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禾,傳令下去,考選成果傍晚公佈。」是以整個下午,包容容和總管忙著選出最有見解的文章。
然而,這並非易事。在一篇篇密密麻麻的文字堆裡,包容容瞧得雙眼生花,忍不住呵欠連連。
「大人,這篇可好?」田禾呈上第二十篇文章。
包容容隨手一擺,擰眉道:「擱下、先擱下,本府頭都昏了。」
「可是時辰快到了。」田禾提醒。
包容容歎了口氣。
「全拿上來。」
「是,大人!」不消片刻,包容容面前的卷子堆積如山。
乾脆挑出順眼的字吧!
隨手翻了翻,她的目光忽地落向一張空白的紙。
等等!不全是白紙,上頭有幾個大字。
抽出卷子,包容容立即認出那三個大字——民為上!
嘿嘿!總算有一篇讓她不必動頭腦就看得懂的文章了。
「大人,這人怎地……怎地花了一個時辰才寫了三個字啊?」
「田禾,本府問你,這次的考題為何?」
「回大人,是國之本。」
「那麼,民為上有何不對之處嗎?」
「回大人,那倒沒有。」
「好,就決定是這個……」杏目落向卷子末端。
「這個李、李……」糟了,她看不懂那個古字是啥米碗糕?
「大人,是李巖.」
「呃,對,是李巖,安排此人到書房來見我。」
「是,大人。」目送田禾離去的身影,包容容忍不住勾起一抹笑。
想不到這輩子除了當官之外,還有機會面試他人,真是好玩極了。
她相信有了得力的手下之後,快樂的日子應是不遠了!賊賊的笑意在轉瞬間不由得加深。
包容容特意一身官服地坐在大桌之後,欲予來者一個為官者的威儀形象。
當房門打開之後,首先入眼的是一道頎長的身影,微微躬身垂首,態度十分恭敬。
「抬起頭讓本府瞧瞧。」她下令。
雙眸交會的一瞬間,包容容差點失聲尖叫。
竟是他!那一個被她扒了銀子,卻又給了她十兩銀子的大好人!
怎麼辦?世事怎會如此巧合,要是教他認出了自己可怎麼辦才好?
李巖直盯住眼前眉清目秀的年輕男子,只覺得似乎十分面善,像是在哪裡見過似的。
「見了本府因何不下跪?」包容容索性來一個下馬威。
李巖勾起淡笑,不慌不忙地回道:「有功名在身者,可免此禮。」深邃的眸光裡有種難以形容的動人神采。
好膽識!竟不畏強權。
「李公子家鄉何處?」包容容的心漸漸定下來,不若初時的慌亂。若是他認出她的身份,以她如今的地位要將他打入大牢還不容易嗎?嘿嘿……
心念一定,包容容臉上的笑不自覺地更深了。
「我素來遊歷各方。」他答,一雙深幽的眼眸直盯住包容容,目不轉睛地。他從沒想過新任的揚州刺史會這般年輕!
在李巖的注視下,包容容不知怎地,無端的心跳加快起來。
奇怪?她心臟一向沒什麼毛病呀!怪了!
包容容深吸了口氣,細細端詳起李巖.他還真是個好看的男人,除了挺直的鼻樑與好看而微微上揚的唇形之外,兩道漂亮的濃眉幾乎令人想伸手去摸摸是不是真的。
「大人!」李巖喚了聲。
「呃……咳、咳!」包容容回過神來,連忙以咳嗽掩飾窘境。
真該死!她是中邪兼發花癡了嗎?還好沒流口水!
「什麼事?」包容容迎視李巖那張俊顏。
事實真是非常殘酷,皮相好的人不容易讓人討厭。倘若今時今日來的是個怪獸,只怕不論他文采多好,早已被她請出府去,沒有一展長才的機會了。
「不知大人是否已決定任用李巖?」他問,態度不卑不亢。
「你先回答本府一個問題。」杏眸中透出一抹奸詭。
「大人請說!」
「獵人到山裡獵象,卻連發百箭未中,可是那頭大象仍然倒地而死,為什麼?」哈!這種無厘頭的腦筋急轉彎他一定答不出,這下子一定可挫挫他的銳氣。
李巖當下淡淡一笑,回道:「那頭像是笑死的。」
什麼!?「你——」他居然知道答案,怎麼可能?
「大人的問題真是深意無限,當權之人若無半分真才,同樣是要教百姓所瞧不起,不知大人同意與否?」黑眸別具深意地閃了閃。
「呃,當然、當然。」她乾笑著。恁老師咧!居然反將她一軍!可怕的古人,人古心倒不古。
「李巖可以問大人一個問題嗎?」黑眸含笑。
「當然,你問吧!」對著他含笑的俊顏,包容容的腦子登時一片空白。
「大人,為官之道為何?」居然敢考上司?這個人還真不是普通的白目!
包容容笑了笑,這種問題還難不倒她。
「為官之道當然是對國家盡忠、為百姓造福。」
「錯了,大人。」咦!她是不是聽錯了,居然糾正她?這小子!
「是公正、清廉!」李巖頓了下,俊顏歛起笑。
「倘若一個官能做到此二點,自然會對國家盡忠,為百姓謀福。」這個人是從小在桃花源裡長大的嗎?
「好,說得真好!本府決定聘你為刺史府的師爺。」既然要天天相處,就選個順眼的,除了皮相上等之外,她相信此人博學機智,定能助她。
「謝大人!」李巖垂首抱拳一揖。
然而,在這一刻,俊顏上退去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莫測的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