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了保住柳文信那條賤命,竟這麼費力地和他爭執?
難道她不知道他這般痛恨柳文信是因為心疼她嗎?
自楚君逸進宮至今已經過了五天,五天以來聶平和楚夢月留在江家守護江清璃,三個人心中可謂同樣焦慮,同樣不安。
就算是定了罪,城裡也該有告示貼出,像這樣什麼都沒有,人一去便沒了消息,連一向沉穩的聶平都不免憂心忡忡。
出了什麼事嗎?否則為何連托人帶個信都沒有?大夥兒心頭都滿含疑問,卻是誰也不敢問。
楚夢月終日在屋裡屋外走過來走過去,嘴裡急啊急地喊個不停。
江青璃不同,她的心焦是屬於靜態的一種,就那麼靜靜坐著,幾乎一句話也不說,若不去注意她緊蹙的柳眉和不斷扭絞手絹的雙手,根本就無法察覺她眼眶裡隱約的淚光。
不能找個人去問問嗎?江青璃不止一次這麼想。她厭惡了再這麼無止境地等下去,每天她都想像著他就要走進門來,卻總是日復一日地失望。
「你不能進宮裡去問問嗎?」楚夢月終於把江青璃想說的話給說出來了,而那個「你」指的自然就是聶平。「三哥進宮這麼多天了,城裡連半點消息也沒聽說,你不覺得這有點問題嗎?」
聶平點點頭。
「我也覺得很納悶,但在這兒等候是我們此時唯一能做的了。」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楚夢月橫眉豎眼的。
「楚兄那天回山莊時說過些什麼,難道小姐全忘了?」聶平道:「楚兄說他馬上要進宮,讓我們即刻進城陪伴青璃姑娘,並再三叮嚀我們要耐心等候他出宮,絕對不能輕舉妄動,有是沒有?」
「三哥是這麼說過,但是都已過了五天啊!他一點消息也沒有,豈不是要急死人了?」楚夢月撅起嘴跺著腳。
「我真是對不起你,夢月妹妹。」江青璃看了看他們兩人,然後低聲說:「打從一開始你和楚公子就一直在幫我,現在楚公子又為了我——」
「那麼你為何堅持不肯嫁給我三哥呢?」心急是心急,能撮合就順道撮合吧!
「萬一我三哥真要有牢獄之災,哥哥嫂嫂們又都遠在邊疆地方,到時候誰來照料我這個纖弱無依的可憐女子呢?」她聲音哽咽,顯然把那一套絕活又拿出來用了。
「你別又哭了,夢月妹妹,」江青璃一見她哭就不知所措。「真要有那麼一天,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你相信我。」
楚夢月聞言猛一抬頭,一雙濕潤的眸子閃閃發亮。
「這麼說來姐姐是答應嫁給我三哥了?」
江青璃一楞,隨即紅著臉避開她逼視的目光。
「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還有心情說這個?」
「因為這是三哥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嘛!」楚夢月「破涕為笑」。「姐姐也很擔心我三哥不是嗎?這幾天見你茶飯不進、歎息連連的,要說你對我三哥毫無感情,我可不會相信。」
「夢月妹妹!」江青璃既羞怯又為難。
「好啦!你就答應嘛!」楚夢月在一旁加緊鼓舞著。「我長這麼大還沒做過一件讓三哥感動的事,姐姐你就給我一個機會吧!等三哥知道我終於說服了你來做我的三嫂,他一定會感動得說不出話來,真的。」
這是哪門子的理由?聶平在一旁搖頭,被楚夢月一眼給瞪得後退了好幾步。
***
江青璃不曉得該說什麼。她自認為配不上楚君逸,畢竟他們的家世相差太大了;
但是夢月一而再、再而三地強調楚君逸對她的感情與執著,那可是每個女人所嚮往的專注與癡情,叫她如何能不受感動呢?
就這樣,她的遲疑與沉默被楚夢月擅自解為應允,當下便在廳裡開心地拍起手來。
「你答應了?你答應了是不是?」她在江青璃身旁繞圈子,不給她任何辯駁的機會。「嫂嫂,嫂嫂,我的好三嫂,謝謝你讓三哥成為整個長安城最幸福的人。」
江青璃原本張嘴欲做解釋,見她這麼開心卻說不出口了。於是她淺淺一笑,低下頭輕聲說:「婚姻大事可不比兒戲,哪裡是你說成就成的?」
「我是很認真的。」楚夢月抗議。
「楚兄的事就留待他自己去操心,小姐你又何必多事?」聶平站得遠遠地說,結果又挨了一記白眼。
「你閉嘴。」楚夢月咬牙對他喊,然後再度轉身面對江青璃:「江姐姐,你究竟願不願意嫁給三哥做我的三嫂嘛?我只是先問問,三哥他當然還會親自來跟你提親的。」
江青璃難為情地看著她。
「夢月妹妹——」
「你剛剛明明已經答應了。」楚夢月撅起嘴,這回是真的快哭出來了。這個死聶平,什麼都不會,就會幫倒忙,要他進宮去探探三哥的消息他不肯,偏要留在這裡攪局,真想好好罵他一頓。
「唉!你可別是又要哭了,你一哭我的心就更亂了。」江青璃這麼告訴她。
「可是人家難過啊!」楚夢月吸了吸鼻子。「人家一想起三哥就好難過。
江青璃輕歎。
「聶平說的對,這件事就交給楚公子和我來煩惱,你又何苦全攪在自己身上。
弄得自己這麼難過?」
「那麼要是三哥求你呢?你會不會答應他?」
「答應他什麼?」
「做他的妻子、我的三嫂啊!」楚夢月眼眸又發亮了。
江青璃無奈地笑了。
「怎麼你就是不肯放棄呢?」
「到底會不會嘛?」楚夢月拉著她的手不斷搖晃。
真拗不過她,江青璃只得點頭。
「我答應會好好考慮,這樣可以了嗎?但是你得暫時把這問題擱在一旁,別再拿來問我。」
「哦?不許我一再提嗎?」楚夢月蹙眉,不經意看向門邊,霎時眼睛一亮,興奮地欲張嘴喊叫卻又及時停住。「不許我提,那麼就讓三哥自個兒跟你提吧!哥——」她說完朝門口跑去,猛地跳投入了楚君逸懷裡。
***
在哥哥的懷裡待了一會,楚夢月抬頭淚眼看著他。
「你怎麼會去了這麼久?害我們都好擔心哪!」
楚君逸微笑。
「是嗎?你這個丫頭也懂得擔心別人?」他疼愛地摸摸她的小頭頸。
楚夢月聞言聳起眉打算辯駁,忽然間卻改變主意轉過身去。她聳聳肩。
「我只是稍稍有點擔心,最擔心的當然還是江姐姐了。」她過去站在江青璃身邊。「你不在的這幾天,江姐姐可是吃不下飯,又睡不好覺的,你瞧瞧,江姐姐是不是消瘦、憔悴了些呢?」
楚君逸進門好一會兒,此刻才有勇氣看向江青璃,短短幾天不見,她清麗的面容和纖細的身子令他有股不顧一切擁她入懷的衝動。
他熾熱的眼神令江青璃臉紅心跳,禁不住羞怯地低下頭。
楚君逸緩緩走向她,在她面前站定,以低沉溫暖的聲音問:「這幾天——你可還好?」
江青璃默然點點頭,遠遠站在一旁的聶平顯然不同意地走上前來。
「要說好嘛,實在是太牽強了點。」聶平開口道:「我和小姐從『銀月山莊』
趕過來那一天,恰好在千釣一發之際,及時把柳文信那個大淫棍從這裡扔出去。」
「柳文信?」楚君逸聳起眉,隨即便把注意力拉回江青璃身上。他拉著她站起來,焦慮而憂心地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回。「他傷害了你嗎?你有沒有——」
江青璃趕忙搖頭,低下了紅通通的俏臉。
「我沒事,多虧了聶大哥夢月妹妹及時趕來。」
楚君逸這才鬆了口氣,臉上擔憂的神色隨即被冰冷的憤怒所取代。
「他在哪裡?」
「你指的是柳家少爺吧?」回答他的自然是聶平,他那股怒氣早已讓兩位姑娘嚇得說不出話來。「你不在,又不能留他在這兒,所以我把他押進衙門讓縣官處理了。」
「衙門又是如何處理這個案子?」楚君逸問聶平聳聳肩。
「王縣官是怎麼樣的人你也很清楚,只要柳文信搬出他柳家少爺的頭銜,再暗中塞點好處,你想,王縣官還會為難他嗎?所以我一押他進衙門就『暗示』過王縣官,我說這柳文信是楚君逸公子要的人,若無楚公子允許絕對不可予以釋放,我想他會懂我的意思。」
楚君逸嘴角又有了一絲笑意,心知肚明的問:「你威脅了縣太爺?」
「我沒有。」聶平否認。
「都報上我的名字了還說不是威脅?」楚君逸笑著拍拍聶平的肩。「謝謝你,兄弟,你不僅及時救了青璃,還替我逮住柳文信。」
「小事。」聶平微微扯動嘴角。「你想他此刻還在衙門牢房裡嗎?」
「這當然!」楚君逸淡然一笑。「你都說了,沒有我的允許絕對不准釋放不是嗎?留在這裡陪她們,我這就上衙門去找王縣官要人。」
「楚公子且慢。」
說話的是江青璃,她向楚君逸靠近了些,欲言又止的模樣令楚君逸微微蹙眉。
「你是不是想說什麼?青璃?」他問。
江青璃遲疑片刻,開口問:「公子打算怎麼對付柳少爺?」
楚君逸眉一昂。
「為何這麼問?」
「請公子老實回答我。」江青璃要求。
看著她的眼睛,楚君逸知道自己不論她要求什麼,他都會答應她的。
「我很想要他的命。」於是他對她坦承。
***
江青璃聞言一驚,隨即上前拉住楚君逸的衣袖。
「請不要這麼做,千萬不要,楚公子……」
楚君逸看了看拉著他袖子的小手,繼而抬頭看她。
「為什麼要替他說情?你忘了他曾對你意圖不軌?」
「總是罪不至死啊!你不能因為他曾試圖——試圖侵犯我便殺了他。」
「哦?我不能嗎?」楚君逸冷冷一笑。
「可是,我並沒有真的受到傷害啊,而且他也在牢房裡待了好幾天,就當是已經懲罰過他了吧!」
「你受到了驚嚇。」楚君逸道,仿癈這麼一句話可以說明很多事。
「都已經是好幾天前的事了,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要不是聶平及時趕到,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楚君逸幾乎可以想像那不堪的一幕。「只讓他蹲幾天牢房太便宜他了,我現在就到衙門去找王縣官。」
「不要。」江青璃拉緊他的衣袖。「放了他吧!楚公子,他畢竟是曾經和我有過婚約的人啊!我很慶幸自己沒有嫁給他,但我也不希望他因為冒犯我而丟掉性命,人命——人命是很可貴的。我求你,放了他吧……。」
「像柳文信這樣的人,死再多個我都不覺得可惜。」
「你——你怎麼能這麼說?」江青璃喊。「你有沒有想過柳老夫人?她年紀這麼大了,就只有這麼個兒子,難道你真忍心殺了柳文信讓柳老夫人傷心嗎?你一直以來的體貼、寬容哪裡去了?」
楚君逸被她激烈的反應嚇了一跳。她為了保住柳文信那條賤命,竟這麼費力地和他爭執?難道她不知道他這般痛恨柳文信是因為心疼她嗎?
「你——是為了柳老夫人才百般為柳文信求情?」楚君逸盯著她,嚥了嚥口水問道。
「老夫人為人很好,我不希望她有白髮人送黑髮人的遺憾。」
「老夫人親自來解除了婚約,如此你還覺得她人好?」
江青璃低下頭,這才發覺自己的手拉著他的衣袖,忙鬆開手藏在身後,一張臉紅得煞是好看。
她低下頭輕聲說:「呃……我能體會老夫人的心情,像我這樣什麼都沒有的女孩實在不適合做他們柳家的媳婦,婚事取消——我自己也鬆了一口氣。」
「真是這樣?」
「我說的是真話。」
楚君逸又盯著她,她經常讓他癡癡傻傻忘了該說什麼,只知道看她。
「我不會殺他。」
「啊——什麼?」江青璃幾乎溺死在他深深的凝視中,他的話像清風吹過耳際,並未傳入她耳中。
「我說我『很想』殺他,並沒有說一定『會』殺了他。」楚君逸低沉的聲音再度響起。「不過如果他傷了你,情況就不會這樣了!我會讓他死,而且絕不會死得太好過。」
江青璃詫異地看著他,怎麼也無法將眼光移開,他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呢?溫柔善良?還是冷血無情?她一直以為是前者,卻沒有想到他能用如此尋常的語氣說要殺死一個人;好——好可怕,可怕又難以理解……仿若看穿了她的心思,楚君逸淺淺一笑。
「你放心,我並不是一個嗜血的大魔頭,對於結束一個人的生命這件事我也無法以興奮的心情為之。我厭惡殺戮,真的。」
「但是三哥肯為你做任何事,江姐姐,」和聶平在一旁靜靜站了許久的楚夢月抓住機會走了過來。「只要是為了你的事,要三哥殺幾十個人他都不會皺一下眉頭的!到這個時候你還不明白他的心情嗎?」
楚君逸聽了苦笑地皺起眉。
「別這麼說話,夢月,不知情的人聽了會誤解的。」
「哎呀!我等不及了嘛!你們淨在那兒聊些沒意思的事情。」楚夢月拉著她三哥的手。「哥,快跟江姐姐提成親的事啊!江姐姐她說這種事由我來說沒有用,一定要你親自提她才肯答應。
***
真是石破天驚的一番話,聶平聽了只能背過身直咳嗽。
江青璃楞住了,隨即連連搖頭,紅著臉不曉得該如何解釋。夢月妹妹怎麼能這麼說?她可從來沒說過同樣的話啊!她又慌又急,轉過身子就要逃開。
而楚君逸則要算是所有人裡頭最感覺驚訝的。妹妹脫口而出的話,心儀的人欲語還休的神情,這一切是真是假?是玩笑還是事實?
他的腦中閃過數十個疑問,卻依然來得及伸出手攔住正欲離去的江青璃。
他抓住她的手將她拉到自己面前,把一旁的妹妹和聶平完完全全給忽略了。
「是真的嗎?」他低沉沙啞的聲音有著幾乎聽不出的緊張。「如果——如果我開口,你會答應——」
「不是——」江青璃難堪地搖頭,她想開口解釋,奈何楚君逸用手摀住了她的紅唇。
「不要,我想聽的,不是你的拒絕。」
他看著她,輕吟一聲,低下頭用唇取代了摀住她口的手,那一刻聶平一手遮住楚夢月的雙眼,在她張開嘴抗議前拉著她到屋外去。
第二次了……江青璃茫茫然地想著,這是他第二次這麼對她了,依然如此突然,她依然來不及逃走。
他輕柔而堅定地佔有她的唇,她推著他的臉,卻軟弱無力地似在輕撫。啊!這種感覺究竟是什麼?為何母親從來就沒有對她提起過?
雖然貪戀著她柔軟甜美的唇瓣,楚君逸還是靠著僅剩的一絲自制力找回了自我。
他仰頭深吸了幾口氣,再低下頭看著她羞怯地埋首在他胸前,看著看著越覺得自己再也無法失去她了。
「你終究會成為我的。」他啞聲對她說,而她在他腦前搖頭,一張臉更往他懷裡鑽。
他輕歎。
「為什麼搖頭?你不希望待在我身邊,讓我好好寵愛疼惜?」
她不語,他摟得她更緊。
「答應吧!否則我只有先做些什麼讓你成為我的,讓你永遠只屬於我。」
江青璃愕然,猛地抬頭看他,他則對她露出了微笑。
「你要我就在這裡佔有你,還是立刻點頭答應嫁給我做妻子?」
「這——你在威脅我?」江青璃紅著臉惱聲問。
「我既然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將你擄走,威脅威脅你,又算得了什麼?」他依然笑著,眼裡盈滿對她的愛戀。「我這個人沒什麼特殊,最大的優點便是言出必行,你懷疑的話可以再搖頭,來,搖搖頭試試?」
他說得如此肯定,江青璃哪裡敢再搖頭?但——不搖頭難道就這麼答應了嗎?
她當真要在這種玩笑似的脅迫下許諾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說起幸福,前些日子她還認為那是她這輩子不該奢求妄想的,然而此刻,楚君逸的聲聲要求卻讓她感覺幸福猶在向她招手,根本未曾遠去。
是的,嫁給他這樣的人應該會幸福一生的,但是她能嗎?母親曾要她把柳文信當做此生唯一的歸宿啊!
她的苦惱看在楚君逸眼底,讓他輕輕皺起了眉頭。
「怎麼了?怎麼你看起來很難過似的?」
江青璃仰頭看他,歎息道:「我娘……我害怕她會生我的氣。」
「怎麼說為什麼伯母會生氣?」
「我無法照她的希望,把柳文信當做我此生唯一仰仗、信賴的丈夫,我想……娘在九泉之下一定會很傷心,因為我連她臨終前所交代的事都做不到……」江青璃說著,眼淚不知不覺便掉了下來。
楚君逸疼惜地為她拭去淚水。
「嫁給我難道比不上嫁給柳文信?」
「你明知道不是這樣。」
「那麼伯母又怎麼會因為你嫁給我而傷心?」他微笑。「天下為人父母者,哪一個不是希望女兒嫁入夫家能夠幸福快樂的?你母親重病臥床仍堅持辦妥你的婚事,為的不是柳家的榮華富貴,而是期盼你能有個美好的歸宿,在她走後,你也好有另一個家為你遮雨擋風。母愛就是如此,只有你真得到了幸福,伯母在九泉之下才能心安,你懂嗎?」
江青璃聽了輕輕點頭。
「如果娘知道柳文信是那樣的人,她絕對不會答應這門親事的。」
楚君逸又微笑。
「你明白了就好。」
「那——娘她會答應我嫁給你嗎?」江青璃低聲問。
楚君逸看了她一眼,神情轉黯。
「你還在怪我害死了伯母?」
江青璃一楞,隨即搖頭。
「你沒有害死我娘。」她道:「她是受夠了苦,所以老天爺好心讓她解脫了。」
楚君逸再度擁她入懷。
「謝謝你,謝謝你能這麼想,我很抱歉,真的——」
這回換江青璃摀住了他的嘴。她微笑著搖頭要他別再說了,然後又輕輕點了點頭,羞怯地將臉往他懷裡藏。
楚君逸楞了許久才敢開口,他深怕這不過是自己會錯了意,那若有似無的微小動作根本就不代表任何意義。
「青璃。」他沙啞地輕喊。
「嗯?」
「剛才你——是不是點了點頭?」
她又點點頭。
楚君逸心一跳。
「是什麼意思?」他略顯焦急地問:「你為什麼會忽然點頭?」
「為了回答你的問題啊!」江青璃首次調皮地笑了。「楚公子方才不是問我是不是曾點過頭?我點了頭,表示剛才的確曾經點過了。」
「那麼你第一次點頭又是什麼?」楚君逸閉了閉眼,他一向傲人的耐性正一點一滴逐漸流失。
「也是為了回答你的問題啊!」她的回答又是這一句。
「是為了回答我哪一個問題?」他耐著心問;結果她低頭不語,他只得又歎息道:「你說話啊!確確實實告訴我好嗎?難不成你真喜歡看我這般心急如焚?」
因為臉埋在他腦前,江青璃的聲音顯得悶悶地。
「那麼你為什麼不再問一次?夢月說你得親自跟我提我才會給你答案。」
「再問一次?」楚君逸喃喃自語,突然間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笑逐顏開,好不容易才壓下強烈的喜悅開口問她:「求求你,青璃,請你答應嫁給我,做我楚君逸這輩子唯一的妻子,好嗎?」
他問完他的問題,感覺到江青璃的頭在他胸前上下動了動。
***
楚君逸還來不及表達他的喜悅,楚夢月已由門外衝了進來,一邊還對楚君逸抱怨著用心良苦卻明顯被誤解了的聶平。
「三哥!你看聶平啦!無緣無故摀住人家眼睛,還把人家拉到外頭去。」楚夢月跺著腳。
楚君逸對聶平投以感激的笑容,並試著安撫他撅著一張嘴的刁蠻妹妹。
「聶平拉開你是為了讓我和你青璃姐姐有機會單獨談一談。」
「有我在場幫忙不是更好嗎?」楚夢月還是不瞭解自己為何不該留下來。「我幾乎就要說服姐姐答應做我的三嫂了。」
「她已經答應了。」楚君逸微笑,江青璃則早在楚夢月衝進門時便離開了他懷裡,此刻正站在旁邊羞怯地低著頭。
「什麼?江姐姐答應嫁給你了?」楚夢月驚訝地喊。「是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我都不知道?害我剛才還求了她老半天的!」
聶平無奈地搖頭,楚家這位小姐有時候的確是少根筋。
「青璃剛才才點頭答應的。」楚君逸深情地看看江青璃,隨即制止了正要走向她的楚夢月。「小妹,不許你問青璃一些奇怪的問題。」他蹙眉道。
「怎麼?怕嫂嫂忽然又後悔了?」楚夢月是衷心希望江青璃能成為她的三嫂,對於這對有情人終能共結連理她當然也很開心。「原來還真得要三哥自個兒來提才有用,我費了多少唇舌,嘴巴都說累了,江姐姐就是不肯點頭呢!」
「我還是很感激你,小妹。」楚君逸笑著摸摸她的頭。「如果靠我一個人努力,不曉得要花多少時間才能讓她點頭,是不是?」他轉頭問江青璃,江青璃但笑不語。
「這麼說我還是有功勞的,三哥日後可別忘了好好酬謝你這個聰穎過人又善體人意的小妹喔!」楚夢月洋洋得意。
楚君逸笑著點頭允諾,接著輕聲歎了口氣。
「早知道能得到青璃的首肯,這回我又何必進宮去呢?白白做了這麼大的犧牲——唉!」他直搖頭。
廳中三人聞言都露出關心的神色,尤其是江青璃,顧不得姑娘家的矜持,心頭一急,直接拉住楚君逸的雙手。
「你這回進宮是不是了出什麼事?是不是皇上為難你,硬要判你的罪?」
看見她神情焦慮,楚君逸是既不捨又覺得欣喜;不捨她愁眉深鎖為他擔憂,欣喜她對他懷有的愛意濃濃。
「皇上怎麼會為難我?瞧我這不是平安回來了?」他安慰她,亦是要聶平和妹妹楚夢月放心。
「可是你去了好幾天,一點消息都沒有,我們都好擔心哪!」楚夢月道。
「而且你剛才說什麼『犧牲』,你這回進宮究竟犧牲了什麼?自由?還是——還是生命?你說出來,千萬不要瞞著我。」江青璃哀求道,眼淚在眼眶打轉,隨時都會滑落似的。
「唉!你們這是想到哪裡去了嘛!」他把江青璃帶進懷裡安撫著。「我對聖上提出了一些要求,聖上自然也提出了一些條件,於是我就做了最大的犧牲,留在宮中陪皇上飲酒、對弈、談論天下大勢,就這麼度過了枯燥而痛苦難挨的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