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心一點。」笑望著她的憨態,江炫燁已暫時恢復平靜,只擔心著她未癒的腳傷會再度復發。
「要你管!」她不馴的眉眼充滿挑釁。
江炫燁緘默許久,牽著她的手陡然收緊。
哼,裝可憐!
安安憤恨的想,可也沒有推開他,只問:「喂,江炫燁,我們要住哪裡啊?」
大人有大量,姑且饒過他好了。
「奧多摩。」奧多摩在東京西北,是個春有櫻花,夏有綠茵,秋天紅葉遍野,冬日可享受在浮橋上眺望雪景的好地方。
江炫燁本來打算直接落腳東京都,但東京又擠又亂,他想讓安安感受到比較優閒的日本風味。
「喔,住旅館嗎?」
「不是,我有棟老房子在那裡。」一坐穩,江炫燁的筆記型電腦又開始不停的運作。
安安送給他好幾個衛生眼,然後貼著車窗,自顧自地瀏覽街道上的風景。
約莫兩個鐘頭後,江炫燁闔上電腦,叫司機把車停在半山腰的大馬路邊。
「到了嗎?」安安跟著他下車,環顧四周山明水秀的美景,卻連一幢房屋都沒望見。
「得走一段路。」接手安安的行李,江炫燁左扛一個旅行箱,右牽安安的嫩手,像只識途老馬般淨往樹林裡鑽。
「哇!好美!」走進樹林幾分鐘後,綠色小徑就在眼前,頂端房舍的煙囪正冒著煙呢!
「等你親自去爬,你就不會再誇獎它。」這段階梯,少說也有兩百來階,光是爬上去,每次都令人累得氣喘吁吁,恨不得拆了它。
「我想也是。」安安認命的一步步向上走,過度缺乏運動的肌肉難得有機會活動,卻完全不聽指揮的僵硬遲鈍著。
好不容易,當她心想自己的體力已經發揮到極限了,那棟佔地遼闊的古樸木屋終於觸手可及。
「累了?」輕撫她汗濕了的長髮,江炫燁卻是面不紅、氣不喘。
「廢話!」安安怒瞪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壓低他的身軀,躍上他的背,無賴的說:「我走不動了,你背我進去!」
她要洗個燙死人的熱水澡,還要大吃一頓!
※※※
「呼……」舒服!
躺在古木製成的大溫泉池裡,安安滿足的發出一聲喟歎。
原來,奧多摩是泡湯聖地。這裡湧出的是冷泉水,無色透明,有一點點硫磺味,不很難聞。
況且住在屋子裡,負責打掃環境的老婆婆非常勤快,剛才為她灑了滿池的鮮花瓣,現在花香正隨著泉水的高溫沁人鼻間、融進肌膚。
「安安,來,吃水果。」捧著一大盤葡萄走進半露天的浴池,老婆婆跪在池畔,用著日語慈祥的喚著她。
「好漂亮的葡萄!」安安揀了一顆丟進嘴巴,豎起大拇指稱讚道。
「呵呵,附近的山梨縣這陣子盛產葡萄,有時間你可以叫炫燁那孩子帶你去摘葡萄唷!」
那孩子?
噗哧!江炫燁比牛還壯,稱他是個孩子還真不協調!
「婆婆,您幾歲啦?」泡著溫泉,安安的精神完全恢復過來。
「我呀,今年都八十咯!」咧著一口白牙,老婆婆滿佈皺紋的臉笑開了。
安安有絲訝異。「婆婆您有八十歲啊?看不出來吶!」她的氣色紅潤,動作反應都好快,哪裡像是個已屆八十高齡的老婦人!
說她五十歲還差不多!
「小娃兒,你嘴巴真甜,難怪炫燁那孩子這麼疼你。」
「哼哼,他才沒有!」他只顧著忙他自己的事,哪有理她!
「那孩子不太說話,不過我老太婆看得出來,他很重視你唷。」
否則他不會一來到,東西還沒放下,就千交代、萬交代,要幫她準備這個、準備那個,生怕有個遺漏。
認識江炫燁十幾年了,安安是他第一個帶來這裡的女人。
「婆婆,您被他騙了啦,他是壞蛋!」
「呵呵呵。」冤家!老婆婆有趣的笑著,耳尖的聽到外頭的小狗在吠叫。「泡太久會頭暈,這兒有衣服讓你換穿,我去看看是誰來了。」
「謝謝。」
她沖了沖臉,吃掉大半盤的葡萄之後,才緩緩的跨出浴池,用大毛巾包起頭髮,擦乾身子,套上老婆婆放在一旁的居家和服。
「咦?」和江炫燁在前院交談的聲音好熟悉……安安穿戴整齊,小心翼翼的拉開門,探頭向外——
哇咧,怎麼會是……凌刀!
他也回到日本來了?
「安安。」他愉快的叫她。
「你怎麼曉得我在這兒?」她迫不及待的問,對這個意外的驚喜感到很開心。
凌刀指了指江炫燁。
「喔。」原來這兩個男人私底下有「暗通款曲」哦?
「你們這邊聊,我去煮熱水。」將他們帶進屋內的和室,江炫燁跟在老婆婆後面,往廚房去忙,留給他們兩人單獨談話的空間。
門一拉上,凌刀隨即朝安安擠眉弄眼的說:「嘿,人家對你很體貼嘛!」
「少無聊了你!」嘴巴雖是愛逞強,安安心裡的滋味卻甜得很。「說!你不會當真是凌刀家集團的繼承人吧?」
他攤攤手,好無辜的說:「正是本人。」
喔,她要暈了,誰來扶她一把!
凌刀集團耶!那是全日本最大的企業哩!
莫怪絲絨開張兩年多,賠了大筆大筆的錢,凌刀還一副不痛不癢的模樣,那點小錢在他眼裡根本不算什麼嘛!
「老大,你是笨豬啊?凌刀集團這麼大,你不好好待著,吃飽撐著才跟我們一起窩在絲絨發瘋!」安安跳腳,指著他的鼻子大吼大叫,這些日子以來受到的驚嚇實在太多了一點。
「沒辦法啊,誰教容容不肯跟我回來。」他會證明,沒有凌刀家族的光環,他憑藉著自己的男性魅力,也能讓蕭思容死心塌地的愛上他。
安安怒睇他。「厚!你居然一直瞞著大家!該打!」
她作勢就要撲過去,老婆婆適巧送來熱茶,化解了灰修楚的危機。
「好啦,等我搞定這邊的事,肯定回去向你們負荊請罪!」先求饒比較快。
安安甩著長髮,稍稍能接受他謙卑的認錯。「這還差不多!」
「喂。」凌刀又忍不住嘴巴癢。「大魔女終於愛上人家啦?」
否則她哪肯千里愛相隨,說來日本就來日本!
「愛你的頭啦!我、我只是想順便來玩一玩呀!」她竭力想穩住嗓音,裝出最稀鬆平常的樣子,但過於激動的情緒還是出賣了她。
沒見過女人這麼愛面子!
凌刀在心底犯嘀咕,卻也不敢說出來,免得討罵。「好吧,你好好玩,我等一下得回東京去了,咱們台灣見。」
「是哦,這麼快就要走呀?」
「嗯。」他應,又記起一件事要交代她。「安安,你曉得彥翔他——」
「也是一名大少爺,對吧?」她真該狠狠搾乾他們身上的錢才對!
凌刀點頭,神情顯得相當嚴肅。「重點不是他的真實身份,他……唉,你最好多少防著他。」
要凌刀說出這種話,他也很為難。
畢竟大家都是共同生活了兩、三年的夥伴,如果不是有把握,他又怎麼會懷疑起自己人?
安安瞬間變了臉色。「老大!你不會聽信江炫燁說的話,認為彥翔會害我吧?拜託,大家在一起工作兩、三年了,江炫燁不瞭解他,難道你也懷疑他?」
「跟江炫燁沒關係,有件事——我只是猜——」凌刀說得不太順暢——「我擔心,上次絲絨遭人破壞,就是彥翔的主意。」
安安生氣得闔了闔眼,倒在桌面哀叫著:「你們有病啊?彥翔為了保護公司,人都受傷了,誰會讓手下打自己呀!?好好好,假若事情真的是他演出來的,你告訴我,他有什麼理由要這麼做?!」
凌刀頓了一下。「他要你回來,這個理由夠不夠?」
依稀記得,他們叫安安去米洛上班好換取合約時,連彥翔並沒有出言贊成。接著,他們誰都看得出來,安安到了米洛工作後,整個人都散發著幸福的光彩,儼然是一副沉醉愛河的模樣。
如果換作他是連彥翔——偷偷愛著安安好多年,他也會狗急跳牆,想出一個非要安安回到絲絨的辦法吧!
「我不聽、我不聽!」這教她怎麼相信?她壓根兒沒想過,連彥翔像他們說的那樣喜歡她!
大家都發瘋了?
江炫燁小眼睛、小鼻子的在那邊耍心機,現在居然還影響到凌刀對連彥翔的看法,真是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