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即將隱沒在遠處的山後,在距離邁錫城三十哩外的森林,有一支約莫三十多人的隊伍仍繼續在前進著。
走到一處較為寬敞的平地,為首的男子勒住馬,仔細的打量四周的環境。除了一些高大的樹木之外,附近並沒有較高的草叢,即使偶有幾顆岩石也不至於令人感到危險。豎耳傾聽,尚可察覺到些微的流水聲,他似是有些滿意。
「各位,今晚我們在這兒札營吧,明日再進城。」他轉回頭對著身後的人喊著。
一聲令下,眾人一哄而散,開始有秩序的為露宿做準備——搭帳棚、整理物品、安置馬匹、生火、取水等。
他們是一群撒格遜人,從有記憶開始便一直四處流浪著,所以即使有能力,他們也從沒有在同一地方停留超過十天,或是在哪個地方定居過。他們不是不愛家,只是酷愛遊走天下的奔放感覺,眷戀著大自然的懷抱。
為首帶路及下令的男人是這一族人的族長,從他懂事開始便以保護族人的安全為一生的責任。他們遊歷各城之間,以賣藝及傳遞訊息收取報酬為生。決定在這裡夜宿之後,他一如往例的巡視眾人的情況,安排著夜裡守衛的人選,見族人們一個個進入情況之後,這才稍微放心的直接走向右邊最先搭好的灰色帳棚。
在這個帳棚內端坐著一名白髮蒼蒼的盲眼老婦,從她臉上可以很明顯的看出她的年齡已不小,甚至可以說是非常老了,但歲月的痕跡卻絲毫無損於她面容上的那抹慈藹,教人看了都忍不住想親近她。她善於占卜,是族人之所以能避過許多大禍的功臣。承續上一任先知的任務,她的一生完全奉獻給族人,使他們能在危機四伏的流浪生涯中一次又一次的與危險隔離。撒格遜人敬她如同自己的母親。
「婆婆,天色已經暗了,我們也已如預定的路程接近下一個目的地。今晚我們就在這裡過夜,等明日進了城,再找大夫來醫治您的眼睛,您安心休息吧。」恭敬的說完後,他轉向一旁專門服侍婆婆起居的黑臉小男孩,開口吩咐著:「亞沙,好好照顧婆婆。」
「我會的,族長,您放心吧!」那名男孩有禮的回答道。
他滿意的點頭後,準備走出帳棚繼續他未完的事務,不料欲踏出的腳步卻因一句呼喚而停住。
「哈里!」出口的是那位盲眼婆婆,她將臉轉向他,語氣平和地說:「以族人的生活及平安為重,努力為族人的未來多做策劃才是你的責任,別為我的眼睛太費心了。」她明白,今生自己是不可能恢復視力的,這雙因窺見太多天機而失明的眼睛,是神對她的懲罰。她從不埋怨亦從來沒有任何不平,上天讓她擁有了這麼多孩子、讓她活了這麼久、讓她可以陪伴在這些孩子的身旁,她已經很滿足了。
「不,我絕不放棄。」哈里轉回身堅持的表達,「婆婆,您好好的休息,至於其他的,您就不必擔心了,我會安排好一切的。」
聽見遠去的腳步聲,她不由得歎息,怎麼這孩子就是不肯死心呢?
「婆婆,您別難過了,也許這麼做能讓族長的心裡覺得好過,減少他心中的愧疚,您又何必一定要阻止他呢?」一反方纔的木訥恭順,男孩紫色的眼眸中滿是透悉一切的慧黠,與他黝黑、不起眼的臉成了不協調的對比。
「我只是不忍心那孩子面對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亞沙,你該明白婆婆的眼睛是無法重見光明的,這是個不爭的事實。」每每想起哈里為了讓她恢復視力所做的種種努力,她就覺得心疼。
「失望總比他因為愧疚而逃避眾人要來得好。婆婆,您就別再為族長難過了,族長他明白自己在做什麼,您只要安安康康的活著,繼續陪在大家的身旁,對族長及族人而言,就是最好的報償了。」他笑著說,那也是他心中最大的願望。
婆婆聽完也笑了。
活到這把年紀,該知足、知命了,每個人都有他們自己的路要走,是非磨難在冥冥之中早就安排好了的,她是不該煩惱太多,也該讓這些孩子們勇敢的去走他們自己應該要走的路。
她衷心的期盼他們個個都會有很好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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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中,那是曾經熟悉的家園……
「看!那個小孩掉落水裡一天一夜了,被救起來時竟然一點都沒有受傷,還活得好好的。」
「對呀,對呀!」另一旁有人猛附和著。
「上次我看到她一個人在河邊玩,她竟然還能夠讓水流轉向、在空中飛舞,真……真是可怕……差點兒嚇死我了……」
人們愈說愈恐慌,內心的害怕愈來愈深。
「如果以後她想傷害我們,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她的。」
「不祥!」站在眾人身後,身著白色神袍的男子沉穩的開口。
所有人均被他這一句話驚得失去反應能力。
「這個小孩是不祥的。」他再度沉重的開口,悲痛的神情似是想打動所有在場的人。「留著她將會為我國帶來無法想像的災禍。」他閉上眼睛,像是已看到那時的慘絕。
所有人交頭接耳的談論著……
「神官說得對!」有人因而驚喊出聲,「我記得小姐出去那天,原本炎亮的太陽一下子被烏雲遮蓋住,天空突然下起傾盆大雨,連帶的使得我們那年辛苦播種的食物差點兒毀於一旦,真是太可怕了。」
「對呀,我也想起來了。」
「她是妖女,是惡魔轉世的妖女!」神官一句肯定的話把不解世事的小女嬰打入萬劫不復的地獄。
「神官,救救我們。」
「對呀,神官,救救我們。」呼救聲此起彼落。
神官的眼神中有一股察覺不到的冷酷與滿意。
「把她處以火刑才能夠使眾人平安,才能夠消弭所有的災難。」
「處以火刑!?」
「神官說得對,燒死她我們才能平安。」
「燒死她我們才能平安……」
「燒死妖女、燒死妖女!」應和聲不斷傳出。
不!冷不防地自夢中驚醒,一身冷汗地坐起身的同時,立刻警覺的把頭一偏,望向一旁猶自熟睡的人。
幸好沒吵醒婆婆。他心一鬆,輕吐出一口氣。此刻距離天亮還有一段不短的時間,他卻再也沒有睡意,心思一動,靈巧的翻身下床,悄然的走出帳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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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依著傍晚時的記憶,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走出營地範圍。
夜寂人稀,黑幕完全籠罩大地,無垠的天空中只留下一抹彎月高懸不墜,遠處的天邊點綴著幾顆不甘被忽視的星閃呀閃的,惹人無限響往。不遠處的林子中有著一彎淺淺的溪水,除了大自然美麗小生物的低嗚外,四周幾乎是靜默得聽聞不出任何聲息。
只有在這樣的時刻,他才容許自己有一絲絲的鬆懈,漸次卸下白日裡的偽裝,解下終日覆在頭上的布巾,讓一頭早已過腰、狀似黑紗般的青絲隨帽巾的解落披散而下。用溪水輕拍臉上、手上,洗去塗抹在皮膚上那層黑油,然後一張白晰靈秀、清雅絕俗的臉蛋立即完全顯露出來。他沒有費心去打量水中的絕色臉龐,微側著臉以單手支撐、枕在弓起的雙膝上,另一手無意識的撥弄著溪水,形成一波波動人的水紋,而他仿如無所覺的沉浸在漫無邊際的思緒中。
林子的另一頭,一匹全白的神駒突然自茂密的叢林盡頭如流星般的疾衝而出,雪白的背上掛著紅色鑲金邊的馬鞍,鞍上載乘著一名身穿白色騎士服的男子。如果他此刻神采奕奕、手中握著疆繩以疾掠之姿俯衝而來,當真是一幅絕佳的畫面。然而以他目前半吊在馬背上的姿勢及染上鮮血的服裝看來,任何明眼人都知道他已因受傷而昏迷。
一聲馬嘶以石破天驚之勢震醒了這個沉寂的夜空,連帶的也驚回了神遊虛境的亞沙。
他順著聲音的來處回頭,恰巧看見一匹駿馬正以一記優美的凌空跳躍越過這條溪水。以它的姿勢看來,它絕對是一匹訓練精良的好馬,可是很不幸地,它的主人此刻正陷入昏迷,對於這個高難度動作沒有一點點兒的防備,於是很不意外的,一個重物從他面前筆直掉落,直接投入溪水中。
他的眼眸因這個突來的場面眨了眨,反射性的看向水中,刺目的血跡染上了清澈的溪水。不由分說地,他立即將騎士救上岸,反轉過騎士的身子看清他的模樣後,尚來不及分析任何情緒,只覺得一份陌生的感覺由心中透出,既讓他分不清、卻又硬生生的敲進他刻意封閉的靈魂。
他——俊得漂亮!
說「漂亮」也許並不十分貼切,但亞沙一時之間實在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詞。
他的髮色燦如黃金,英俊的五官如同經過雕刻般的鮮明,完美的組合在他臉上,就如同是上天最無瑕的傑作。那雙因受傷而微皺的濃眉絲毫無損於他貴族般的氣質,反而更增添一抹讓人不敢放肆的嚴峻。
猛然察覺到自己不該產生的好奇,立刻阻止了自己因他而起的探索心,亞沙隨即動手處理他身上的傷……
恍惚中,他昏沉的意識命令自己睜開眼,朦朧的眼神看不真切,那是真的嗎?
一頭烏黑的長髮、一雙罕見的紫色眼瞳……
亞沙檢視他的傷口,幸好他受的只是一些皮外之傷,止了血再清潔傷口、上了藥,已沒什麼大礙。亞沙估計,再過不久他應該就會醒來。
亞沙的心因他沒受到很大的創傷而鬆弛了下來,沒發現到自己異樣的心思。一抬頭,那匹白色的神駒立在不遠遠靜靜注視著他的每一個動作,神情裡似乎有著感激……
心有靈犀般地,他對它投以一笑,一邊為自己著回平日的裝扮。
這麼一折騰,遠方的天空已泛出幾許白光,低頭再看看仍處於昏迷狀態的男子,他思索了一會兒,然後用一方紗絹包住一些隨身攜帶的療傷藥放置在騎士隨手可及處,待一切完畢後才站起身,那匹神駒也因他的動作而漸趨接近,直至來到他面前才停下腳步。
他與它對視著,一會兒後,他微微含笑地伸出手,那匹神駒溫馴地接受他的撫摸,在他手上細細磨蹭著。
「後會有期了。」他輕喃。
收回手,再回頭看了騎士一眼,隨即不再留戀地離開了這裡。轉眼間,仍然靜謐的小溪旁只剩下一匹白色的神駒與一名昏迷的俊偉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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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誰都知道沒事的話最好少在族長面前走動,因為族長大人一早就像吃了炸藥般,到處亂噴火,所有識相的人一律遠離十公尺以上,免得掃到颱風尾,成了無辜的替死鬼。
「亞沙,你一早到哪裡去了?族長和我們大家都好擔心你會不會迷路,正考慮要不要派人去把你帶回來呢!」亞沙一接近族人們札營的地方,立刻就覺得氣氛有點兒不太對勁,才疑惑著,族中最美麗、也是最優秀的舞者可麗兒立即迎了上來,熱情率真的大眼暗示性地朝他眨呀眨的,無言的告訴他今晨族長的脾氣不太好,最好小心點。
亞沙接收到可麗兒的暗示,微一點頭用眼神表示著謝謝,然後隨即往婆婆的營帳走去。一掀開帳帷,婆婆便像是有感應般的立即開口:「哈里,你放心去外邊看看大家的情形,別誤了今天的行程,這裡有亞沙陪我就夠了。」很明顯地,婆婆不想讓亞沙面對哈里的怒氣。
「好。」暫時壓下一早的不順,哈里依著婆婆的指示離開,在經過亞沙身邊時,他低聲丟下一句,「待會兒到營外來找我。」隨即大踏步走出帳外。
亞沙看著他的身影,偷偷吐了吐舌頭,心想待會兒少不得得挨訓了。
「亞沙,又頑皮了?!」
「才沒有,婆婆,」亞沙委屈的抗議,「我只是一早醒來看大家都還在休息,我又睡不著了,才決定一個人到附近走走。」
婆婆慈祥地笑了笑,「你也別介意哈里對你的態度,今天早上他發現這片樹林的另一頭有一群人經過,他們並不是普通的流浪人,而是一群受過精良訓練的騎兵,偏偏你又不見了,族長是擔心你會發生意外,才會顯得特別急躁。」
「婆婆,我不會介意的。」
他坐到婆婆的身旁,雙手靈巧的在婆婆的肩上按摩了起來。人在這裡,心裡卻不由自主的擔心起溪邊那名受傷的陌生男子……
「亞沙,」婆婆拉下他的右手用她細瘦的雙手包握住,而那雙無神的灰眸明明沒有焦距卻直視著遠方,像是已穿透了現在的空間。「世間有相聚就一定會有別離,而命運之輪一旦開始轉動,任誰也無法阻止。」
「婆婆,您是不是……看見了什麼?」亞沙意識到婆婆話裡的不尋常。
婆婆平靜的搖搖頭,慈藹的臉上漾著微笑,「還記得那一年婆婆遇見你時,你渾身是血又受了灼傷,當時婆婆幾乎要以為你沒救了,你卻還是奇跡似地活了下來,從那時候開始,你就一直陪在我身邊,不曾離開過。」
亞沙想起小時候的情景,不禁也因回憶而泛起些許的酸楚。
「婆婆,如果不是您救了我,今天就沒有亞沙的存在。」
婆婆理解的拍拍他,這孩子在遇到她之前,不知受過多少不公平的待遇,但是他從來都不曾說過苦,甚至在危急時,還特地趕回去救了那些曾虧待過他的人。但她明白,這孩子不是以德報怨,只是不忍見他們受苦、見自己的親人受到迫害,才決定回去完成他所背負的宿命。
他沒有想過要報復他們對他的不公,但也沒有長居家園的打算,所以事情一結束,他對國王的封誥不予理會,沒讓任何人有挽留的機會,毅然重回流浪的生活。
「世間沒有任何地方值得留戀,我的命是撿回來的,所以我不會在任何地方奉獻出自己的生命,即使是死亡,我也會選擇投向大海,消失得無影無蹤。」當時十五歲的他這麼說。
這孩子不該再受苦了,該有人提供他休息的港灣。這個人也快出現了。
「亞沙,婆婆要你記住,順著你自己的心去走,別害怕失敗和欺騙,這就夠了。」她知道,將有人可以代替她伴亞沙一輩子。
亞沙不知道婆婆心裡在想什麼,聽了又想,仍感迷惑。
「婆婆,我不明白。」他實在想不出婆婆話裡的意思。
婆婆笑了笑,「現在不明白沒關係,只要記住婆婆的話就行了。去找哈里吧,免得他又生氣了。」
「嗯。」見婆婆已無意再說明,亞沙只好暫時壓下滿腹的疑問,去外頭找族長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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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姆,待會兒你準備妥當後就先出發到邁錫城,辦好入城過境的申請手續,請城主允許我們在城內做表演。我們大約停留五天後便離開,還有進城後記得找一個大夥兒可以居住休息的地方。」
「請放心,族長,我會辦好您所交代的事。」老山姆拍拍胸脯保證道,不經意地眼角瞄到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往這裡走來,想起一早族長的那頓脾氣,於是在離開前忍不住低聲求情道:「族長,亞沙並沒有犯多大的過錯,而且婆婆也不會忍心見到亞沙受罰,山姆請求您就原諒他這一次,我相信亞沙以後一定會特別小心謹慎的。」
哈里看他一眼,眼中不再有怒氣,但仍是面無表情。
「我會有分寸的。」
「謝謝族長。」
山姆離開後,亞沙才走到哈里身前。
「族長。」
「亞沙,你一大早上哪兒去了?」
「我醒來得早,見大家都還在休息,所以一個人到附近走走。」
「亞沙,你在族裡這麼久,應該知道夜晚露宿時沒有我的命令及特別的事情,絕對不可以隨意離開營帳的區域。你是婆婆肯接受的人,足見婆婆相當疼愛你、也絕對信任你。現在婆婆行動不便,很多事都需要你在一旁幫忙,今天早上你卻私自出營,看在大家為你求情、你又是初犯的份上,事情就到此為止,不再追究。但是這種事情我不希望見到第二次,否則我絕不輕饒,你懂嗎?」
「亞沙明白,謝謝族長。」他順從的接受責備,他也的確在溪旁逗留太久,以往都是在沒有人發現的情況下來回,今早想必也讓婆婆嚇了一跳。
「嗯,」哈里滿意的點頭。「賽伯教你的豎琴,你練得如何?」
「可以彈奏幾首曲子。」
「好,今天入城以後也許會立刻展開第一場表演,這幾天賽伯的手受傷,不方便參加演出,你就代替他配合可麗兒表演,有問題嗎?」哈里詢問著。
「沒問題,族長。」亞沙恭敬的回答。
「那現在你就先去找可麗兒練習一下,等大家都打理好了,我們立即出發,準備進邁錫城。」
「是,族長。」
哈里吩咐完,隨即準備到另一處去查看族人的情形。而聽完訓斥的亞沙思緒一轉,忍不住又想起早上那名陌生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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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沙,你怎麼來了?族長罵你了嗎?」一見到亞沙往這邊走來,可麗兒高興的向前問著,最後一句還特別拉他到一旁,壓低音量小聲的問。
「沒事的,可麗兒。」亞沙若無其事的笑笑,說出了他來的目的。「剛才族長告訴我,今天一進城後可能會立刻開始表演,因為賽伯的傷還沒好,所以要我代替他演奏音樂配合你表演舞蹈。」
「好啊!」可麗兒開心的回答,隨即跳離他幾步遠,一邊舞動身子,一邊閃著燦爛的笑容對他說:「亞沙,你看著喔,這是我想出來的新舞步,我們今天就表演這個好不好?」
鮮明的紅色身影玲瓏的旋轉,衣袂隨風勢、隨舞姿飄動,美妙的姿態讓看的人幾乎忘了呼吸,只能專注的看著她,再也無法思考。
可麗兒是個非常熱愛舞蹈的女孩,也是個十分優秀的舞者,她最大的興趣就是跳舞,從以前到現在,不論是在哪裡,她總是能輕易的讓人迷醉在她曼妙的舞姿中,深深沉醉,加上她又是個正值青春年華的艷麗少女,在流浪的表演生活中,不知擄獲了多少男子的心,不論是販夫走卒,或是富有的公子哥兒,乃至於位高權重的王室貴族無一倒外。只是她從不動心,即使對方願傾盡所有,只求她能稍微停駐,卻仍是沒有人能打動她。
是可麗兒眼光絕高嗎?
每每看見那些人興高采烈的到來、垂頭喪氣的離開,亞沙就忍不住有些同情他們。也許是年齡相近的關係,他們可以說是一同長大的,可麗兒將亞沙視為超乎性別的知心好友,她從不隱瞞亞沙任何事。在一次無意的探問之下,亞沙才明白原來可麗兒心裡已經有了中意的對象,而那人就是他們的族長哈里。
其實亞沙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嬌艷動人的可麗兒會喜歡上嚴肅年長的族長呢?在她向來單純的心中恐怕尚不能理解「愛情」這東西吧!
多年的流浪生涯下來,可麗兒早到了該談論婚嫁的年紀,族裡就有不少年輕男子深深愛慕著她,卻又沒有膽子親口告訴她,每次都托請亞沙幫忙美言、代為轉答,只因為大家都知道,黑黑小小、看起來無足輕重的亞沙是可麗兒最好的朋友、最疼的弟弟。
「亞沙、亞沙,」可麗兒頻頻喚著,拉回了他的思緒。「你覺得好看嗎?」她滿懷期待地問。
「好看呀!」亞沙回她一個大大的笑容,一邊打趣著,「誰不知道我們的可麗兒是個最棒的舞者,你跳的舞怎麼會不好看呢?唉!希望這個城裡的男人個個禁得起誘惑,千萬別又被這場舞迷去了心神、為你如癡如狂才好!」
「亞沙!」可麗兒跺著腳,眼神半羞半惱,「你明知道我從來沒有存心想去迷住任何人的。」
「是、是,」他迭聲應和,「我知道、我明白。美麗動人的可麗兒小姐,你從來沒有存心想迷住任何一個男人,其實,你只希望有一個人注意你而已。」
「亞沙,我不理你了!」嬌嗔滿容的可麗兒說不過他,一旋身便要走開。
亞沙趕緊一把拉住她,「好可麗兒,別生氣,我只是和你開開玩笑嘛!」亞沙一臉笑容的賠不是,只希望可麗兒別再同他計較。
原本嘟著嘴巴的可麗兒看見他這副無辜又可憐的模樣,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笑了,笑了!」亞沙開心的叫著,「可麗兒,你不生我的氣了吧?」
可麗兒想板起臉孔卻仍是讓笑意洩漏了心思。
「下次再敢藉機取笑我,看我饒不饒你?」
「是,是,下次不敢了,好姐姐,謝謝你的寬宏大量,你真是全天下最美麗、最溫柔、最善良——」
「停!」可麗兒受不了的打斷他接下來的吹捧,這傢伙,真夠阿諛謅媚的。
「我們快點練習,否則進城之後要真出了什麼狀況,族長可是不會饒人的。」
「好。」
笑鬧過後,他們認真的練習曲子及舞動的節拍,培養舞者與樂者之間的默契,畢竟誰也不想去領教族長那可怕的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