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你身子還好嗎?是不是又不舒服了?」他注意到今晚她胃口似乎不佳,吃得很少,心裡有點擔憂。
冷素心半晌無語。
「師父?」馬太保微微翻起身。
「睡吧!明兒個一早還要趕路。」冷素心終於開口。
「師父身子虛弱,不如咱們在這裡多待幾日。」
「你很想留在這裡?」犀冷的嗓音中透出微微的薄怒,然而,她卻未曾察覺。
「我在哪兒都無所謂,只要能和師父在一起就好。」黑暗中,馬太保臉上是連自己也不明白的認真神情。
「哼!貧嘴。」
「真的!只要師父的身體快點好起來,不論要我住哪裡、做什麼我都肯!」
「真的?」黑眸在這一刻顯得更幽深。
「那當然,不然我發誓。」他說著半坐起身。
「不必!」她頓了下,像是陷入深思,半晌之後續道:「由明兒個起,我就教你本門最獨特的內功心法。」
馬太保聞言,心頭大喜。「我就知道師父對徒兒最好。」想不到來了古代可以學武功,真是難得的機緣。
「哼!話別說太快,練功是一件很苦的事,倘若你敢偷懶,為師定重罰!」輕斥的語氣已不若初時冷怒。
「嚴師出高徒,師父愈是打罵,就表示越希望太保成材,所以師父最疼我。」
「油嘴滑舌,莫怪這屋子的女主人對你如此關照。」
馬太保一怔。
「師父不高興?」
冷素心不自覺地擰起眉,「你愛對誰好是你的事,與我一點也不相干,對我而言,你只要把武功練好,旁的事都沒有意義。」
「師父為什麼收我為徒?」
冷素心頓了頓,半晌才回道:「不瞞你,為師只剩下三個月的性命,倘若你無法練成為師所傳授的內功心法為我逼毒,那麼三個月後我必步上黃泉。」
馬太保心頭一驚,他沒想到她中的毒這麼深。
不行!他一定不能讓她死,絕不能!
「師父放心,我一定拚死也要把心法練成,絕對不讓師父失望。」
沉默了會兒,冷素心緩緩地開口:「夜深了,睡吧!」
「嗯!」
不久之後,屋內便傳來馬太保均勻的呼吸聲,他已陷入沉睡。
冷素心卻久久無法成眠。
「師父,想不到那位姊姊人還挺不錯的,咱們還沒開口,她就留咱們多住幾日,說是怕寂寞。」
「你嘴像沾了蜜似的,她八成希望你留下來,住得愈久愈好。」
馬太保笑了笑,一雙靈活的黑沉雙眸直盯住冷素心,「師父,你的語氣好像一個吃醋的妻子。」
冷素心瞪他一眼,「再要亂說,為師就先絞了你的舌!」
真兇!
師徒二人沿著樹林緩緩前行,未幾,眼前出現了一片空曠平地。
「這個地方不錯,又寬又靜,師父覺得如何?」
冷素心很快地打量起四周,末了終於點點頭。「咱們開始吧!」
接下來,她傳了他幾句口訣與修習內功的心法。
馬太保挑了個平坦的大石,坐在石上依法而練。
也許,是因為惦記著師父身中之毒,也或許他本身就是塊練武之材,總之,由一開始他便能靜下心來,雙眼一合,讓內息徐徐地在體內循序而轉。
冷素心本以為他會半練半玩,一刻不得閒,怎料他居然專心如斯,心下不由得泛起了複雜的感受。
待馬太保再睜開眼時,日已西斜。
他心頭大吃一驚,感覺上似乎才坐下來個把個鐘頭,原來一日將盡!
「師父——師父——」他一躍而起,跳下大石,豈料他這一躍,竟五尺有餘。
冷素心緩緩由林中走出,目光落在他驚奇的臉上。「用不著奇怪,這表示你很用心,內力修為已達尋常人三個月的修為。」
「真的?我以為修練內功必須要很多年呢!」他興奮地回答,他真是遇到貴人了。
「不錯,確然如此。」她冷冷地開口。
「那為何我特別快速?」莫非他是奇才?嘿嘿!
「因為我所傳授的是本門最特別的一種內功修習之法,練足一月可抵常人練十年。」
「我就知道師父對我最好!」由於他自幼失去雙親,在遠親照料下成長,寄人籬下,極少受人疼愛。
今日見冷素心對他這麼好,心裡的感動自不在話下。
「呸!誰對你好?我只是希望你早一日練成,早一日為我逼除身上的毒。」
馬太保聽了,仍然笑了笑,並不介意。
「你笑什麼?」冷素心問,擰眉微微不悅。
「有些人面善心惡,是假道學的偽君子,但是師父不同,雖然你整天冷冰冰的,還打我罵我,不過我知道你都是為我好,是個面惡心善的好人!」
聞言,冷素心心口震了震,旋即啐道:「賤骨頭,我打你罵你,你還當我是好人?說不定我是個面惡心也惡的大惡人呢!蠢蛋!」語罷,她轉身就走,不願再面對他臉上那種信任的神情。
馬太保很快的跟在她身邊。
「師父,既然我已入你門下,卻不知咱們是何門派,可不可以告訴我?」他問。
「我的師父性情冷僻,不喜歡與江湖中人打交道,此番若非為師父清理門戶,剷除叛徒,我根本不會涉入中原。」
「哦?師父是關外人?」
「不錯,我與師父一直住在雪山。」
「那麼,白雲騑是——」
「他是十年前,師父在一場暴風雪中救回來的陌生人。」當時白雲騑已奄奄一息,在師父與她合力照料了月餘才活了下來,誰也沒料到竟養虎為患,為日後種下禍根!
想到這裡,冷素心驀地停下腳步,雙眸直盯住馬太保。「倘若他日你敢對為師有貳心,休怪我一刀送你歸西!」
「師父放心,你對我這麼好,這輩子我絕不會對不起師父!」話剛落,馬太保心頭一怔,莫非他想留在古代,不回香港了?
他是什麼時候開始這麼想的?
冷素心像是懷有心事,不再開口。
師徒二人就在天剛剛暗下來的時候回到了農舍之前。
「咦?屋裡怎麼沒點燈?」馬太保奇怪地上前推開門扉——
「小心有詐!」冷素心倏地伸手拉住他,同時往一旁退開。
師徒二人等了片刻,仍未見異狀。
馬太保稍稍揭開一旁的窗子,往屋內瞧。
初時,四周黑壓壓的,什麼都看不清楚。
待雙眼適應黑暗之後,他看見椅子上坐著少婦君君。
只見君君口中塞了布條,全身像粽子一般,被五花大綁在椅子上。
「快去為她解開!」冷素心開口,很顯然的,四周以及屋內並無旁人。
馬太保立即入屋中點燈救人。
「啊——啊——」君君被鬆開之後立即放聲尖喊。
「不要叫!」馬太保立即摀住她的嘴。
「什麼人把你綁起來?」冷素心問。
心緒稍稍凝定之後,君君總算開口說道:「是三名黑衣人。」頓了下,她續道:「那些人全衝著你們師徒二人而來,問了我你們的去處之後,竟將我綁了起來,真是無法無天!」語氣中除卻驚恐之外,還漸起憤怒。
聞言,馬太保面色微變,當下拉了冷素心的手就告別了君君,消失在闃暗的夜色裡。
冷素心冰雪聰明,立即明白黑衣人定會回頭尋她。
只是,奔行了一陣子之後,她的身子漸漸支持不住。
「來,師父,我背你!」馬太保停下奔行之速,半屈下身形,回首凝視她蒼白的面孔。
冷素心微微猶豫了下,終於再次靠上他寬闊的背脊,把臉擱在他頸窩。
馬太保立即聞到她身上傳來的淡淡香氣。
心一甜,腳下似乎生了翅,耳畔只剩她均勻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