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半浴在墨色、半浴在股隴燈影裡的長巷,寒意漸濃,她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嘯。
「嘿!」他在背後叫住她,「把這個披上。」
是他的襯衫。她抬頭望向他,見他僅著一件無袖的汗衫,兩條結實的臂膀充滿力與美,讓它們緊緊摟住,想必是件再美妙不過的事。
唉唉唉,又胡思亂想了,真要不得。
「明天再還你。」披上襯衫果然覺得溫暖多了。
「行。」賀像桓靜靜的凝視了她一會兒,「好好睡,別太想我。」
自大狂,真該敲他一記五斤捶。
「放心好了,我睡夢中自有比你還狂野的偶像。」話聲甫落,他忽地抓住她的長髮,令她整個頭不得不往後仰,昂承的嫣容正好讓他恣意欲吻個夠。
小巷裡極靜極靜,莊依旬甚至聽得見彼此的心熱烈而激越的撞擊。
他的吻從她的櫻唇移往領口,來到頸窩處,直探她的胸口,握住她腰身的手勁道更猛了。
她被父母逼得過於老成的心境,在瞬間給激活了過來。這男人是她的英雄,也可能是她的心魔,她且喜且懼,把臉埋入他壯闊的胸膛,嬌喘不已。
那一夜,莊依旬躺在床上久久不能人眠。一閉起雙眼,腦海中滿盈的全是賀核桓的身影和似笑非笑的眉目鼻口,伴隨著心靈底處的欲。望,那股對他的飢渴竟排山倒海而來。
這火辣的片段,不停地播放著,全然佔據了她的心田。僅僅一夜,她居然就棄械投降了,真是不可思議。
拉開被子,發現純絲睡衣全濕透了,她到浴室裡擰一條毛巾擦拭。
站在洗手台前,前方的鏡子裡現出一張美麗、潮紅、羞澀難禁的臉龐。駭然地伸手撫向水頰,頰間恍似仍殘留著他熱吻過後的餘韻。
著魔了,她。
胡亂抹了下臉,她歪回床上,腦中依然百緒雜陳,一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
「旬旬啊,都十點半了,朱嫂做了你愛吃的鍋貼,你怎麼……」葉亞查一路叨叨絮絮地上樓來,推開房門見莊依旬還賴在床上,不自覺地把音量提高,邊說邊掀開被窩,想將她拉起。「哎呀!怎麼發燒了?」
「別吵,讓我再睡一會兒。」撥開母親的手,她懶洋洋的翻了一個身,繼續她狂野的夢境。
「還睡?」葉亞營再摸摸她額頭,確定她真的是發著高燒。「你生病了呀,旬旬,快起來,媽媽帶你去看醫師。」
「我沒病,我只是困。」
「來來來!」她擰來一條冰冷的毛巾,住她額頭敷上去。
「啊!」被濕毛巾一蓋,莊依旬好好的一場美夢,頓時灰飛煙滅。她赫然坐起身,失散的三魂七魄登時全數回歸本尊。
「現在覺得怎麼樣?」瞧著她兩個熊貓似的黑眼圈,葉亞直心疼極了。
「不怎麼樣!媽,你真討厭。」拿開冷毛巾,她一翩身又埋進枕頭裡。
葉亞警看見床邊一件男人的襯衫,詫異地問:「你昨晚和賀核桓出去啦?」
「晤。」莊依旬沒好氣的哼了一聲,頭連抬一下都沒有。
葉亞茗卻是一陣暗喜。「你們去吃飯?」
「噎。」媽媽越是好奇,她越是不肯多透露兩句。
聽朱嫂說,她快午夜了才人門,吃一頓飯不可能吃那麼久吧?
「然後呢?去看電影了?」
「沒有。」
「喝咖啡?」
「沒有。」
「那是——」
「媽,我還想再睡一會兒,你先出去好嗎?」想知道什麼不直說,盡在那兒旁敲側擊,她偏不告訴她。
「呢,好好,我出去,你、你睡哦。」葉亞直欲言又止地快快往外走去,心裡邊揣測著莊依旬昨晚的行蹤,為何累成這樣?
她該不會和賀探桓……呃,她會不會已經……唉!急死人了。
聽見房門輕輕合上的聲音,莊依旬確定母親已經走了,這才安安心心的再補個眠。待一覺醒來時,表已過了中餐的時間。
多麼頹廢。
搖著千斤重的腦袋瓜,她昏昏沉沉的到盥洗室梳洗一番,回到床上,詫見床沿擺了一包不知什麼東東。
打開來瞧瞧,這是……保險套?!
旁邊尚有一張字條,寫著——
雖然我們很急於抱孫子,但在你和棣桓結婚以前,還是謹慎一點比較好。
這是什麼跟什麼嘛!真是敗給爸媽了。
莊依旬百無聊賴的枯坐在床上,望著那一打保險套興歎。
她和賀棣桓倘使到了那麼一天,她該如何將這個東西交給他,叫他非用不可呢?
自嘲又羞赧地,她捂著臉,禁不住笑了起來,而且一笑不可收拾,越笑越大聲。
如果不是朱嫂來叫她吃飯,她一定還會那樣傻傻的,像中了邪一樣的笑個不停。
「從來沒見你這樣開心過。」向來不多話的朱嫂來到她身旁,楞楞地望著她。「是賀先生?」
她咬著下唇點點頭,「昨晚他親了我。」
「真的?!」朱嫂給她一個特大號的擁抱,鼓勵她,「要好好把握,賀先生是個難得的人才,而且夠俊,將來生活一輩子,看了也不膩。」
「是這樣嗎?」這種說法很容易得罪人喲。
***
過完兩天的周休假期,賀棣桓連一通電話也沒有,害她白白的魂不守舍數十個小時,真虧。
禮拜—一早,莊依旬在前往公司的路上一再告誡自己,絕對不要給他好臉色看,絕對不要再讓他有機可乘,別以為「把」她有那麼容易。
然而,她怎麼也沒想到,他做得比她更絕,非但絕口不提北非那檔子事,而且人前人後完全一副船過水無痕、神聖不可侵犯的樣子。
他照樣勤奮工作,身兼法務和行銷兩部門要職的他,比以前更賣力,天天早到晚走。林經理說,他現在總是公司裡最後一個關燈的人。
那麼努力?莊依旬既喜且憂,喜的是他企圖心旺盛,憂的是他到底是純為勤能樸拙,或是另有陰謀?
第一個月的檢驗期很快就到了,坦白講,她實在不相信對業務沒任何經驗的他,能有多出色的表現。為了避免過度失望,她盡可能的不去向林經理詢問他的業績,橫豎到了發薪的日子,不就一切真相大白了。
到時候,他大概就會省悟自己根本不是這料子,摸著鼻子,好好的回去當他的律師。屆時他倆也才能沒有顧忌的在一起。
她找了很多的理由來強迫自己體諒他忽冷忽熱的態度,畢竟以他的身份地位,要和她這個天之驕女談戀愛,心裡壓力之大,的確非他人所能想像。
一早,會計主管將薪資報表呈上來,她直接就壓在案上,好久不敢打開來看。
「副總,董事長有事找您。」王秘書的聲音才落下,她那久不「親政」的父親已經昂首闊步,笑咪咪的走了進來。
「爸,你今天怎麼有空?」該不會專程來視察她的「政績」吧?
「我是公司的董事長,三不五時也該來走動走動,免得員工們都快不記得我了。」莊達達向王秘書要了一杯咖啡,接著說:「另外我還要宣佈一件重要的事情,特地先來知會你一聲。」
「什麼事?」老爸行事風格和別的中規中矩、按步就班的企業家不太相同,他經常有不按牌理出牌的驚人之舉。瞧他斂起輕鬆的笑容,臉上露出難得一見的肅穆,莊依旬心底不禁一陣忐忑。
希望老爸別又出什麼難題給她,最近她已經夠煩的了。」我想對公司人事做一點變動。」莊達達做了一個要她稍安勿躁,靜靜聽他把話說完的手勢。「美國分公司那邊的副總也懸缺很久了,該找個人去遞補,避免再發生類似上比亞那樣的事件。」
「爸爸打算派誰去接掌?」
「劉特助。」
晤,還好,是她預定名單內的人選。
「那劉特助的暇位由誰來接任呢?」劉特助是董事長特別助理,在公司的位階和她這個副總不相上下,只不過她是公司的接班人,因此劉特助的身份就比較像是佐國的老臣,凡事盡量由她作主,他則屈居幕僚,兩人合作得倒也頗為愉快。
將來不管由誰來接替劉特助的職務,其才能經歷和名望都不能太差。
「賀棣桓。」
「他?」開玩笑嘛?「就憑他進公司前前後後才兩個月,為公司立下一丁點的汗馬功勞,你就要破格招拔他為一級主管,這這這,如何杜全公司悠悠之口?」
「一億五千萬新台幣的訂單,你稱之為一丁點?」莊建達對女兒的胃口之大,感到不可思議。
「有那麼多嗎?」這陣子實在有點混,許多公文都還沒有批,也沒時間仔細看。
「依旬!」他生氣了,「你最近是怎麼回事?這位置你才坐多久,就開始倦勤?長久下去,我們莊家的產業怕就要拱手讓人了。」
「爸爸……」人家也只不過偶爾怠情一小下下而已嘛。
「安靜,聽我把話說完。」他瞄了瞄她桌上的卷宗,繼道:「棣桓雖然進公司的時間不長,但他的工作表現可圈可點,」
「有嗎?」莊依旬忍不住插嘴。
「你自己翻開卷宗看看。」看她遲頓地不知他指的是哪份卷宗,他索性幫她把會計部送來的薪資表打開。「看看,核桓這個月該領多少酬勞?」
能有多少,大不了三五萬吧。
她很快的在最後一頁找到他的名字,接著她兩眼盯住那一堆排列整齊的數字,久久連眨都沒有眨一下。
個、十、百、千、萬、十萬、百……?!是她眼花了,還是……
「八成是會計部弄錯了。」就憑他一個小小律師,怎麼可以有如此亮眼的表現?
「一點也沒錯,林經理全都跟我報告過了。」莊建達接過她手中的報表,置於桌上,語重心長的道:「依旬吶,我知道這很不容易,但你還是必須承認,他的能力比起你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過是第一個月嘛,運氣好罷了,難保他以後不會……呢,突褪。」賀棣桓當然很神勇,否則她也就不會看上他了,不過要比她厲害,除非鐵樹開花!
莊依旬對自己依然自信滿滿。
「是啊,才兩個月,他對公司未來的走向、營運的重點,以及海外投資的佈局,都和你這個在公司待了五年的接班人看法一致,這樣你還能說他今天的成就只是靠運氣得來的?」
她忽然覺得臉面發熱,心緒也浮躁了起來。
「沒想到,爸爸已經跟他談得這麼深入。」而且還瞞著她談,哼。
「惱羞成怒?」女人就是小心眼。
「才沒有。」人家不可以只是單純的不爽嗎?
「沒有最好。」莊建達拍拍她的肩膀,安撫她,「你可千萬別吃棣桓的醋,他是你將來必須倚靠的一員大將,要想盡辦法留住他。」
「怎麼留?」拿條鐵拴住他嗎?
「結婚。」他非僅慧眼獨具,並且見解獨到。「一旦他成了你的夫婿,就理所當然的要為你治國平天下了。」
「嗯哼。」多麼完美的提議,莊依旬覺得她只有傻笑的份兒。「問題是——」
「沒有問題,決意要做的事,就想盡辦法去完成它,這是經營守則第三條。」他集然一笑,「明天我就到他家去拜訪他母親。」
「不下不,爸爸,這事我看還得從長計議。」自古至今,只有男方到女方家裡提親,豈有女方自動找上門的,不知道的人,會以為她嫁不出去的。
「為免夜長夢多、橫生枝節,速戰速決才是上上策。」親事尚未談成,莊建達已經興奮得眉飛色舞了。「我的乖女兒,雖然你的經營才能有待加強,但你能慧眼識英雄,找到驚桓這麼一個東床快婿,已是大大的了不起。」
「有……有嗎?」莊依旬兩邊太陽穴已各自垂下三條黑線。「爸,我們再商量商量嘛。」
「我中午有個飯局,得先走了。」臨走他還重重拍了一下她的背,要她安啦。
***
「副總,」王秘書憂心忡忡的望著莊依旬,「你盯著那份報表已足足一個多小時了,內容若是不正確或不清楚,何不找張經理來問問?」
莊依旬從卷宗夾內露出半張冰臉和一雙嚇人的白眼球,沒好氣地膘向王秘書。
「誰要你來多管閒事?」口氣之冷,令人起了一陣哆咦。
「我哪敢管你,我是怕你受不了打擊。」幫會計部張經理把報表呈上來的時候,王秘書偷偷看過內容,她相信依莊依旬眼高於頂的脾性,一定無法忍受賀棣桓優秀到不行的工作表現。
糟了,副總兩隻眼睛已憤憤地瞅向她了。
大事不妙,王秘書趕緊閉上嘴,等著她口沫橫飛的斥責。
果然,莊依旬驀然起身,走到她面前。
「我到行銷部去一下。」
「嘎!」就這樣子逃過一劫?實在不相信她有那麼好狗運,王秘書竊喜之際,就見莊依旬忽地停下腳步,鄭重交代著,「報表內容不得洩漏,否則你小心。」
王秘書沉重地喘過一口氣,「我沒有啊,我發誓我根本就沒有看到……」
莊依旬的腳步已遠,她指天咒地的表白只能說給自己聽。
***
時間是上午十一點五分,算準了行銷部禮拜一的例行會議已經結束,莊依旬快步來到林經理辦公室外十公尺處,身子一拐,進了賀棣桓的地盤。
「吼」她把夾在卷宗裡的報表往他桌上一擱,自顧自地拉張椅子坐在他面前。「我特地來道賀,順便道歉的。」
賀棣桓皺了下他兩道濃密橫掃如劍的眉毛,低頭見卷宗上寫著薪資報表,立刻明白她的道賀所為何來,不覺展顏一笑。
「如果你覺得這個計算方法不划算,我們可以重新商議。」
「笑話,當我是什麼人?」就算她是女流之輩,也懂得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呀。「一百二十萬,我給得心悅誠服,不,應該說是欣喜若狂。倘使公司裡多幾個像你這樣的超級業務員,再過不到三、五年,建達就可以濟於百大企業之林了。」
「真心話?」怎麼聽起來酸溜溜的。
「當然,」她音量瞬間提高三個分貝,酸度則達到brH3以下。「你為公司贏進大把鈔票,我高興都來不及了,怎麼會覺得你功高震主,讓我妒火中燒。」
等等,她剛剛說什麼來著?
「嗅?」賀探桓濃眉往上挑了桃,笑意更深,故意裝出恍然大悟的討厭相。「原來如此,晤,妒火中燒,很棒的讚美詞,還有沒有?」
「這樣已經夠嚴重了,你還想怎樣?」她這心直口快、藏不住秘密的毛病一定要盡快改掉,否則將來鐵定被他吃得死死的。
「很抱歉,沒想到我的努力會造成你的困擾。」如果莊依旬夠細心,就能瞭解他之所以不眠不休,有一大半的原因是為了她。
轉換跑道到建達企業來,並不在他的生涯規劃內。縱然當一名雄辯滔滔的律師也並非他最初的心願,但成為一名收人優握的法務人員,已經是擁有寒磣家世的他所能希冀的平凡夢想。
他相信依自己的能力很快就能達到那個目標,很快就能讓母親無憂無慮地頤養天年,接著娶妻生子,一切全在他的掌控之中,直到和她狹路相逢之後,原本的規劃突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莊依旬一定無法逆料,她竟是鞭策他更積極奮發的主要力量。
「別誤會,我承認我的確有一點點吃味。」一點點的正解是;排山倒海。「不過,那還不是最讓我頭疼的。由於你創下驚人的業績,因此我老爸他、他決定要提前到府上提親。」
賀棣桓霎時沒會意過來,「請把話說清楚。」
「哎呀,就是我爸爸要去跟你媽媽說、說……關於我們兩個人的……呃,婚事。」很慘,對吧?
他怔楞數秒鐘,忽然縱聲長笑。
「你就為了這個,『順便』來跟我道歉?」』若非上班時間不直調清,他真想捧著她苦惱但可愛的小臉親吻個夠。
「我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笑的。」莊依旬憤憤地搬著嘴,打算以退為進,試探他的意願究竟如何。「你我心裡都有數,我們根本還沒進展到結婚的階段,所以,我希望你能先知會令堂一聲,請她千萬別跟著我爸爸瞎起哄,畢竟要結婚的是我們兩個。」
賀棣桓很快的接口,「好的,我一定交代我媽媽,死都不能答應這門親事。」
「也不用那麼堅決啦,」這人是存心捉弄她嗎?也不想想都已經奪了人家的初吻了,居然那麼沒責任感。「我只是覺得我們需要多一點時間認識彼此。」
「我完全同意。」
這個回答又叫她滿心不悅了,「沒有絲毫惋惜?」想娶本姑娘的人可是一大堆呢。
「為什麼要惋惜?」
他的明知故問,簡直要把她給氣個半死。
「算了,當我沒說。」私人話題到此結束。莊依旬板起面孔,把桌上的報表要了回去,「氣象局報導說,再過幾天有個颱風要來、你和林經理到六張犁工廠去一趟,看看該做些什麼樣的防台準備。」
「是。」賀棣桓已經很習慣,她每回只要不高興,就擺出老闆的架式,要他唯命是從。
孔老夫子說的對,女人和小人一樣麻煩,還是不惹為妙。
***
第二天早上,莊建達打電話到賀家,向賀妮黛表明欲前往拜訪之意。
賀妮黛雖然覺得相當意外,但還是客氣的歡迎他們夫妻倆。
「請坐,不要拘束。」她沏了一壺茶,又轉身進廚房端水果。
莊建達和葉亞宣見她腳步蹣跚,猜想她的身子骨大不是很硬朗。這麼年輕的女士,怎麼會這樣呢?
「賀太太,你不要忙了。」葉亞營趕緊過去幫忙。
「不忙不忙,」口裡雖這麼說,她還是把手中的水果盤遞給了葉亞萱,緩慢的把身子挨進沙發旁的搖椅,她幽幽的接續道:「其實,棣桓是跟著我的姓,他父親很久以前就過世了。」
「是這樣啊。」莊建達滿是佩服地說:「你一個人能把棣桓教養得這麼好,真是不簡單。」
「哪裡,您太誇獎了。」賀妮貸了下,眼睛若有所思地輕輕掃過莊氏夫妻,「兩位今天特地前來,是否核桓他出了什麼差錯,還是……」
「正好相反。」一提到那個未來的半子,莊建達瞼上的笑容比春風還要得意。「棣桓的工作表現好得不能再好,我們今天之所以厚著臉皮到島上來,是為他和小女的婚事。」
「能不能把話說清楚?」她一臉的愕然。
「棣桓他都沒跟你提過嗎?」他不自在地清了下喉嚨。「他跟小女已經相戀了一段時間,我是想在他九月入伍前,先幫他們把婚事給定下來。」
賀妮黛更震驚了。「真抱歉,我對此事一無所悉。但,就算真如你所說,要棣桓現在就結婚也似乎太早了,他到這個月十八號才滿二十三歲哩。」
「八月十八?」葉正直忍不住低呼,「那不是跟咱們旬旬同月同日,還同年生!」
「是嗎?那可真巧。」賀妮質也覺得不可思議。「其實棣桓本來應該晚兩個星期出生的,因為我身子不大好,害得他體重不足,就算醫生排命的幫我安胎也沒辦法,才會提前來報到。」
「我們旬旬也是個磨娘精,早過了預產期,她就是不肯出來。」莊建達把女兒出生的那一天稱之為,莊氏家門的大災難,如今說來形同笑話,但當時可真是驚險萬分吶。
這趟說親之行,儘管沒能達成目的,但雙方相談甚歡,仍是一大收穫。
「時間過得真快,」葉亞宣感歎地笑了笑,「一晃眼二十幾年都過去了,到現在我還記得那家叫『崇佑』的婦產科醫院呢。」
「不會吧,你也是在那兒生產的?」
天底下巧合的事情很多,但巧成這樣的大概沒有幾樁。
三個人這下有了更多話題,直聊到斜陽向,賀妮黛熱情邀他們留下來晚餐。
「反正棣桓也不回來吃,他這陣子天天加班。」當著老闆的面,這麼說好像不太好,她忙解釋,「我可不是跟你抱怨,年輕人是該努力點。」
「瞭解瞭解,」莊建達道:「依旬也很少回家吃飯,不如由我來煮一豐盛的晚餐,你說如何?」
「那怎麼好意思。」
「沒問題,他手藝好得很又愛現。」葉亞宣朝她眨眨眼,示意她落個輕鬆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