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確說來,龐大的商務牛機對眼前不景氣的經濟無異是打了一劑強心劑,企業界人士無不卯足勁要吞下這塊大餅,即使是一點點殘渣也行,勉強渡過維艱時期。
但是對業務已堆積到往後數年的星雨服裝造型公司而言,突如其來的寵幸不是幸,反而是一種快脹破腦的煩惱,無從消耗有史以來最大宗的訂單。
若是負責人肯多點企圖心,也許可以擴大徵才,創造更多的就業機會,偏偏勞心的人高喊大腦已經快用腦過度,需要休息才能走更久遠的路,所以訂單總是維持在員工都能分得五個月年終獎金為限,絕不再多接預約。
看在老闆慷慨的份上,公司員工們的流動率幾乎是零,或者說除非有不得不離職的原因,否則公司成立至今三年多,尚無人待不下去地想離開過,向心力百分之百。
不過最重要的是員工都忠於本分,各在工作崗位求表現,而不會出現爭功諉過的現象,每一個部門都獨立作業,如有必要才會合併成一支工作團隊,彼此像親人一般緊密結合。
試問發揮三百多人的力量怎會不成功?因此在服裝業一片蕭條之際,星雨反能一枝獨秀,別說走上街頭抗議失業率節節攀升,一個禮拜能有一天休假日,就急著拜祖先感恩,終於可以不用工作了。
同理可證,額外的工作量眾人是敬謝不敏。
英國某集團注入大量資金,只為爭取星雨服裝造型公司的合約,以及十年長期超額合作計劃,為衣服的魔術師於弄晴成立歐美專櫃的個人品牌,將她的服裝事業推上最高峰。
不過,天底下有不用付出代價的便宜事嗎?
瑞斯集團的總裁親自來台,他一不接受商界的款待,二不希望政治人物來騷擾,純粹為了私心而來,無關國際局勢。
「漢彌頓公爵,本人僅代表公司再一次婉拒你的厚愛,本公司的訂單已屆飽和,無力再負擔貴集團要求的件數。」
客氣而有禮,純商業化的應對,傑生力求冷靜地看著眼前霸氣十足的男子,冷汗不由得濕了背脊,全神貫注地提防這個他心中列為危險人物的頭號敵人。
「就算我願意出雙倍的價格也不成?」他一向擅於利用財勢使人屈服。
在他的觀點中,金錢主宰人心,沒有東西是不能用錢買到,所以他狂妄自大。
「做生意講求公道,本公司無法因一己之私而壞了同業中的交情,打亂服裝市場的行情。」他已經盡量不用聳動的字眼去刺激這個喜怒無常的狂人。
「有錢你也不賺,是否源自個人因素?」具有諷刺意味的暗示藏在冷笑中。
傑生表情一凜,神色嚴肅。「相信閣下也看得出本公司規模並不大,衝著艾莉莎的名氣,全世界競邀的訂單已排到四年後。」
「你要我四年後再來?」傲慢的語氣中充滿譏誚,他不認為有人可以拒絕得了他提出的合作條件。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本公司樂於將貴集團納入四年後的預約訂單中。」若能選擇,他寧可不接這份訂單。
英巴斯.漢彌頓眼神殘暴的睨視。「我要見艾莉莎。」
「我說過了,她出國取材去了,短期間不會回台灣。」他衷心期望她能繼續「放假」。
「哪一個國家?」他壓根不信地隨口一問,態度是趾高氣昂。
「中亞地帶。」他的勢力範圍未及的地區。
漢彌頓用嘲弄的語氣挖苦道:「中亞一帶正面臨緊張的備戰狀態,你會放心讓她往戰火裡鑽卻不同行?」
說是敵人,彼此熟悉對方的程度卻猶勝於知交好友,對方每一分實力都知之甚詳,也同樣瞭解其弱點,他們關心的重點向來一致。
「這……」傑生迎向井田二雄訕笑的目光,不擅圓謊是他性格上的遺憾。
套句於弄晴的見解,太過正直的人往往死得快。
真是迫不及待,英國禁令一解除就急著來送死,「艾莉莎的個性你會不明白嗎?她做事只憑一股衝動,誰阻攔得了。」
是事實,也是為她煩惱的一環。
四年前在馬場上,已婚的英巴斯一眼看中當時是他幼弟女友的艾莉莎,不顧英國社交界的聲討,公開的執意要求她成為他新任的情婦。
艾莉莎,也就是脾氣糟到神佛難擋的於弄晴豈肯低頭,不僅不從,還當面讓他難看,罵了一堆英國人民聽了都臉紅的地方方言。
惱羞成怒的公爵大人反而更加不死心,誓言非得到她不可,不惜任何代價。
在男女的戰場上不是贏便是輸,中國人的意志力一向是世界之冠,征服不成反被征服的征服者敗得一塌塗地,不但失了心,還失去家族中人對他的尊敬。
因此在百求不得的情況下他使出卑劣手段,導致夫妻失和、兄弟反目成仇,一座牧場付之一炬,而他的行為也被英國當局列為禁止出境的國恥之一,期限三年。
上個月剛好符合限管期滿,隨即傳出他為了於弄晴而與妻子正式達成離婚協議,準備再度捲土重來以達到未竟的目的。
「你們大可抨擊我的作風強硬,我不相信艾莉莎不在台灣,我查過她近期的出入境資料,她躲不開我的。」他們休想騙他。
「你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金錢無國界。」待會得去警告晴子,要她有多遠閃多遠,別來趟渾水。
漢彌頓公爵來者不善,勢必將掀起場大風暴。
「你們不見得比我光明磊落,一個不時由日本飛來探望,一個死守著她不肯離開,最終的目標還不是同我一樣。」大家心裡有數,用不著裝清高。
一說說到他們兩人的心坎底了,傑生和井田二雄面上一寒地睨視若他,一個男人甘願為女人付出一切,除了愛還能有什麼嗎?
只是他們不強求,寧願順其自然地等她完成三個原則,愛個人應該是無怨無悔,而不是非要她回報同等深情,愛情的國度中本就存在著許多不平的天秤,無法衡量。
說不出話了?偽君子。
傑生輕咳一聲再次應戰,「不管你的目的為何,總之我不會讓牧場事件重演。」他差點害死她。
「那次是我一時大意,否則她已經是我的人了。」他高傲地不存一絲罪惡感。
身為堂堂公爵的他公然擄人,卻忘了評估對方是否會合作,結果人抓來了,佳人一個火大踢翻馬廄旁的汽油,並將不知打哪換來的火柴棒一點,「轟」地一聲火勢一發不可收拾。
歷山亞牧場地處偏僻,等收到通報的消防人員抵達現場時,強大的風勢已將火源吹向主屋,一片火海連成一道地平線,要搶救也難。
保守估計損失上億英鎊,其中有幾匹價值不菲的名種冠軍馬也喪生在火海之中。
一追根究底當然不會是被害者的錯,她只不過想逃生以維護人身自由,所有的損失和道德責任皆由漢彌頓自行負責。
因此,他才會被限製出境。
「憑你還不夠格,晴子眼光沒那麼低,就算失了身她也會奮戰到底。」她是一名不畏強權的女戰士。
漢彌頓為之一笑,「這就是我欣賞她的地方,永不放棄、永不妥協,擁有旺盛的生命力。」
她讓他羨慕,她有他所沒有的一切,像是有用之不盡的熱情隨時在開創新生命,不許別人放棄希望。
「所以你得不到她,在意志力和頑固的程度上她勝於你。」但傑生其實有些擔心他會採取激烈的手段玉石俱焚。
「不試試怎知成不成,我想學習她永不放棄的精神。」雖然口中說得自在,可他眼底卻閃著邪惡的流光。
「如果她的答案仍是不呢?你會怎麼做?」明知不會有答案,他仍決定探探口風。
漢彌頓表情一變,深沉得叫人害怕。「我不接受'不',她只能是我的。」
不免著急的井田二雄搶著話,「萬一她愛上別人呢?你也要硬拆散人家?」
「不可能,生我要她的人,死我要她的屍,夠清楚了吧!」他的意思是同歸於盡。
「你休想有傷害她的機會,我們會盡全力阻止。」該把喬伊叫來了。
「歡迎你們來嘗試,多幾個人陪葬也挺有意思。」他張狂的放聲大笑,目中無人。
「你……」
心口一栗的兩人為他狂妄行為感到憂心不已,正考慮要用什麼方法對付他時,一道急驚風似的身影衝了進來,抓起傑生的前領一陣交代,無心分神察看室內異樣氣氛。
「我要紫色鬱金香一萬朵,阿爾卑斯山櫻草粉紅色系十大捆,還要櫻花花瓣七大袋,最好再找齊珊瑚籐和櫃子花,我要編頭紗。」
「這個季節沒有櫻花……」他上哪找來七大袋櫻花花瓣?
「我不管,你一定要找來給我,四天後我要佈置婚禮禮堂所需。」她要老妖婆見識她國際級設計師的能力。
白紗禮服大致已成形,花了她一整天工夫才決定用蕾絲邊縫玫瑰花還是單純的繡上珍珠以凸顯新娘純淨氣質。
接下來的工作是交給樣板師,稍微趕趕應該來得及,珍珠的數量不多,大點的珠寶公司不難買到,她要把當初取走的一千萬支票換成鈔票砸在老妖婆臉上,叫她當眾丟臉。
什麼東西嘛!敢罵她女兒是來路不明的小雜種,她才是死而不化的千年老妖。
「艾莉莎,你還是一樣活力十足、熱情四溢,讓我想忘也忘不了。」美麗的生命之火躍動在她四周,光亮如芒。
「哪個混蛋敢打斷我……啊!沒死透的英巴斯,你又來賣撒隆巴斯了嗎?」冷不防,她的見面禮是胯下一踢。
慘叫聲立起——
×××
人若倒楣喝涼水也會嗆到,何況她的運氣老是好不了,三天兩頭的遇上不該遇上的人,她快煩死了。
台灣果然不是她的好風水地,能走就趁早走,一忙完婚禮她要飛到巴黎玩上一年半載,沒有天崩地裂、山河變色絕不回來。
人要死也要死得漂漂亮亮,巴黎的美食、巴黎的時尚、巴黎的協和廣場,浪漫都市的多情男子,她要找個法國人談戀愛,去他的鄭夕問。
她看起來像免費的牛奶嗎?喝完不用付帳拍拍屁股走人,連帶著取走她和大門鑰匙串在一起的車鑰匙,害她昨天出不了門。
本來想休一天假在家睡美容覺,但那個死不足惜的傢伙居然還敢打電話來,問她婚禮事宜處理得怎麼樣了,是否能如期趕上?
氣了一天找不到人出氣快嘔出血了,不知死活的混蛋公爵又跑來送死,她不成全都不行。
再四天,只要再熬過四天就自由了。
「晴…晴子,你出手太狠了,我怕台灣政府不好向英國交代。」那哀嚎聲他心有餘悸,感覺自己的下半身也跟著揪痛不已。
「代你個腦袋扒袋啦!對他用得著客氣嗎?想笑就笑大聲點,你們這些假仁假義的傢伙。」她可是專挑重點攻擊,從無失手紀錄。
井田二雄果真笑得前俯後仰,樂不可支的鼓掌,只差沒開瓶杳檳慶祝。
「笑笑笑,頭腦簡單的人四肢就發達,待會幫我扛兩匹布到工作室。」她念了編號和種類要他記牢。
「小姐,你太過份了吧!我好歹是個股東,你奴役我。」員工是請來擺好看嗎?有事自然要他們效勞。
「做點小事喳呼個什麼勁,你幾時到泰國做了變性手術?」扭扭捏捏的像個女人。
「好毒呀!你就不能挑句好聽話來講嗎?」多被她詛咒幾次可能成真。
「看到你那張滑稽的臉就沒辦法,你能對著一坨屎說你好可愛嗎?」可愛一詞她用日文說。
「我滑稽……」太傷他男性的自尊了。「傑生,你幹麼跟著笑,難道你認同她的話?」
愛美、愛耍性格的井田二雄連忙照照鏡子,好證實他並不滑稽,還是帥得一塌糊塗。
「不,我是覺得好像看見兩個小孩子在吵誰的糖果比較多。」傑生莞爾的取笑著。
「誰是小孩子?」
「我哪有——」
兩人同時一喊,相視一笑地拍手擊掌,模樣倒像天真的大孩子無憂無慮。
其實,煩惱還在後頭。
「晴晴,昨天怎麼沒來,睡過頭了嗎?」傑生關心的一問。
她面無表情的聳聳肩。「我說被馬踢了你信不信?」
「只要是你就有可能,你是惹禍精,」一旁的多嘴男趁機奚落。
「井田,櫻子小姐在催了,你早點回去吃壽司配生魚片,也許會長壽些。」笑得有點假的於弄晴往他手臂拍了一下。
「日本文化已入侵台灣本土了,想吃壽司隨處都有。」他瞭解她的用意,不過他不會棄她不顧,漢彌頓這隻大惡狼追來了。
趕他回國無非是不希望他出了意外,她這人就是老為別人著想,一點也沒顧及自己的安危,看似兇惡實則善良,叫人沒法不去喜歡她。
「喂!日本鬼子,我是好心怕你淪為異鄉鬼耶!你又沒我會打架。」說不定還得仰賴她保護。
手下敗將的確不足言勇,他沒臉見人了。「我現在知道日本人為何攻不下中國,因為有你在。」
「不,你說錯了,是美國的兩顆原子彈炸得你們魂飛魄散,與我無關。」那時她還沒出生。
否則就不會有秋謹、廖添丁之類的人物。
他叫苦地喊停,「別再提了,日本的傷痛。」
「中國人死的人更多,日本活該,以一命抵一命來論,我還認為不公平。」中日戰爭即將在二十一世紀開打。
「於弄晴,你心太狠了,沒有憐憫心。」核子武器的後遺症是千秋萬世呢!
她正想反唇相稽,但一向身為兩人仲裁者的傑生此時發出重咳,提醒他們守點規矩,別讓員工看笑話了,兩人都不小了,而且其中一人已為人母。
雖然沒人認為她稱職過。
「傑生,有空你也該回去看看羅蘭奶奶,不然她又要嚷著我霸住你。」羅蘭奶奶是個和氣又樂天的老太太,疼她如親生孫女。
「同樣的手法不要玩兩次,我和井田都不會在此時離開你,你剛剛不該直接攻擊漢彌頓公爵。」他苦笑的搖搖頭。
她老是衝動行事,不顧後果,她方才不僅重創了男人最脆弱的部位,還命警衛上來將人架到對面的警察局,罪名是非禮她。
痛得沒法張口反對的漢彌頓正在警察局泡茶,看來偵訊完畢後,他很難不付諸行動報復,而她……
不知該怎麼說她,她根本不聽人勸告,一意孤行地往前衝,讓身後為她收拾的人苦惱萬分,生怕哪一天她衝錯了路跌落山谷。
「我控制不了想踹他一腳的慾望,你不覺得他那張臉長得很惹人厭嗎?」統稱天生欠扁臉。
「我相信在座的人沒人喜歡他,但是我們有理智。」凡事不能僅靠一時衝動。
於弄晴很煩地往桌面一坐。「踢都踢了,你要我怎麼樣,乖乖地讓他踢回來嗎?」
「當然不是。他一心要得到你,我們必須加緊防護不讓他得逞。」意思是她得捺下性子配合。
「把我空投到無人荒島如何?」她半開玩笑半認真的提出意見。
「他非常富有,他會買下小島囚禁你一生。」她真的會沒地方可逃。
「買兇手殺了他?」
「血腥。」
「在他茶裡放老鼠藥?」
「殘忍。」
「開瓦斯讓他自然死亡?」
傑生沒好氣的一瞟。「你能不能別盡想著謀殺。我通知了喬伊。」
「傑生.漢,你吃飽了沒事做呀!幹麼把他扯進來。」他和她早八百年沒聯絡了,別搞得好像世界大戰要爆發般那麼嚴重。
「多一個人多一個幫手,我們得嚴防漢彌頓得不到你會採取激烈的手段……」他不想透露太多,以免她性子一起去找人拚命。
「幹麼不說了,難不成他要宰了我?」」見兩人吞吞吐吐的舉止,她當下明白了大半。「他真要殺了我?」
「晴子,別太衝動。」
「晴晴,冷靜點。」
並未如兩人預料發飆的於弄晴沉下瞼,兩眼盯著門外一點,似乎不相信他還敢來,而且還來了好會兒,表情像是踩到狗屎。
「有人要殺你?」
×××
很詭異的感覺,新歡舊愛齊聚一堂,即使不用明講,在場眾人也會自然地感受得到,莫名的敵意讓三個男人互相用眼神較勁,評量對方有幾分勝算。
只是誰是新歡、誰是舊愛呢?實在很難分辨。
尤其是她現在又和舊愛攪和在一起,而新歡已成過去式,卡在不上不下的灰色地帶,沒法認清誰是新來誰是舊,全都是一個顏色。
面如土色。
「鄭先生,你來還鑰匙嗎?」於弄晴不客氣往他足踝邊踢了個小紙箱。
「還鑰匙?!」
「什麼鑰匙?」
聽來很暖味,井田二雄和傑生同陣線地看向眼前未經通報便闖入的來者,可是人家理都不理他們。
「你又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為何有人要殺你?」先入為主的觀念讓鄭夕問覺得一定是她的錯。
「很抱歉,我們不是很熟,還了鑰匙請離開,今天小妹沒上班。」經她一說,準備端咖啡給客人喝的助理連忙退出去。
因為她的另一個職稱就是小妹。
「停止你的胡鬧把話說清楚,別像個任性的小孩。」看來她還沒學會教訓。
「我任性?」好吧!任性又怎樣,他有資格管嗎?「鄭先生如果想看禮服的話請過兩天再來,目前尚在趕製中。」
「晴兒,是你要我離開的。」他的眼底有一絲無奈,昨天他不得不走。
並非因為她的怒氣,而是還不到讓她們母女曝光的時刻,他必須保護她們。
我叫你走你就走,我叫你去死你去不去?「婚禮很急喔,再四天就要當新郎倌的人要喜氣些,別頂著張死人臉出門。」
「你打算氣到幾時才肯說實話,要我找一隊保全人員二十四小時跟監嗎?」如果她再頑固不化的話,他會。
「你當我是犯人呀!來一個我打一個,來兩個我打一雙,兩人以上我當地鼠打。」誰都不許操控她的生活。
他脫下外衣。「先來和我打,贏了當我沒問,輸了任我擺佈。」
看他胸有成竹的沉著樣,若有所思的傑生和眉頭深陷的井田二雄對望了一眼,縈繞不去的懷疑在心裡起了毛球,逐漸散開。
他到底是誰?兩人的眼中都透露了惘然。
「開什麼玩笑,你當我白癡呀!輸贏都是你佔便宜,我幹麼浪費體力和你比。」哼!誰理他。
「因為你怕輸。」他用激將法。
「誰說我怕,要打就來,輸了你就給我爬出去。」不經大腦思考的於弄晴已擺好架式要痛毆他一頓。
「成。」
一道極快的身影衝了過來,鄭夕問以逸待勞地以正規打法應付她胡亂就章的粗野動作,她和十年前一樣強,但這是不夠的。
人是會進步的,他不露空防地全力反擊,十年來他進步神速,特意和街頭混混過招,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勝過她,她對自己的能力太過自信了。
有時,自信也會是無情的致命傷。
愛她,不只是縱容,過度的寵溺反而是一種傷害,愛使小手段致勝的她輕忽了一件事,真正有實力的高手是鋒藏於內不外露的,韜光養晦以待適當的時機。
她太急躁了,腳步輕浮,一心想贏的慾望讓她加重了出招的力道,可是不耐久戰,她向來采速戰速決的方法,因為沒幾個人能拖過她疲累的一刻還沒倒下的。
他是例外。
「唔!」他真打我。於弄晴悶哼一聲再衝上前,打算咬他幾口。
「別用不入流的招式,難看。」身一閃,他掌砍向她手背。
一吃痛,她攻得更猛,看得井田二雄和傑生心驚膽戰,他們明顯地看出誰佔了上風,同時也心疼於弄晴的再痛呼。
鄭夕問並未手下留惰,使足十成勁力攻向她。
「晴兒,痛吧!」他一拳擊向她小腹,快又狠絕。
「廢……廢話。」疼死了。
「還要打嗎?」抓住她雙腕一扣,他要她屈服,臉上剛冷無比。
「我……」該死,怎會掙不開?「放開我,咱們再比過。」
不想身上再有難以解釋的抓痕、咬痕,他狠心的劈暈她。「人生沒有再次機會。」
抱起她癱軟的身子,他大步地往門口走去。
「等等,你打算當我們的面帶走她?」未免太瞧不起人。
轉遇身,他眼露精銳。「愛她的人都不想她有意外,想必你們會認同我的話。」
「你能保護她嗎?」傑生心口抽緊地忍下奪過於問晴的意念,嘶啞一問。
「除非我死,否則她不會少了一毛一發。」鄭夕問以生命起誓,在兩人急欲上前的目光下走出他們的視線。
愛,也可能是苦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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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讓他帶走晴子?」不甘心的井田二雄憤恨的拳擊牆壁。
「他愛得比我們都深,而且他有能力守護她。」不能不放手,只因為愛她。
「放屁,他們才認識多久呀!」他不記得於弄晴的情史裡有這號人物。
傑生笑得苦澀地拍拍他肩膀。「別學晴晴愛罵髒話,你還沒看出來嗎?」
「看出什麼?」他現在一肚子炸藥,想把某人宰了。
「他的眉宇間很像小問晴。」像到不易錯認,連沉冷的氣質都相仿。
「他怎會像……」井田二雄忽然止住聲音地瞠大痛苦的眼。「他是小丫頭的親生父親——」
不,他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他以為自己還有希望,只要等待。
「而且晴晴愛他。很深很深,深到連她自己不敢去挖掘,怕冉也回不了頭地投身深淵。」
「晴子……愛……」人生不能承受的痛頓時加諸在他身上,他覺得胸口快爆炸了。
傑生的眼角有可疑的淚光。「去喝一杯吧!我們都需要醉一場。」
「算我一份。」
「喬伊?」
一個不知是笑還是哭的金髮男子出現在兩人面前,三人都笑不出來地只想大醉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