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古代,西域 >> 帝王將相,女扮男裝,日久生情 >> 葡萄美酒明日醉作者:迷津 | 收藏本站
葡萄美酒明日醉 page 20 作者:迷津
    榮輕然一直微笑著,衣袂飄飄,一派清爽,他垂了垂眼眸,隨意地開口:「公主那日說有事需我幫忙,不知到底何事。」他看了尚琰一眼,神色柔和。

    尚琰靜靜彎起唇角,卻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尚琰才輕聲說:「王爺,此事非同小可,我若不是走投無路,也不會冒這麼大的風險。現在你我互無賒欠,也無交情,實在不敢貿然開口。」

    榮輕然道:「公主的意思是,我必須先欠了你,或者我們有了深厚交情,你才會開口?」

    尚琰側了側頭,「算是吧。」

    兩匹馬悠閒地散著步,這時拐了個彎,徹底離開了侍衛們保護的視線。轉彎後仍是滿眼大片的野菊,花朵小小的,個個精神飽滿,迎風招展。

    榮輕然拉了拉韁繩,呼吸著山間清新的空氣,微笑道:「既然是來騎馬,一直散步未免太無趣了。」

    尚琰揚眉,身子一動,棕紅的高大駿馬忽然奔跑起來,虎虎生威。尚琰身形穩健,揚聲道:「那就來賽馬吧,若是王爺輸給我,我就請你幫忙!」話中的意思竟像是榮輕然迫不及待主動要幫她的忙一樣。

    榮輕然立刻策馬跟上,不答她的話,垂落在肩的發在風中飄蕩。

    榮輕然雖從小對什麼都不太上心,但武功方面卻屬一流,從小時候白蘞被素王爺家大公子所傷起,他就不可控制地把此當成一項任務,從強制,到漸漸喜歡,多年下來,已是箇中高手。他策馬而行,微風拂面,鼻端儘是菊花的淡香。

    但風聲陡然間就變了。

    如果換成武功平平的普通人,定是察覺不到的,但榮輕然感覺敏銳,身後的風勁尖銳而猛烈,背朝著他直撲過來。

    只是一眨眼的變化。

    榮輕然面色平穩,手持馬鞭猛地一轉馬頭,馬鞭頓時飛出,鞭尾正掃中一行黑衣人中的一個,那人哀叫一聲,手臂上一道血口,皮開肉綻。

    迎面的黑衣人橫成一排,粗粗看了一眼,大概二十個左右,個個身形精壯,目光狠辣,以站姿和招式看,每一個都是非凡的高手。正中間的黑衣人忽然一招手,一行二十幾人身形飛速移動,眨眼將榮輕然圍在中央。刀劍紛紛亮出,齊齊對準他。

    榮輕然只是淡淡一笑。

    這種場面,這種感覺,何其熟悉,甚至比吃飯睡覺還要熟。吃飯睡覺是人的本能,隨時被殺,卻是被逼出來的習慣。從小到大,什麼樣的威脅他沒經歷過?明槍、暗箭、刀劍、毒藥、溺水、巫術……巫術……他驀地覺得頭疼,曾有過巫術?是嗎?他為什麼……不太記得,但又好像確實有過那樣的場面……有人站在半空,血色的大鳥穿過身體……

    他面色一白,抬手撐住額頭,眉緊緊皺起。

    一圈黑衣人就在這個時候齊齊發動攻勢,明晃晃的兵器晃花了人的眼睛。

    但榮輕然毫無意識,他此刻頭疼欲裂,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就在眼前盤旋,偏偏不給他真實的情景。其實從今早清醒過來起,他就逐漸記起一些事情,上一次在沙漠,他夜裡發狂,弄傷白蘞……再上一次,在王府花園,那個池塘邊,他發狂,弄傷白蘞……再上一次,是他的書房……一幕一幕,情景真實地重現,從來不曾存在的記憶一股腦回到眼前,逼得他每時每刻都要崩潰。但總是有一些什麼,是至今仍然沒有想起的……那就是,他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最快那人的劍尖已經觸到榮輕然的衣服,但他毫無感覺,更別談反抗。

    圈外有人陡然一聲清嘯,聲音未絕,白色的身影已然到了跟前,不等看清他的面容,手中連續射出的銀色光芒已紛紛沒入一干黑衣人的喉嚨,剛剛還招式狠厲的黑衣人頓時停住動作,驚恐地低頭去看。不多時,有人發出第一聲哀號,短短一聲,就倒地不起,嘴角血絲滲出。很快,二十幾個黑衣人全部倒地,艷黃的野菊上忽然躺倒一片黑色,格外突兀。

    射出去的東西是銀針。

    射出銀針的人是一身白衣的尚琰公主。

    她不知何時已穩穩回到馬背之上,策馬徐徐上前,站在榮輕然身旁,微微一笑,「真好,我終於有了讓你幫忙的理由。」

    榮輕然緩緩轉頭看她。

    她一挑眉,「你不要誤會,這些人絕不是我安排的。」

    榮輕然移開目光,一個一個看著地上的黑衣人,低聲問:「死了?」

    「當然,」她冷冷道,「我從不會手下留情。」

    榮輕然的目光定格在其中一個黑衣人身上,他策馬上前,用馬鞭的鞭尾輕輕一勾,面罩落下,露出一張絡腮鬍子的臉。他目光閃了閃,忽然低下頭笑了,回頭看著尚琰,嗓音有些乾澀:「我知道不是你,因為——他們是皇兄的人。」不顧尚琰公主震驚的表情,他微微笑著,笑容很耀眼,「多謝你相救,那麼,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在榮輕然含笑問出這句話的同時,房內沉沉昏迷的白蘞忽然睜開眼,一種感覺驅使她撐起力氣翻身坐起,一隻白鴿從敞開的窗戶翩翩飛進,白鴿額頭有一點猩紅硃砂,毛羽雪白無塵,顯然飛行的距離並不遠,那麼——意味著連西域的茲宛國內也潛藏著秋翎的人!這點著硃砂的白鴿便是秋翎特有的信使!

    白鴿從窗子飛入,落在白蘞肩頭,白蘞解下鴿子腿上拴著的細管,在小指微長的指甲中取出少量藥塊,在指尖一抹,化作粉末,她用沾著粉末的手指抽出管中的薄紙,上面端端正正寫著兩個字,只是兩個字,就讓白蘞頓時渾身劇烈地顫抖。

    那是秋翎的命令。

    「弒玉。」

    弒,殺;玉,玉王爺。

    她進入秋翎後收到的第一份任務——殺玉王爺榮輕然。

    榮輕然和尚琰公主回到金玉清風閣時,意外地發現白蘞站在裡面。

    她一張臉白得像紙,頭髮微微散亂,和美麗尊貴的王爺公主相比,就像可憐又可笑的落水小丑。榮輕然卻忽然震動了,他目不轉睛地望著白蘞,唇角輕輕一顫,又狠狠抿住。

    他不想……不想再見到她。

    只要不見到,就不會再傷害她。

    她不是在昏迷嗎?不是吩咐了空青送她回京嗎?她為什麼一身狼狽,卻又一臉堅韌地站在這裡?空青呢?

    他猛地回身,厲聲大喊:「空青!」

    抑制不住的顫抖從心底傳到指尖,他狠狠攥住手,不讓這種感覺洩露。不能見到白。一看到她,就會想到這麼多年是怎樣傷害她,一次次,在她身上撕開不能癒合的傷口,她的血液從鮮紅變成透明,她的臉色從飽滿紅潤變成蒼白如紙,都是出自他的手啊!

    榮輕然咬緊牙關。

    八年時間,整整八年都在傷害她!一邊傷害她的性命,一邊怪她背叛!

    衣袖忽然被人輕輕扯住,他一回頭,看到白蘞近在咫尺的臉,雖然蒼白,但微笑依舊,還是那個溫柔堅定,聰明可愛的白蘞。

    她低聲說:「王爺,我有重要的話說。」

    此話一出,尚琰公主也聽在耳裡,她笑了笑,一整衣袖,款款坐在軟椅上,慢慢道:「那我的事就晚點再說。」

    榮輕然面色冷凝。

    白蘞垂了垂眼,放開他的袖子,退開一小步的距離,輕聲說:「我先出去,晚點再進來。」她邁步向門外走去,與榮輕然擦身而過時忽然被人拉住手腕,熟悉的溫度自腕上傳來,白蘞一怔,一時間不敢動也不敢說話。

    榮輕然拉住她細細的手腕沒有放開,開口時聲音有些啞:「你不用出去,乖乖去椅子上坐著。她說完,聽你說。」說話間他一揮袖,身後的門無聲地關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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