地解決掉它,他才猛然醒悟,美人計!
真是丟臉,兩人相處的時間也不算短了,怎麼還是每每一接觸到她甜美的氣息就被她迷得暈頭轉向呢?不甘心呀。嗯,他似乎該適時地回報一下,才不違禮尚往來的古禮。
「平平……」
「嗯?」吞掉最後一口炒飯,她毫不設防地瞧向他,只見一道暗影俯下身來,披著王子外衣的狼外婆在下一刻吞沒了公主的唇……
久久,久久之後,令人幾欲融化的一吻結束,她虛軟地癱在他懷內,圍繞著她的慌亂的氣息裡還隱含著剛剛的火熱。
「平平……」他氣息不穩地擁著她,在她耳邊低誘,「明天就是中秋了,你想我要帶什麼禮物給你的父母?」
「你去看我父母做什麼?」她下意識地道,「我們只是戀愛,又沒打算結婚。」
「那我們就結婚吧。」他說。
結……婚?!甘平愣了一秒,僅僅一秒。泛著紅潮的俏臉刷地變得雪白,她驚恐不已地將他自身旁推開,瞧他的眼神猶如在看什麼毒蛇猛獸一般,「你瘋了?!」
「我沒有。」他有些頭痛地皺眉,「我只不過是一個想和自己心愛的女人共組家庭的普通男人罷了。」
「不……」共組家庭?多麼恐怖的字眼。甘平面容慘白地瞪著他,「記得協議嗎?寫得很清楚,我們是談一場以沒有婚姻為前題的戀愛。」
是他太心急了嗎?沒想到相處了數月,兩人的感情日趨濃烈,卻還是沒能改善她對婚姻的反感,不可否認這讓他極力挫敗,但他還是不願死心,「在你筆下所有的愛情都有一個美滿的結局,難道你就從不曾想過要自己的愛情也那般圓滿?」
不。她用力地搖頭。
唉,他這是在做什麼?是想把她逼離自己身邊嗎?洛凡強迫自己緩下口氣,「算了,瞧你嚇的,讓我都不敢再逗你了」
「逗我?」他剛剛的神色可不像是在開玩笑啊。
「是呀,開個玩笑而已。」他故作輕鬆地將她攬回懷中,「你忘廠協議了,我們之間是沒有婚姻的。」頓了一下,仍是忍不住試探道:「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你如果有一天想結婚了,會對另一半有什麼要求?」
「我是不婚的。」她哺哺地道,神志依舊沉浸在他剛剛求婚的震撼中。
「只是如果,純假想而已。」這麼一說,倒讓他突然想起曾在她這兒看過的一本言情小說,其中有一段話令他印象深刻,「比如說你可以這樣要求,那男人必須在廚房是大廚師,在床上是牛郎,在外頭是紳士,有孩子時是一級奶爸,當我寫作時他必須消失,我去流浪時他要在家等我……」
噗!她忍俊不禁笑出聲來,「這是台灣女作家席絹在《女作家的愛情冒險》中的一段話。」
「不要管它是哪兒的話了,你先回答我的問題。」管他那本書叫什麼,又不是要開文學論證會。
可是他的問題很難回答啊。她根本是完全排斥婚姻的,也從未打算在任何一種情況下陷人其中。可是她感覺如果照實說了,他會難過的,即便他和她不會有婚姻,她也不想讓他難過呀。她要怎麼說呀,甘平為難地輕咬下唇。
「你記不記得那本書裡還有另外一段話,也是那個女作家說的、她說。『自由那即是我要的。我寫作起來日夜不分;我不愛做家事,不愛洗手做羹湯,也不想應付一大票人際關係的圓滿,更不想有人來分享我的床……我愛一個人獨睡人床,我也不怕寂寞,我只怕有人絆住我的自由,不讓我寫作,不讓我恣意流浪,不讓我任意過完自我的一生。」
早就發現她在文字方面的記憶力好到讓人吃驚。但那也不必在這種時候證明給他看吧。洛凡無奈地歎息,
「如果有人可以給你自由,不會干涉你寫作,沒有一大票的人際關係讓你應付,你不想做家務便由他做,你想流浪他會陪你,這樣的男人你會不會考慮?」
「不會。」沒注意到他因她乾脆的回答而變了臉色,她逕自道:「我不相信一個人可以毫不介意地包容另一個人的一切。即使他現在可以說得天花亂墜,真正事到臨頭時卻還是無法做到,不只如此,他還會一直認為自己有多委屈,有多包容,為她做的有多少,她有多不識好歹……要知道,男人的報怨絕不會比女人少。」
「你只是不信任許下承諾的人可以兌現承諾?」若是如此,他可以……
「不只如此,婚姻還意味著麻煩,意謂著改變,而恰巧這兩樣我都討厭,所以……」她聳肩,表示一切都在不言中。
「婚姻怎會是意味著麻煩與改變呢?」他對她的說法很不以為然。」
「你想,我現在的生活是什麼樣子的?」沒等他回答,她已說了出來,「我有屬於自己的房子,從事著自己喜愛的工作,還有足以養活自己的收入,除了母親偶爾的嘮叨以外,我可以說是無拘無束,隨心所欲的。
「若是陷入婚姻之中呢?我再不願,再得到寬容,也不得不為另一個人或另一個家庭而做出改變。我必須得學會適應,學會忍受。多了責任,多了犧牲、奉獻……卻失去了無拘無束,隨心所欲的生活,然後也不一定換不來別人的滿意,又讓自己活得好累。我何必?」
「再說,有人是為了結婚而結婚;有人是為了不再寂寞而結婚……我要為什麼?我從不認為一個人的一生必須要經過婚姻;我不在乎旁人的閒言碎語,我也不怕孤獨寂寞……
「況且,對婚姻我直接聯想到的詞就是,監獄、牢寵、墳墓、圍城……如果我讓自己掉進去,用不了多久我一定會發瘋,會窒息的。」
不管他的求婚是不是玩笑,她都必須話說明白,如果……他真有結婚的心,她會……請他離開她的生活——不管她有多不捨。
這下真的很麻煩,一個有個性、有主見且理智冷靜又固執的女人,通常都是只要認定某事就死不更改的。而她,據他的瞭解,更是蠻牛腦袋的典型代表。
「算了,我們不說這些了。」他有些無力,「你的理論讓我覺得人生是灰暗一片的。」
「沒那麼嚴重吧?」甘平猛地瞠大眼,「又不是世上的女人都是和我有一樣的想法。」
但是他喜歡的女人偏偏就是有這樣想法的她。洛凡輕歎,「要是世上的女人都是和你有一樣的想法,世上的男人會集體去跳黃河。」
「不會吧?」黃河怎麼可能裝下那麼多的人?
「相信我,絕對會。」他愁眉苦臉地道,因為他現在幾乎都有去跳的打算了。
呵……這樣啊。甘平突然想到一件挺有意思的事。
「傻笑什麼呢?」瞧她笑得還真有幾分詭異。
「我在想,即使世上的女人一夕間全部消失,會去跳黃河的男人也不會有幾個的。你想想看呀,不算地理因素這個方面,首先便要減去因為宗教信仰而不婚的人,這約佔百分之五;其次因智力因素而不懂愛情的約佔百分之四;再來其他各類原因而主張不婚的人約佔百分之三;然後性向取同性的人約佔百分之二;還有借命加貪生怕死的人約佔百分之八十五點九九……」咧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甘平做結束陳詞,「雖然這個比例日後有可能更變,但,結果卻仍舊會是『會去跳黃河的男人不會有幾個』。」
目瞪口呆地聽她認真地剖析跳黃河的男人會有幾人,洛凡突然覺得有些頭暈……
他……他現在真的很想去跳黃河了……
☆☆☆
她和洛凡很久都沒有見面了。很湊巧地,兩個人突然之間一起忙了起來,就如同——兩人在刻意疏遠對方似的。
當然,這只是甘平的感覺而已。畢竟他們真的很忙,她正為了將功折罪而晨晝不分地忙於趕稿,他則是為了考研而昏大地暗地忙於複習。
真的,他們真的很忙,忙到從她的新書開稿到交稿這麼長的時間,互相之間只有幾個簡短的電話聯繫……
好吧,甘平承認,其實她是能夠抽出一點時間去找他的。但,她沒有。因為,時到今日,她忽然瞭解到,需要學會放棄的人,怕已經不只是他了……
一直太過於相信那份戀愛協議,也太過於相信自自己的自制力了,以至於,當她猛然驚覺地想起他以後必定會離開她的時候,竟會如此地難過且……恐慌。
是的,這就是她現在的感覺。雖說他們簽下戀愛協議書的時候,她就知道失去他是必然的結果,但,自己的感情在不知不覺中竟陷得如此之深,卻是她無論如何都始料不及的。
她既無法對失去他淡然視之,便只有逼自己去疏離他以沖淡她的情。她是如此,他呢?他也會如此嗎?
不知何時起她有了這樣帶著不安的猜測,而這樣的心情好像有一個詞可以形容,她記得應該是叫做——患得患失吧?
只是,既然一切都早已決定,她又為何要有這樣多餘的情緒呢。
出道以來,甘平首次以絕對的速度趕完了稿子,然而就在脫稿的那一刻,她的感覺竟不是喜悅、不是放鬆,而是……寂寞。
呵,多可笑,虧她還曾信誓旦旦地說她不怕寂寞呢,到最後還不是一樣被寂寞所擊敗。
隨手自書櫃上抽下一本書,甘平躺在床上翻了幾頁,卻是怎樣也看不下去。只覺得房間內滿牆壁的洛凡對著她笑,笑得她眼花繚亂、心浮氣躁。可惡,哪天她也要放大一堆照片貼到他的房間去,看他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沒好氣地將書塞回架上,甘平決定,什麼都不管了。既然她想他了,就要去找他。他們現在不是還沒分手嗎?她幹嗎要這麼壓抑自己?
☆☆☆
「洛凡不在。」
出乎意料的,她剛剛踏進報社,就被一位男士熱情叫住,並告訴她這個信息。
這個叫……什麼唐還是唐什麼的人(沒記住),據他自己說和她見過面(沒印象)。甘平對著他扯出一抹微笑,「請問你知道他去哪了嗎?」
「他今天報考GCT,下班前大概能回來,你要在這兒等他嗎?」
CCT?那是什麼東西?和考研有什麼關係嗎?甘平皺起眉,不覺自己竟將心中的問題問了出來。當然她的問題立刻得來了小唐熱情的解答。
「GCT是新成立的全國統一研究生人學資格考試的簡稱。從零三年十一月份起,在職人員碩士人學考試進行改革,所有考生首先都要通過這個考試,才能獲取入學資格,在兩年有效期內自由報考學校……」
「謝謝,你知道得真詳細。」她該找借口說自己離開考場太久了,所以不瞭解現在的新形式,還是乾脆就承認自己這個女朋友當得實在不太稱職?男朋友參加考試,他的同事都比她知道得多。
「噢,你別笑話我了,現在外面最熱的話題就是GCT,我為這個剛做完一個專門報道,所以,聽你一問,就忍不住說起來沒完了……」
是這樣啊。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竟覺得小唐似乎是看出了什麼,才故意這樣說的,唉,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幻想力實在是太過於豐富,「你真是幽默。和你聊天非常愉快。不過,我想我再待下去就要影響到你的工作了……」
她想走了?小唐挑眉,「你不等洛凡了?」見她點頭,他猶豫了下。不是不捨她走,而是有個問題他一直很想問她。
「問你個問題可以嗎?」小店不掩好奇,「和洛凡交往了那麼久,你現在還認為編字輩的人物可怕嗎?」
她皺眉,「我們交往和編字輩可不可怕有什麼關係?」
「你……現在還不知道?」呀,他不會一時多嘴,說出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吧?
「知道什麼?」瞧他的樣子好像她男朋友瞞了她什麼事似的。
噢,他不會讓人家兩個人發生什麼誤會吧?可現在的情況他不得不說清楚,否則怕誤會會更大,「其實,我們同時也是報社的小編。」
洛凡是小編?
甘平突然間發覺她對自己的男朋友好像真的很多事情都不清楚,這讓她心中不舒服起來……
真是慚愧啊,虧她過去還好意思說,人與人的交往是站在平等的立場上,並應該分攤付出呢。結果從頭到尾,她根本就只是個受饋者,一直都在毫不知羞地接受洛凡的付出,卻不知自己絲毫不曾對他付出應有的關心…
她連他的工作內容都搞不清,還叫什麼女朋友…
嗚,她要唾棄自己。
「甘小姐,你去哪?」
看著她一臉難過地離去,小唐慌了。糟了,看來他的多嘴真的惹禍了,這下就算洛幾回來想扁他,他也得認了。對了,洛凡,趕快打電話給洛凡。
☆☆☆
平平去哪了呢?怎麼到現在還沒回來?
焦急地來回踱著步於,洛凡煩躁地幾乎將小公寓裡的地板磨出一排人行道來。三個多小時了,自接到小唐的電話後,他就趕來了這裡,卻到現在也沒等到她。
而她,自離開報社以後,沒有回家,也沒有去她父母那裡,甚至沒有和她的任何一個朋友聯繫。
老天,她到底跑到哪去了啊,真是急死他了。
當然,他相信她不會因他兼小編的事生氣,可是,對於小唐說她離開時的樣子顯得很難過,這一點他卻是相信的——那小子知道在這件事上敢騙他的後果。
可是難過?她為什麼會難過呢?他將小唐逼問了數遍,也沒能找出答案。事實上,他自己也將他們的談話推敲了好幾遍,一樣沒找出她難過的原因。
以他對平平的瞭解,知道了他兼編輯,最多只是驚訝一下也就過去了,不該有這麼大的反應啊。難道,她想到了別的什麼事?或者,她是因為他太久沒來見她,所以難過?
可是,她知道他是因為這一陣子好幾個專題任務一起砸到他頭上,再加上考研要參加補習班,他才忙得抽不開身——他打電話報備過的。
「可惡。」他咬牙低咒出聲。
到底有什麼事讓她難過的?
正胡思亂想,門聲突然響起,洛凡精神一震,三步並作二步衝向門廳,「平平。」
「赫!」一進家門,就看到一道人影撲了過來,駭得甘平倒抽了一口冷氣,險些沒癱軟在地上。
糟,他把她嚇到了,洛凡連忙收住步子,「平平,是我。」
「洛?」眨眼、眨眼、再眨眼,確定自己沒看錯。甘平訝然低叫:「你……怎麼會在這兒?」這個時間他不是該去參加補習班嗎?
她心情好些了嗎?他皺眉上下打量她半晌,「小唐打電話給我,說你走的時候……不太對勁。」
原來如此。
她不該意外的,畢竟他一向都是將她的事當成最重要的事的不是嗎?甘平靜默下來,更是覺得自己下午想到的那個決定是正確的。
「怎麼了?」是心情還是不好嗎?
「我沒事。」看著他一臉的憂慮和未褪的焦急,甘子感動地牽過他的大手,與他一同走進客廳,「今天去報名的人多嗎?」
「還好。」攬她一同坐人沙發中,洛凡沒有說出口的是,他實際上接到小唐的電話便趕來了,根本沒來得及辦完報名手續。
「是嗎?」習慣性地在他懷中找到了專屬的位置,甘平舒舒服服地窩了下來,「對了,你等了我多久了?」
「大概是三個多小時吧。」準確時間是三個小時又四十六分。
「這麼久……」那他的報名的手續一定沒有辦完。她的頭埋在他的懷中,輕聲道:「今天十三日,明天就是報名的最後一天了,我明天陪你一起去吧。」
她知道?他記得她是一向不太注意這方面的事的?怎麼…
「我今天在網吧查了一下午有關GCT的信息。」她說出一個他料想不到的答案。
是嗎?他愣了一下,「怎麼不在家裡查呢?」
「想換個環境。」她悶悶地開口。他就這一句話嗎?
等了片刻,他又道:「你也打算參加考試?考中文嗎?可惜今年你沒有複習的時間了,要參加考試只有等明年了。」
他只能想到這個嗎?唉,看來她往常對他的關心實在是不夠,「我查得是新聞學碩士專業。」
噢?「你想轉科?」
天,她確定他們之間的代溝真的很大。甘平抬頭不甚滿意地瞅向他。「我是在查你……唔!」未盡的話語突然間被他封住——用唇,她的腦筋倏然斷了一拍。
「我愛你。」平平好關心他啊。洛凡滿是感動地在她的唇畔低吟出心中的愛戀。
和她相處得越久,他就越發不敢想像自已的本來沒有了她的情形。甚至,如今的他也再不敢說不懂將生命中大半的熱忱全部投人到一件事情當中是什麼樣的情形了。因為他早已將生命中最為熱切的情感全部地投注到她的身上了,那就是——
他愛她。
原來他先前是故意在裝糊塗呀。甘平又好氣又好笑,雙臂環上他的頸間,心中抑不住冒出一串串幸福的泡泡,她輕聲回道:「我也愛你。」
這麼乖?相處了這麼久,洛凡可是深知她彆扭的性格,沒料到她會這麼輕易地說出愛語。他不免為此感動了半大。但,不對勁的直覺卻隨即不甘示弱地浮了上來,讓他不由小小地消退了一下先前的感動。
他試探地道:「你剛剛說,你也愛我?」或許她只是隨口亂應,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嗯。」甘平用力點頭,「我也愛你。』」
天哪,他不是在做夢吧?「再說一次好不好?」
「我也愛你。」她大聲地道,下一秒朱唇老實不客氣地封上了他的唇。
「我也愛你。」洛凡用盡氣力讓唇與唇之間空出了一秒的時間,低喃出他滿心的幸福。然而,下一秒他的全身卻倏地僵住。
他……他就覺得不對勁嘛,但……他沒想到她竟會有這種想法。他嘶啞地開口:「平平,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咦?難道我表現得不夠明顯?」甘平略有懊惱地眨了眨迷濛的雙眸,一隻纖纖柔荑在他的衣衫下,撫過他結實的胸膛。
「你確定?」一股電流隨著她的手竄向全身,洛凡咬牙力持坐懷不亂,不過面對自己心愛的女子,他對不敢保證能成為真正的柳下惠。
「我……」另一隻小手輕劃過他濃密的眉,深速卻又清朗的眼,挺直的鼻,頓在他總是帶著一抹溫和可親的笑意的唇上,甘平揚出一抹媚惑的笑。她對人們的美醜一向沒什麼審美能力,不知道他在世人眼中,是不是帥氣的。只是,她感覺再也不會有什麼人比他在她的眼中,更為賞心悅目的了。
這個溫柔而讓她心動的男子呵,錯過他必將是她的遺憾。
「我……很確定。」她肯定地回答,柔荑輕撫過他的臉頰,沾染情慾的水眸,此刻漾出十二萬分的嫵媚。
那就好。洛凡而也忍不住,一個反身將她壓到身下,溫熱的氣息噴拂在她的臉上,即將吻上她的朱唇之際順便問了一句:「我們什麼時候結婚?」
「不結婚。」身體不由地燥熱起來,甘平有些口乾舌躁地低喃出想了一下午的計劃,「我們只做情人,不談及婚嫁。」
什麼?要落在她唇上的吻險險地煞住,洛凡錯愕地抬起頭瞪人她的眼底,「你說什麼?」是她說錯了,還是他聽錯了?
「我說……」她不由地漲紅了臉,重複道:「我們只做情人,不談及婚嫁。」
哦!這詞聽起來完全符合言情小說中只想吃干抹淨卻不想負責任的花心大少的台詞,只是此時此刻說這話的換成了眼前的她。
老大!他要暈了。
不過,在他暈過去之前,得容他再問一句,洛凡倏地低吼:「告訴我,到底是我的耳朵出了問題,還是你腦子出了問題?」
「哇!」甘平猛地將他推離五尺之外,「你那麼大聲做什麼?嚇死人了。」奇怪。怎麼他的反應和她預想的不一樣呢?
他嚇人?在她說出了那種話之後,她居然還敢嫌他嚇人?!
猛然被她推下沙發的洛凡,怒氣沖沖地躺在地上,努力地平復著自己滿腔的火氣。
可惡,這個女人的腦袋裡到底都裝了些什麼東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