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午後起,天開始下著雷雨,本以為大人在房中小憩,想不到方才送大人最愛的下午茶到她房裡,卻不見大人蹤影,心一急,這才找到了花園。
只是,小雲剛鬆了口氣之後,卻又大吃一驚。
看這樣子,太人好似在雨中站了很久。
包容容回首,怔怔地任由小雲拉著往回走。
換妥衣衫,包容容突地開口:「小雲,謝謝你一直照料我的生活。」
「大人……」這是大人頭一回如此正經地向她道謝。
「若非大人,小雲的命恐怕不似如今這般快活自在。」包容容拉過小雲的手。
「倘若有朝一日,我教朝廷收押待斬,記住,那床頭的二十九隻金凱蒂貓你全拿去,好好找個好男人嫁了,過幸福的日子,明白嗎?」
「不,大人別胡說,小雲不要大人死,不要……」她傷心地哭了起來。
「傻瓜,不准先哭,我都還沒死呢!」她揉揉小雲的鼻子。
鼻端感覺到她手心傳來的熱意,小雲本能地伸出手撫上她的額頭。
「啊,大人,您發燒了!」好燙啊!難怪一張小臉紅紅的。
「我頭好痛。」包容容神色疲憊,身子有些寒意。
「來,大人您先躺會兒,小雲去熬碗薑湯。」包容容點點頭,由著小雲替自己蓋上厚被。
還是冷……
由於心中的憂慮,再加上淋雨受寒,包容容病倒了。
從小到大,她鮮少生病,這一次卻出乎意料地嚴重,高燒三天,退了又起,反反覆覆地燒著。
傍晚時分,她幽幽醒來,意外地迎上李巖關注的黑眸。
「你總算回來了,我等你好久、好久,以為……以為……」
「噓,別多說話,大夫說要多歇息。」溫熱的大掌貼向包容容額頭,然後輕柔地為她撥開頰畔汗濕的頭髮。
體熱已稍稍退去。
然而,他的溫柔,卻讓包容容的一顆心揪得好痛好痛。
「我快死了,你知道嗎?」她輕開口。
「大人不過是風寒入侵,只要好好調養便無大礙,大人不需要擔心。」說話間,他一直緊緊握著包容容的小手,沒有放開。
包容容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我指的不是這風寒,刺史大人的妻子正攜家眷前來揚州,你知道嗎?」
「恭喜大人一家將團圓。」他答道。
「你!」包容容狠一咬牙,「其實我根本不是刺史,只是一個冒牌貨,你知道嗎?」她不顧一切地統統說出來。
李巖靜靜地瞧住她,目不轉睛地。
為什麼他一點驚訝的表情也沒有?難道……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李巖淡淡一笑。
「我只知道大人是個好官。」
「包庇可以視為合謀同罪,難道你不怕死?」
「不怕!」黑眸直盯住她,迸出奪人心魂的光芒,有種難以言喻的氣勢,令人移不開視線。
這眼神……好熟悉。
「來,我扶你起來喝藥。」他俯身將包容容扶了起來,讓她斜倚在他右臂,左手則端過藥碗遞至她唇邊。
「趁熱喝。」語氣很輕柔,幾乎令人有種錯覺,如愛語。
包容容微怔,心跳加速地喝下藥汁。這是她頭一回與他如此親密的接觸。
包容容微仰起頭,正當要道謝,鼻端卻傳來一陣淡淡青草香。這味道是……
「土匪頭子!」她低喊一聲,整個人往床角移了過去,天啊!
「你終於發現了。」他湊近她的臉,俊顏泛起一抹微微邪氣的笑容。
「你別過來!」
「怕我?」他挑起眉。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為什麼隱藏身份待在刺史府?」
「我承認,第一次押你上山的時候,目的是想除了個貪瀆的狗官。」他停頓了下,續道:「不過,當我知道你是女人之後,我改變了心意,決定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黑眸中有讚許之色。
「你……你還以為自己是綠林俠盜,專殺貪官嗎?」還偷走她的初吻,耍弄人的狂妄傢伙!
「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話可說。」他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包容容被他瞧得心慌。
「我……我都快死了,你還笑得這麼開心。」
「死?談何容易!」黑眸閃爍著莫測高深的笑意。
對呀!她不用死。
「你既然為匪,不如帶我遠走高飛。」這一次,李巖放聲笑了起來。
「你真的很可愛。」
「你若不想法子帶我離開,待得我與公主成親之日,我就把你供出來,黃泉路上也好有個伴。」她威脅地道。
李巖的笑意更深了。
「其實,要救你根本不必遠走高飛。」
「那還有什麼好法子?」她精神不由得一振。只要可以活命,要她做牛做馬都可以。
「要聽?」他咧嘴而笑。
「快說!」
「有個條件。」她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吻我。」
「你——」
「不願意?好,那我先行一步。」李巖起身。
「別走,回來!」她急喊。
「改變心意了?」他笑問。
「我……我染了風寒,會把病傳染給你。」她支支吾吾地想賴掉。
「我身子一向硬朗,不怕。」包容容迎著李巖灼灼的眸光,紅著臉,把唇貼上他。老天爺!她好像又發燒了。
「大人,我——」田禾打開門扉,一眼就看見了床榻上擁吻的兩個人。
天!大人與師爺居然有斷袖之癖,怎麼會這樣?
小雲在此時剛剛走到門邊,瞧了眼,立即拉開田禾,把門合上。
「走!」
「大人……他、他……」田禾不知如何啟口。
「噓!別嚷嚷,咱們邊走邊說。」小雲拉著他離開。
「可,這參湯……」
「不如你喝了吧!壓壓驚。」小雲笑嘻嘻地道。
是這年頭變了嗎?還是他太老了?怎麼這丫頭還笑得出來?
「告訴你吧!其實大人她……」兩人漸行漸遠。
半晌之後,院落的另一端傳來了男人的驚喘聲與碗盤碎裂聲。
再來,就是小雲如銀鈴般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