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炫燁要她當他的助理,究竟為什麼?
一整夜輾轉難眠,安安反覆推敲,百思不得其解。
江炫燁見過她兩、三次而已,她跟他也不特別熟絡,突然間,他就開口向她邀約擔任助理,這會不會有什麼陷阱?
是她多心了嗎?
「平小姐,這邊請。」昨天接待她的經理收起臭臉,露出憨實的笑容。「總裁已經在等你了。」
「等我?」她有說過她要來嗎?安安詫異,問:「經理,你曉得江……不,總裁為什麼找我當助理嗎?」
「這個我不清楚。」
「喔。」安靜了片刻,安安又問:「那,總裁一向都待在米洛嗎?」
他的工作應該是堆積如山,不可能把時間都耗在這裡吧?
中年經理猶豫了一下,「在本季廣告案以前,總裁通常以電腦連線參加開會。」
「也就是說,他不常來米洛咯?」
「嗯。」
怪就怪在這兒!
凌刀說,米洛不曾開放廣告讓廠商競逐。
經理說,江炫燁沒有親自管理米洛的慣例。
這麼多的第一次,全部發生在最近?安安愈想,愈覺得心裡毛毛的。
叩叩!經理敲了敲總裁辦公室的門。
「進來。」門口有架攝影機,江炫燁從裡面便可知曉誰來了。
安安走進偌大的總裁辦公室,很輕易地就看出,這裡的風格與江炫燁的臥室如出一轍。
這男人偏好暗色系。
「王經理,沒你的事了。」坐在電腦後方,他眼盯著電腦螢幕,手指俐落的敲著鍵盤。
「是。」經理得到指示,依言退出辦公室。
安安雙手抱胸,偏著頭瞟他。「你怎麼確定我會來?」
「你想得到合約,不是嗎?」江炫燁堵得安安啞口無言。
她不情不願的上前,啪的一聲把一張紙攤在桌面上,順帶附上一枝原子筆。
江炫燁停下手邊的工作,挑眉,等她解釋。
安安不客氣地朗讀文件上的內容。「一、米洛必須將本季廣告合約全權交給絲絨,不得撤回。二、平安安在米洛任職三個月,一天都不能多。三、平安安在米洛工作期間,絕不加班。四、平安安工作失當,隨時可被解雇,但不影響米洛、絲絨合約關係。五……」
一張薄薄的紙上,安安列了十幾點條約,江炫燁未及聽完,就大大方方的在簽名處落了款。
「行了嗎?」
「啊?」安安微愣。
早知道他看也不看,她真該列一條「從今爾後,江炫燁的人及財產全歸平安安所有」!
江炫燁的人?喔,別誤會唷!她可不是「肖想」他,她是想盡情的凌虐他、毒打他,以報昔日之仇!
「你想什麼時候開始工作?」他單刀直入的問。
「合約一生效,我就上工。」
「我已經派人去絲絨了。」說來說去,為的還是那紙合約,江炫燁的心情陡然蒙上一層灰。
「那好,我可以上班了。」收起那張「賣身契」,安安譏諷的問:「親愛的總裁,請問在下我是要先拖地?抹桌子?倒熱水?還是只需要爬上床暖暖你的被子啊?」
江炫燁嘴角抽搐了下。
「你說啊!」安安繞過桌子,惡意地撥亂他的髮絲,好柔好柔的說:「總裁,你喜歡什麼樣的服務呢?儘管開口,別客氣。」
他愈討厭她碰他,她愈要碰!
最好氣死他!
「你對男人都這麼迫不及待嗎?」江炫燁的眼神灼視她的。
安安吐息如蘭,「是呀,我的恩客遍及海內外,怎樣?你看我不像嗎?」
刻意在他身前繞了一圈,安安火紅的鬈服貼地攏在她背後,嫵媚的五官以及惹火的身段,尤其更引人側目的是她自信的眼神。
她哪,百分之一千像有錢男人的小老婆!
「去那裡坐好。」江炫燁指指後方簇新的辦公桌椅。
「可是……人家比較喜歡這個位置耶。」她說的是他的腿上。
雖然是惡意的逗弄,但不可諱言的,江炫燁的體魄好得可以去拍寫真集了。
他不是康孟學那種精瘦型的身材。他很高,非常壯碩,據安安幾次摸來的心得,他的胸肌、腹肌都練得很扎實,好摸又好躺。
呀!她在想什麼啊?江炫燁的身材如何關她屁事!她犧牲色相,扮演很蕩淫娃,目的是要讓他討厭,不是享受!
「去那裡坐好。」他捺著性子不發作。
安安察覺到江炫燁的肌肉倏然繃緊,儼然是發怒的前兆——算了,好女不跟壞男鬥,反正她有三個月的時間每天惡整他,不急嘛!
再說,昨晚看電視看得太晚了,現在她好想睡,沒啥力氣戰鬥了。
「你忙,我先休息,沒事不要叫我。」她一坐下,就「喬」了個睡覺的好姿勢,還特別申令不准吵她,完全忘記了自己好像是來擔任助理的工作。
「嗯。」江炫燁也沒反對,她不胡鬧就好。
安安打了個秀氣的呵欠,趴著睡一會兒,覺得不舒服,又脫了鞋,拿了他掛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赤著腳跑到沙發上躺平。
「這組沙發觸感很軟,江炫燁,下次買一組送給我怎麼樣……」喃喃低語,「好舒服」就是安安進入睡夢前,唯一的念頭……
久久,室內只聽得到偶爾的鍵盤敲打聲。
見她睡得沉了,頭顱歪歪斜斜倒在沙發外,蓋在身上的外套也滑掉了。江炫燁關掉電話、對講機,走到她身邊,蹲下,把她的頭扶正,替她將衣服重新蓋上,深深凝視著她——
為了這份廣告案,她累得都瘦了。
睡著的時候,安安美得像純潔的天使;但是每當她醒來,那副尖牙利嘴、賣弄風騷的模樣,總會讓人氣得七竅生煙。
那麼多面的她,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平安安?
江炫燁輕撫她的臉,內心充滿了迷惑……
※※※
第一天上班,安安睡了一整天。
第二天上班,安安打電動、吃零食,肚子飽飽的回家。
第三天上班,安安搬了一台電視放在她的辦公桌上。
第四天、第五天……江炫燁非但沒有責備她,反而大大方方地提供她三餐,外加高級甜點、水果……
「好無聊、好無聊哦!」她終於受不了的發出吶喊!「江炫燁,找點事情給我做好不好?」
來米洛快一個禮拜了,江炫燁不是坐在桌前批公文、打電腦,就是開會、講電話;反觀她這個私人助理,只會吃喝拉撒睡,什麼正事也沒做!
江炫燁確定他找的是助理?而不是幫他浪費公司源的米蟲?
頭兩天,安安還惦記著要復仇的事,三不五時,找他唇槍舌戰,或者直接巴著他,讓他反感。
可江炫燁不發火,也不回嘴,漸漸地,安安就覺得無趣了。
「沒事。」他輕瞥了她一眼,答的很乾脆。
安安皺皺鼻子,不想繼續被晾著發臭。她赤腳小跑步到他座位旁邊,一屁股坐上他的大腿,像個鬧脾氣的小鬼。「你不找事給我做,我就一直賴在這兒不走。」
「隨便你。」他依舊專心的打他的電腦。
「喂!」安安試圖干擾他——不是亂按鍵盤,就是擋住他看螢幕的視線。
無奈她怎麼做,江炫燁就是有辦法制住她,安安忙了大半個鐘頭,結果還是敗陣了下來。
「喂!」她放棄干擾,無力地靠著他的肩窩。「江炫燁,你同性戀很久了嗎?」
同性戀很久了嗎?這個問題的邏輯好奇怪!
「我不是同性戀。」
「騙人!」安安很體諒的說:「同性戀者一般都很怕讓別人知道,我明白你的難處。別不好意思,我是贊成同性戀婚姻自主的人啦!」
江炫燁淡淡掃了她一眼,懶得與她爭辯。
「同性戀也不是壞事,對了,你是一號,還是零號呀?」一號是公,零號是婆,聽說是這樣劃分的。
「都不是。」真是神了,他一邊工作,還能一邊和她對答如流。
「都不是?!」安安睜大眼,「莫非你是雙性戀!?」
這小女人的想像力,會不會太豐富了一點?
「不是。」他不厭其煩的否認。
「唉,嘴巴真硬!」她早認定江炫燁是,所以賴著他,她也不感到羞怯。
只是,安安可能沒發覺,自己已經太過於習慣這個男人、這副軀體、這道氣味……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往往不是刻意經營得來,而是由習慣堆疊而成。
目前,江炫燁從她「最惡」名單一下子躍升為「最熟悉」了。
「鈴——鈴——」她的手機響。
安安跳下她的大腿,接起電話。「誰啊?」
「是你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老闆是也。」電話那頭傳來凌刀的聲音。
「哈,你早就把我賣了,你忘記咯?」她挖苦道。
凌刀朗笑,切入正題。「你在那裡的工作順利嗎?」
「順利得很!」實際上是無聊得很。
「晚上容容說要在公司裡煮火鍋,你要不要來?」好幾天沒捱她的罵,大家都覺得全身不對勁。
「要,我要!」安安高興得大聲嚷嚷,沒留意到江炫燁倏地轉黑的臉色。
「我和彥翔六點去接你。」
「沒問題!」
喀擦一聲電話掛斷,安安奔回自己的辦公桌,手舞足蹈地打包東西,恨不得下一秒鐘就是六點了。
她哼著歌兒,又有心情看她的漫畫、吃她的糖果了。
而看似不受影響的江炫燁,整個下午卻莫名呈現出一種焦躁的狀態。
※※※
「彥翔,我在這兒!」朝人行道上的他大力揮揮手,安安愉快的笑著。
「下班時間車子真多!」他咕噥著抱怨,見了她,若不揉揉她的鬈發,手心還亂癢的說!
「咦?你把車停在哪裡?怎麼不開過來?」安安很順勢的把皮包交給他。
「老大先去附近的超市買食材,我們在這裡等他吧!」連彥翔擦擦汗,看安安笑容滿面,不禁問:「米洛的工作這麼輕鬆嗎?瞧你精神好的!」
「嘿,我是特助嘛,總有特權偷懶啊!」她說的可真理直氣壯。
「是唷。」他笑,胳膊攬上她的頸項,半開玩笑的問:「老實說,江炫燁有沒有對你圖謀不軌?」
安安拍掉他的手,大驚小怪的回嘴:「拜託,他是同性戀啦!」
「不是性無能嗎?」
「呵。」她傻笑,突然想到——「咦?你怎麼知道米洛的老闆叫江炫燁?」
她不記得她在他們面前直呼過他的全名。
連彥翔的笑容僵了一下。「呃哼,合約上有寫嘛!」
「喔。」安安訥訥的晃了晃小腦袋。
唔——不對呀,米洛和絲絨的合約,她也看過,上頭哪有寫江炫燁的名字?
他一向不對外掛名的啊!
好怪!
「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連彥翔捏住她的挺鼻,熟絡的兩人,行為舉止在外人看起來像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人。
「痛啦,欠揍啊你!」反手掐住他的肉,安安只顧著扁人,倒忘了剛才的疑惑。「你敢再碰我一下,本小姐就讓你絕子絕孫!」
語畢,她不懷好意的看著他的重要部位。
「公主饒命,小的不敢!」他誇張的大聲討饒。
「呵呵呵!呵呵呵!」安安被連彥翔逗得開懷大笑,這時連彥翔卻注意到米洛二樓的窗簾後面,似乎有個人從一開始就站在那兒,看著他們。
「安安。」他湊近她,兩人交頭接耳的畫面,由上往下俯瞰,不啻是親密的擁吻。「你在米洛沒得罪人吧?」
「沒有啊!」她只跟江炫燁有接觸,其他人一概不認識。
「別抬頭,好像有人在二樓觀察我們!」
「二樓?」二樓是倉庫,沒有人辦公啊!
安安不太相信連彥翔的話,可也沒有抬頭,只是譏笑他說:「有空多看些A片,增進男性功力,少在那裡故弄玄虛,模仿偵探辦案!」
「哇哇哇!我是好心提醒你耶!」他假意和她打鬧著,高大的身軀卻悄悄地拉近與她的距離,彷彿在對外人宜示他的所有權。
「沒的事!」就算有人站在二樓,說不定也只是工人在搬東西,他神經兮兮個什麼勁。「啊,老大來了!」
安安沒發覺他的異狀,眼尖地看到凌刀的車卡在車陣當中。
「我們上車吧!」臨走前,連彥翔的手仍搭在安安肩上不放,一雙利眼射向二樓的位置,可惜,剛才的人已不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