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才知道,當雙手都給包成了棒球手,連根手指頭都沒露出來,以往日常生活中覺得再稀鬆平常不過的動作,舉凡拿鑰匙開門、打電話、穿鞋、吃飯、刷牙……等等,都成了高難度動作,更甭說上廁所和洗澡了。
三天了,她總是打設定好的電話叫巷口的果汁來喝,身上穿同一件衣服,說真的,現在即使是總統召見,她也是只能這樣去見他。
換衣服對現在的她而言,簡直是不可能的任務!也就是說,她已三天沒換衣服了。那還不打緊,為了因應此時的「非常狀況」,她還當了三天的「蒙放女」,除了一襲寬鬆的睡衣外,裡頭什麼也沒穿!因為她是在不知道該怎麼用她的棒球手把內褲脫下,如廁後再拉回去。
三天沒洗澡?老天,對她而言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啊!以往她每天一定會洗一次澡,無論天氣再冷,她還是堅持做到,更甭說夏天了,只要時間允許,一天洗個兩、三次澡也是常有的事。
春夏交接之際,氣候十分不穩定,可這幾天卻悶熱得讓人快瘋了,流了汗又無法洗澡,更是令她異常難受!
因為悶熱,她背後大概長了一片紅疹,奇癢無比,害得她三不五時得磨著凸出的牆角乾過癮。這還是上一回看到一隻流浪狗在石子地上狂磨得來的靈感。現在她已無暇顧及動作優雅不優雅的問題,只圖個痛快。
黎靜軒很認真的在考慮,要不要請個歐巴桑,一個禮拜來幫她洗個兩次澡,一直到她的手可以碰水為止?可一想到別人幫她洗澡……唉!不論她找得到找不到這樣的人,就她個人而言,她有心理障礙。而且以她現在的經濟能力……且不說她還得等著勞斯萊斯的主人找上門討債,平時她的手頭也不寬裕啊!
唉——這想法實行的機率太低了!
可這事再不找個解決方案,她手還沒好,人已經瘋了!
方才叫了果汁,算算時間也該送上來了。因此有人按了門鈴,她立即不疑有他的用手肘的力道去扳開門,然後退得遠遠的,就怕別人聞到她身上臭臭的味道,也怕別人發現她寬大的睡衣下什麼也沒穿,幸好每次送果汁來的都是歐巴桑。
「錢在桌上,請自己找——咦,你你你……」
戴雍?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手上提了黎靜軒要的果汁。「我替歐巴桑送果汁上來你很訝異?」在門口正好遇到準備按門鈴的歐巴桑,他索性代勞了。
「呃……謝謝。」
戴雍隨意的大量了下這不到十坪大的單身公寓,上一回送她回來,根本沒機會上樓一窺究竟。
這就是黎靜軒的家?小了些,可感覺上花了心思佈置。視線再度回到她才三天不見就尖得厲害的下巴。「不知道這樣一杯五百西西的果汁是不是你的一餐?」
「才、才不是,這只是解嘴饞,我三餐吃得可豐富了。」不敢對上戴雍的眼,她說得有點心虛。
豐富?「嗯哼,說說看,你都吃了些什麼?」手包成這樣,才短短三天,難不成她練就了以腳代手的功夫?
「就……飯……飯包、面……」
「這樣啊!看來我低估你的適應能力了。既然這樣,我們一起出去吃飯好了,這附近有一家不錯的川菜館。我記得你喜歡口味偏重的川菜。」他極感興趣等著看她「神乎其技」的表演。
「不要!」她幾乎尖叫拒絕,可話一出口又覺得自己太激動了,這樣更容易引起他的懷疑。只是,不能怪她這樣大聲嚷嚷,且不說她根本沒法子自行取食,現在的她根本沒法更衣,換上外出服。「那個……包成這樣,還是不要外出吧。」她舉起自己的雙手說。
「也對,那我們叫外食好了。」
「不!不用了,我……我吃飽了。」
「早上十點半,你指的是哪一餐?」他氣定神閒的問。
「那個……我……」黎靜軒不習慣撒謊,在精明的戴雍面前,她更有種快被看穿的感覺。
「靜軒,只是一些生活起居上的小忙,要求我幫你會很難嗎?」
深吸口氣,她鼓足勇氣抬起眼對上他的。「沒有什麼你可以幫的。」
戴雍直瞅著她,不打算再繞圈子,選擇直接截破她的謊言。「沒有嗎?我以為你手包成這樣,生活起居一定很不方便。」
「就跟你說不用!」她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狼狽的一面,雖然現在也沒好到哪裡去。
「不用?你知道自己身上有味道了嗎?」不容她閃躲,他直視著她道出實情,「這種天氣三天不洗澡是該有味道了,還是,你真要等痊癒後才肯洗澡?」
黎靜軒沒想到他會直接戳破,瞬間一張臉都紅了。「那……那又怎樣?」
定定的看著她,他不習慣被拒絕,尤其是這樣的事。嚴格說來,他也不曾在這種事上伸出援手,而這女人明明需要幫助,卻礙於面子問題一再拒絕他,他對她而言真有這麼可憎,厭惡到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不接受幫助,堅持和他保持距離嗎?
他是洪水猛獸,還是得了什麼會傳染人的怪病?
她防他的眼神,更是令他滿肚子火氣直往腦門衝!不再和她爭辯,一把拉住她的手往浴室方向走。黎靜軒嚇了一跳,忙要掙脫,可根本掙脫不開,他的乎勁大到弄痛了她的傷處。
「痛……你、你放心!很痛!」她氣得用頭去撞他。
這一撞,撞疼了戴雍車禍方痊癒的傷,他瞬間蒼白了臉。她拾起頭正好看到他痛到說不出話來的表情,嚇了一跳。
「你……你……」她的頭是用力撞了他一下,可是,有這麼痛嗎?瞧他的表情像是在強忍著極大的痛苦。
在好幾次的深呼吸後,他蒼白的臉色才緩和了些,下一刻他又繼續拖著她走。
這回黎靜軒雖然還是抗拒,卻不敢再貿然用頭去撞他了。「放手!你抓痛我了啦!」
「怕痛就聽我的!」硬把她拉近浴室裡,他扭開蓮蓬頭的開關,強大水柱立刻往她身上招呼,淋得她一身濕。
「喂,你在幹什麼?」黎靜軒火大的怒吼。
「都到浴室了,你不會不知道來這裡幹什麼吧!」深吸口氣想撫平火氣,卻讓他感受到胸口還隱隱作痛。
黎靜軒警戒的看著他,胸口因為掙扎而起伏不已。相較於自己,她注意到他緊皺了幾下的眉頭,雖然納悶,她仍堅持己見。「我自己會想辦法,不用你幫忙。」
「能想到辦法,你就不會放任自己這樣又髒又臭了!」他不留情面的冷斥。
「即使這樣,我也不用你幫忙!」
「你再說一次『不用』試試看。」
他那是什麼表情和語氣?不用就不用,還威脅她咧,一副她不接受就要把她怎麼似的!「哼,十次我都敢說!你一定在想,像你這種人肯施捨,人人都額手稱慶,謝主隆恩吧?呵,你弄錯對象了!我不是你的部屬,也不是你那些失了約只要贈送珠寶賠罪的『紅顏知己』!」
黎靜軒的慷慨陳詞被一記粗暴且出其不意的吻給堵住了。她嚇得倒抽了口氣,杏眼圓瞪,下一刻不知道打哪裡的勇氣,張嘴在他唇上用力一咬——直到腥甜的血味在她口中泛開,她才放開,還故意挑釁的看著他,瞪著他暴跳如雷。
可他卻是瞇著眼睨著她,反倒讓她有些怕,直覺想閃躲。可下一刻他又湊近她的唇,霸道的撬開她的牙關,靈巧的舌纏上她的,恣意的吻她,陡地卻把她推至一臂的距離之外。
黎靜軒被吻得臉紅心跳直喘著氣,一時間竟找不到話說。「你你你……」
「這一次只是吻你,你敢再跟我說『不用』、『不需要』我的幫忙,之後會發生什麼事,連我都不知道。」他的口氣極輕,但威脅十足。
「你……你敢!」
「我敢不敢你可以試試。」注視著她,他說,「這事倒提醒了我,我們雖然是前夫妻,但是堅持『履行夫妻之實』,是缺乏說服力的。」言下之意,他不介意補做三年前該做的事。
黎靜軒又急又惱。「放屁!對於你不需要的貨都已經退回了,哪有再試用的道理!」
戴雍唇微勾,「這建議是挺新穎的。」
「你……你敢再對我怎樣,我就告你!」
「告我什麼?」
「……非禮!」
「反正我的頭銜很多,目前還沒有『傷害風化』,甚至『強暴犯』,你的提議還滿別出心裁的。」他故意用話提醒她,之前她曾譭謗他是甲級流氓一事。
知道自己理虧,當下她的氣勢消掉一大半,為自出找借口,「我……我好心提醒你,你可是有女友的人,這樣做不會覺得對不起她嗎?」
「不會。」
黎靜軒訝異的張大嘴。「你實在……」
「你想說的話說完了嗎?說完了就手舉高,我幫你把衣服脫掉!若覺得不好意思的話,就轉過身去。」
「我不……」
「嗯?」
黎靜軒又羞又氣,倔強的瞪著戴雍,發覺他微揚下顎,冷冷的斜睨著她,擺明不會有絲毫妥協,她焦慮的一跺腳,只得扁著嘴轉過身去,雙手舉高做出投降狀。
戴雍撈起她的裙擺,向上一掀,寬大的睡衣瞬間翩然落地,露出她婀娜偏纖細的身材,白皙如凝脂的雪膚因為害羞而染了一身粉色。
再度交手,她的戰果如同她高舉的雙手——唉,又戰敗了!
不,她才不會這樣就認輸呢!什麼都如他願那多無趣,她一定要這個跋扈男為自己的過分行為付出代價,讓他明白不該執意介入她的生活。
戴雍,你等著接招吧!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