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一句廣告詞。
許哲希撐著下巴,望住坐在自己對面一臉老氣的男人。
「好吃嗎?不夠的話,這裡還有很多啊。」提拉米蘇、鮮奶泡芙、芒果布丁……將塑料袋裡裝的東西一一拿出放在桌上,全部是從便利商店買來的甜點。
穿白襯衫配灰色領帶的男人看起來差不多四十歲左右,梳著土死人的西裝頭,正拿著叉子在解決眼前的第三塊起司蛋糕,待看到甜食又堆滿桌面之後,終於忍不住閉了閉眼。
「你每天都來找我吃午飯……學校沒問題嗎?」男人間。
「怎麼?你討厭我來找你?還是我礙到你什麼事了?」美麗的青年緩慢說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學校離這裡有一段距離,你不必天天來。」
許哲希呵呵一笑,睇著男人半晌,用異常溫柔的聲音道:
「還說不是,你討厭我來找你就直講啊。」
男人的臉龐為難起來。道:
「你……」
「咦,小希今天也來了啊?」一名穿著套裝的女子走進休息室,手裡拿著保溫盒。打斷他們的談話。「你天天都帶午餐來給主任吃呢,你和主任的感情真好呢,真是個乖侄子。」
許哲希聞言,一雙美眸直瞅著男人,眼底彷彿有火光在燃燒。回過頭面對女子時,端著張天真無邪的溫和笑顏。說道:
「沒有,只是順便而已。」
那笑容實在太迷人,女子有一瞬間時閃神。不覺道:
「主任,你的侄子真的是個長得很漂亮的男孩子呢……混血兒就是比較好看,連傑尼斯系的都沒一個比得上,小希應該是我看過最美的男生了。」
「節你司系?」男人困惑地反問。
「唉呀,主任你不知道啊?那是日本的一個經紀公司啦,旗下的藝人都是些美少年呢。主任你老是這樣,上回幫我們代言車款的藝人你也完全不認識,要多看一點電視啦。」
「我有看新聞啊。」
「主任,你雖然一臉正經,但是這種回答真好笑耶!」
一旁的美麗青年望著兩人持續和諧的交談,遂拿起放在椅子旁邊的背包。
「小希,你要走了?」女子察覺問。
「是啊,下午還有課。」許哲希乖巧禮貌地對女子點點頭,然後對男人露出綺麗的笑,道。「再見了,叔、叔!」如果不仔細點聽,大概不會察覺最後兩個字加了重音。
他大跨步地走出汽車營業所分店,絕美的面容立刻沉下。
侄子?叔叔?虧男人想得出來!
雖然男人明明只有三十三歲卻長得像四十二歲,但是他什麼時候變成自己叔叔了?就算無法解釋和自己的關係,這種稱呼聽了就是不爽!
帶著極度惡劣的心情,許哲希回到學校上完最後兩節課,接著前往餐廳打工,除了面對客人之外,他都是冷著一張漂亮的臉,擺明生人勿近的模樣。快要下班的時候,還有兩個星探硬把名片塞給他,礙於職業道德的關係,他表面上雖然微微笑著,但是一回到廚房就把那幾張名片撕得粉碎丟進垃圾桶裡洩憤,還嚇壞幾個新來的小妹妹員工。
旁人總是會因為他的長相而被欺騙。
他雖然擁有一副牲畜無害的美貌,但是實際卻心機重城府深,外加討厭陌生人,脾氣陰晴不定,在不同對像面前常是極端不同的臉孔。從學生時代開始就是這樣,能夠接近他的人,如果不是被他認可,就是正在遭他計算。
認識老氣的男人是他高一時候的事,男人是新搬來的孤僻鄰居,那時候也只是打算耍耍對方而已,然後……到現在已經快五年了。
望著店裡的蛋糕櫃,許哲希在下班前用小盒子裝三、四個帶走,回到住處之後,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半。
站在隔壁鄰居門前,他先是從口袋裡拿出自己的鑰匙圈,想了想又塞回去,接著伸手用力按下電鈴。
按了二次,大門才被打開來。
已經穿好睡衣的男人出現在門後,有些疲累的臉龐,因為前額頭發放下來的關係,看來似乎年輕了一點點。
「咦?你怎麼……」
不給男人說話的機會,許哲希將蛋糕塞入他懷中,只瞇起眼笑道:
「要吃完喔!」
然後不再理會對方,打開隔壁自家門,進去後落鎖。
背抵著木門,一分鐘,兩分鐘,男人並沒有過來找他,外面僅僅發出關門的聲響,隨即恢復一片平靜。
許哲希垂首,紅色的頭髮落至額前,將精緻的側面襯得更加柔美。
……像是這種男人,沒有任何人會看上他的。
明明是三十三歲思考想法卻活像五十三歲,穿衣服沒品味,髮型一成不變,唯一的興趣是養盆栽,沉悶無趣孤僻糙老又死腦筋,做銷售員做好幾年才終於升職,也沒發現情人正在生氣,應該趕快來哄……誰會看上他啊。
除了自己之外!
***
已經是第十天。
因為朋友今天請吃飯,許哲希也順便帶幾個蛋糕,連續十天,他每天中午都去找男人,每次都帶著甜到足以膩死人的點心給男人當午飯吃。
明知道老氣土男人不愛甜食,他就是故意這麼做。
拎著紙盒,店面的業務大概都認識他了,他也露出虛假的笑容打招呼。
「主任,我今天做的是三色蛋和高麗菜飯喔。你最近好像常常鬧肚子痛吧,吃清淡一點比較好啦。」
才走近休息室,隔著門板就聽到一個女聲這麼說。
「這……顏色真漂亮。」熟悉的男人嗓音緩緩傳出。
「主任,你雖然臉有點老,但是有時候真的很可愛耶,你一定沒有女朋友吧,還是說你女朋友沒煮東西給你吃過,這種時候應該要稱讚好香或看起來真好吃之類的啊!」
「可……可愛,我已經三十幾歲了……」
「但就是很可愛啊!唉喲,主任,幫我嘗嘗啦,三色蛋好像有點散開,不過味道應該不錯……」
許哲希沒有再聽不去,直接打開門發出聲響,裡面的兩人同時回過頭來。
穿著套裝的妙齡女子像是被發現什麼似的,臉蛋紅通通的,露出害羞的笑,出聲喚道:「小希?」
許哲希理都不理,僅抬起濃密的眼睫,笑望住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忽然,他美目一瞪,變臉比翻書還快,惱怒地喊道:
「陳睿今!你的午餐拿去!」
用力地把手裡的紙盒砸在男人身上,也不管裡面的蛋糕會摔成一坨爛泥,他甩頭迅速走人。
有沒有搞錯!?
那種男人到底有什麼好,為什麼還會有女人願意做菜給他吃,是眼睛瞎了還是世界上的男性都死光了,要選也別選這一個!
騎機車衝回學校去上課,被同學們私底下奉為冰山美人的青年,整個下午始終掛著微笑讓週遭所有人頭皮發麻不敢接近,彷彿什麼恐怖大魔神在教室裡頭坐鎮,整個氣氛無比奇怪,到餐廳打工時也是同樣的景況,就好像太過美麗的東西多半具有劇毒,因為笑得太美太詭異反而比平常不笑更可怕。
結束打工回到住處,他站在隔壁鄰居家門前,然後掏出自己的鑰匙圈,選擇其中一把打開鄰居家的門。
男人正好洗完澡走出浴室,發現許哲希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自家客廳裡,驚訝說道:「咦,你……」望見許哲希手裡的鑰匙,他歎了口氣,道:「你到底打了幾把我家的鑰匙?」上次吵架的時候許哲希已經把鑰匙丟進山溝裡,再上次則是丟進碧潭裡,上上次則是當作武器砸他,那把到現在還放在抽屜底。
「我不能有你家鑰匙嗎?」許哲希不高興地哼道。
「……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為何每次都要這麼說?」男人頗覺無奈道。
「反正我就是無理取鬧啊!我任性難伺候個性差,沒事欺負你又愛把你耍得團團轉,更不會煮飯給你吃!你是不是覺得快要受不了了,很想去找別人?」許哲希一口氣說完。
「你在講什麼,」男人又歎息了一次,看著他身上的衣服,道:「我剛看新聞,明天有鋒面要來,你怕冷騎車記得多穿一點。你肚子餓嗎,想吃宵夜的話,我可以煮一點面……打工賺錢貼補家用很重要,但你也要適當地休息。」
「誰在跟你討論這個!你真以為你是我叔叔啊?」為什麼他老是抓不到重點?對於男人的關心,許哲希只覺得一肚子火。
男人拿出鐵鍋,裝水後放到爐子上。喃喃說:「在別人眼中,我們看起來原本就差了很多……」將瓦斯爐點火燒開,他走近冰箱,取出一個有些扭曲的小提盒。
那是自己中午丟他的蛋糕。許哲希一愣,看到男人拿著盤子和叉子坐下來,他不禁問:「你做什麼?」
「我加班到剛才,還沒吃晚飯。」男人道。
「那也用不著吃那種爛掉的東西!」何況他不是討厭甜食嗎?
男人困難地將面目全非的蛋糕碎塊放入盤中,看了看:
「我放在公司的冰箱裡,應該沒有壞。」不過倒是毀了他的襯衫。男人笑說。
許哲希一張漂亮的臉氣得紅了,惱道:「你愛惜食物也該有個底限!」從以前到現在都是這樣!
男人皺眉,望著他道:「愛惜食物?我只是想……我不吃完你會發脾氣。」
許哲希瞪住他,半晌,才不可思議地道:「你的意思是,你該不會……每次都吃完了,你不是討厭甜的東西嗎?」因為自己沒有在旁邊監視,所以完全不曉得。
「是討厭。」男人說道,表情有點傷腦筋,「你總是買甜食,我也沒辦法。對了,你學校真的沒問題嗎?雖然你那所大學校風很自由,但不要逃課來找我還是比較好……還有,我一直想說,你每次買午餐給我花不少錢吧,我等一下再還你……怎麼了?」
許哲希眼也不眨地望著他,不發一言。換言之,那蛋糕是自己給他的,所以就算稀巴爛他也會吃完……即使那麼樣地難以下嚥,他也把自己的愛心吃下,不願惹自己發怒。
一瞬間想到什麼,他瞅住男人問:「等一下,你是吃蛋糕吃到肚子痛的嗎?」自己每次買的份量都很多,如果他沒吃正餐只塞那些東西的話……
男人微頓了頓,然後說:「你怎麼知道我肚子痛,我前幾天買了正露丸吃,沒什麼事。」
雖然沒有正面回答不舒服的理由,但是許哲希已經爆炸了。
「——你是白癡啊!笨蛋!豬頭!你怎麼這麼蠢啊!」他站在桌前指著男人大罵道,一點都不留情。「我是故意的!因為我心情不好所以才整你的啊!」
男人昂首看著他大發雷霆的模樣,不明白地說:「我知道。所以,要是我沒吃完的話,你不是會更不高興嗎?」他深深歎息著,認真道:「所以我才想,如果我每次都吃完的話,你可能會消氣。」
許哲希一怔,放下手壓著桌緣,看到男人苦笑了一下。
「不過,你好像更氣了……我想不起我做了什麼讓你這麼不愉快,你肯把理由告訴我了嗎?」
許哲希一咬唇,用力撇開頭。良久,才開口道:「誰教你吃了糖醋排骨。」
「……嘎?」
「你吃了糖醋排骨!」許哲希霍地轉眸狠瞪住他,「上上個星期二,我親眼看到你吃了你們公司女同事做的糖醋排骨!」今天大概還吃三色蛋和高麗菜飯吧!
男人呆愕地望著他,好不容易才弄分明。
「那個女同事說她最近去上烹飪課,所以做東西來請我幫她嘗嘗而已……」
對啦對啦!最好整間營業所就是他味蕾最靈光,最會品嚐美食,所以只給他吃!許哲希實在受不了男人這麼遲鈍,不過從另外一方面來說,也代表那個獻殷動的女同事還沒成功表達出心意,想當初自己會和男人在一起,也是經歷不少事情,還費了一番力氣……
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成為自己的以後就絕對不允許離開。和男人認識之前,他從不知道自己的佔有慾會這麼強烈。
「……跟你在一起,我都變蠢了。」許哲希嘀咕道。
「什麼?」男人沒聽見他的低語。
「沒有。」許哲希瞥他一眼,嚴正警告道:「你以後不准亂吃除了我以外任何人給的東西。」
男人似乎微微地笑了,許哲希以為他要調侃自己,又是一股惱意升起。
然而,對方卻只是道:
「那你別生氣了。幸好你沒不理我,不然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許哲希立刻喊道:
「我哪會不理你!」
因為他不懂討好花招,不會甜言蜜語,個性又很悶,是一個古早時代的老氣笨蛋男人啊!自己相當明白這點,所以就算再不開心也是用欺負他的方式來表現,絕不用冷戰的方法,否則他又不懂哄人,兩個人要和好得花很久的時間啊!
男人點點頭,因為解決事情而寬心了,開始說道:
「那就好。我吃的糖醋排骨裡面有加三色蔬菜的紅蘿蔔,所以你很討厭吧?你真的太挑食了……不過,為什麼你討厭糖醋排骨卻要生我的氣?唉,我時常覺得現在小孩子的心思好難懂啊……」
許哲希瞠目,真的好想好想好想好想抓住他倒過來搖晃!
「誰是小孩子!你不要老是用那種老年人的語氣說話好不好?」自己也不是因為什麼鬼紅蘿蔔才發怒!原來他還是搞不清楚狀況!
「我本來就不年輕了。只要想到自己上國中時你才剛出生,我……」他的表情充滿罪惡感,只能陰暗地垂下頭,繼續吃著爛掉的蛋糕。
居然自己被自己說的話給打擊到,這白癡!許哲希蹙眉按住他的叉子,不准他送入口中,說:
「你不用吃了啦。等一下肚子又痛。」
「並沒有那麼嚴重,應該是最近加班太累了,你不必太在意。你難得買的,還是吃完比較好。」男人輕拍他的手要他放心,淡淡地笑了開。
許哲希看著他,一瞬間地心跳了。
……這個人,到底有什麼好?
穿衣服沒品味,髮型一成不變,唯一的興趣是養盆栽,沉悶無趣孤僻糙老又死腦筋,做銷售員做好幾年才終於升職,有時候看電視新聞覺得很可憐還會傷感沒路用地眼角泛淚……
但是,自己就是喜歡他。
其他人都不行,只有他才可以。
除非自己死掉……不,就算自己死了,鬼魂也絕對不會放開這個男人。
「……你臉上有奶油喔。」許哲希忽地提醒說道。
「呃?」男人不覺摸著自己下巴。
「在……這裡。」許哲希輕輕一笑,彎腰側首伸出舌尖舔上他的嘴角,低吟道:「好甜……」
「你——」男人老氣的臉一熱,開始慌張了。
許哲希眼瞼低垂,先是搭著男人的肩,隨即張開修長雙腿橫跨過對方身體,形成面對面坐在男人腰上的危險姿勢。
「你要吃的話,我餵你好了。」抬起美眸,他的眼神變得異常艷魅,傾身輕輕啃咬著男人的耳朵,將舌頭探入耳殼內,吐氣如蘭,誘惑地輕聲道:「你想怎麼吃,看是要塗在胸部還是哪裡都可以,用嘴巴喂也沒問題喔。」
男人的身體猛地竄熱,只能僵硬著背脊道:
「你、你為什麼老是喜歡學光盤片裡面……」
「嗯,什麼光盤,我帶回來的那個嗎,你喜歡制服還是圍裙?不然……我高中的制服還留著,我穿那個餵你好了。」
許哲希故意弄得很濕很色情的舔吻隨著話語持續往下,男人的額際猛地泛出汗意。
「等、等等——我正在燒開水……」想要拉開如蛇環繞在身上的手臂站起,勾引的長腿卻已纏住腰部。
裝出一張純潔的天真無邪臉孔,美麗青年卻惡劣地道
「你還害羞啊,明明在我十六歲的時候就把我給吃掉了說。」
「哲……希!」男人脹紅了面頰。
「什麼,你想不認賬啊!」他抬起清秀的臉容瞪著男人。
「——水真的燒開了!」
望著冒泡攪局的鐵鍋,許哲希只得鬆手,讓緊張的男人起身關掉瓦斯爐。
男人雖然長得高,卻有點小駝背。他雙肩萎靡般地垂下,說道:
「我還是煮點東西給你吃吧,上學打工很辛苦,你看起來弱不禁風的,身體要顧好才行啊……」
完全沒有理會男人的關心碎念,許哲希拿起擺放在桌面蛋糕。紙盒裡全是殘缺的屍塊,連原本是什麼口味都已經看不出來了。他直接用手取出一瓣沾有果醬的水蜜桃,就被發現的男人趕忙伸手制止住。
「哲希,你餓的話我煮麵,別吃這些。因為這個已經不新鮮了。」
那你吃就沒關係嗎?只因為是我買的嗎?許哲希被捉住腕節,抬眼凝望他半晌,緩慢說道:
「我不想吃麵。」
男人道:
「那……我去便利商店買其他的給你。你別吃這個。」
許哲希忽而對他微微笑了一下,遂猝不及防地將那瓣水蜜桃放進自己嘴裡。
然後,迅速抬起手抓住男人的衣領,昂頭吻上對方。
男人一時重心不穩往前,許哲希按住他的胸肩,硬是將對方往後推向流理台。
一陣動搖,男人直接撞到腰部,不禁痛哼一聲,嘴裡立刻嘗到許哲希以口送過去的桃瓣。甜味在唇間蔓延開來,直到對方快要嗆到為止,許哲希才終於願意把舌頭從男人嘴裡收回。
喊著他的名字臉紅生氣吧,視線只准對著他,心裡只准有他,這副胸懷亦只可以擁抱他。乖乖地讓他獨佔,他就會把所有隱藏不給別人知曉的表情和姿態毫不保留吝嗇地在男人面前展現。
所以,專心地看著他吧!
舔弄著男人帶有沐浴清香的乾淨下巴,許哲希瞅住他道:
「不、要。」
只穿著一件快要掉下肩膀的襯衫坐在流理台上,光裸的雙腿有些冷,所以他不覺夾住男人的腰身取暖。
因為這個動作,所以站著的男人喘了口氣。
「哲、哲希,你真的要在這裡……」
顧忌的話語立刻被美麗青年的吻給沒收。因為坐在流理台上,比男人略矮的許哲希難得以平視的高度捧住對方的頭,含咬住男人的唇片。
被丟在地上的紙盒已經空了,蛋糕的碎塊以及鮮奶油不均勻地或塗抹、或掉落在兩人之間,用襯衫下擺露出的性器摩挲男人的腰,相貼的下腹部逐漸發燙,許哲希抿嘴忍住差點出聲的感覺,彷彿感應到般,他拉開男人的褲頭,伸手欲撫摸男人明顯變硬的那裡。
尚未接觸那灼熱的勃起,卻被疼惜地握住掌心。
「等、等,你……不要做這種事。」男人滿臉通紅,低喘一口氣說道。
許哲希不開心地甩開他,霍地抬起手臂緊勒住他的頸項。
「痛。」後發被用力抓了一下,男人不禁往後仰,隨著話尾落下的,是一個熨燙在喉節處的啃咬,要害被鎖吻住,他相當麻癢地撇開臉。
許哲希強勢把他的頭扳回來,指示道:
「你不要亂動!」雖然怒罵對方,但是許哲希卻整個身體貼了上去,再次吻住男人的唇。
男人雖然有所猶豫,但是彷彿被週遭的甜香給迷惑住,他無法推開如同糖蜜般黏人的美麗青年,只能吞嚥著渡過來的唾液,嘴裡嘗來都是香甜的味道。
「我只是覺得這樣不太好……你的、那個的知識,應該要更健康……」
還在囉哩叭唆。
像是討厭對方打斷氣氛的多話,許哲希的舌尖努力勾住男人的舌頭與之交纏,讓男人完全找不到空隙可以言語,吮咬著對方唇瓣,宛若要確認什麼似地緊擁男人的頭,盡情濕潤熱吻到就要無法呼吸。
離開男人的嘴,一路舔舐到男人耳際,雖然明白對方那樣說是因為疼惜自己,許哲希還是哼道:
「什麼正常健康?你是指不要用手不要口交就是健康?」
對於他露骨的形容,男人連脖子都燒透了。
「你……」
思想和個性都古板正經的男人,由於在二十八歲那年和十六歲的自己發生關係,結果到現在都無法釋懷,就算自己現在已經是個大學生了,男人的罪惡感還是停留在自己未成年的階段難以消除,因為自己的經驗只有男人一個,男人更是表現地好像必須背負起性知識教育者的責任……簡直笨蛋到不行!
許哲希將額頭靠在對方肩處,一手用力地抱著男人的背,一手捉住男人的掌心握上自己,然後將自己的性器貼在彼此指間來撫摸。他緊靠著男人,搖動臀部尋求更親密的快感,貪婪汲取男人頸間的味道和那微微的汗意,他的氣息變得不穩,腿間感覺愈來愈熱脹。
「嗯……」在終於感覺到自己的手裡充滿濕意的同時,他不禁洩漏呻吟,一回神聽到自己的聲音,他意外地面紅耳赤了。氣憤地一拳垂上男人的胸膛,他惱道:「你幹嘛動都不動!」
「咦?」尚未得到解放機會的男人迷惑抬起臉,被罵得莫名其妙。
「這個檯子好硬!弄得我好不舒服!」明明是自己選擇廚房的流理台,但許哲希依舊發怒敲桌抱怨場所好差勁。
跳下木台,下半身還有些虛軟無力,他咬唇逞氣地走向男人的房間。也不管自己身上沾著甜膩的食物,直接躺上去,用棉被蓋住頭。
他討厭聽到自己在做愛時的叫聲,好丟臉、好淫蕩,好難聽!他恨死了!
雖然總是在男人面前做出開放的誘惑舉動,但他並不是真的如表面般那麼驚人大膽,畢竟人都是有羞恥心的,他當然也是會覺得羞怯和難堪,可是他如果不主動,男人就跟木頭一樣!怎麼樣妖魔鬼怪的勾引手段他都使得出來,唯獨自己的聲音——那種不知道為什麼會變得特別奇怪的聲音,失控地從聲帶發出,嬌媚尖銳得像是完全不同的人,他絕不承認那是他自己!
就算是詭異的衿持或弄錯重點都好,他就是死都無法接受。
「哲希,你怎麼了,你說哪裡不舒服?」男人趕緊跟著進房間道。
還好他沒有整理廚房而是先來關心自己!許哲希翻開棉被,用力地將坐在床沿的男人拉下,給予一個兇猛的親吻之後,瞪著他說:
「反正都是你的錯就對了!如果你再囉嗦廢話的話,我真的要生氣了。」
聞言,男人怔楞好半晌,然後微微地歎息了。
翻過身把男人壓入床被之中,拉扯對方早就已經髒掉的睡衣,許哲希趴在男人身上,在有巧克力香的頸間處舔弄,微喘說道:
「會弄在床上……你不想洗被單,就快點幫我吃掉!」用拙劣的借口催促男人,他撐起自己的身體,早已掉開一半扣子的襯衫,露出大半片白晰纖瘦的胸部,週遭點綴著些許鮮奶油,鑲嵌在上面的淺色乳首彷彿蛋糕上的草莓般無比鮮艷誘人。
男人終於抵抗不了誘惑湊上唇去吸吮。
雖然是自己的引誘,但當對方含住那敏感的胸尖時,許哲希還是微微戰慄了。
拉下男人的褲頭,再大大張開雙腿,用自己的臀縫摩擦男人熱挺的硬物,他感覺到男人的身體在瞬間緊繃,那種因為自己而興奮的反應讓他異常得意和滿足。從完全沒有任何經驗的青澀少年轉變成為如此的妖冶媚態,他永遠都不會告訴男人,只要男人抱住他,無論自己是什麼可恥的模樣都無所謂。
將自己那個最隱密的地方對準男人中心坐下去,才只是撐開入口處而已,就已經十分難受,他皺眉一手壓在男人的腹上,施加力氣,那裡還是好緊,疼得他無法順利進行。
「哲、哲希!」同樣也很痛苦的男人,連忙扶住他纖細的腰阻止。
「好痛啦!」許哲希的眼眶泛紅濡濕,氣得使勁揍上男人肩膀。「痛死了!全部都是你害的!」
「好好、好。你先下來,不要亂動……」男人額間幾乎要噴出汗來,趕緊安撫地拉住他的膀臂,將他放倒在床上。
以對方的手臂為枕,許哲希平躺在男人的懷裡,然後望見他像是鬆了口氣。男人認真地看著他,又露出傷腦筋的表情,好似想了一下,才輕緩地開口說:
「乖,乖。」
只是這樣而已,許哲希停止無理取鬧的行為,輕吻男人的臉龐作為響應。拉著對方的手往下,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將綺麗的面容埋入男人頸項處,忍受那難以習慣的鬆開過程。
男人的指尖帶著遲疑,緩慢地到達臀丘間的那一點。許哲希能夠感受,自己的那裡被輕淺地撐開,然後又很快地退出,幾次以後,手指才進入一截。
只有又熱又痛的感覺而已,其他什麼也沒有。
他討厭用手插入,因為有骨頭和指甲所以會很不舒服。但是不先這麼做又放不進去……一隻手指長驅直入,他低頭將嘴貼上男人頸處,險些喊出聲音。
「哲希?」明顯壓抑自己的男人不忘偏頭詢問他的狀況。
「……快一點。」咬牙切齒的,還真的啃了男人一口。
「呃。」男人吃痛,還放在他體內的手指意外地移動一下。
許哲希不覺全身顫抖,前端也再度開始泌出濕液。
男人的指節慢慢地前後滑動,然後小心地給予周圍撫摸,那個地方好像終於不再那麼頑強地緊閉住,肉色黏膜逐漸鬆弛開來。
裡面很熱,帶著濕潤的感覺,手指似乎可以增加到兩根,男人重複先前的動作。
「——不要、再那樣弄了!」覺得厭惡感已經到達極限的許哲希,狠瞪男人要他停住。隨後,漂亮的眼眸罩上一層朦朧,毫無防備地用近乎低泣的語調說:「我不要手……」
那樣純情也性感的表情和姿態令陳睿今滿身大汗,抗拒不了地用自己的性器輕輕抵住窄小的洞口,然後緩慢推入。
有什麼東西擠進身體的感覺同樣讓許哲希不喜歡,無論再做幾次,那種生理上的排斥都無法消失。再怎麼說,把性器官插進肛門裡的行為根本讓人不能理解。
做之前要先弄松所以難受,做的時候又疼痛,做完以後的隔天還會更不適和辛苦。
唯一能夠說服他接受的理由,僅有這麼做是「男人屬於自己的證明」這一點而已。
只需要這一個原因就好。那就足夠讓他像現在自願打開雙腿讓男人佔有。
插入的過程討厭又困難,就算一點一點地慢慢來還是會疼,好不容易納進全部的男人,許哲希擰扯著床單,仍然只有熱和痛兩個字的感想。
「對不起……」陳睿今像是再也忍耐不住,用沙啞走調的嗓音說句抱歉,抬起他的腿,開始輕緩地前後擺動。
不能再撐大的深處被反覆插進抽出,許哲希難以克制地叫出聲:
「啊、啊……嗯!」一聽到自己萬分羞恥的聲音,他憤惱地在男人背上抓出痕跡。
被緊扣住的男人已經無法停止,只能溫柔撫摸他敏感的胸部讓他轉移痛感。
慾望開始吞噬理智,撞擊隨即變得更為深入用力,床鋪發出相同韻律的晃動聲響。纖瘦的背臀遭受那樣的衝撞,許哲希不禁弓起身,難過地快要喘不過氣,只能緊緊攀附著對方的軀體。
「啊、啊……」
「哲希……」
伴隨著抽插那個地方所發出的淫猥濕潤聲響,男人粗聲喘息呼喚他的名字。
後面不停地被撐開,前面也漲到極限,腦袋快要變成空白的了。
「嗯嗯、啊……呃啊……」好奇怪、好難聽!為什麼自己會這樣七零八落地喊叫,體內熱得像是火燒,思緒破碎成屑,所有的意識也一片凌亂——他死都不會讓別人對自己做這種事!
許哲希恨恨咬住男人汗濕的肩膀,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經哭了出來。
「你、你這輩子都只能和我在一起,絕對不可以喜歡上其他人!聽到沒有!?」
眼眶溢出氾濫的淚水,他對男人怒吼著。
男人聞言,一時不禁停住動作,微微地愣住了。
然後,愛憐地將他輕輕抱入懷中。男人低喘道:
「好。我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