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訪他家,知道他一個人住,所以她擔心他手不方便,特地為他帶來愛心午餐。
這可是唯獨他才有的特殊待遇,她潘達琳向來是享受別人的慇勤和討好,從沒有為哪個男人如此費心過呢!
今天的她長髮束成馬尾,黑色的平領針織上衣讓她香肩微露,原色刷白極短牛仔裙展露她筆直勻稱的腿,腰間繫了條寬版編織皮帶,羅馬式的高跟鞋一蹬,整個人高修長,簡單又有型。從停好車下車走到方慎行所住的大樓,就像是個發光體,吸引了所有路人的視線。
不過,她唯一想擄獲的,只有方慎行的目光。
她昨晚又失眠了——她好像特別容易因為他而失眠,腦袋裡想的念的都是他。
他溫和的笑臉、微怔的表情,他溫柔的親吻、深情的擁抱,他見義勇為時的傻勁,還有為了保護她時犧牲的勇敢……她愈想,心中的愛戀植得愈深,想見他的渴望也益發濃烈。
「你好,我想找十一樓的方先生,麻煩你通知一下。」潘達琳巧笑倩兮的說著。方慎行昨晚在醫院時說過手臂活動有點疼痛,今天要請假休息,所以她確定他應該會在家。
「是那個很斯文的方醫生對吧?」看到美女,管理員杯杯忍不住多說了兩句。「請青稍等。」
「謝謝。」她有禮貌的道謝。喜歡方慎行,連他家大樓的管理員杯杯都覺得比別家的順眼。
管理員按下對講機,但接起的卻是女性嗓音。
「這裡是管理室,有位訪客找方先生。」
「他在房間休息,讓訪客直接上來好了。」何美智擅作主張。
「這樣啊……好吧。」管理員杯杯有點疑惑,但也不便多問,反正他確定屋主在家,不至於被闖空門就是了。
「小姐,請你登記一下資料。」一面對美女,管理員杯杯噙起微笑,依照規定行事。
填完數據,通過管理室後,潘達琳轉進中庭,再搭電梯,直達十一樓,看見微敞的鐵門,隨即揚起嬌艷笑容,往前邁開步伐,可沒想到,從屋裡出來的竟是一個女人!
兩個女人都不約而同的頓住,像是沒有預期會見到對方,目光充滿錯愕。
潘達琳心跳狂擂,疑惑的感覺不安的在胸臆間鼓噪。方慎行昨晚說過獨居,怎麼會冒出一個女人?
不對!屋內似乎傳出煮食的味道……會在他家使用廚具,一定是很親近的人,說不定,是他家人知道他受傷,所以前來照料?
潘達琳,別緊張,弄清楚再說。
她要自己鎮定面對,並樂觀的想,眼前這女人應該是方慎行的姊姊妹妹之類的……
「你好,我想找方慎行,請問他現在在家嗎?」潘達琳笑得和蒙娜莉薩一樣和善。
哪兒來的狐狸精?何美智立即啟動警戒系統,將她由上到下打量一遍,嚴肅得像個教官。
潘達琳和善的美看在她眼裡,像是狐狸精一樣狐媚;她自然有型的穿著看在她眼裡,就只剩賣弄和暴露;連她講話,她都覺得是故作嬌嗲……
總之,女人的第六感向來很準,直覺她是情敵,所以她的一切,何美智都看不順眼!
看樣子,這狐狸精還不常來方慎行家,兩人應該也才在培養的階段,所以才會這麼客氣,連她出現也不疑有他。
何美智心裡迅速浮現一個打擊情敵的念頭——
「慎行人不舒服,在房裡休息,你有什麼事嗎?」她語調平板,不歡迎外人來訪的模樣,儼然像個女主人。
「是這樣的,昨天慎行受了傷,所以我帶了鮮魚粥想給他當午餐吃。」儘管對方不太和善,潘達琳仍誠懇表達,希望讓方慎行的家人留下好印象。
「他就是跟你在一起時受傷的?!」何美智嗓音拔高了八度,眼睛也陡地瞪大。她原本只是想謊稱與方慎行關係匪淺而讓潘達琳退縮,沒想到卻聽見了這件令她氣忿的事。
「對、對不起……」潘達琳被她吼得一愣一愣的,連忙道歉。
瞧她帶著責怪的態度,肯定很維護方慎行,而會如此關心,絕對是他很親近的人。
「昨天他拿藥給我……慎行是為了阻擋撲向我的野狗,才害被咬到的。」她不想昧著良心對他的家人說謊,只好據實以告,當然,保留了接吻的部分沒說。
何美智眉心愈擰愈緊,到最後幾乎是怒瞪著潘達琳。
她的第六感果然很準,第一眼就覺得她是狐狸精,現在事實證明也是如此。
她就覺得奇怪,如果是方慎行單獨一個人,絕對有辦法逃得過狗兒的追趕,更別說會被咬到了。果然還有其它原因!
可是,慎行居然為了救她而犧牲自己?妒意在心海翻騰,蒙蔽了何美智的理智。
「你有沒有搞錯啊?你知道手對一個外科醫生來說有多重要嗎?為什麼要讓他為了你這種不三不四的女人去阻擋危險?要是傷到了神經,影響他執刀怎麼辦?」她連珠炮似的轟炸,毫不客氣的指責。
潘達琳被她的氣勢震懾住,她的責難令她更加愧疚。
她說的對,手對一個醫生來說是很重要的,她害他受傷,真的很罪過!
可是,她為什麼說她是不三不四的女人?還有,她罵她罵得如此嚴厲,到底是慎行的什麼人?
「慎行的事,我真的很抱歉,不過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說我是不三不四的女人?」是她的錯,她承認,但莫須有的批評,她可不接受。不三不四?太難聽了,她承受不起!
「衣著暴露,舉止輕浮,大白天妝化那嗎濃,分明是想勾引人!」何美智罵得欲罷不能,彷彿像個挑剔媳婦的惡婆婆。
潘達琳再度被嫌惡得張口結舌,心生不悅。
她這樣叫暴露?難不成眼前這位女士是XX的?還有,她對她已經夠恭謹了,還被說成輕浮?而且她沒塗眼影,只上唇蜜,妝哪裡濃了?
「……」爭論幾欲脫口而出,但想想這是主觀問題,辯解也沒用,轉而詢問她的身份。「請問你是慎行的什麼人?」被罵也要知道對方是誰吧!
何美智微微一怔,隨即驕傲地挺起胸膛。
「我跟慎行認識很多年了,我們都是醫生,在一起工作,是感情很好的「好、朋、友」。」她先聲奪人,說話鏗鏘有力,但語意模糊,故意錯誤引導。
潘達琳紅潤的臉色變得蒼白,幾乎忘了呼吸。
認識很多年又感情很好的好朋友?然後一副女主人模樣出現在他家,代替他來接待訪客?
噢!教人怎麼能不朝關係匪淺的方向去揣想?
方慎行早就有交往多年的對象,卻仍跟她搞暖昧?難道她看錯了人,他不是少見的正直男人,而是披著羊皮的狼?!
而她這個大笨蛋,不但傻到被他騙得團團轉,還送上門讓他的女友罵得狗血淋頭!
☆
潘達琳緊咬貝齒,因為這樣才能抑制不斷從體內湧出的顫抖——受騙的氣憤令她發抖,心口的揪痛也令她發抖。
可是她不可以在這個時候哭!更不該在她面前示弱!
「你有什麼問題嗎?」見她不說話,似是已經受到影響,何美智還故意挑釁問道。
「沒有。」潘達琳從齒縫間擠出兩個字,隨即深吸口氣,抬頭挺胸回應:「對了,既然你們感情很好,那就請你管教好自己的男人,不要放任他危害像我這種純情女性。還有,這個鮮魚粥反正我帶來了,懶得再帶走,要怎麼處理隨便你。」
語畢,她把手中的保溫瓶擱在門口地上,馬尾一甩,踩著高傲的步伐離開。
☆
這夜,「寂寞邊界」戰況慘烈,許多男人是走著進來,被扛著出去,因為喝遍天下無敵手的酒國英雌正在發威,來者不拒、來者必掛。
身為老闆之一,難免要做公關交際,潘達琳的家世與美貌,吸引了不少青年才俊,個個都希望能藉著常來「寂寞邊界」捧場,和潘達琳混熟,擄獲她的芳心。而混熟的方法,通常就是軋酒。
「寂寞邊界」開業快要三年,從來沒有人喝酒軋得贏潘達琳,由於是家中唯一的小女兒,打小跟著父兄應酬交際,練就一身好酒量,三歲喝香檳、五歲喝紅酒、八歲喝白蘭地,啤酒當成汽水喝,想灌醉她的人,簡直是七月半的鴨子——不知死活。
這夜情況更是加劇,潘達琳心情是藍色的……不,是黑色的,那些想要把她的愛慕者,看在她眼裡全是有不軌企圖的大壞蛋,所以她全都殺得片甲不留,讓他們這一醉,回去得躺兩天才清醒,以後就不敢再來打她的主意。
「你們之前不是說要跟我喝個痛快嗎?再來呀,什麼酒我都奉陪!」頰畔泛著嫣紅,潘達琳豪邁追酒。
一來可以履行那些平時在口頭上應付應付的約定,二來可以售酒增加業績,三來,她要抒發心中郁氣。
「呃……那個……」三個男人面有難色的支吾,他們以三對一,桌上已經有三支黑牌約翰走路的空瓶,結果嬌滴滴的美人兒除了臉蛋微紅,連半醉都稱不上,他們之間卻已經有人去抓兔子了。
「啊,我忽然想起,我媽媽叫我要早點回家。」追求者甲作勢看手錶,準備離座。
潘達琳勾著唇角,美眸一瞥。呵,都凌晨兩點了,現在才想起未免也太「早」了吧?
「對了,我也熊熊想到明天一大早要出差……」追求者乙佯裝出耽誤正事的焦急。
潘達琳眼珠子朝乙一溜,嘴邊笑容轉為嘲諷。明天要出差,今天還出來玩?還真有責任感!
她把視線再挪向追求者丙,懶懶開口:「你呢?」
「我哦?」被這麼一問,追求者丙也不好意思亂掰借口,乾脆老實說:「我是真的對你的酒量甘拜下風,再喝下去就回不了家了。」
這還差不多!潘達琳滿意一笑。
坦白說嘛,老實人才討人喜歡……說到老實,不由得又想起了方慎行——哼,外表老實,骨子裡不見得老實!笑臉驀地垮下,她悻悻然擺手。
「好啦,放你們一馬,現在知道本小姐的厲害了,以後看你們還敢不敢說要找我拼酒。」她驕恣的努努嘴,不再追酒。
「不敢不敢。」三個男人異口同聲的認輸,笑著道別,結帳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