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晴朗,鳥語花香,春天真的來了。
有的時候,天空的情緒真是變換莫測,前一刻才晴空萬里,下一秒卻又陰雨綿綿;當你正為惱人的霪雨歎息時,天邊又掛上了一道彩虹。
這就像人生!
辛晏然擦完廚房地板後站起身來伸伸懶腰,走到洗手台將抹布洗淨、擦乾晾上架子。她來巴黎差不多快四年了,四年前,帶著盛怒的南諾言將她送到醫院附設的中途之家,將她交給這裡的護理長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望著南諾言離去的背影,護理長用一種屏息的語氣說道:「喔——我真是崇拜南醫師,每次靠近他,我就全身發熱,差點忘了怎麼呼吸,他大概是魔鬼撒旦投胎的完美情人,迷人、英俊、高大,他隨便說句話都能令我發抖。」
確實,南諾言身上所散發出的氣勢,凌駕萬人之上,令她不寒而慄。
這四年來,他未曾來過巴黎,看來是忘了他有個小傭人在巴黎償債。
只要不再見到他,就不會勾起她的不愉快記憶,也好,她的罪惡感也不會像四年前那麼氾濫。
醫院裡的工作量很大,除了醫生和護士之外,供人使喚的傭人只有她和一為黑人少婦——希拉以及廚娘傑克森太太。
希拉上個月結婚,婚後不再待在中途之家過夜,所以許多晚上打雜的工作全落在辛晏然身上。
小兒科醫師王皓和辛晏然一樣是中國籍,他待她很好,四年前她剛來時背部的鞭痕是傑克森太太情商王皓替她醫好的。從那時起,他一直很照顧她。
傑克森太太有點小題大做,逼問著她無意間發現的鞭痕是怎麼來的。
她不想將事情擴大,所以只是笑而不答地矇混過去,日子久了,傑克森太太也就不再勉強她了。
「晏然,忙完了嗎?」王皓叫她。
辛晏然回過頭朝他笑了笑。「差不多了,二樓的垃圾清完後,今天的工作就暫告一段落了。」
「二樓的垃圾我替你清好了。」王皓笑瞇瞇地看著她。
「垃圾很髒,會弄髒你的手和衣服的。」她覺得很不好意思。
「你能清理,我一樣也能清理,手髒了、衣服髒了,洗洗就乾淨了。走,你一定還沒吃東西吧!咱們一塊兒去吃。」王皓拉著她的手往他的臥室走去。
王皓的家鄉在香港,所以和辛晏然一樣住在中途之家,只是他住的是五星級套房,和她的傭人房大大不同。
辛晏然跟他進了他的房間。「皓哥,我吃過了,傑克森太太烤了個奶油鬆餅給我吃,我吃得很飽,吃不下其他東西了。」
她很喜歡和王皓在一起,他的房間是全棟樓藏書最豐富的地方,這四年來他就像她的老師一樣,指導她許多書裡的知識。現在她已能自己閱讀了,不論是中文或是英文典籍她都能融會貫通,只有在少數不甚明瞭之處,會請王皓提點一下。
「你怎麼總是吃不胖?」王皓上下打量著她。
她的手裡正翻著關於「十字軍東征」的書。「誰說不會胖的,我今天早上秤體重,重了三磅哩!」
「才重三磅?四年才重三磅!?真是不像話。」王皓取下她手中的書,要她看著他。
王皓屬於斯斯文文的書生型男人,溫文儒雅而且脾氣很好,和他相處可以不必設防。
「瘦一點有什麼關係?只要身體好,沒什麼病痛就不礙事啊!」辛晏然知道王皓很關心她,但她不希望他這樣處處緊張她,這讓她有壓力。
「問啊!我若知道一定回答你。」
「你來這裡四年了,從沒見你支過薪,為什麼?南醫師一向大方,為什麼你卻得來白做?」王皓一臉疑惑。
辛晏然故作鎮定地道:「誰說我沒支薪來著,我的薪水老闆直接匯入我的戶頭啊,每個月十好匯入。」
「可是,我從來沒見你花過一毛錢,你的衣服和用品是慈善機構捐贈的,而且少得可憐。不要說你身上的衣服全是舊衣回收中心的剩餘物資,我還發現你刷牙用鹽、洗臉用衣服上剪下的布。告訴我,南醫師為什麼不給你錢?」王皓用一種少有的逼人語氣問道。
「我有花錢啊!只是你沒看見罷了。」她不喜歡被人這麼赤裸裸的分析。
「胡說,我觀察你很久了,一直想不透為什麼,南醫師下個月會來巴黎,我要親自問問他,替你討個公道。」
辛晏然突地覺得五雷轟頂,烏雲罩上她的身子。
她的臉霎時慘白。他要來巴黎!?他來做什麼?
她好怕他,怕他鄙視的眼光,怕他指責她是個騙子。
「你怎麼了?好像快要昏倒,你是不是不舒服?」王皓忙將她扶上床沿坐下。
「皓哥,求你不要為我討什麼公道好不好?」
「為什麼?南醫師不該這樣對你的。」王皓正義凜然地道。
「要討公道的人是他,不是我。」她害怕得心臟快要跳出來了。
「什麼意思?」
「皓哥,我不能告訴你原因,如果你真是為我好,求你不要在南醫師面前提到我。」她泫然欲泣。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王皓可急了。
「別問好嗎?求你。」
她可憐兮兮的模樣,哪個男人看了都會心疼,千百個要求也會不由自主的答應。
王皓只好暫時依了她。
南諾言風塵僕僕地上了協和客機。
臨行前,白令海仍不忘用利刃挖開他結痂的傷口。「到了巴黎,別忘了替我向小騙子問候問候。」
如今久違的巴黎就在眼前。
四年來,他一直避免見到她,直到今日,不得不到巴黎一趟。四年一度的世界級婦產科醫師高峰會議今年在巴黎舉行,從接到邀請函後,他表面上看來雖若無其事,其實心裡一直波動著。
四年前,她讓他對人性失望,徹底的失望。
他知道,也許是他太追求完美了。這所有的錯全在他太相信一名少女的單純,以為她可以跳脫貧困,出淤泥而不染,結果她給了他一個當頭棒喝。
南諾言在心裡一直用兩把尺來做標準。一把寬尺用在他與病人的人際關係上,廣義地說,就是在社會標準上他一向律人一寬;但是,另一把尺卻是嚴格得令人窒息。他對於自己真正在乎的人、事、物,有超乎常人的潔癖,他討厭瑕疵、不接受欺騙,他律己也律人。
他的性格裡有罕為人知的陰暗面,這一方面的特質他鮮少示人。
或許四年前他把她想得太好了,所以不能承受她的欺騙。十萬美金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一回事,若她當時開口向他借,誠誠實實的開口,也許他會雙手奉送,就當是捐給紅十字會。但她沒有,她選擇了欺騙他!
四年,不算短的日子,不論他再如何忙碌,總有一部分的靈魂牽繫著這件事、這個人。
對她的恨意並未因著歲月的流逝而沖淡,這種強烈的情緒也令他十分迷惘,莫非他性格裡陰暗的一面全像排山倒海般襲向她?
冗長的醫學會議就在他心不在焉的情況下結束。
「南,你好像很累的樣子,昨晚替人動手術?」問話的是美國州立醫院的婦產科主任喬治。
南諾言笑了笑,站起身收拾桌面的開會資料。「沒有,只是有點失神罷了,今天的專題報告恰巧是我最熟悉的婦科疾病,所以我讓自己放肆了一下。」
「是啊!今天討論的議題了無新意,我也差點睡著了。」喬治心有同感。
南諾言未答腔。
喬治拍了拍南諾言的肩膀,「今晚可有地方落腳?如果沒地方睡,可以和我一起到我丈母娘家借住一晚。」
南諾言稱謝。「我在巴黎有自己的住處。」
他表示瞭解地點點頭,然後曖昧地笑著。
南諾言提了公事包頭也不回地離開會場,懶得探究老喬治曖昧的笑裡藏著什麼臆測,就算他下錯判斷,以為他南諾言在巴黎有個小公館又何妨,反正社交圈裡多的是蜚短流長。
「哇,這真是棒極了!」傑克森太太大笑道。
整個中途之家上上下下全為著南諾言即將到來而歡欣鼓舞,好像古代臣民迎接國王一樣。
辛晏然心裡可不作如是想,她一心希望他已經原諒她了,最好忘了她的存在。
王皓輕靠著她,歎了口氣。「如果你心煩,把你的煩惱告訴我;如果你害怕,深呼吸一下,對你會有幫助,或者,你可以躲起來。」
她愣了一下,酡紅著臉。「為什麼要躲起來?」
「我知道你很怕南醫師,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過什麼事,總之我感覺到你怕他,而且很怕。」
辛晏然雙手絞緊。
「我猜對了嗎?」他問。
「皓哥,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她的心狂跳。
「你說。」
「帶我離開這裡。」她低語懇求。
「這裡有人囚禁你、限制你的自由嗎?」他很樂意帶她走,但是他想知道原因。
她搖搖頭,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告訴我真相。」他逼問。
「沒有真相。」她仍不打算鬆口。
「你什麼都不告訴我,要我如何幫你?」
「皓哥,假裝我們快要結婚了,結婚後我們計劃到美國去發展,你替我懇求南先生,放我一條生路。」
此刻的辛晏然是急病亂投醫,雖然她真的很喜歡王皓,也偶爾會幻想嫁給他,但畢竟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有的時候,當她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時候,她總會染上一種「癡心妄想症,妄想有人能夠救她脫離苦海,而王皓……是她所能想到對她最好的人。
王皓聞言笑了。「怎麼世界上有你這麼傻的人?因為要躲一個人而嫁給一個分不清自己愛或不愛的人。」
「皓哥,我知道我很厚臉皮,不過我不是真的要逼你娶我,我只是想借你一用,讓我有個理由離開這裡。」
「我會照你的話告訴南醫師,但他不一定會相信。」王皓朝她眨了眨眼。
「我知道我的階級和身份配不上你……」
「與階級無關,你別瞎猜。」他打斷她的話。
「你真好,全巴黎就你和傑克森太太對我這麼仁慈了。」她欣慰地笑道。
「南醫師到了,南醫師到了!」傑克森太太興奮地嚷道。
王皓鼓勵地拍拍晏然的肩,「走吧!總要面對的。」
「嗯。」她嚥了嚥口水,拉好泛白的裙擺,幾乎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心跳瞬間加快。
她強迫自己冷靜,穩住步伐,優雅地走下樓,此時樓下早已鬧哄哄,大家顯得很興奮。
她移動視線,迎上南諾言的黑眸。
南諾言的黑眸裡看不出任何情緒,只是一如以往地深不可測,他只是立於原地不動地看著她,然而,心中閃過一抹連自己也難以察覺的波動。
貴族出身的他自是不同,自信從容,即使僅是隨意的穿著,仍是器宇非凡。
他走過來,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你想怎麼樣?」辛晏然不禁尖聲問道。
樓下交談的人群全靜止下來,所有人奇異的目光全轉向辛晏然。
「沒什麼,只是想仔細端詳我所遺忘在巴黎的野花。」他輕鬆地道。
「我不是你的。」
她挑釁地看著他。
「你是的。」
「閉嘴,停止用你現在這種眼神看我。」
南諾言環顧四周,這裡閒雜人等太多,應該換個地方。「到你房裡去。」
「休想!」
大家都在好奇他們的關係,不知內情的人還以為是兩個小情人之間的鬥嘴。
「休想嗎?你非要弄得人盡皆知你為什麼會來巴黎嗎?」他捉住她的手臂,將她硬拉往二樓他在這裡的臥室。
「你不是君子,沒有一點人性。」
「我不是君子,而你也不是什麼淑女,我們正好配成一對。」
「你這個自大的壞蛋。」
「少裝清高,四年過去了,你仍是我從巴里島帶出來的小騙子,骨子裡散發的醜陋騙不了人。」他冷諷道。
她掙扎著想抽回手,但他抓得更緊。
「我就要結婚了,我要離開這裡,不再受你控制。」她高傲地甩著頭,比他的態度更倨傲。
「結婚?你能嫁給誰?有誰願意替你還錢給我?」南諾言笑道。
「我要嫁給皓哥。」她甜甜地朝他笑了笑。
「王皓!?」他先是吃了一驚,然後哈哈大笑。「你在做白日夢。」他譏諷地對她一笑。
「我已經受夠你了,我知道你輕視我、鄙視我,覺得我是個卑賤的女人,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怎麼認為,你討厭我、無法接受我,並不代表不會有其他人愛我。」她憤怒地尖叫,轉身想要逃出這個房間。
南諾言隨即抓住她的手腕,並將之反扣在後。
她嘗試用牙齒咬他,又用腳踢他,卻踉蹌倒地,拉他一把,兩人一起跌落地。
「你們根本不相配,而且他不可能娶你的。」
「你狗眼看人低!」她實在太生氣了,所以口不擇言。
「如果你真的嫁給王皓,不出半年你就會後悔,然後你會痛苦地想要離開他。」
「你嫉妒他對不對?因為我並沒有想許多愛慕你的女人一樣愛慕你,因為我不像你預期的像個花癡一般在巴黎等著你看我一眼;更沒有像其他女人迫不及待地為你暖床。」她的頭髮全亂了,像個夜叉。
他完全不答腔,只是低下頭印上她的唇,他的唇堅硬、需索、火熱,一點也不溫柔,蠻橫地想表示他的憤怒;從來沒有一個女人這樣看輕他的人格。
他用力分開她的唇,舌尖野蠻的入侵。
她不要他的吻,甚至厭惡他的碰觸,他怎麼恨她、這麼輕視她,卻用吻來懲罰她,根本把她當作娼妓。
他像是被下了藥似的,更像被慾望的火焰燃燒。
他性格的黑暗面在她面前又不自覺地蹦了出來,他抬起頭嗤笑了一聲。「有件事你應該要知道,我比王皓有錢幾百倍。」
辛晏然掙扎著想要起身,更想伸手打他,想將他臉上的嘲弄給撕碎;但卻被他輕易抓住雙手,壓制在頭頂,不爭氣的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珍珠般滑落。
見到她的淚水,他眉頭微蹙,抓住她的手拉她站起來。「你是自找的。」
「你羞辱我羞辱夠了吧!現在你可以放過我了嗎?」
「王皓不會娶你的,他有家族義務要盡,不是你這個小淘金女可以高攀的。」
「我和皓哥的事你少管,只求你不要從中作梗。」她對他已起了極度反感之心。
「哈哈!還沒飛上枝頭做鳳凰,已經開始端起架子來了。」南諾言粗魯地抓起她的手。「瞧你手上的厚繭,哼!我知道你一直攻於心計,可惜你遇見了我,我生平最恨投機分子,你最好管管你那顆貪婪的心,要玩釣金龜婿的遊戲也不要不自量力找錯對象。」
「南諾言醫師,或許你出身高貴,常常玩男歡女愛的遊戲,對遊戲的規則比一般人熟悉。但又如何?就像你們有錢有勢人一樣,我的目的只是要贏,至於手段和方法……哼!已經不是我所在乎的,因為我一定要贏。」她甩開他的手,高高地揚起不馴的下巴,下意識地藏起她粗紅起繭的手。
「王皓不會要你的。」他仍然如此確定。
「我會證明給你看你是錯的!」
「過來這裡!」見她如此固執,他心裡很不高興。
「想都別想。」她轉身奔了出去。
「我們來打個賭,很快你便會知道結束。」南諾言無情地在她背後喊道。
正如南諾言所說的,隔天一早,王皓便急著找辛晏然。
「南醫師要炒我魷魚。」王皓可慌了。
「他就像封建時代的君王一樣,想怎樣就怎樣。」她不悅地道。
他困擾地道:「南醫師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是多久以前?」她可不太相信他會有多好。
「你來巴黎以前。」
「我想他只是想籍由你來提醒我,要記得自己的身份,而且最好不要忘了我只是一名女僕。皓哥,別擔心,他不會真正炒你魷魚的,只要我允諾不嫁給你。」她咬牙道。
「是這樣嗎?南醫師為什麼要這樣待你?」他仍是不解,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恩怨。
「因為我得罪過他。」
「你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又有什麼深仇大恨不能化解的?」王皓被搞糊塗了,昨天看見他們見面時劍拔弩張的模樣,好像兩國交戰前風雨欲來的情勢。
「若要仔細探究,一開始不就做錯了。」她的記憶拉回四年前,也許她當時應該認命、安分地被賣入妓院,而不該利用他;總好過四年後面對這種剪不斷、理還亂的局面。
「我不想再提過去的事,那不是什麼太光彩的歷史,你還是捧牢飯碗要緊。」她苦澀地笑道。
「晏然,我從沒更你提過我在香港的家對不對?」王皓不想讓她誤以為自己是現實的人,所以他必須告訴她真相。
「不曾。」
「我在香港,有個奉父母之命娶的妻子,我對她沒有感情卻有責任,我們八九年結的婚,下個星期正好滿六年。」他迴避她的目光,怕在她的眼裡看到不信任。
辛晏然吃了一驚,因為王皓的行事一直讓人以為他還單身,難怪他從沒有紅粉知己,與仰慕的女人們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原來他早有妻室,只是他為什麼要隱瞞呢?就因為他不夠愛妻子嗎?
「為什麼現在告訴我?」她其實已猜出九成,肯定和南諾言脫不了關係。
「他要我立刻說明真相,否則就得離開這裡。」
他——指的是南諾言。
「你的妻子一個人在香港獨守空閨,你真忍得下心?」她一向心軟。
「她住在療養院,不知道我來巴黎,她甚至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他苦澀地道。妻子的失常,他難辭其咎,是他間接逼瘋她的,他未在臨界點拉她一把,就這麼任她自生自滅,只為了想要得回失去的自由之身;既然不能離婚,那麼籍由距離讓他得到短暫的自由,有何不可?或許,他真是個自私的人。
辛晏然可憐那個被丟棄在香港療養院的王太太,對於心目中立於仁慈地位的王皓,她有了新的看法。
「這是個秘密對不對?我猜傑克森太太他們也不知道。」
他點點頭。「除了南醫生之外,你是第二個知道的。」
「起碼你對他很誠實。」
「你不知道嗎?在這裡服務的每個人,南醫師全派了徵信社調查過,沒有人能夠欺騙他。」
「而他在知道後仍錄用你?」辛晏然狐疑地問。
「我雖然是全世界最差勁的丈夫,但卻是個頂尖的小兒科醫生,這點自信我還有。」他認真地瞅著她。「你會原諒我對你的隱瞞吧?」
辛晏然柔聲歎了口氣。「你總有個優點來平衡你所犯下的錯,而我呢?連一些值得歌功頌德的美德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