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兒!」白父一見愛女回來,便走上前,「怎麼那麼早就回來?怎不和皇甫少爺去別處走走?」
「皇甫公子有急事辦,說走就走了,茶才吃到一半。」
「什麼?」白父明顯不滿意這個結果。「那你怎麼不自動請纓,說想跟隨皇甫少爺一道辦急事去?」
「爹,你不是在跟女兒開玩笑吧!」擺脫他都來不及了,還自己跑上去黏他?笑話!
可心底雖是這麼說,她卻感到一股莫名的失落感。
「爹像嗎?」白父一臉認真,沒半點玩笑之意。
「爹,皇甫公子既然說有要事辦,那女兒若硬跟著去,只會讓他覺得我不夠識大體和體貼。」白靈兒向來口齒伶俐,要說一番堂皇的話來混過去,對她來說絕不是難事。
不過,她發現,當她面對皇甫無拙時,她的口才便派不上用場,常讓他佔盡便宜。
「這也對。」白父點了點頭。
「那爹,女兒先回房。」準備睡個午覺,以驅散心中不知名失落感的白靈兒,這就想邁開腳步。
「靈兒,你明天就去皇甫少爺的府第,看他辦完要事沒,若已辦妥,便順勢邀他再喫茶相聚。今天你倆根本沒時間相談,這怎麼行!」
「但是爹,那是他自己——」是他自己要走的啊!
「靈兒,你不聽爹的話?」不欲跟白靈兒爭辯什麼,白父厲眼一橫,「那爹即刻就至江府,解除你跟江文鬥的婚約!」
雖然他極力反對這樁婚事,但他可不想主動解除婚約,落得嫌貧愛富的罵名,所以這事就這麼一直拖著。
但偶爾,他會拿這事當威脅。
「不不不!」白靈兒連連說不。
「那靈兒明天該怎麼辦?」白父瞇起眼問。
「明天一大早,靈兒立即前往皇甫公子的府第。」
「很好!」白父終於一笑。
唉!沒想到明天居然還得自動跑上門找他……
白靈兒雖滿心無奈,但在無奈之下,卻隱藏著一絲看不見、若有似無的期待和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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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家中有人當大宮,在全國各地就能擁有如此豪華的宅第?
當白靈兒一大清早來到皇甫家位處蘇州的府第時,便忍不住張大了嘴,腦海閃過上述的疑問。
白靈兒以為他們白府已是蘇州最豪華的了,沒料到一山還有一山高,和眼前的大宅相比,白府馬上相形見絀。
怎麼以往她都沒發現?白靈兒側了側頭,算了,還是先辦正事吧!
她跨步來到府第的大門前,淡笑一下,「各位小哥,小女子白靈兒想求見你們的主子——皇甫公子。」
「白姑娘請稍等,小的立即去請示管事。」
看門的僕人說罷,就跑了開去。不久,她便被請入。
「請白姑娘在大廳梢等,咱們少爺快來了。」管家老伯面帶微笑,引領她到大廳。
「有勞了。」
「白姑娘,請用茶。」一名婢女奉上香茶,單從茶的香氣,便能猜出此茶甚至比他們府中的茶葉要來得好。
不愧是皇甫家,連普通待客的茶也如此精緻。白靈兒王此才深切感受到,皇甫無拙背後家勢之強大。
「有勞。」她飲一口香茶。
果然是好茶!自小已是千金之軀,差不多吃盡天下美食,這樣的她也不得不對這杯茶讚不絕口。
除了茶葉是上等貨外,沏茶人的功夫也不可小看。
就連一個沏茶的下人,也有此等的手藝,足見皇甫家的確是名副其實的官宦大戶。
一直想著想著,她絲毫沒注意到一道翩翩身影已來到大廳,並以著灼熱的目光注視著她。
暍光杯中茶,她還仔細端視了茶杯一番。連茶杯也是上等貨色,真不愧是宰相之門。
「寒舍的茶杯有何稀奇之處嗎?」
完全沒料到突地有人作聲,一時驚愕,手一抖,茶杯便很自然地往下墜。
清脆的破裂聲響起,白靈兒臉上的血色倏然褪去。天!她居然摔破了這麼名貴的茶杯!
「我的聲音很恐怖嗎?竟令白姑娘驚嚇得摔破茶杯。」皇甫無拙笑了聲。
「我不是故意的……」唯恐他要大動肝火,她馬上澄清。
「不要緊。」皇甫無拙一點也不介懷,區區—個茶杯,算得了什麼?他招了招手,一名婢女連忙趕至清理。
「怎樣?寒舍的茶還可以入口嗎?白姑娘。」在白靈兒身邊的位置坐下來,他笑著問:心情明顯不錯。
雖不想長他的志氣,她還是點了頭,因為那豈止可以入口,簡直是極品。
「白姑娘親自來訪寒舍,有何要事嗎?」
當在書房練字的皇南無拙,聽到管家說有一位名為白靈兒的姑娘求見時,驚訝的情緒倏然襲上心頭。
他想也沒想過她會主動來找他。
昨天離開天下第一樓後,他心情異常惡劣,他企圖找出讓心情跌至谷底的原因,卻理不出個頭緒來。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和白靈兒脫不了關係。
一夜沒睡好,他比平日更早醒來:心中仍是鬱悶。他試圖活動筋骨,藉此掃去不快情意,但要了半個時辰的劍後,抑鬱依舊。
放下劍,走到書房練字,希冀靜態的書法,能消去他心頭不知名的愁緒,可寫了好一會,便知書法也幫不了他。此時,管家來了。
驟聞白靈兒之名,他胸中不快競奇異地消失,隨之而起的,是盈滿胸口的愉悅。
他稍微整理一下衣冠,便快步來到大廳。
「這個……」白靈兒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如果和盤托出,她來這全因她爹威迫,不知會不會惹怒皇甫無拙?
雖然他沒在她面前發過怒,但不代表他不會,須知他這種出身權貴的子弟,翻臉比翻書還要快多了。
思及此,白靈兒決定稍微暫時改變—下她直言的個性,圓滑地應對過去。
「昨天皇甫公子就這樣離開了天下第一樓,咱們的喫茶之約奸像還沒完成,所以今天就來了。若皇甫公子沒空理會小女子——」說著說著,她便作勢要站起來。
「不。」他打斷她,「今天在下空閒得很,白姑娘放心。」難得白靈兒肯找他,因此即便他有事,也會讓別人代辦。
「啊……這樣……」她只好乖乖坐著。其實聽他這麼說,她沒多大失望,倒有點意外之喜。
她在高興什麼?他有空不就代表她必須和他在一起了嗎?她真的不太對勁,繼昨天在天下第一樓後,今天又……
「白姑娘若是不介意,不如就在舍下喫茶吧,府上的茶點也甚精緻可口。」皇甫無拙不想再去天下第一樓,他不想再碰見江文鬥。
「好!」嗜吃的白靈兒一連點了好幾次頭,她也想見識一下皇甫家的茶點水準。
他提議到別緻的花園亭樓,一邊賞花一邊喫茶,她沒異議,兩人便走出大廳。
不消片刻,二人便抵達亭樓。
「皇甫公子府上的亭樓真美。」花園裡花木扶疏,流水、假山幾可亂真,她禁不住開口贊稱道。
「謝謝誇獎。」他一笑。
婢女俐落地奉上各式茶點,白靈兒也不客氣地舉箸品嚐。
不出所料,茶點也是一絕。
「真好吃!」她不禁露出真心的笑顏。
她那天真的笑臉,讓皇甫無拙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喜歡的話多吃點。」
白靈兒點了點頭,大口大口地吃著。吃了好一會,感到肚子有飽脹之勢,才停下舉著的動作。
「真的好好吃哦!」
「好吃就好。」
一直盯著她喫茶點的他,倒是只暍了幾口茶而已。
「你怎麼不吃?」雖然一逕拚命地吃,但她還是有注意到他沒吃東西。
「看你吃得起勁,那副津津有味的嬌態著實令在下栘不開目光。」皇甫無拙誠實以告。
聞言,白靈兒在一剎那問紅透了脖子和臉蛋。
她感到手足無措,想低下頭避開他的視線,但又覺得有點不當,亂了方寸的她只好拿起面前的茶杯,一口氣把熱茶灌進嘴裡。
「好燙!」滾燙的茶令她的唇紅腫了一片。
見狀,他立即趨前,伸出一雙大手,輕柔地捧著她的小臉,仔細端看她的唇。
沒料到皇甫無拙會碰觸她,霎時,她呆呆的不知如何反應。
「幸好只是燙紅了一點,沒什麼大礙。」細心查看過後,他才放下心。
「呃……是嗎?」還回不過神來,她呆滯地回道。
「以後喝茶要小心點,懂嗎?」他柔聲道。
「嗯……」白靈兒乖巧地點頭。他怎麼突地用這般溫柔的語調跟她說話?一點也不像他……
「還是冷敷一下較好。」說完,他便鬆開觸碰她的手,揚手,吩咐婢女火速將冰冷的絹布送來。
當他的手一離開,她便立刻產生失落的神緒。
「不用了,反正不嚴重……」不明白自己何以會有失落的感覺,隔了好一會她才說。
這時,婢女把絹布送至。
「別動。」對她的話置若罔聞,他再度捧著她她紅透的小臉,替她冷敷燙紅了的唇邊肌膚。
她沒掙扎,只是專心地凝視一心一意替她冷敷的皇甫無拙。
每次見到他,總是被他逗得七竅生煙,沒空靜心仔細看他,現在這般看他,他長得還真有書卷味,一點也不輸文鬥哥。
再看認真點,他還帶著點剛強的將帥之勢。
專心的皇甫無拙並沒察覺到白靈兒直盯著他瞧,他極盡溫柔地碰觸她唇邊紅腫的地方,沒讓她感到一絲痛楚,此舉引起了她的注意。
沒想到他也會有溫柔的一面……
驀然發掘到皇甫無拙許多的另一面,她心中百感交雜。
「行了,紅腫已消減許多,剩下的紅印半個時辰後應該可以消去。」他放開冰絹布,仔細查看白靈兒後道。
「啊……有勞了。」她有一刻失神。
「感覺怎樣?」
「嗯……沁涼一片,還不錯,灼熱感全沒了。」她如實說。
「太好了。」聽罷,他笑得開懷。
目睹皇甫無拙這迷人的笑容,她心房猛地一跳。
瞼一紅,她低頭說:「有勞皇甫公子了。」
「白姑娘今天有別於常日呢!」皇甫無拙笑容不減。
不明白他話中何意,她對他投以疑問的目光。
「白姑娘平日甚少稱呼在下『皇甫公子』,通常只有白老爺在場時,你才會如此稱呼在下。」
「這……」她倒沒注意到這些細微的事。
「白姑娘,在下有一提議,我倆往來已一段時日,感情雖還不至於到深厚的地步,但也不算生疏,若一直以敬語相稱,未免過於疏離,若白姑娘不反對,今後咱們就省去敬語,以名字相稱,不知白姑娘意下如何?」
對這個提議,她沒什麼強烈的不滿或是反對,因為要她成天稱呼他「皇甫公子」,她也感到累。
「好啊!」思考片刻,她說。
「那日後咱們便以『無拙』、『靈兒』相稱,好嗎?」
喚他「無拙」?別說習慣不習慣,叫起來好像蠻奇怪的……不過,是比「皇甫公子」來得好多了。
白靈兒點頭表示答應。
見狀,他笑得更愉快了。
當他在天下第一樓聽過江文鬥和白靈兒以名字互稱時,他便興起這個念頭。
「那靈兒,你還要喫茶點嗎?」他立即以「靈兒」喚她。
聞言,她還真不習慣,不過,不習慣歸不習慣,她倒覺得蠻順耳的。
「既然無拙那麼有禮,那靈兒就卻之不恭了。」
他心情極好,舉箸夾過一塊粉綠色的茶點,放進她的小碗中。
把小巧的茶點送進嘴中,她覺得這塊茶點比先前吃下的好吃多了。
「好吃嗎?」
「好吃。」細心地咀嚼,發覺越是咀嚼,那塊茶點的甜香味就越是濃郁。
「好吃就多吃點,我覺得你太瘦了。」
「哪有這回事!」終於吞下茶點,可她還是能清楚感到那份濃烈得不正常的甜味,停留在舌尖上。
「女兒家還是胖點的好。」雖然白靈兒現下已十分美,但若再胖上幾分,可能會更美。
「又是那些較好生養的論調嗎?」在家已常聽爹娘對她如此嘮叨,沒想到從皇甫無拙口中也能聽到。「哪個偉大的夫子說過,女兒家必定要又白又胖的?」
她對自己的身形很是滿意,穿衣不會麻煩,追小偷賊子又方便。
「這是常人的想法。」
「你都說是常人了,本小姐可不是常人。」
「對對!你不是常人,你白靈兒是怪人。」他不改對她的調侃。
「這位皇甫公子,你該不想你那俊美無儔的面容,有什麼不必要的損傷吧!」她笑呵呵地語出恐嚇。
「這位白姑娘,你該不是在威嚇我吧!」配合她的語調,他笑著說,「須知大夫說我心血較少,禁不起威嚇,你可要保住我的小命才好。」
在暖意的氛圍下,小倆口談天說地,漫無邊際。
一道看不見、構不著的異樣情愫,漸漸在彼此的心房植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