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醋?」入暑後,她的食慾頗差,府裡的廚子總喜歡弄點清淡的涼食,哪有加什麼醋?
「要不,哪來這麼濃的酸味?」他貼近她,在她頸肩處嗅聞。「凜兒就像親妹妹,在凝小姐出生後沒多久,老爺便撿到了她,那時她還在襁褓中,瘦得像根蘿蔔,我一看她那模樣……」
「好了,夠了。」她才不想聽他那些傷感的過往記憶。
向陽看似無情,其實重情,每個女孩子看在他眼裡,一個個都是寶,反觀她……呢,怎麼算,當娘子還是比當妹子好,那她就大人大量不計較了。
「說到夏侯彭,那日不是在報慈寺販濟嗎?」她趕忙轉了話題。
「那八成是凜兒的主意。」他想也不想地道,完全不認為那樣的男人會有善心。
「可是依我看來,夏侯懿在京城也沒弄出什麼新的買賣,手裡承接的幾乎都是上官家舊有的,若只有那麼一點能耐,憑我龐府的勢力,用壓的就把他給壓死了,哪裡需要你家凜兒在他家為奴為婢,為上官家報仇?」
「不,這是上官家的私仇,不能將龐府牽扯進來。」他頓了下,忍不住話說從頭。「我一直不跟你表露心意,正是因為上官家的大仇未報,我是無法成親的。況且聽凜兒提起,夏侯懿在邊城一帶私下經營的是軍火買賣的殺頭生意,跟在身邊的都是一些綠林山賊,若是真撂不倒他,我已經決定拿命換他一命」
話落,斯文的他,目光閃過一抹狠厲。
「你在胡說什麼?明明就還有其他方法,幹嗎非得拿命賭命?」龐月恩倏地站起身,怒瞪著他。「你賭賭看,你敢賭,就順便拿我這條命也一併賭進去!」他到底有沒有把她放在心上?若失去他,她怎麼辦?
面對一臉認真的她,上官向陽笑逐顏開,把半干的紙放到一旁,一把將她拉進懷裡,讓她安坐在他腿上。
「我現在沒這麼想了。」她是如此在意自己,甚至願意重命相隨,要他怎能不感動?「你瞧,凜兒的信上寫了漕運兩個字。」
龐月恩撇著嘴,悻悻然地瞪向桌面那張未干的紙,卻突地發現,上頭的墨漬早已糊了,卻浮現蠟狀的兩個字,龍飛風舞地寫著「漕運」。
「蠟?」
「對,就算這書信我沒拿到手,也不怕被人看出端倪。」黃蠟加上樹液,透明無色地落在紙上,只會顯得有些薄硬,上頭再隨意寫上字掩蓋,就難以看出裡頭到底透露什麼玄機。
「還真是聰明呢」龐月恩嚼了嚼嘴,很不喜歡自己比不上他口中的凜兒。「那麼,就算浸濕了,應該也無所謂呀。」既是如此,他那時幹嗎那麼著急啊?還對她那麼凶。
「泡得太濕,紙會爛。」
「……」他那什麼眼神?她沒那麼蠢,只是一時沒想透徹罷了。輕咳一聲,她把話題轉到正事上頭。「漕運兩個字,是她想要拿到漕運的通令牌?」
「應該是。」他大略猜出上官凜的心思。
上官家經營的本就是南北貨物,漕運是重要渠道,如今夏侯懿肯定有筆貨急著要從南方入城吧。
「那簡單,交給我,我知道找誰要。」說到嘈運,不就握在七王爺手上?找他借渡一下,他一定肯。
京城多條河橫亙斜張,舉凡南來北往的貨物,甚至是朝貢稅賦,都是走水路而來,但要進出皆得要通令牌,還得經過不少瑣碎的手續,且每種船隻走的路線皆有不同,停泊的渡口也會不同,再加上冬季河面冰凍停運,其餘季節,船隻往來都得要照序手!!列進城。
而通令牌就好用在可以通行無阻,簡略數道手續,而這件事包在她身上,絕對搞定。
「不用。」上官向陽卻想也不想地打斷她。
「咦?為什麼?」
「不准去找七王爺。」他立刻摸清她的想法。
「為什麼?王爺對我很好,他一定會通融我的,這件事只有我出馬--」她話到一半,瞧他瞇起冷肅的黑啤,頓時她的聲量慢慢變小,到最後終究不見。
「不准再去找七王爺。」他一字一句,輕!掠過,但神色懾人。
龐月恩不滿地撇起紅潤的唇,像突地想起什麼,嘿嘿笑得很賊。「咦,哪來的醋味?」她馬上現學現賣,拿他的話堵他。
呵呵,她現在完全明白那晚在七王爺府,他為何會回頭把她帶出王府了,分明是信了小雲兒胡謅的謊言,逼得他當下決定綁也要將她綁走,這代表他心裡根本就有她嘛!
「你還真敢說。」害得凝小姐送給他的翠玉珠只剩十七顆,為的是誰?
「那你現在打算如何?」她聰明地打斷他,笑得嬌柔可人,甜膩膩地貼在他的肩頭上,蔥白纖指輕勾著他的發尾。
「自然是要你負責。」他垂斂鳳眼,趁機轉移話題。
「我負責?」她纖指一勾,扯住他漆黑烏亮的發。
「先是假裝清白被毀,後又轉收我的賣身契,既然龐家千金如此惡勢逼人,我這小小貼侍如何能不從呢?」他貼近她,勾魂攝魄的魅眸閃動精光,溫熱氣息不斷拂過她敏感的面頰。
龐月恩被他說得心跳加速,臉皮也非常不爭氣地在他的注視之下染紅。「你、你幹嗎把我說得像個小人?好似、好似我強欺你似的。」
「不是嗎?打一開始不就是你算盡心機將我留下?」上官向陽揚笑,眸似湖間玉石般閃動異彩。
「誰、誰要你食古不化?你這木頭,還不都是因為你,不然我哪裡需要使出下下策?況且,我打一開始也不是要拐你上床,只是想讓你吃點東西,喝點酒好好睡一覺罷了,你幹嗎把我說成色胚?」
她一個黃花大姑娘,清白聲譽全都因為他這席話給敗得連渣都沒有了啦!
「……你還真的把我拐上床?」他微愕。他不過是隨口說說,她還真的招了。
她那時一句「騙你的」,到底是真還是假?
不過想想,那陣子他的確是蠟燭兩頭燒,她不過是想強迫他吃一頓溫飽後,好好歇息。她的心意,讓他心頭暖和了起來。
「我……」她嘴角一垮,張口咬他的肩頭。
「你欺負我、欺負我--」
太過分了,害她間接招供,把自己的底都給掀了,她還要不要做人啊?
「別咬了。」他笑歎。
「偏要!」她像只要狠的貓,咬咬咬,在他肩頭咬得不過癮,轉咬上他的手臂,反正胡亂咬一通就對了,純屬發洩。
直到她滿意住口之後,才發現一道陰影離她很近,她才抬臉,陰影便如黑幕般倏地將她覆蓋,她的唇亦覆上一陣溫熱,鼻息間全都是他清新好聞的氣味,陰影裡頭,她只看得見那雙燦若星子的眸瞳,瞬間暈眩在他刻意展現的溫柔風情裡。
她癡傻地睇著他,黑眸笑燦抖落月華,還來不及欣賞他不同往常的美色,唇腔裡竟爆起陣陣麻票,她驚呼著,他卻更加得寸進尺。
這是在幹嗎?這是在幹嗎!
親她?
他在親她?
正詫異著,上官向陽不捨地緩緩結束了這個吻,手指輕掌她的唇,啞聲喃道;「不過是逗你的,別氣了,好嗎?」
龐月恩根本還沒回魂,愣愣地瞅著他,根本不知道他說的到底是哪一樁。
她只知道,她要的還不夠,哪有她剛意會到,他便止住了吻的道理?於是,她自動湊上前,親上他的唇,只見他微訝,隨即瞳眸沉若夜色,不再只是點到為止的吻,而是以舌撬開她的唇齒,堂而皇之地探人她的唇腔之間,!取她的甜蜜。
她瞪大眼,驚詫羞窘,渾身止不住輕顫,她感到心跳如擂鼓,就連魂魄都快要彈出體外。
如此親密的接觸,令她不知所措、心神慌亂,當他的吻益發深嘗纏吮,就連胸口都爆出麻栗感,順著血液遍及全身,她既羞又懼,可偏又想更親近他,思緒在停滯的腦袋裡亂成一團,只能半掩著星眸由著他。
輕飄飄的她,渾身無力地貼在他肩上,美眸垂斂……突地她睜圓雙眸,只因他的唇移到她的頸,滑至她的襟口……
「向、向陽……」等等,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她只是要一個親吻而已,可沒想一次要得這麼多,他可不可以繼續當木頭?不要突然變成這麼積極,她會承受不起啊!
「這不是你要的?」他粗嘎地問,魅眸沉蘊氰氦慾念,胸口亦發燙著。
她傻愣愣的不知道該怎麼回話,只能在心裡呀呀叫著--她看起來有那麼放浪嗎?好歹她也是個黃花大閨女好不好!況且,他們兩個是在偏廳用膳,門窗全開耶,要是有奴僕從外頭走過,她還要不要做人啊?
正當她這麼想時,驀地,上官向陽全身一震,略微回身,接著只見門窗像是收扇子似的,刷刷刷地從左到右一扇扇地自動合上,讓她看得目瞪口呆,然後她原本滑落的衣襟刷的一聲,被他瞬間收攏得不露一絲春光。
下一刻,便聽見窗外傳來汕笑聲,「喲,怎麼了?裡頭是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嗎?」而後窗戶被人推了開來,露出龐天恩笑得戲謔的嘴臉。
「二哥……」龐月恩慢半拍地喊著,頓時明白這看似鬧鬼的狀況,原來是出自上官向陽的手。
她耳力不好,什麼也沒聽見,但他一定是聽見二哥的腳步聲了。
「嘿,別一臉被人捉姦在床的模樣,我不過是來替爹傳個口訊。」龐天恩很識相地快快說:「妹子,爹問你的繪本進行得如何了?不需要告訴我,你待會兒有空自個兒去跟爹說,我走了。」
交代完畢,他便瀟灑離去,但仍忍不住掩嘴偷笑。就說了,這兩個絕對是八字有一撇了嘛--
上官向陽待龐天恩走後,回頭還沒開口,便結實地獲得一巴掌。
「不理你了。」羞死人了!龐月恩俏顏緋若艷霞,拉整衣衫,一跺腳轉身離去。
明明她只是想要親吻而已,誰要他、他……都是他啦!
上官向陽捧著發燙的頰,不怒反笑地追上她。「小姐,我做錯了什麼?」他故意逗著她。
「色木頭,離我遠一點!」她瞇眼瞪他。
「我也不過是奉小姐命令,怎麼如今卻挨了巴掌?」他腳下輕盈,邊跟邊笑逗著她,瞧她嫩頰染上緋紅,他喉口微微緊縮,差點真要玩火上身。
「那是、那是……哎呀!不理你了!」說不過他,她嬌羞得跺腳直奔回房。
「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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