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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公主幸福記 第二章 作者:朱拾夜
    於朵朵總算撿回了工作。

    無故曠職一天,惹得老闆非常生氣,在她隔天到公司後,老闆便當場毫不留情的對著她的臉咆哮:你滾回家吃自已去!

    於朵朵追在老闆身後努力解釋,說她是如何遭到歹徒搶劫,昏倒在暗巷裡,醒來後又如何驚嚇過度的跑回家躲在衣櫃裡發著抖的度過一天。

    她甚至還拉高裙子給他看她兩個膝蓋上拳頭大的擦傷,拉下衣領露出有著明顯烏青指痕的脖子後,指著自己拿下紗布的額頭和紫紅的臉頰,老闆才半信半疑的相信她的話。

    她放了心,以為往後的日子會重新回到沒遇到那殺千刀的賊的日子,平淡又平安,沒想到才三天就又全變了調。

    第四天中午,當她看見黑臉疤面人領著身後一堆西裝革履的男人站在門口時,差點沒被正吞嚥到一半的鹵蛋給噎死。

    她很快的低下頭不看他。

    他神智不太正常,她十分確定,所以才會要個沒胸、沒屁股,只有一點大腦的女人住進他家,而這還是她想像最美好的理由。

    其次便是他其實是要把她留在他家當傭人。

    其其次是他真正想要的是一個禁臠。開玩笑,雖然她沒胸、沒屁股,但好歹還是處女!

    其其其次是他精神有問題,而說那些話時剛好病發。

    想來想去,最後一個最有可能。

    還好她租來的公寓中的傢俱都是附送的,她幾件衣服丟進旅行袋裡,所有東西掃進背包裡就走了,連兩干元的押金都不要了,連夜搬進阿東上班的汽車旅館住。

    阿東是她以前跟養父、養母住時,住在隔壁鄰居的小孩,與她從小玩到大,直到她搬出來到高雄工作,沒三個月,阿東也到了高雄,一直在汽車旅館工作。

    他的老闆很好,給阿東一間位於汽車旅館後頭的小房間住,阿東晚上上班,於朵朵睡醒,床剛好讓給阿東睡。

    她還以為自己安全了,沒想到……這天殺的神經病怎麼會知道她在這裡上班?於朵朵頭垂得更低了。

    要命!還說這棟大樓的保安有多嚴謹,一隊陌生人大搖大擺的進公司還宜上十二樓,連個保安上來關切一聲都沒有。

    眼角餘光一掃,她看到肥胖的老闆流著汗衝出來,朝黑臉疤面人迎去,餘光所及留守在辦公室午休的同事們的臉全朝同一方向,瞳目詫異。

    於朵朵可以理解他們的心態,畢竟頭一次看到黑臉疤面人時,自己也差不多是那個表情。

    趁著老闆上去糾纏他,於朵朵捧著便當垂首彎身,以辦公桌為掩護直奔辦公室的另一扇門。才跨出門第一步,她的兩隻臂膀就被人給握住,抬頭一望,她的左右兩邊各站了一個西裝革履的傢伙,還笑瞇瞇的。

    於朵朵沒浪費力氣去對抗兩個笑容可掬的男人,任由他將她帶到此刻早已圍滿各大樓層老闆的黑臉疤面人身邊。

    原來他還是個大人物,難怪能在這棟嚴謹的海城大廈里長驅直人,橫衝直撞,看來她這個渺小到幾不可見的打字員應該感到榮幸。

    她站在一旁吃著未吃完的便當,等著他跟各位老闆們寒暄完。

    「公……小姐,你可以坐著吃,只要別再試圖跑走就行了。」她左手邊的男人說道,語氣有禮又恭敬。

    於朵朵對他微笑,走到離自己最近的一張椅子坐下。

    「謝謝你,不過我不姓恭,我姓于,所以……有沒有可能是你們找錯人了?」她自露期盼的問。

    他們兩人還是一個勁兒的笑,

    「不會的,從你左臂上那塊紅色的彎月型胎記就可以知道我們沒有找錯人。」

    「有這種胎記的不只我一個。」她辯道。大概是袖子被扯掉時被他們看到了胎記。

    「但只有你兩隻腳底也有著紅月痕。」

    於朵朵瞪視了他們約有半分鐘之久,最後沮喪的低頭繼續吃便當。

    連她腳底的胎記都知道,看來她真的逃不出他們的手掌心了。

    可,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吃完飯,將便當盒丟進垃圾桶裡,她隨手抬來張紙,振筆直書。

    「張老闆,跟你商量一件事。」

    在她振筆直書時,她口中的黑臉疤面入已經處理安撫並送走那些大老闆,順利的來到她身邊。她聽到他這麼對她的老闆說。

    她的老闆忙不迭的一直鞠躬哈腰。「不敢不敢,衛總裁有什麼事就直說,我就算拚死也會辦好它!」他熱切誠懇的保證著。

    大概是聽多了這種奉承的話,黑臉疤面人只是笑笑,然後看著低頭寫字的於朵朵。

    「請你再去找個新的打字員,我代于小姐向你辭職。」他未徵得於朵朵同意便替她辭了這分工作。

    「沒問題,沒問題!從現在開始,于小姐就不再是喜樂貿易的打字員了!」張老闆飛快的答應,配合度從沒那麼高過。

    突地,於朵朵從椅子上站起,與黑臉疤面人面對面,同時舉高手裡的紙張。

    「這是我所能付的最高金額,不夠的話…我會去借,請你不要再糾纏我!」她義正辭嚴的說道。

    本來想說「不夠的話我也沒辦法」,但形勢比人強,她識相的改了口。

    於朵朵!怎麼可以這樣對衛總裁說話?快道歉!」張老闆呆了幾秒,馬上緊張的頻頻拭汗。

    「什麼衛總裁?」

    「這位是堂堂海城集團也就是這棟海城大廈的負責人——衛士龍衛總裁,你……唉!」張老闆的表情是在罵她太不知死活了!

    於朵朵還是一副不痛不癢的強勢模樣。有啥好怕的?她並不靠他吃飯。

    衛士龍好脾氣的伸手抓下她手中的紙,看那上面寫了幾行字:

    惡夜拯救遭劫的弱女子,五千元

    住宿費,一千元

    晚餐費,三百元

    幫助遭劫弱女於搶回皮包,八千元

    合許共一萬四千三百元

    我,於朵朵願支付以上金額與爾等,望爾等收下錢後勿再與我糾纏不清,我是不會去你家當傭人的。

    同意以上的話,請簽名——

    看完這張「合約書」,衛士龍只能用啼笑皆非四個宇來形容自己的感受,他將「合約書」放回桌上。

    「于小姐,很抱歉我無法簽名,我想要的只是你,對我來說,你本身便是無價之寶,所以不可能用一萬四千三百元來換取你。」他認真的說。

    若非之前在他家見識過他對自己那種不屑又不耐的眼神,於朵朵真會以為他是對她一見鍾情,所以千方百計的想要將她留在身邊。

    然而她沒瘋,而且很實際。

    「要我相信你就像要我相信這棟大樓是我一樣,不——可——能!」居然還有人拿她當十七、八歲的笨女生在騙!

    衛士龍只是濃眉一挑。「那不困難。他一彈指,那堆西裝革履的男人中走出一位年輕卻穩重的男人。「馬上將海城大廈過到於朵朵小姐名下。」

    「是。」金非凡應了一聲,打開手中的皮箱,拿出一份文件遞給於朵朵。「請于小姐在上頭簽個名,三分鐘後,海城大廈便是你的了。」這位海城集團的首席律師臉上毫無玩笑之色。

    於朵朵接過文件,毫不猶豫的撕了它,她一點都不覺得心疼,只是一旁看熱鬧的人,全驚訝又惋惜的紛紛發出驚訝的聲音。

    她緊盯著他。「我不想跟你玩遊戲,說吧,你到底想怎樣?」

    衛士龍看著她。平凡的五官,但一發起脾氣來卻又極為靈活生動,臉頰鼻尖的淡淡雀斑又使她的戾氣祥和不少。

    從小時候到現在,他見過三個不同臉孔的公主,她是其中之一,也是長得最乏善可陳的一個,但脾氣卻比前兩個還要頑固執拗。

    「我沒那麼多時間跟你玩遊戲。等我們談過後,你就會明白一切。」不再與她多費唇舌,他使了個眼色後轉身就走。

    西裝革履的男人們隨著他一起動作,兩個人握住她的手將她帶在他們身後。

    「喂!有沒有搞錯呀?我還沒答應要跟你談!你這樣是妨礙我的自由你懂不懂呀?放開我!」她忍無可忍的在後頭對著前面的人怒喝。

    奇異的,當她喊出最後命令句時,握住她手臂的兩人彷彿燙著似的,迅速的放開她,跳到一旁筆直站立。

    沒料到他們會如此聽話的於朵朵,還來不及找尋重心,便自作自受的往地板跌去。

    「哎喲!」手肘擅上冷硬無比的大理石地板,她痛呼一聲。

    放開她的兩人見狀,想去扶起她又躊躇不前,有些無措的看著朝她走來的衛士龍。

    衛士龍瞧了她一眼,抬頭對兩人說:「在她還不瞭解情況之前,她說的任何話都是沒有效力的,明白嗎?」

    兩人立刻點頭,明顯的鬆了口氣。

    衛士龍一走開,兩人立刻小心翼翼的將於朵朵從地上扶起,拉著她繼續往前走。

    「他剛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不瞭解情況?我不瞭解什麼情況?」她不解的問他們,開始覺得事情沒有自己所想的那麼單純。

    「小姐,這事待會兒總裁會跟你說明白的;而且你放心,總裁還有我們是怎樣都不會傷害你的,」也不會容許別人傷害你,或讓你受到一絲傷害的。」他們認真嚴肅的語氣彷彿是在起誓般。

    於朵朵又回到衛士龍五星級飯店般的豪宅。

    「我一點也不稀罕再回到這裡。」進屋後,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表達自己對他強硬作風的不滿。

    偌大的客廳裡只剩他跟她,那一堆西裝革履的男人全都守在門外。

    楊嬤嬤泡了杯人參茶,喜孜孜的端到她面前。於朵朵發自內心的向她說了聲謝謝,楊嬤嬤又笑瞇瞇的走了,臨走之前還別有深意的看了衛士龍一眼。

    衛士龍端坐在她對面,於朵朵很想問他是否從小到大都是這麼一張不快的臉,還是單純針對她?

    「這裡是最隱密的地方,而且都是我的人,我們談的話不會洩漏出去。」』衛士龍一臉嚴肅。

    「到底是什麼事?」於朵朵的怒火仍高張著。「有關我親生父母的事?你省省吧,我養父說他們在我出生沒多久就因為意外去世了,要他們出來替我還錢是不可能的!」

    「那點小錢我還不看在眼裡,至於你是人生的還是天上掉下來的,我更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不要錢?

    「那你硬把我抓來這裡做什麼?」聽到他的目的不是跟她要錢,於朵朵的火氣立刻降了一大半。「難道我父母他們沒死?他們請你來找我回去的?他們是有錢人嗎?」

    這是她從小便有的夢,眼睛裡頓時多了兩道閃亮光芒。

    「少看點電視對你有好處。」他毫不客氣的戳破她的美夢。「這跟你想的沒關係,我要說的是你想不到的,還有,我說完後,不許你說我有毛病或神經有問題什麼的。」

    「你都還沒說!」於朵朵答道。她不敢說之前就一直認為他腦袋有問題了。

    「我有過經驗。」想當初爺爺跟父親對兩位轉世公主說她的故事時,那公主的反應。

    「你放心好了,我的接受度很廣的……等等!你該不會想說,其實我媽跟你媽

    在大肚子時,就給我們指腹為婚了吧?」她突然想到這個可能,緊緊的盯著他。

    她在心裡掙扎。好吧!如果真是這樣,那她就看在他有錢這點上認了。

    「不是。」衛士龍不冷不熱的回答,若不是再三確定她確實是美亞麗朵公主所轉世,他實在不願相信這麼個平凡又想像力豐富的女人是公主。

    之前那兩位公主普通美麗但有氣質,很可惜都不願相信爺爺與爸爸說的話,但他們還是努力保護他們的公主。

    於朵朵點點頭,不明白心裡的感受是什麼。

    「你說吧,我會聽。」她其實是很有耐性的。

    衛士龍沉默了幾秒,然.後起身,走到一旁的酒櫃旁,不是取酒,而是拉開一個小抽屜,從裡頭拿出一本書,走向於朵朵,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於朵朵不解的看著那本裝訂完好,但頁面卻空白,連個字都沒有的書,她困惑的看著他,伸手翻開書頁。

    是張彩色圖片。

    起初她以為是個死去的女孩被放到透明的玻璃棺木裡,才要開口,視線就掃過她的下半身,立刻驚訝的瞠目結舌。

    一尾美人魚!天呀!她震驚的直接將書捧到眼前看個仔細。我的媽!真的是尾美人魚!

    「她……是真的嗎?還是好萊塢的化妝特效?真的假的?我從來沒見過美人魚耶!她在哪埋?真的死了嗎?怎麼都沒看過這種報導?連Discovery裡都沒見過……」她一頁一頁翻著,看著透明棺木裡的美人魚,她好美、好漂亮,而且不像死了,彷彿只是睡著般。

    「不是化妝特效、不是裝神弄鬼。」喝了口楊嬤嬤為他沏的茶,他又接續說道:「她在某個地中海小國我的家族所擁有的一個展覽館裡,因為她活著的時候喜歡熱鬧,所以我們破例在一年裡開放幾天,讓小國裡的人民可以看看她。

    「沒報導過是因為我拒絕讓他們進去拍照採訪.展覽館內嚴禁遊客攜帶任何電子產品進入,且要經過層層檢查。」衛士龍對記者一向客氣,但若牽涉到美亞麗朵公主,他便會顯露出冷酷不假辭色的一面。

    「你認識她?你說她的語氣好像你們很熟的樣子……她剛去世不久?」於朵朵的手不停的翻起下一頁,是一張老人的照片,正對著她和藹的微微笑。

    於朵朵凝視著老人,心中一抽,一股莫名的悲傷感從體內深處緩緩蔓延,說不出為什麼,她發覺自己的眼眶居然有些濕潤。

    心裡有個理智的小聲音要她趕快翻到下一頁,但不知為何,她的手就是抬不起來,動不了。

    她的一切反應全看在衛士龍眼裡,讓他的神情更專注了。

    「其實她去世很久了,在兩千兩百年前。」

    幾乎花了將近一分鐘,他的話才真的被她的腦子接收。

    「兩干兩百年?!」於朵朵怪叫了聲,立刻翻回第一頁。

    多虧這聲怪叫,讓她同時脫離那詭異又莫名的憂傷情緒,她指著書上的照片。

    「她不可能死了兩千兩百年了。」她斬釘截鐵的說,看著他不屑的眼睛裡寫著:「撒謊的人」四個字。

    「她的確已經死了兩千兩百年,能維持彷彿剛死亡般的模樣,沒屍斑、沒腐爛、沒乾枯,完全是靠她體內的一顆千年珍珠,所以你別不信。」他解釋道。

    「千年珍珠?她的身體有被解剖過嗎?不然你怎麼知道?」她還是不信。

    「她沒被解剖過,我會知道是因為我的祖先親眼見到珍珠被放進她的體內。」

    「你的祖先?」於朵朵緊蹙著眉頭,仍舊有些無法置信。「那你的祖先有沒有查清楚她是怎麼死的?被王子拋棄心碎而死?」她訕笑,想起童話故事裡那最後化成泡沫的美人魚。

    衛士龍的黑眸忽然極為嚴厲。「我說的是很嚴肅的事,我很認真的跟你說,希望你也認真點。」他對她玩笑般的態度很不滿。

    他的表情讓於朵朵突然畏懼起來。

    她吶吶的說:「喔,對不起。」

    衛士龍做了個深呼吸,臉上繃緊.的線條稍微緩和。

    「聽我父親說,她美亞麗朵公主是因為想逃開深愛她的未婚夫,又嚮往陸地上的生活,於是便請海底王國裡的魔法師賜給她雙腳,好讓她能到人們的世界探索,她如願了,魔法師給了她一雙美麗的腳,但只有三小時的期限,海底的三小時等於人間的三個月,對公主來說是足夠了,但她只在陸地上待了一個月,便回到了大海裡。」

    「為什麼?」於朵朵聽得入神的問。

    「因為她低估了陸地上人類的人心,低估了人心的險惡與善變,她背叛了愛她的未婚夫與一個貴族子弟相戀,卻發現對方只是貪圖新鮮,對她並不真心,她又傷心又難過,顧不了兩個月後她的雙腳才能恢復成魚尾,便跳入大海。人類的雙腳此刻對她來說,是個艱難又挫敗的障礙,她游不了多久便疲累了,逃不過追捕她的大鯊魚。」

    大鯊魚後來被漁民捕獲,在鯊魚的肚子裡發現,了斷氣的公主,當時她的雙腿已恢復成金色魚尾,大概是鯊魚體內的某種物質保護了公主,讓她絲毫未損,卻已香消玉殞。」他停了下看看她,給她發問時間。

    於朵朵還是沒說話,本來想問他故事是否改編自童話故事,但仔細想想還是藏在心裡。

    見她只是一個勁兒的瞧著他,衛士龍接下去說。

    「陸地上有海底王國的人,以及公主死亡的事立刻傳到海底國王的耳中,可是他卻無法將自己女兒的屍體要回來,因為她太稀罕了,早就被呈獻到陸地上統治者的面前。那時的統治者很歡喜,派了許多守衛去看守公主的遺體,並封鎖消息,免得自己國內有尾真正的美人魚的事被鄰國知道,引來不必要的麻煩與爭奪。

    「海底國王傷心又無計可施,於是公主的未婚夫出面了,他說他願意到陸地上去守護公主。就這樣,國王給了他一顆千年珍珠,要他無論如何都要將珍珠放到公主的體內,讓她的屍體永保完整,還要他除了守護公主的屍身之外,還得尋找公主轉世的靈魂,保護她。守護她。」

    「那他有找到嗎?他們有在一起嗎?」於朵朵愈聽心情愈感到莫名的沉重,連鼻腔也有點發酸。

    「兩千兩百年前的尋找方法能好到哪裡去?就算他們有魔法師,也是身在深深海底的事,這麼一找就找了一千多年,他們第一次找到轉世不知道多少次的公主,只是她早就已經忘記,但她的守衛士兵們仍堅持著他們的神聖使命,守在她身邊保護她。」

    「他們有跟她說這故事?」

    衛士龍又不滿了,眉頭皺了起來。「這不是故事,是事實,只是人類真的很愚昧,寧願相信故事也不願相信事實。」

    於朵朵聳聳肩。

    「那是當然的呀,畢竟那都是幾千年前的事了,況且這故事跟騙……」她在他的逼視下硬生生改口,「哄小孩入睡的床頭故事一模一樣,要讓大人真的相信是不容易的。」

    「你是在侮辱我嗎?」』衛士龍生氣了。

    於朵朵下意識的將背陷進沙發中,跟他再多拉點距離。這男人一點幽默感也沒有,她必須小心點。

    「沒的事!你太敏感了。」她陪笑。「那後來呢?轉世公主有跟他們走嗎?」

    聞言,他的臉色更難看了。

    「之前的都沒有。我祖父找回來的那個早已當了祖母,找到她的隔天她就心臟病發死亡了,連跟她說明的機會都沒有。而我父親他找到的是個躺在病床上癌症末期的女人,病人膏盲,只能守住她最後三天。」

    真倒霉。於朵朵想。

    「你是說,你是這場尋找轉世公主記的繼承人?」她嗤了一聲。這小於病得不輕。

    「第五十九代衛士。」

    「五十九?你們衛士命真短。」於朵朵在心裡默算,平均三十七歲就換一代。

    才說完,衛士龍的黑臉就罩上了層寒霜。

    「離開了生活的海洋,為了個蠢女人來到髒亂的陸地,誰不短命?」

    他的目光彷彿恨不得將她吃下肚,於朵朵心裡竟起了絲心虛。

    見鬼了!她心虛什麼?

    「幹麼那樣看我?那是你那位祖先自願的,不干我的事。」快點撇清的好。

    「不干你事?」他站起來,長腿一跨就跨過橫在沙發問的矮桌站立在她面前,一把拉起驚魂不定的於朵朵的左手袖子。「就是你這裡與腳底的記號害慘了我們!讓我們家族尋找了兩千兩百年!你還敢說不干你的事?」

    他的眼睛大睜,血絲像張網般佔滿了他的眼白,青筋在他額邊跳著。

    於朵朵被他恐怖的模樣嚇到,尖叫起來,一腳踹向他小腹。

    平時幾個大漢圍住也能輕鬆脫困的衛士龍,沒想到竟敗在她的腳下,這一踹居然把他給踹回了原來的沙發。

    他滿臉漲紅與不可置信。

    於朵朵害怕這頭野獸又突然凶性大發的撲向她,飛快的起身跳到沙發後頭。

    「你這個瘋子!神經病!別以為說了個見鬼的故事我就會相信你,我告訴你,這只是天生的胎記,我根本就不是什麼公主!你要是敢再這麼對待我,我就一頭撞死給你看!」好了,她連死字都脫口而出了,他該怕了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怕了,衛士龍怔然的表情頓,憤然的爬了下濃密的黑髮,再放下手時已換上一臉疲憊,像是真累上幾千幾百年似的。

    他舉起雙手蒙住臉,良久後才放下。

    「我祖父三十二歲去世,我父親則是三十四歲,在他們找到公主後的半年內因為不明原因死去。」他望向她,眼裡有著絕望與憤世。「我不怕死,只是覺得不值得!

    「衛家的男人為了一個虛無的魂魄,與陸地上的女人結婚,生下一脈單傳的男丁後,運氣好的找到公主,就算她不相信這故事也無所謂,一相情願的在她身邊守衛著,直到死亡降臨;運氣差的,就這麼終其一生尋找個軀殼,直到嚥下最後一口氣。而不管運氣好或不好,接下這棒子的衛家人仍舊得重複著上一代的腳步,找尋、守護。自己的生命不是自己的,生活不是自己的……」

    他眼中的絕望怨懟斂去,接著說:「我今年三十二歲,剛好是我祖父去世的年紀。我不打算結婚,也不打算再生下一個繼承衛家命運的男孩,所以,你信也好,不信也罷,那對我都沒影響,只要讓你待在我視力可及的範圍裡,我的工作就聳完成。」他絲毫沒有隱藏被迫成為這任務擔當者的那分厭惡。

    「既然你那麼痛恨這分差事,幹麼要做?憑你的身份、地位,誰能逼你?」於朵朵也生氣了,將這件事的真實性暫放一邊。

    「因為我答應了我父親,」他緩緩站起,目光嚴厲得有如鷹隼,看得於朵朵背脊發冷。「所以我得站在這裡浪費時間的被你當成神經病,還得解釋這些!我警告你,我沒什麼耐性,也不管你是什麼狗屁倒霉的公主,從今天開始,你給我好好的待在這裡,這段時間我會幫你物色對象,你嫁出去後我的任務就算完結,所以你最好別給我出差錯,否則我會讓你吃不完兜著走!」他惡狠狠的丟下威脅。

    於朵朵看著他的背影,突然一陣眼花,看見他背上長出一對巨大的黑色翅膀,她閉眼甩頭,再睜開眼,翅膀沒了。

    見他開門要走,她連忙喊,「等一下!」

    她看到他翻了個白眼,百般不願的轉過身。

    「既然你認定我是你要找的公主,那我應該有發言的權利吧?」

    這該死的男人,居然還擰眉思考了一下。

    「你有什麼需要就說,要錢可以跟楊嬤嬤拿,她會給你,要出門就找阿哲,他負責保護你,如果要離開,我勸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他毫無轉圈的說。

    「我是想要離開!」於朵朵吼出她的不滿。

    「為什麼不?你毫不掩飾對我的厭惡,這裡對我來說等於是個豪華的牢籠,一點自由也沒有,你還要幫我物色對像?哈!我又不是醜到嫁不出去,還要你幫我物色,你這是在羞辱我嗎?一個當守衛的居然羞辱公主?這世界反了是不是?我告訴你,我現在解除你的職務,你現在已經不是我的守衛了,我命令你放我離開!」她的背脊挺得僵直,下巴高抬,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模樣。

    衛士龍回應她的是不屑的嗤哼及巨大的關門聲。

    於朵朵先是不信的倒抽了口冷氣,但隨後臉及肩膀一下子全垮了下來,沮喪的跌坐在地毯上。

    怎麼會有那麼可惡的人?她是公主?她是公主?!她是公主個屁!不,她比個屁還不值,屁至少在煙消雲散前還有個聲音,而她現在只會死得不明不白。

    一雙溫柔寬厚的手吃力的將她扶起,於朵朵欲哭無淚的看著楊嬤嬤。

    楊嬤嬤慈藹的撫摸她的臉頰,粗糙的手掌擁有無限的溫暖,細細滲入她的皮膚裡,於朵朵心一緊,這多像媽媽的感覺?忍不住,她傾身抱住楊嬤嬤,眼眶濕了,淚滴落了下來。

    「沒媽的孩子注定要被欺負。」她啜泣,想起衛士龍,心裡惱恨當時沒再多踹他一腳。

    楊嬤嬤輕輕拍她的背,默默的撫慰她,直到她情緒稍微平靜。

    她拉開她,將溫熱的牛奶遞給她,露出充滿關愛的表情。

    於朵朵雖然不喜歡牛奶,但卻願意為那表情做一切事,她捧過愛心牛奶,慢慢的喝,雖然這牛奶有股怪味道,但她仍喝得乾乾淨淨,一滴不剩的將空杯子還給楊嬤嬤,楊嬤嬤笑得更開心了。

    於是她也笑了,也許在這裡並沒有想像中那麼糟。

    就在她這麼想的同時,楊嬤嬤的臉在她眼前變得愈來愈大,愈來愈模糊……用力搖頭,誰知道竟天旋地轉了起來,整個人猶如籠罩在一片白茫雲霧間,下一秒,她整個人在地毯上躺平。

    意識朦朧,不知是真是錯覺,一道蒼老但精氣十足的老婆婆聲音傳進她耳裡。

    「阿哲!進來幫忙,公主睡著了,幫我把她抱到房裡去!真要命,怎麼在地上說睡就睡,簡直就跟她小時候沒兩樣,真是糟糕……阿哲呀!」楊嬤嬤在她耳邊叨念完又爆出一聲大叫,差點沒將她的耳朵震聾!

    沒辦法抗議,在阿哲進來前,於朵朵就暈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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