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現代,大陸 >> 鬥氣冤家,烈女怕纏郎,日久生情 >> 匹諾曹走開作者:葉山南 | 收藏本站
匹諾曹走開 第6章(1) 作者:葉山南
    然而,老天爺似乎成心要與她作對——

    第二天下午,天氣陰沉沉的。秦珂在家中寫完了稿,與往常一樣要去「匹諾曹走開」酒吧為今日的營業做準備。她今天的心情並不怎麼愉快,低垂著頭,背著雙手,穿著不修邊幅的寬大T恤和休閒中褲走在街上,並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也正如往常的每一天一樣:當她走到酒吧門口的小黑板前的時候,那個陰魂不散的聲音又適時地在她身後響了起來:「嗨,我又來了。」

    很奇怪,但又不是那麼奇怪——唐仲行又來了。

    秦珂渾身一僵。這句再熟悉不過的開場白在今天聽來,竟然讓她有一種殺人或自殺的衝動。

    在經歷過了那樣糟糕的談話之後,他居然還願意來找她,還有勇氣出現在她面前?昨天她所說的話,任何男人聽了都會想要拔腿就跑的吧?既然如此,他——還來幹什麼?

    她呆呆立著,沒有回頭,思緒一時有些恍惚。

    「怎麼?不想回頭看我?」唐仲行清朗的聲音再度響起,話語中並沒有絲毫諷刺或埋怨的意思,只是平緩如流水一般。秦珂雙肩下沉,重重吁出一口氣;但是,仍舊沒有回頭。也許,在對他說過那樣的話以後,她——已經不知道該怎樣面對這個男人和他的誠意了。

    「我就真的那麼惹你討厭嗎?」他在她身後繼續說話,「秦珂,這不公平。我雖然不知道以前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可是——當初傷害你的那個傢伙並不是我。你不能因為恨他而就此抹煞掉我所有的努力和誠意。」

    秦珂緩緩轉過身來,睨著他,臉色並不好看,「別說這種文藝腔的蠢話,我聽了難受。」他的好言好語,她絲毫不領情。

    「的確,我也沒想到,有朝一日我會說出這種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話來。」唐仲行自嘲地微微一笑。然後他瞇起眼,仔細看著站在台階上的這個衣著隨便、神色冷漠的女人——那麼漂亮的一張臉上,卻那麼明白地寫著「推拒」二字。她脊背挺直,倔強得有些僵硬的站姿看在他眼裡,顯現出某種脆弱來。

    就在這一瞬間,他的心臟輕輕地抽緊了:他——有些心疼她。他不願看見自己喜歡的女人如石雕一般站著,滿心的舊日傷痕,卻強要裝作若無其事。

    於是,他淡淡開口:「秦珂,我很喜歡你,我不在乎被你傷害;可是,這些傷人的話怕是也傷害到你自己了吧?」

    「才沒有!」秦珂臉色一僵,驀地別開頭,急急說著,「你別自以為有多瞭解我!其實你……根本什麼也不是!你們男人最喜歡自作聰明了,其實你們很幼稚、很白癡!」

    又來了,「男人無用論」!唐仲行無奈地鼓了鼓腮幫子:看來,愛上並追求一個有傷心過往的女人,還真是一件很不簡單的事呢。

    深吸了一口氣,他跨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腕,「我是不瞭解你。正因為如此,我才希望你能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們彼此瞭解。秦珂,我們以結婚為前提交往好不好?」他表情誠懇。

    手腕上微熱的觸感令秦珂面色突變,她急忙一把揮開他的手,後退幾步,「那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不可能?」她後退一步,他就靠前一步,不肯輕易放過她。

    「因為我不願意!」

    「你就不能試著改變一下想法嗎?我們也許會是非常相配的一對!」他再度抓住她的手,這一次更加用力,眼神也無比堅定。

    「不可能!該改變想法的人是你!別再糾纏我了!」她臉色漲紅了,甩著胳膊奮力掙扎,卻怎麼也無法掙脫,「快點放開我!」又羞又急之下,她雙手觸到他的胸膛就猛力向外一推。

    唐仲行腳下一個踉蹌,連連後退兩步,身子不穩地向後倒去。秦珂還沒來得及驚呼出聲,就見他已經摔出人行道,頗為狼狽地一屁股跌坐在柏油馬路上了。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時,一部巨型集裝箱卡車由遠而近駛了過來,沉重的車體在路面上顛簸著,發出雷鳴一般的隆隆聲,速度卻極快,筆直地衝向坐在馬路中央表情呆怔的唐仲行!

    秦珂見狀大驚失色,卻一時無法反應,只能呆站在人行道上。眼看著集裝箱卡車就要撞上唐仲行的身體——

    「吱——」卡車司機拚命用雙手旋轉方向盤,尖銳的剎車聲驀然響起,彷彿要劃破耳膜一般。

    天啊,就要撞上了!秦珂嚇得閉上眼睛,尖叫:「不要啊!」

    隔了約莫十秒鐘,耳邊一片寧靜,她害怕地睜開眼,由指縫中望出去:只見卡車在離唐仲行僅不到兩米的地方硬生生地停了下來。

    「好險……」她喃喃道。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龐然巨物,唐仲行顯然也給嚇傻了,他呆呆地坐在地上,好一會兒才拾回心神。

    「臭小子,不想活了是不是?!要打情罵俏回家去鬧啦,想找死也別連累別人!」卡車司機探出頭來大罵。

    「對、對不起哦。」唐仲行此刻才知道什麼叫做「狼狽不堪」,他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來,也顧不上姿勢帥不帥了。

    秦珂連忙跑過去,「對不起,師傅,是我們的錯,都是我們的錯。」她賠著笑,伸手扶起馬路中央這個摔得灰頭土臉的可憐男人。

    那司機罵罵咧咧了一陣之後,集裝箱卡車終於開走了。秦珂扶著唐仲行緩緩走到人行道的花壇邊休息。拜剛才的那一跤所賜,他的腳崴了,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

    秦珂此刻心裡既尷尬又愧疚,唯有保持沉默:她——竟然差點害他被車撞死!她太壞了,明知道這個男人喜歡她,想追求她,而她卻仗著他不捨得對她使勁,竟然任性地把他推出人行道!

    在剛才的那個驚險瞬間,當她看著那輛巨型卡車猶如坦克一般疾衝向他的時候,她的心臟都快嚇得抖散了!她不敢想像,如果他真的出了事,她該如何自處?

    唐仲行坐在花壇邊的瓷磚上大口吐氣。後怕與腳踝處的疼痛讓他再也笑不出來了。他捋著額前汗濕的頭髮,感歎道:「想不到這年頭,追女朋友也要冒著生命危險。」

    聞言,秦珂漲紅了臉,聲音卻輕得如同蚊子叫:「對不起,我……我剛才太過分了,害得你差點就……」

    「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他聳聳肩。腳踝雖然疼得像被人折斷了一樣,不過,對女士發脾氣一向不是他小唐的作風。頓了一會兒,他像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眨眨眼道,「看在我這麼有誠意又差點變成車下冤魂的分上,做我女朋友?」

    秦珂咬住下唇:她就猜到他會用這個來要挾她。在自己有錯在先的情況下,她也沒資格因為他的要求而生氣,可是……「我、我真的做不到。」她為難地看著他。到了此刻,她知道自己已經半點都不討厭這個男人了。只是——她仍然討厭愛情,抗拒任何正式的戀愛關係。

    「不是吧,我真的有那麼差?就算把命搭上也換不來你大小姐的青睞?」他表情誇張地苦著臉,雖然做秀的成分多些;可是心裡,也的確是不怎麼好受的。他沒想到自己的所有男性魅力到了她的固執面前,竟然變得一文不值。

    也許,這就叫做「現世報」!過去他總能輕易使女人為他傾心,也因此而變得有些自負了起來;所以老天現在派這個心如止水的女人來懲罰他,告訴他在愛情的世界裡沒有常勝將軍。遇上了她,究竟算是他的幸運抑或不幸?瞧,他都差點兒被卡車碾成肉餅了,這個女人卻還能無動於衷呢。

    然而,他更想知道的是:過去的她,傷得究竟有多深又有多重,害她至今如驚弓之鳥,不敢再涉足愛情?又是哪個不長眼的男人,竟然忍心傷害這樣可愛的她?

    「我陪你回家吧,你的腳傷需要多休息。」這時秦珂突然說。

    「不,我想喝酒。」他笑著搖了搖頭,仗著受傷提出不合理要求。

    「都受傷了,還喝什麼酒?」秦珂皺起眉,「快回家吧,我替你包紮。要不,送你去醫院檢查一下?」因為愧疚,也因為某種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原因,她的聲音格外溫柔。

    唐仲行皺了皺鼻子,不喜歡她提出的建議:「古時候沒有醫院,那些大俠們都是藉著酒意來麻痺傷痛的。」

    「唐仲行,算我求你。」她無奈地瞪著他。

    「你調的『單身貴族之餌』很令人懷念呢,我今晚特別想喝兩杯。」他笑得讓人無法拒絕。

    這個男人真的不把自己的腳傷當一回事嗎?秦珂哭笑不得地瞪了他片刻,終於還是認輸了。她沒轍地歎了口氣,「發生了這種事,我也沒心思營業了。帶你去別家酒吧,好嗎?」

    「好。」他很乖地點頭,「其實喝什麼酒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誰一起喝。」

    反正不管怎樣他都有話說就對了。秦珂朝天翻了個白眼,率先站起身來,「我們走吧。」卻見唐仲行坐在原地不動。

    「怎麼了?」她回過頭,見他坐在花壇邊可憐兮兮地仰頭望著她。

    「我的腳疼得走不了路了。」他苦笑著回答,臉上卻並沒有特別痛苦的表情。

    「那你在這兒等著,我去招車。」

    「不用,你拉我起來就行。當然了,如果你能扶著我走,那是再好不過了。」他朝她伸出手。

    秦珂瞪著他無辜的表情,半晌,終於半信半疑地伸過手去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很大,掌心有些熱;秦珂有些不自在地嚥了口口水。

    他扶著她的手臂搖搖擺擺地站了起來;下一秒鐘,隨著一聲輕呼,他高大的身子癱軟了下來,十分自主地將全身重量都壓在她的身上。

    「喂!你怎麼這樣?」秦珂臉色微紅,輕輕推他。他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然而此時,就聽到這個男人在她耳邊小聲哼哼:「腳痛,腳痛,痛死了……」

    一聲聲的「腳痛」讓秦珂不情不願地閉了嘴,雖然天知道他是真痛還是假痛;可是,誰讓她先把他害成這樣的呢?被他耍也只好認了。

    於是,她只好不避嫌地摟住他的腰部,架著他的身子在人行道上緩緩地移動腳步。一步又一步,他的胸膛貼住她的背部,她可以清楚地聽到他的心跳聲,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味道。這種曖昧氣息,這種親暱距離,擾亂她的情緒,讓她過敏,鼻子發癢,心律不齊。

    這個男人的靠近,終究……是危險的呵。他的追求殺傷力那麼大,她能一直抵抗到今天,已經用去自身太多的理智和毅力。

    她討厭愛情;最讓她感到害怕的是:她所討厭的愛情這東西,似乎正在向她偷襲,算計著她的心,不動聲色地離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這天晚上,他們來到一家名為「黑匣子」的酒吧。酒吧裡的氣氛很不錯,很多俊男和美女擠在一塊小聲地聊天,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是淡淡的、酷酷的,眼神都很迷離,微笑都很神秘。

    秦珂把唐仲行攙到角落的巨大黑色充氣沙發中坐下,叫了兩杯雞尾酒。她環視著周圍,問道:「這裡你經常來?」這裡果然很像唐仲行會光顧的地方,滿眼的黑色調裝潢,唯一的亮色就是穿梭在舞池中衣著火辣的美女們。

    「是呵,經常來。」唐仲行笑笑地點頭,「每次被你打擊了以後,都會跑到這裡借酒消愁,聽著苦情歌悲傷地一直哭到天亮。」

    「少來了。」秦珂白他一眼。這男人連受傷都不忘記犯貧,真是本性難移。她拿起酒杯,輕輕啜了一口,抿著嘴道,「嗯,很純正的BLUEHAWAII。看來以後我要多來這裡偷師了。」

    唐仲行藉著酒吧昏黃的燈光端詳她手持酒杯輕輕搖動的優雅動作。冰藍色液體在水晶玻璃杯的杯底滑出漂亮的弧線,淺淺的藍色光暈映照著她深褐色的瞳孔。

    她……真的很迷人。儘管穿著休閒隨意的衣服,儘管從不刻意打扮自己,但仍是美得令他移不開眼。唐仲行輕啜一口自己杯裡的「特基拉日落」,感覺直到此刻——他才是真的醉了。

    其實嚴格說來,秦珂並沒有美到傾國傾城的地步,性格更是不討人喜歡;可是,他就是沒來由地覺得她可愛。看來,所謂的「情人眼裡出西施」這樣俗套的話,其實是很有些道理的。

    他看著看著,目光迷濛了,突然有感而發地低聲喃道:「我實在想不通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竟然捨得傷害你。」

    秦珂臉色立刻一變,「我們換個話題。」她放下手裡的杯子。

    「好,聽你的。」唐仲行毫不介意地一攤手。

    這樣隨和的表現,倒叫秦珂覺得自己有些過於任性了,她忍不住問道:「你的脾氣一直這麼好嗎?」

    「因為我是個紳士嘛。」他老大不害臊地吹噓,「現在這個年頭,像我這樣內外兼修的男人可是不多了喲。怎麼樣,考慮一下?」

    秦珂終於忍不住被他逗笑了:這個活寶,還內外兼修呢。她輕聲地笑了一會兒,然後用手把微亂的短髮扒到腦後,直視著唐仲行好看的面容,道:「其實,你是個非常優秀的男人,應該有很多女人喜歡你。」

    聽到這句話,唐仲行的表情微顫了一下。

    「這裡面包不包括你?」片刻後,他揚起眉,以戲謔的口吻問道。但那微微顫抖的眼睫仍是暴露了他的——在乎。

    「我們……我們可以做普通朋友。」秦珂吁了口氣,垂下眼,避開他灼熱的目光。酒意在胸臆間衝撞,她問自己:難道真的對他沒一點感覺嗎?每天見他,每天聽他表白他對她的愛戀,她——真的能完全無動於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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