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冷素心打小住在雪山,從未見過這種背黑腹白的魚。
「師父不知道啊?這是鯖魚,味道十分鮮美呢!」說著,他著手清洗野菜,而後熟練的生火。
冷素心瞧著他將魚以及一干芋艿野菜等,全裝入一截頗粗的竹筒裡,忍不住問道:「你做什麼?」這十數天來,兩人日日吃著烤魚以及烤芋,從沒嘗過其他。
馬太保瞧著她好奇的盯住自己的模樣很是可愛,不禁怦然心動。
如果她不再冷漠,不再擺出師父的架子,該有多好!
察覺他神色異於平常,目光灼灼,冷素心沒來由的面色一紅,嗔道:「不許再瞧著師父了。」
唉!又來了,這一刻她又成了師父了!
「是,師父!」他垂下頭,面上勾起笑,舀了些潭水灌入竹筒裡,再以芋葉封口,擱在火上烤。
空檔的時候,他忍不住開口問道:「師父是否不曾煮過吃食?」這是他十數日來得到的結論。
「以往在山上的時候有僕婦專司灑掃烹煮,師父只要我專心練功,繼承衣缽。」
原以為古代女人對於家事一定是一把罩,想不到她什麼都不會,只會武功,將來娶了她的男人只怕很命苦。
遲疑了會兒,冷素心開口道:「你這麼會煮吃的,莫非以此營生?」
廚師!?她可想岔了。
「師父真想知道?」
「說不得嗎?」
笑了笑,馬太保搖搖頭。「不,徒兒以往的工作是專收保護費、看場子、放高利貸,哦,還有開酒店。」他一古腦兒地全說了出來。
冷素心疑惑地看著他。「保護人要收銀子嗎?」那就是保鏢羅!
「當然!在我家鄉做生意的一定少不得要交保護費。」他笑得很賊。
隔了片刻,冷素心又問:「你還賣酒?」
這下子,馬太保的笑意更賊了。「是呀,師父!不但賣酒還開錢莊。」
「這就難怪了。」美顏透出了然之色。
「什麼意思?師父。」
「想你言行如此輕浮滑頭,非奸即商,果然一點也不錯。」
什麼!?還以為她會讚他年輕有為呢!
「不知道師父喜歡什麼樣的男人?」他大膽一問。
「啐!劣徒,沒個正經。」美目橫掃他一眼。
「不是啊,師父,徒兒是問,將來師父想嫁什麼樣的人?」
冷素心一怔,她從沒想過嫁人!
「如今我身中劇毒,生死未定,況且師仇未報,休要再提兒女私情!」
「如果說,師父身上的毒解了,又報了師仇,之後師父打算做什麼?」
冷素心想也不想立即回道:「當然是回雪山。」
「住山上那多無趣。」
「那裡是我唯一熟悉的地方。」她抬起頭,眸光落向巖頂灑下的陽光。
察覺出她眼底的寂寥,馬太保呼吸不由得一窒,胸臆間忽然泛起從未有過的憐惜。
此時,香味透出了竹筒,溢滿巖洞之內。
「好香啊!」馬太保取下竹筒,著手打開芋葉,「師父先吃。」他遞過自製的竹筷。
冷素心瞧著色香味俱全的山菜燉魚,忽然開口道:「謝謝!」
「師父不要客氣,照顧你是應該的。」馬太保哂笑。
冷素心動筷嘗了一口——
「很好吃!」美顏不由自主的露出淡淡的笑。
馬太保看著她,總算明白了什麼叫心滿意足。
是夜,下起大雷雨,雨水順著巖洞的缺口滂沱而至,在潭面上激起無數漣漪。
馬太保正依著冷素心所授之心法行氣,令內息循著脈穴運轉。
豈知到了下半夜,馬太保在似睡非睡的冥境中忽然感覺到四肢開始發熱。如火灼一般!
接著,一股細微的麻癢由足心及手掌心竄入體內,很快的湧入各穴。
漸漸的,麻癢之感加深,竟有如萬蟻鑽動,苦不堪言,陣陣心火直朝胸臆間亂竄,像是身體裡發生了爆炸似的,一陣強過一陣。
冷素心在一旁歇息,開始察覺出他的異狀。
很快的,她明白馬太保正處於功成與功敗之緊要關頭,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倘若她出言指點,怕他心神一岔,反倒走火入魔,當下吐血而亡。
可,若不幫他,又怕他度不過此番難關。
猶豫了半晌,她決定保持緘默。
是成是敗,端看他個人造化了。
倘若此關可過,他的內力修為將抵過常人修習,在短短十餘日中登上武學高手之列。
迷迷糊糊中,馬太保腦中只有冷素心傳授的內功口訣,心無旁鶩,因此,對身上發生的變化,視之為正常,根本不知道自己正處於生死大關。
叼天之幸,其實他是傻人有傻福。
一般名家練功,往往遇異狀而休止,不敢輕易再繼續。
然而,馬太保是個從沒練過功夫的尋常人,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危險性,反而一心掛心著冷素心身上的劇毒,不顧一切痛楚,咬緊牙關繼續行氣。
他的目的只有一個——救師父!
為了保住她的性命,他一定要忍!他拚命告訴自己,要忍、忍、忍!
如此到了下半夜,他終於抵受不住折磨,累極而暈厥過去。
翌日,當馬太保睜開雙眼,立即察覺週遭有了變化。
首先,他的視線變得更清晰,連呼吸起來也感覺到體內似有一股源源不絕的力量。
下一瞬,他一個起身,身子竟一躍而至巖洞頂上之缺口。
馬太保順勢拉住垂墜的籐蔓,阻止自己下跌。
天!
這麼高,他怎麼下去?
此時,冷素心手中捧著一堆枯木走入洞內,一眼便明白他的困境。
「下來!」她開口。
「我……我怕摔死。」
冷素心當即開口道:「氣聚下盤。」
馬太保當即依言行氣。
「可以下來了!」
「如此當真可行?不會摔死嗎?」他還是緊張。
「你若死了,對我又有何好處?」冷素心淡道。
也對……算了,死就死吧!
於是,馬太保緊閉雙眼,鬆開手。
奇怪的事發生了!
他感覺身體內似盈滿了力量,竟輕輕地往下墜,好似腳下長了翅膀,落地時竟無聲無息。
「師父,我……我……」他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你已練成了本門基本功法,內力修為已臻高手之列。」
「真的嗎?可是……我才練了不到二十天,怎麼可能呢?」會不會太快了?
「此一心法為本派最特別的修習之法,非但可輕易入門,還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成為武學高手。」
「這麼厲害!那我以後就可以行俠江湖了,是不是?師父。」他已經覺得自己像電影裡的俠客了。
「那是以後的事,現下最要緊的,是為我逼出身上的毒。」
「那咱們何時開始?」
冷素心直瞧住他神采奕奕的俊顏。
半晌,她終於開口道:「就由今夜開始吧!」
望著冷素心蒼白而絕俗的容顏,馬太保心底忽然覺得做不做俠客倒是其次,能救心愛的女人,才是最讓他高興的。
這一刻起,馬太保心裡忽然希望兩人可以天長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