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漿、饅頭,還有一張字條。
對於隨時出現在桌上的食物,他已經學會不驚訝了。
這段時間,總是如此。
【看你睡得這麼沉,昨晚又熬夜了厚?
你啊,再這麼不受教,下次胃痛也別吞胃乳了,我直接叫醫生給你開砒霜!
PS.我打算上完第一節的下課給你奪命連環Call,免得你又早、午兩餐一起吃,要是你已經起床了,這段可以直接當作沒看到。】
就因為醫生說,他三餐不正常,飲食習慣再不改過來,別說胃潰瘍,胃出血、胃穿孔……等等,都會來拜訪他,於是她開始幫他準備三餐。
醫生還說,他這陣子適合吃清淡、好消化的食物,她就下廚煮粥給他吃。
她煮的食物實在稱不上美味,沒見過有人可以把粥煮到糊成這德行,還命令他非得吃完不可。人家是千金大小姐,沒下過廚,都為他動鍋動鏟了,實在不能再要求更多。
她對他,好得有目共睹,雖然她總說,那是在贖罪。
但是他胃出血,與她何干呢?她做的已經超出太多了,真要說補償什麼,也早就仁至義盡。
從最初工作地點,到入侵他的住處,她的存在,很奇妙,像水,又像是空氣,一點一滴滲透他的生活,而他潛意識的排拒,在她身上總是不見成效。
每當他欲言又止,摸清了他行為模式的她,已經搶先一步笑笑地說:「想擺脫我啊?等你變回一尾活龍時,就不會再有人來礙你的眼了。」
這樣的一個女孩,無時無刻,總那麼地亮眼、自信,清楚自己要做什麼、該做什麼,並且堅定地執行,他的拒絕沒用、他的淡漠隔離不了……有那麼一丁點兒霸道,但卻霸道得很貼心,讓人怎麼樣也無法心起反感。
很怪異的形容,但,她就是給他這樣的感覺。
晚上九點半,關毅交代完今天的工作,正準備下班時,百年難得響一次的手機突然傳來悠揚鈴聲。他呼吸一窒,有那麼零點零一秒心臟是緊縮的,撈出手機,螢幕顯示陌生的號碼。
「喂,關毅……」
他蹙眉,凝思了會兒。「採菱?」
「……嗯。」哼應聲輕輕的。
背景一片吵雜,他看了下表,快十點了。「妳在外面?」
「……高中同學聚會……喝了點酒,沒辦法開車,你可不可以來接我?」
聲音有些模糊,他移到角落,將手機更貼近耳朵。「妳在哪裡?」
「……」她念了一串地址。
「好,那裡我知道,二十分鐘後到。」掛了電話,向王姊說一聲,匆匆拎了機車鑰匙離去。
趕到她說的那家KTV,停車時目光搜尋到她正和一個男孩交談,男孩扶住她的臂膀,她溫雅淺笑,退步拉開距離,扶著微暈的頭側眸瞧見他走來,極自然地靠過去,攀住手臂。「關毅,你來了。」
「嗯。」他淡應。「還好吧?」
「頭有點昏昏的。」
他偏頭瞧著輕靠在他肩上的容顏。她似乎真的醉了,漂亮的臉蛋浮現兩抹醺然嫣紅,極美,極誘人。
「菱菱——」方才與她交談的男孩喚道。
「謝謝,但是真的不用麻煩你,有人來接我了。」
「那——好吧。」那張俊秀的臉龐上,有著掩不住的失落,以及濃濃愛戀,關毅看出來了。
「開我的車。」拎著一串金屬物晃了晃,鎖圈上繫著的鈴鐺發出清脆的叮叮聲。
她就那麼輕易地將車鑰匙交給他,毫無疑問地信賴、依靠,任由他扶持離去。
「咦?採菱什麼時候交男朋友啦?」某位女同學瞥見他們相偕離去的背影,訝然道。那樣的全然信賴,笨蛋才會懷疑他們的關係,這下,有一群人要同時心碎嘍!
車內,關毅平均時速五十,不敢開太快,怕喝醉的她會不舒服。
涼涼的夜風吹進車窗,她稍稍清醒了些。「到山上看夜景好嗎?我不想太早回去。」回去了,也是面對一個人的孤寂,和他一起,就算他總是沉默,起碼她不是一個人。
關毅看了她一眼,在下一個路口回轉。
她輕輕笑了。「謝謝。」
「妳不怕?」三更半夜,一個外型出色的女孩單獨和不算太熟的男人去看夜景,出了事都找不到兇手!
她淺笑,望著他。「你不會。」他不會傷害她,就算有什麼意外,他也一定會第一個先保護她。
雖然他話總是太少,但她就是覺得,他會是個很溫柔的男人,有一顆最柔軟的心,莫名地,就是如此認定。
其實,她手機電話簿一撥,隨便都找得到人來接她,但那時,她本能地就是撥了他的電話,連思考都沒有。
也許因為,在今晚的聚會中,有那麼幾次,腦海偶然地想到他,也有那麼幾次,擔心他又三餐不定,差點就要撥電話過去問他吃了沒……
「吃了,六點五十一分。」直到他回答,她才發現她不自覺把話問出口。
「說六點多或七點就好了,什麼六點五十一分,你以為你在寫電腦程式啊,還得算得精準零誤差咧!」低噥完,又爬起身,兩手往後座撈啊撈的。怕她動來動去危險,他暫時將車停靠在路邊。
「妳做什麼?」
「這個!」好不容易撈到紙袋,遞向他。「我準備了一碗麵線羹要給你當宵夜。」
「我吃過晚餐了。」而且,他不吃宵夜或點心。
「不行,多少要吃一點。醫生說你現在最好就是少量多餐。」
心知自己絕對拗不過她,他伸手接過,掀開蓋子。她這才滿意地微笑,打開車門。
涼涼的夜風拂面,吹散了些許酒氣與醉意,微一舉步,細細的鞋跟踩著樹枝,踉蹌了下,關毅旋即下車,伸手扶住她。
「謝謝。」她回以一記柔甜笑意,順勢枕上他的肩。這個角度的視野不錯,看得到山,看得到腳下萬家燈火,還看得到星星,今晚的星空好亮。
他沒有說話,靜靜讓她靠著。
「關毅,你會不會有時候!覺得心好空,腳下萬家燈火,沒有一盞是為你而點的。」
他微微顫動,偏頭望去。她,怎會這麼問?
「寂寞?」她有美貌、有家世,這樣一個美麗聰慧的女孩,身邊圍繞著太多的愛慕,上帝將三千寵愛都集於她一身,怎會寂寞?
「對,就是寂寞。那會讓你覺得很冷很冷,被子蓋得再暖都驅不散,就像被冰冷的湖水包圍一樣,一直往下沉,淹沒你的身體、口鼻,快要不能呼吸,可是再怎麼掙扎,就是上不了岸,沒有人伸手拉你上岸……」
關毅無法說不驚異。
「妳……」她會說出這樣的話,確實震撼了他。
怎會不懂呢?這樣的感覺……
「所以我不想回家,不想被那樣的冰冷淹沒。」探手,尋著他的,牢牢握住,汲取溫暖,仰眸。「你懂的,對吧?」
她想,他們一定是同類人,才會讓她那麼地放不下他,因為那雙水一樣冷寂的眼眸,勾動她的心湖。
被酒氣熨熱的嬌容,埋入他的胸壑,隱隱約約,她察覺到來自靈魂深處,心動的痕跡。
關毅微微蹙眉。她醉了嗎?由那雙霧蒙眼瞳,他無法分辨她究竟尚有幾分清醒,怕她站不穩,又不敢貿然抽身,只得穩穩站著,充當尤加利樹任她攀靠。
好暖、好安心。她閉上眼,無聲喟歎。
【關毅,如果我此時告訴你,我好像有一點點心動了,你會怎樣呢?】
她好奇,卻沒真問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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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她吐了。
回程路上,山路令她頭昏,酒精在胃裡翻攪,他再次靠邊讓她下車。
他以為她醉得離譜,其實她酒量好得很,至少腦袋絕對是清楚的,但是一身的酒味很難說服人。
於是她也就順勢要求到他那兒待一晚。剛剛吐時弄髒了衣服,又喝得醉醺醺讓男人載回來,不被數落一頓才怪。
關毅無法丟著她不管,只好收留她一晚。
他翻出自己的襯衫、長褲,讓洗完澡的她換上。走出浴室的她,蒸氣燻熱了肌膚,渾身泛著白裡透紅的粉嫩色澤;過大的男性襯衫包裹著細緻嬌軀,那畫面看來竟是不可思議地嫵媚撩人……
「好大。」她甩甩過長的袖口,嬌甜輕笑。
關毅從來不知道,沐浴過後的女人會這麼地性感、誘人,耳根一熱,他幾近慌亂地躲進浴室。
她斜趴在床上,一腳還掛在床緣,人卻已睡得香甜。
這樣就睡著了,不用半小時,准跌下床。
他猶豫了下,才彎身抱起,將她放正在床中央,正欲直起身子,半夢半醒間的女子喃喃哼吟,唇畔不經意擦掠過頰畔……
他一愣,驚慌退開,背脊撞上牆壁,微痛,卻比不上他受到的驚嚇。
左手撫上耳際……這裡,有她柔潤的溫度,以及呵出的淺淺氣息,他瞪著她,她逕自睡得香甜,唇畔似有還無地釋出淺笑。
他頓時氣悶。
氣自己大驚小怪,反應過度,也氣她——竟敢睡得如此安穩、放心!她就這麼信任他嗎?
莫可奈何,他拎了一隻枕頭,躺進長椅。
算了,從遇到她開始,他就拿她沒辦法,一再妥協到最後,連他都不敢相信他會配合遷讓至此……
除了莫名其妙,他真的想不起來、解釋不出為何會演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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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安,王姊。」
「嗨,小菱,好一陣子沒見妳來了。」有三個禮拜了吧,自從關毅鬧胃疼那天之後,她就沒再陪著他上班,成天跟前跟後了,她還以為那尊遲鈍的愣雕像又哪兒惹毛她了,原來是直接入主家門了。
「這不就來了嗎?吃點心——」甜甜一笑,送上蜂蜜煎餅。
「還是妳得人疼。」門市小姐笑歎。這女孩啊,善解人意,心思玲瓏剔透,讓人忍不住就想疼進心坎底,哪像旁邊那尊啊——別說認識一年連他一口茶都沒喝過,就是談話的次數都少得可以,更正確地說,他根本不曉得什麼叫「聊天」!
順著她眼尾餘光看去,駱採菱挨上前,撒嬌地低聲道:「別這樣啦,王姊,他本來就這性子,妳就包涵點,多多照顧嘍!」
也不能說不會做人,他只是太淡,不費心與誰攀交、不做人際關係,也不介意旁人的觀感,如此罷了。
「他是妳的誰啊,這樣為他說情。」再笨都知道,她是在為關毅做人情,這股子用心啊,就不曉得那尊雕像解不解風情了。
「苦主嘍!誰叫我要撞到他,欠了他。」
苦主?八百年前的小事故,誰還記得?說這話也不怕閃了舌頭。「是這樣嗎?」笑睨她一眼,她接收到,俏皮地眨了眨眼,旋身走開。
「關毅,別忙了,桌上有蜂蜜煎餅,先去吃一點。」
他仰眸,瞥她一眼。「等一下。」又低頭整理維修報價單。
「來來來,我幫你弄,你快去吃。」
門市小姐眼神中的笑意更濃了。了不起,小菱連他不吃正餐以外食物的習慣都改變了,看來湊成對是早晚的事。
「啊!」關毅才走開沒多久,就聽見她一聲驚異的低呼,一口煎餅正要咬下去,他奇怪地轉頭,只見她瞪著幾張紙,表情像活見鬼。
「你、你……這是你寫的?」
似是突然也領悟到什麼,他不甚自在地別開眼。
她衝到他面前,緊盯著他,又問一次:「你寫的?」
以前竟沒注意到,這字跡熟悉到不像話……
那本筆記,她重複看了無數次,熟到一眼就能認出來,如果她早看到,不會現在才發現。
他表情太可疑了,讓她更加篤定自己的猜測。
衝去找包包,翻出筆記對照。像,真的很像……
「我沒搞錯,對吧?」
「……」無言。她記住了筆跡,並且寥寥數字便認出來,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關毅!」她加重音量喊道。
「怎麼了,小菱?」不明內情的門市小姐以為他寫了什麼罪無可恕的東西,拿過來看,只是幾張寫了故障情形的報價單啊,她反應幹麼大成這樣?
關毅,就是那個至情至性、無數次令她心折、動容的癡情人!她一直記掛著,希望有一天能認識他,沒想到,這個人早就在她身邊了。
「你居然沒說!」她指控。
她心情那麼差,在黏這本筆記時,他明明看到的,居然沒告訴她!
難怪,難怪他當時會說那些話……
等了半天,終於等到他吐出字句。「……那,妳要不要還我了?」
她差點吐血!
「你就只是要說這個?要我還你?」她咬著牙。
「……如果可以的話。」這種東西讓人看到也就算了,還看得認出人和筆跡,誰還有臉活著?
「你想得美!我花錢買回來,就是我的了,我不還,你又能怎樣?」雖然,她本來就打算要還他,可他這反應實在……
期待、興奮的心情被冷水潑了十足,他居然只會平平地丟給她這幾個字,她頓覺氣悶。
不還、不還、不還,她就是不還,氣死他!
「……那算了。」很認命地接受事實。
「算了?!姓關的,你再說一遍!」他不能有一點特別的情緒嗎?快被他沒表情的表情給氣死了。
是她說不要還的,他總不能用搶的吧?他不懂她又氣什麼了。
「你、你!關毅,你這個沒神經的大笨蛋!」修養再好的人都會被他氣爆腦血管!她氣惱地一跺腳,轉身走人。
「這次……」門市小姐目送她的背影,喃喃道:「你又哪裡惹到她了?」
迎視關毅和她比茫然的狀況外表情……「算了,問你也是白搭!不指望冒充人類的人型雕像。」
「……」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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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睜開眼,伸手按掉鬧鐘,早餐擺在固定的位置,不到三分鐘,一張嬌容探入門扉。「鬧鐘響了就快起床,我在弄果汁,快點梳洗好出來吃。」
看了看盤子裡的吐司,再移向美麗容顏唇畔掛著的淺笑,手裡還拿著半顆柳橙,關毅腦子呆愣得更徹底。
她昨天不是——在生氣嗎?
一個跟他生氣的人,是不會準備早餐,還帶著愉悅笑容叫他起床的吧?還是——他搞錯了,她根本沒有不開心?
似乎總是如此,不管她前一刻有多不愉快,下一刻她就會帶著燦笑出現在他面前,依舊友善體貼,彷彿那些磨擦不曾存在過,關心他的健康勝過小小的嘔氣。
雖然——他總追不上她的思考模式,永遠沒弄懂自己犯了她大小姐哪條大忌。
即使是慣於獨處的他,不知何時也接受了她的陪伴,習慣身邊有她,他必須承認,她真的是個很貼心的朋友。
一點一滴,不自覺中,她已融入他的生活太深,清楚他的作息、喜好、個性,知道他將鑰匙放在門前的盆栽下,默許她自由進出,不定時為他的冰箱「除舊布新」……
她煮的食物算不上太美味,挑剔一點的人可能還會難以下嚥,但他對吃的要求並不要高,多吃幾次甚至習慣了她煮出來的食物味道;有時太晚,她會打電話要他去接她,然後她會在他這裡待上一晚……
這樣頻密的往來,應該算不上點頭之交了吧?
他想,那應該定位在比普通朋友還要好上一點的交情了。
「一大早發什麼呆?」纖纖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等不到他出來,駱採菱端著搾好的果汁進房間。
他抬頭。「妳昨天在生什麼氣?」
「咦?」她不無意外。知道要問了耶,以前他根本連想都沒有想到要問。
這代表,他有放在心上了嗎?不再當她是可有可無的陪襯了?
真欣慰。
「妳為什麼不高興?」沒見她回應,不厭其煩又問了一次。
為什麼不高興?昨天氣呼呼離開後,她也思考著這樣的問題。
因為他若無其事的淡然讓她覺得自己的熱切像笨蛋?還是——突然頓悟他對她沒有一丁點的心動,只當她是單純到不能再單純的朋友——噢,不,搞不好連朋友都算不上。
她同時想起,如果關毅是筆記的主人,那也代表著他心裡有個女孩,愛得很深很沉、無法自拔,那還曾是她一度憐惜、幾乎動心的原因呢!
是的,她動心了。
從筆記主人都還是素未謀面的陌生人時,就已經深深吸引她,一旦走出迷霧,同時成為現實生活中,還處在半隱晦曖昧、情潮隱隱勾動的男人,她完全沒有招架能力,一顆心淪陷得連她都無法自主……
可是啊……這是一個心有所屬的男人呢,傷腦筋。
「關毅,我問你哦。」
「嗯。」張口正要吃早餐,她的一句話讓他放下吐司,專注地等待聆聽。
「你吃啊,不用那麼認真啦,我只是隨口問問……」
他點頭,吃起早餐,直到吐司夾蛋吃到只剩三分之一時,她才遲疑地又開口:「關毅,你現在有喜歡的人嗎……我是說,你還是那麼喜歡她嗎?」
動作僵住,入口的吐司失去味道,他生硬地咀嚼、吞嚥。
駱採菱苦笑,看起來,還是在乎得要命啊……
「那個啊,假如……我是說假如哦,假如說有其他的女孩喜歡你,你會考慮接受嗎?」畢竟,那段情感的付出,一度讓他苦得無法言喻……
「假如?」突然提起這個,只是單純心血來潮?「既是假設性問題,那我無從回答。」
「那,假設是我呢?」屏息又問。
「……」放下玻璃杯,抬頭看她。「不好笑。」
誰跟他開玩笑了!真想拿杯子敲他。
「想一想啊,假設看看嘛,關毅。」
他偏頭瞧她,似在思考她異常執著,追問到底的原因。「妳到底怎麼了,採菱?」她真的很怪,他被搞糊塗了——應該說,他從沒懂過她。
駱採菱垮下肩。「算了算了,你當我沒問好了。J
她垂頭喪氣的模樣,看在他眼裡,心頭有種怪怪的感覺。她一向是自信明亮的,笑顏充滿朝氣,看得讓人連心都活了起來……
轉身走沒幾步,又回頭。「我車送去保養了,你等會兒可不可以載我去上課?」
他不自覺地點頭。「妳課上到幾點?」
「你也要來載我嗎?」
他點頭。不然她怎麼回家?
凝視她發亮的驚喜笑顏,關毅不曉得這有什麼好開心的。
「三點,校門口哦!」
他再點頭,表示記住了。
駱採菱微笑,心滿意足地捧起果汁啜飲。
雖然他通常只會點頭或搖頭,有時還沒反應,但是她知道,她說的事情,他有放在心上,這樣就夠了,他並不是全然不在意的。
她心知肚明,若堅持要走這條感情路,必然是不對稱的,她付出得太多,而他感受得太少,委屈、心酸,是可預見的。然而這世上,本來就沒有什麼是絕對的公平,尤其是感情的事,如果付出十分,能夠換來他一分的回報,她會願意去試。
她的父親,雖然鮮少陪伴她,記憶中總是她一個人面對冰冷的四面牆吃飯,但那並不代表他不疼愛她,他只是太忙,生意做得愈大,商場上名氣愈響,陪伴女兒均空間就愈小。
但她敬愛這個父親,他以商場上積極、堅韌的作風教育她,讓她深知世上沒有任何事可以坐享其成,只要不違反道德良知,想要什麼就必須自己去爭取,爭取過了,無論成不成功,也能無憾。
於是,她出生在優越的環境,卻堅強獨立,沒被寵成驕縱跋扈、茶來伸手的富家千金。
對待感情,也是一樣的,她想,如果爸爸知道,也會這麼告訴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