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汝隱隱約約的聽見周道有眾人的議論聲,她緩緩的張開眼睛,眼前怎麼有一些穿著古代衣服的男女,而且他們全盯著她看。
「倩汝神智仍未定,又看見眼前一堆古代人,不禁喃喃地說:「我一定是在做夢。」每個人都交頭接耳的議論著她,對她的出現感到納悶,而且她身上的衣服十分奇怪,袖長只到手臂,褲子更是離譜得只及大腿。
「她的衣服怎會破成這個樣子,看來她一定是可憐人家。」他們將她身上的短衫短褲視為破爛衣服。
倩汝逐漸清醒了不少,面對這麼些「怪人」,我是不是跑到中影文化城來啦?怎麼大家全穿古裝。她開始還疑自己是不是誤闖了人家拍電影的場景中。
她迷迷糊糊的醒來到現在還滿頭霧水。她怎會躺在這裡呢?她爬起身來坐在地上,直覺的往後挪,往後挪沒多少便靠上了堵硬石,往後一瞧才知是口井。
大家大眼瞪小眼的彼此互望著倩汝雙眸更是困惑,她正想問他們,她身在何方時,突然其中一位女子喊著:「少爺來了。」
不久,倩汝的眼前即出現一位風度翩翩的男子,他身穿華服,手執一把扇子。當倩汝看清他時,她驚訝的張大了嘴和眼,他?畫中的那個男子?他怎會出現在這裡?
有那麼一刻,倩汝幾乎迷失在他的眼波中,不知是什麼緣故?望著他的眼,就像磁南極遇上了磁北極牢牢的吸引住。
唐逸楓,杭州城富賈一方的大商人,生意遍及南北各地,他待人親切不拘小節,廣交朋友,對於詩詞也深為愛好,所以經常有一些文人雅土出入他的家中,他有時會救濟一些頗不才情卻窮途潦倒的文人,助他們上京求取功名。
逸楓給了倩汝一個溫暖的笑容,然後便解下他的披風為她蓋在身上,她只是一個勁兒的看他,他本人比畫裡的他還俊逸,尤其當他露出那一抹足以融化冬日冰雪的陽光笑容時,她不自覺的對他笑了。
「姑娘,你從哪裡來?為什麼你會昏倒在我家的院子裡?」逸楓開口問了她話。
逸楓輕輕呼喚,依舊不見她有反應,便再喚她一次,「姑娘——」
倩汝這才由沉醉中醒來,慌亂的從地面上站起來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打擾了你們在拍戲。」
他倒頭微蹙雙眉,眼中帶點困惑及笑意,「姑娘你說什麼?」
倩汝看他們個個茫茫然灼看她,心中開始感到事情不太對勁,她要先搞清楚目前是什麼情吧?為什麼她會出現在這裡?這裡又是哪裡?「這裡是不是中影文化城嗎?」
逸楓不解的「啊?」了一聲,他從未聽過有這麼一座城。
「不……不是嗎?」倩汝盯著他再問一次。
逸楓搖頭答覆她,「姑娘,這裡是杭州城,不是你說的中什麼」
「杭……杭州城?!」倩汝結結巴巴的大喊出來,這地名只在歷史課上聽過。
「姑娘,你的家人呢?」
此刻心慌意亂極了,她拚命的來回踱步,不停的哺噸自問著:「這是怎麼回事呢?畫中的人現在竟然出現在眼前?」她咬了自己一口,「喔——好痛,不是在做夢,天啊,發生了什麼怪事?」她試著回想在她暈倒前發生的事,拼了那幅圖後,她的頭很暈,圖也好像在旋轉,而他——,她在夢中夢見過他,是的,他一直出現在她的夢中,只是她老是記不起來,「難道跟那幅拼圖有關?會嗎?太邪門了吧。」她此刻腦中的思考邏輯猶如九彎十八拐,轉得她七葷八素。突然,她想起了那個給她拼圖的奇異女子曾對她說過:不管你在何種處境,相信你眼中所見的。
一想到此,倩汝不禁感到恐慌,她微抖動的唇吐出一字字的問話,「請……請問一下,現在是什麼年代?」
逸楓詫異的看著她,他沒想到她會問這樣的問題,周道的僕人們也議論紛紛著。
逸楓回答了她,「現在是大唐年間廣德五年。」
聽了逸楓的話,倩汝兩眼都瞪直了,「唐朝!天啊,我竟然跑到唐朝來……」倩汝感到一陣虛軟,她真不敢相信她竟然會遇上這種事情,她以為這種穿越時空的事是在虛構的故事裡才會發生,沒想到竟然發生在她身上。
逸楓發覺她的臉色此刻化為…—片慘白,「你怎麼了?」
她依舊無語,他原本可以不理會她的,但看她如此單菏的身子,只穿著破爛不堪幾乎難以體的衣服……
讓他捨不得不理會她的,大概是她那雙靈黠的明眸,美目盼兮,深深扣住人心。不自覺的她下來,「如果你沒地方去你可以留下來。」
倩汝無言的望著他,詫異的心情已取代他帶給她似曾相識的熟悉感覺了,天啊!她該如何面對這個全然陽生的地方,陌生的年代?她扶著額頭,此刻她需要一個答案,告訴她為什麼她會跑到這裡來的答案。
這時卻有一女子的聲音響走,「少爺——」她在他耳邊小聲的說,「我完全不瞭解她的來歷,也不知道她家世是否清白——」她還沒說完,選楓便舉起手來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別說了,我已經決定了。」
他這麼一說,她即閉上了嘴。她便是唐逸楓的隨身侍婢——小雙。她雖然只是一個奴婢,但頭腦十分靈敏,頗得逸楓歡心,府裡的每個人都說將來少爺一定會將小雙收為妾室。
逸楓接著詢問倩汝的名字,「你叫什麼名字?」
「佟倩汝。」
「佟情汝——嗯,好名字。」他笑著稱讚她的名字。
她很瘦,以唐朝人的眼光來看,他們較愛豐腴的女人,逸楓也不例外,但他卻覺得倩汝的纖細身軀更加出水芙蓉,雖不像牡丹那般艷麗,但卻清新、脫俗。
「倩汝,你願意留在唐府嗎?」他再次詢問倩汝的意思。
「好啊。」現在只有他是她唯一「認識」的人,當然要留在這裡了。
「小雙,你就帶倩汝去換一套衣裳。」
逸楓和善的對她說。「有什麼不懂的,你可問小雙。」
倩汝跟著小雙後。
他們走後,其餘的人也都一哄而散。
小雙領倩汝到房間後,拿了一套衣服給她,她對倩汝的口氣很冷淡,「你的工作就先從廚房做起吧。」
「廚房?」倩汝還不曉得此後她的身份就是一個丫環。
「怎麼,不喜歡啊?我先警告你,不要以為剛才少爺對你好,你就以為你會得寵,少爺一向對人都是很好的,下人也不例外。」
小雙擺明了討厭她,因為她可以感覺到少爺對佟倩汝的好感,她絕對不能讓這一人瘦巴巴的的女人,搶走少爺的歡心。
「換好衣服就到廚房幫忙。」命令完,小雙便走出了房門。
倩汝怔怔的望著手中的衣服,她現在才明白,她住後的身份將會是一個供人使喚的丫環。
「丫環——」
想到她日後的生活,她真是欲哭無淚啊,在現代,她自己可是一個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幸福牌」,現在角色倒過來了,以後變成她要侍奉人了。
倩汝換好衣服,再將她頭髮紮了一個麻花辮,輕甩在後頭。
她來到了廚房,這是她生平第一次走進廚房來動手做那些粗活,看著每個人十分忙碌她也不知從何做起?
只好傻愣愣的站在一旁。
「來,你和我一起做事吧,因為少爺今天宴請賓客,所以大家都很忙碌。」小翠和善的主動過來告訴她該做些什麼事。
倩汝跟著她走到一旁,當倩汝看她拿起一把又大又
鋒利的菜刀往雞的身上劃時她感到一陣噁心,全身起了
疙瘩,接著小翠將那把血淋淋的刀遞給她。
「怎麼啦?拿著刀啊——」小翠一直將刀遂向她。
「我……我不敢。」
小翠看倩汝一臉懼色,「好吧,那你幫忙生火好了。」
另一名丫環給了她一個長長的管子。
倩汝盯著管子不解的問。「這是幹什麼用的?不是生火嗎?」
後來,她們才發現倩汝根本沒有一樣會做的。
「你怎麼什麼都不會做啊!那你到底會做什麼?」
倩汝抿著嘴無言的看著她們。在現代她是一個極富天分的人,但在古代她卻是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廢物。一陣陣的挫敗感湧向她,一個從不知挫敗為何物的人,現在卻受盡挫敗滋味的苦楚。
此時,小雙走進廚房,看她們一個個停下手邊的工作瞪著倩汝瞧,「你們在幹什麼?一個個不工作,偷懶啊?」
小翠這時開了口,「小雙,我想倩汝她並不適合廚房的工作。
小雙一聽,歷聲的問道:「為什麼?」
小翠不知該如何講,「因為……」
倩汝則自己招認,「因為廚房的事,我一樣都不會做。」她知道小雙不喜歡她,如此一來,她定會更加找她麻煩,但倩汝也不希望為難其他人。
「你說什麼?不會做這些事,你以為你是誰?千金大小姐?」小雙的聲音尖銳無比。
倩汝也讓小雙的態度給惹火,她以為自己是誰?即使一個下人也有尊嚴的,更何況她自己的身份也和她們一樣,是個丫環,憑什麼在這裡大呼小叫的,倩汝一時氣不過。也叉起腰來。
「那你又以為你是誰?你不也只是一個丫環而已,憑什麼在這裡吆喝,神氣個什麼勁。」倩汝嚷完,別過臉去不理會她。
小雙氣得滿臉通紅,從來沒有一個丫環敢對她無禮,更何況她是個新來的,「你太無禮了,看我不跟少爺說去,讓他趕你出門。」
「去啊,我才不怕你呢,只會『打小報告』而已。」倩汝一點也不怕她的嚇唬,反正最壞打算,只是流落街頭罷了,早點餓死在外頭,也許就能早點離開這個要命的時代,說不一定她便能回現代去。
小雙氣淋淋的指拂而去。
小翠立刻走向她,一臉擔憂的劉她說:「你不該惹火她的,少爺十分疼愛小雙,如果她真的到少爺的踉前說你的不是,那你可慘了。」
「就因為你們少爺疼愛她,你們就任由她來吆喝你們?這是什麼道理,又不是白吃他們的糧食。你們也是努力的工作。那就該活得理直氣壯。」倩汝完全忘了自己可是一點事也不會做。
逸楓不知何時已經來到倩汝的身後,「說得好,那你可以告訴我,你做了什麼讓你覺得你完全沒有白吃糧食,活得理直氣壯?」
倩汝聽見他的聲音立刻轉向後去看著他,其餘的人紛紛欠身請安,「少爺」
每回看見他,她總會有種怦然心動的感覺,此刻她又傻傻愣愣的看著他了。
逸楓繼續問道。「你還沒不回答我。」
一倩汝看見站在逸楓身旁的小雙眼中露出得意的眼神,倩汝以為逸楓是來對她興師問罪的,怦然心跳的感覺很快的便被挑戰的心情所取代,她抬起一雙毫無懼色的眼看他,「廚房的事我真的做不來,我可以學著做其他的事。如果你覺得我什麼事都不會做而要趕我走的話,我也沒話說。」
逸楓頗為欣賞的看著倩汝,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女子,能夠坦然的說明自己的拙處.而且一點也不慌張,對於自己可能被趕出去的事更無懼意。
「如果我趕你走,告訴我,你有地方去嗎?」
倩汝搖頭,「沒有。」
「那你如何謀生?如何養活自己?」
「不知道。」倩汝城實回答。
『那就是說,你很可能會餓死在街頭?』
倩汝做聳肩,『大概吧。』她有種豁出去的心情。逸楓看著眼前這個一身傲骨的小妮子,『她吧,我再讓你留下來,小翠,你願意教倩汝嗎?』
其實小雙來告狀時,他一點了也生氣,更沒有要來趕走倩妝的意思、他只想來瞭解一下情況而已。
『少爺,我願意。』
『如果你再學不會。再試著做其他事好嗎?』他的口氣好溫柔,毫無責備之意。
逸楓和善的語氣緩和了倩汝張牙舞爪的外表,原本她已經抱著必定會被趕走的心情,沒想到結果卻沒,他還願意給她機會學習。
『好。』倩汝露出笑容來。
一旁的小雙更對少爺的決定感到詫異,她以為少爺會趕倩汝走,但卻沒有,而且還對她如此和善,心裡頓時漲滿對倩汝的妒意。
逸楓也不忘給小雙一個台階下,『如果你學不會的話,就由小雙來指派工作給你,好嗎?』
倩汝歎了口氣,『好吧,不過還是要謝謝你,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
逸楓提醒她,『記住你的禮節,下次別忘了。』他指的是她每次都不願稱他『少爺』。
臨走前,逸楓又折回來,『今天你到廳裡來幫伺候賓客好了。』他看了倩汝的髮式一眼,微蹙雙眉,怎麼她的樣子總是和別人不同,『小雙,待會你幫倩汝盤個髮髻,另外再給倩汝素鐵一支、小梳一對。』
小雙心裡縱然有千般不願,但也不敢忤逆他,『是少爺。』
他們走後,小翠立即走向倩汝,『沒想到少爺一點也沒責怪你,還賞你素銀、小梳。』
『為什麼要盤髻,那是什麼?』倩汝不解地問小翠。
小翠吃驚的看她,『你不知道?!』她看了倩汝的頭髮一-眼,『你好奇怪,怎麼什麼都不知道,髮髻就是像我現在這個樣子。』
倩汝看了一眼,又看看其他人,大家全梳、一個樣,都將頭髮盤旋成圓形,在兩鬢之後各插一支梳,髮髻在你們古代很『流行』嗎?」她完全沒把自己當作是古代的一分子,還對著人家說「你們古代」。
小翠茫然的看著她,「什麼叫流行?你說話也好奇怪。」
倩汝歎了口氣,「連說話都有『代溝』,天啊,我怎麼生活下去。」
倩汝翻翻白眼,她不想再討論下去了,「OK,OK,我們不——」她邊忙摀住了嘴,連英文都脫口而出,不被人當怪胎才怪。小翠一雙眼情更是茫然。
倩汝露出一個虛脫的笑容,「你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好了。」
當情汝看見自己的唐朝女子的扮相時,她覺得很新鮮,雖然銅鏡看不太清楚,但隱隱約約的可以看見自己的影像,她在鏡前搔首弄姿了一番,自己又覺行好笑,忍不住的笑了起來,這一笑減輕了她心中許多莫名的不安。
她在銅鏡前深呼吸,然後對自己說:「既來之則安之,不要怕,說不一定現在只是一場夢而已。」都到現在這般情景了,她還巴望只是夢一場。
宴席上,倩汝手捧酒壺站在桌旁伺候賓客,只要有賓客的酒杯空了,她就行為他們斟上。
逸楓此刻更是換上華麗的服裝坐在主人席上,小雙丫在他身旁服侍他。
逸楓神色自若的和在座的時刻,啊,他是唐朝人,她是現代人,這年代一差就差了一千多年,她不可能認識他的。
她發覺自己很容易受他影響,他的一言一行,她都會不自覺的投射目光過去,他朗聲一笑,倩汝就瞄了他一眼。看是什麼情形?像作賊似的,又怕讓他發覺她在偷看他。
她又觀望著四周的大廳,這裡她也覺得很熟悉,剛才她不用任何人告訴她廚房在哪裡。便知道該怎麼走。她開始自己測度試自己。
拱門上的懸樑雕刻成一條龍形,一看,果然沒錯後再來,在身後的窗子是圓狀,材質是黑木衫的,又對了,幾次
的自我猜測下來,屋內的擺設她全猜對。
「老無,我像是在這裡待過好長一段時間似的!」倩汝驚異著這一切。
小雙看見倩汝心不在焉的東張西望,根本沒有好好的伺候賓客,她決心讓倩汝在大眾文人面前出錯,如此一來,逸楓必會覺得面上無光因而降罪於她,那麼他便不會再留倩汝於府中。
「少爺,我去廚房看看情形如何,是否可以上那道魚躍龍門的萊。」
逸楓點頭示意她可以去。
小雙偷偷的摘下頭上的發機,當她經過倩汝的身後時,手中的髮釵用力住她的手臂刺下。
「喔——」突來的刺痛,倩汝一縮手搖動了手中的酒壺,壺中的酒溢出來濺到一位賓客的身上。
小雙裝模做樣的驚呼一聲,「哎呀!」
倩汝直覺反應,便是對那個人道歉,還主動伸手向前幫他擦試「對不起。」
那位賓客笑著說:「沒關係。」
逸楓立刻舉起手來雙手抱拳,道歉道:「趙兄,真是失禮了,她是新來的丫環,伺候不周到——」
「逸楓兄,沒關係,只不過是袖子稍稍濺到,無妨、無妨。」
「倩汝,快跟趙公子道歉。」
「趙公子,我實在是很抱歉,弄髒了你的衣服。」倩汝很誠心的道歉,倒不是因為逸楓教她說她才說,她覺得這是做人的基本禮貌。
「倩汝,你過來我這裡,小雙,就由你來伺候趙公子吧」
小雙瞪圓了眼,完全和她想像的情況不同,但又不敢有異議,「是。」
「唐兄,你大客氣了,小雙是你最寵愛的女婢。讓她來伺候我。你不心疼?」
「哪兒的話?一切以客為主,就衝著趙兄這句話,以後只要是趙兄來寒舍,都由小雙來伺候你。」
小雙沒想到,不但害倩汝不成,反而令自己處於劣勢。
宴席開始沒多久,便有歌舞表演。
一個個身穿華麗服飾的歌妓來到大廳,她們所舞之舞名為霓裳羽衣舞。倩汝目不轉睛的望著她們,頓時在學校所學的表演全浮上心頭,以前美好的一切霎時變成美麗回憶。也不過才是昨天的事情,那時她還站在台上博得眾人的喝采,怎麼這一刻卻已淪為供人差使的丫環。
落魄潦倒時,風光的回憶最易令人感到心折,想著想著過去,倩汝陽中不禁泛起淚光,不管如何。她還是必須接受她目前既定的陌生情況,其實她內心感到無所依靠,雖然她表現出毫不懼怕的姿態出來。天曉得這不過是她怯懦下的偽裝。
當一曲舞畢,逸楓發現他的酒杯早已空了許久,他別過臉去正好看見倩汝盈淚的雙眸。她伸出手拭去淚水,無言的回過頭來。當他看見她哀傷的眼神,兩眼盈淚,他才曉得這個傲骨的小妮子,也是有脆弱的一面。
宴席結束,賓客逐一散去,倩汝一天的工作總算合一段落,她來到了花園裡池塘邊,坐在池塘的邊緣上,順手將盤在頭髮上的髮髻解下來,任其披垂在肩上,她伸出手在水面無心的撩拔,頓時水面泛起一陣陣的漣漪。
「我無緣無故的失蹤.爸媽一定會為我擔心的,還有嘉嘉她—一」一想起嘉嘉,倩汝不禁想起來唐朝以前,她和嘉嘉還鬧得不不愉快呢,「現在我真的完全消失了,果真應了她的意。」
「倩汝、倩汝。」
倩汝聽見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她回過頭去觀望,是另—名丫環。
倩汝站起身來問道:「有什麼事嗎?」
「少爺叫你去廳裡找他。」
「找我什麼事?」
「我不知道。」
「喔,謝謝你。」倩汝心裡頗納悶,這唐逸楓找她幹什麼呢?
逸楓坐在大廳裡,手捧一杯茶,輕嘗著。
遠遠的,他便看見倩汝的身影,這個不照常理來的小妮子,此刻早已將頭發放下來,真是一點也不合禮教,除了在房間之外,怎能任意將頭髮技散在肩上呢?
倩汝一進門,便開口問他,「你找我?」
「誰找你?再說一次。」
倩汝知道他是要她稱呼他少爺,她抿了一下唇。遲疑了好些時候才由口中進出「少爺」二字來,「——少爺。」
逸楓露出滿意的笑容,「有點進步。」
她可是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好笑的,她依舊繃著一張臉沒什麼笑容。
逸楓看她沒什麼反應的表情,於是收起了笑容,將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然後問著她:「你覺得你今天的表現如何?」
債汝想了一下,不覺得自己的表現有何不妥,所以她對他說:「還好。」
逸楓卻搖頭,「不好,你表現得不好。」
「其一,你伺候賓客的時候心不在焉;其二,你竟然濺了客人一身酒,這是最嚴重的過錯。不過我念在你是新來的,很多規矩仍舊不知道,這次我姑且不處罰你。」逸楓對於倩汝其實頗為寬貸。
「我承認我是心不在焉,但我不覺得濺了客人酒的事我有錯。」
逸楓揚起一邊的眉毛。他沒想到她會說她沒錯,「如果這不是你的過錯,那麼又該是誰的錯呢?」
「我只能說有人故意陷害我。」倩汝不想多說。
「你才來到府中一天而已,會有人故意陷害你?你分明是為自己的過失找藉口。」逸楓以為倩汝在搪塞過錯。
倩汝怒視著他,他竟然說她是在為自己找藉口,她一向為自己的言行負責,怒火一升,她也忘了此刻他的身份是她的主人,扯起喉嚨對他大嚷:「我佟倩汝一向光明磊落,你以為你知道些什麼?又憑什麼一口咬定我是在推接責任,你怎麼知道不會有人故意陷害我?」
從來沒人敢對他如此無禮,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環,竟敢如此犯上,縱然對她有幾許疼愛,但也不許她如此的放肆,他一手擰起她的手來,「你太放肆了。」
倩汝在他眼中看見怒火,雖然有些膽怯,但仍強迫自己迎向他的目光。
他們就這麼對峙了她好一會兒。
倩汝明明心裡怕得要死;卻仍要死撐,逸楓看著她的目光,心中的怒火使去了一大半,但他還是要處罰倩汝,否則日後他如何建立他的威信。
「今晚你自己在柴房裡好好的反省。」
其實他對倩汝的處罰仍是過輕。就一個犯上的下人,重則可以活活的打到只剩半條命的。但他卻不捨得,她是如此瘦弱,怎禁得起棒棍伺候呢?
當大家得知倩汝被罰關在柴房一夜,最高興的莫過於小雙了。沒人知道倩汝真正受罰的原因是什麼,大家都猜一定是因為她在宴席上濺了賓客衣服的事而受罰。
倩汝瑟縮在牆角,窗口外的月光照進來,但柴房裡頭依舊十分灰暗,她緊閉雙眼,下巴靠在膝蓋上。
她多希望她這麼一睡著再度醒來時,她已經回到現代了。
「倩汝,你醒醒——」小翠奉逸楓之命,前來將倩汝放出柴房。
「嗯……嘉嘉,人家還要睡嘛,不要去上課了。」倩汝喃喃囈諾。
「倩汝,快醒來啊!」小翠直搖晃倩汝的身軀。
「我是小翠。」
倩汝終於清醒過來,她看見在眼前的是小翠而不是嘉嘉,心裡不禁感到失望,因為這表示她還留在唐朝。
「少爺叫我來放你出去。」
倩汝輕扭動她的脖子,「我情願留在這裡,至少這裡比外面好過多了。」她站走身來,「伸伸懶腰。」
「你怎會這麼想呢?沒人喜歡被關在柴房的。」小翠對倩汝的想法大感驚訝。
「好,好,算我說錯話,我們出去吧。」倩汝推著小翠走出柴房。
一步出柴房,呼吸到早晨新鮮的空氣,「又是一大的開始——」今天是她「來到」唐朝的第二天,才第一天就被關柴房,倩汝不曉得她的未來,還有多少處罰等著她?
忙了一上午,終於輪到他們下人吃飯了,倩汝一坐上桌,盯著桌上的菜色發愣,許久她才說出話來,「怎麼又是一些青菜、籮卜,我們早上不是才吃過這些嗎?現在又吃這些。」
「又不是過年過節的,當然都是些青菜、籮卜。」小翠理所當然的回答她。
倩汝想起逸楓他們昨晚宴席上吃的全是佳餚美食的,卻讓下人吃得這麼差勁,心中不免又感到不平,「大家每天工作那麼辛苦,卻連頓飯也不讓你們吃好一點,難道你們都不曾向他抗爭?」
小翠立刻瞪圓了眼,「倩汝,你在胡說些什麼?我們少爺可以說是對下人很好的主人了,他對我們總是很親切,也很少鞭打下人,你知道嗎?有些人家的主人大天打下人出氣呢!」
倩汝不敢相信的瞪著小翠看,「太不人道了,簡直違反『人權』難道你們都不反抗?」
「我們根本沒那個資格,我們都是讓少爺給買回來的僕人,終生都是屬於少爺的。」
「終生!」倩汝詫異極了,「你是說你們就像個貨品一樣,讓人出個價就給賣了,然後一輩子做牛做馬的為人家工作,毫無報酬!」
「誰叫我們是出身苦命的窮苦人家喲,這是命。」小翠頗認命。
其餘的人也都默默的吃著飯,大家似乎和小翠一樣,早就對自己的一生認命了。
倩汝看著他們每個人一眼,突然她叫一聲,「不行,你們要抗議這種『不平等待遇』。」
大家只是稍稍抬起頭來看她一眼,隨後又低下頭繼續吃他們的飯,倩汝的提議之所以引不起熱烈響應,是因為逸楓在僕人的心目中是一位好主人,他們並不會有像倩汝一樣激憤的心情,畢竟只有她一個人是活過民主的現代,所以只有她會感到被壓迫。
「好,你們甘心做一個縮頭烏龜,沒關係,就由我來爭取。」倩汝覺得他們這些古代人腦袋全沒開化,但她這個現代人既然來到了古代,她就必須為他們爭取,因為她知道人生而平等,國父是這麼說的。
果然,下午她就搞起了現代人的玩藝兒——綁白布條抗議。
小翠不斷的勸她,「倩汝,你別這樣,你會惹禍上身的,少爺人雖仁慈,但是他畢竟是主人,我們下人原本就沒說話的份,趁少爺午睡還沒起來,我們走吧。」
倩汝卻十分堅持,「不行,我一定要為我們爭取到應有的權利來才行,如果你怕惹事,你就先走吧。」
小翠見倩汝態度堅定,「既然你執意留下來,我就不再勸你了,你好自為之。」
說完,小翠便走了。
小雙準備到逸楓的房裡服待他,末到門口即見情汝頭上綁著白布條,布條上不知寫些什麼。
「你在幹什麼?」她站在倩汝的面前質問道。
「你不會自己看嗎?」
小雙併不識字,她脹紅臉,「我哪知道你在你頭上鬼畫些什麼?」
倩汝這時才知道小雙併不識字,又忙起小雙對她的處處刁難,以及昨天陷害她的事,所以倩汝故意刺激她,「不識字就別開口,否則只會讓自己難堪而已。」
小雙的臉更紅了,她怒視著倩汝,「你不也一樣不識半個字,你頭上那些字一定是叫別人幫你寫的。」
「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沒知識,只會告狀跟陷害人而已嗎。」
「你——」
「好,看在你沒知識的份上,我就告訴你,這兩字個叫什麼,叫『抗議』懂了嗎?」
「你以為你隨便說幾個字,我就會相信你了嗎?哼!」
她氣淋淋的拂袖而去。
逸楓早就起來了,他看小雙鼓著一張臉進來,於是他便問道:「怎麼了?為什麼鼓了張臉?」
小雙便立刻向人告狀道:「少爺,這倩汝又不知在搞些什麼?竟然在您的房門外站著,更不像話的是,她的頭上競綁著白布條,這簡直是觸少爺您的霉頭嘛。」
「喔?」看來又是倩汝惹得她一把火。逸楓聽小雙這麼說,便推開一點窗戶瞧瞧,看倩汝在搞些什麼?
「看,她頭上的布條寫著——抗議。」
「抗議?」逸楓納悶著這小妮子在抗議什麼?
「少爺,她真的大放肆了,少爺你實在不可以再縱容她了——」逸楓舉起手來示意要她住嘴。他倒要看看這小妮子有何不平之處?他自認他對下人已經是好的無法挑剔了。
「小雙,去叫倩汝進來。」
「少爺——」小雙沒想到逸楓竟然還要見她。
「去叫她進來。」
他的話不容有議,小雙只得乖乖的照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