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培倫睡眼惺忪的應了一聲,呵欠連連的拿起床頭的電話,睡意甚濃的說:「你好!我是宋培倫,你是哪位?」
「我是呂傑,可以出來一下嗎?我有點事想跟你說。」天知道,這簡單的三句話開場白,他可是花好幾個小時面對鏡子練習,才會說得如此流暢不打結。
「呂傑?」宋培倫迷迷糊糊的腦袋瓜還搞不清楚,呂傑是誰呀?難道……會是那個可惡至極的呂傑嗎?
「你的國小同學。」他心虛的承認。
迷糊的神智霎時清醒起來,她語氣個悅的問:「有事嗎?」
「可以出來一下嗎?我有點事想跟你說。」
「有事就現在說,我並不認為我們之間有什麼話,需要面對面的說。」
「我們到底是國小同學,你難道這麼不給面子嗎?況且只是說說話而已,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麼。」呂傑好聲誘哄著,明白要她改變對他的態度絕非一朝一夕的事。
「在電話裡說就行了。」
「真的不能出來嗎?」
「說不要就不要,要說現在說,要不然我要掛電話了。」平時她是個好商量的人,可是碰著他就會變得沒得商量。
「那麼可不可以麻煩你,先到門口看一下呢?」
「門口有什麼好看的。」她再次皺起秀眉,滿腹的疑惑。
他大笑道:「看看你就知道了,難不成你不敢嗎?」
「你……誰說我不敢。」她氣不過他瞧扁她的語氣。
「好吧,等你看完後,如果想找我的話,就打我家的電話,對了,昨天同學會不是每個人都有發張通訊錄嗎?就這樣囉!想我,就找我吧!」他率先掛上電話。
宋培倫莫名其妙的握著話筒半晌,才放回去。
她搖搖,簡直不敢相信,呂傑居然會說出那樣的話,他是不是生病了?
本來要先掛電話的是她呀!
他怎麼可以動作比她還快的掛她電話呢?
要她想念他?八輩子以後再說啦!
想要她打電話給他,想得美啦!
恐怕他得等到鬍子變白才有可能。
不過他的話引起她的好奇心,朱培倫迅速梳洗完後就向外走去,她就不相信外邊會有什麼妖魔鬼怪的,她會不敢去看!
大門方開啟,她探頭望著外面,頓時,她張大嘴不知所措的盯著外面長長的人龍。
一名捧著一大束玫瑰花的少年,恭恭敬敬的朝她鞠個九十度的躬,客氣的問道:「請問你是宋培倫小姐嗎?」
他清晨五點不到就在宋家門口等候,幸好他來得早,否則他不知道要排隊排到幾時。更奇怪的是,訂花者還規定不可以去敲門,一定要在門口耐心的等候。
「我是。」她不解的望著少年手裡的那束花,這該不會是要給她的吧?
「這是呂傑先生要我送來的九白九十九朵紅玫瑰,請你簽收好嗎?」
「這……」望著一大束嬌艷欲滴的玫瑰花,宋培倫登時傻住,不知是收還是不收?呂傑為何要送她花?
「宋小姐,花店還有其他的事情,請你快點簽收,好嗎?」
宋培倫勉強的簽收,以為簽完少年會離開,而在他身後的那群人也會隨著離開,然而她料錯了。
當她簽完後,站在少年身後的人踏前一步,雙手捧著一堆服飾道:「這是呂傑先生專程請人從台北送下來的,是今年最流行的服飾,麻煩宋小姐簽收。」
這時宋培倫才愕然的明白那群人,手中拿著的東西都是要她簽收的,她不禁迷茫了。
但在迷茫之外,更添了怒氣。
敢情呂傑是想惹惱她?
可是這次又是為什麼呢?
她幾時犯著他了?
宋家因禮物的搬動而越來越熱鬧,家中的成員也陸續的探出頭觀看,同時也被如山般的禮物嚇得目瞪口呆。
他們互望一眼,眼裡滿是不解的問號,聖誕節不是過去很久了嗎?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宋培倫簽收簽到手都酸了,才趕走排在門外的那群認,可是原本空曠的客廳也堆滿小山般的禮物,看在她眼裡,心中的怒氣不由自主的升起。
霎時忘了呂傑要等到鬍子變白才有機會接到她的電話的話語,她飛快的撥電話,要呂傑給她一個完整的解釋。
若不是那些人采人海戰術,加上家人被滿山的禮物弄得十分興奮,要她快點簽收好知下一份禮物是什麼,讓她不得不簽收,否則她早就甩頭走人,哪會簽收簽到手也痛,腳也酸。
「想我嗎?」電話才接通,呂傑低沉的笑聲從彼端傳來。打從掛她的電話後,他便坐在電話旁等待,等得他坐立難安。
「呂傑,我警告你,別太過分,我宋培倫可不是真的那麼好惹的。你不要以為我好欺負,就膽敢欺負到我頭上來,我警告你,逼急我可不是好事。」宋培倫氣急敗壞的對著話簡吼。
「我只是送禮給你,犯得著這麼不高興嗎?女孩子不是最喜歡人家送禮的嗎?」
「那也得看看送禮的人是誰。」
「誰送的都是一樣,禮物就是禮物。」
「情意不同。就算禮是一樣的,可是打從你呂傑手上送出來的東西可就是萬萬不同了。老實說,你究竟在打什麼鬼主意?」早知道去參加同學會,會招來今日的一切,她絕不出席。
「我哪有什麼鬼主意?你太敏感了。」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眼。要我相信你會突然對我示好,豈不是天下紅雨?你省省吧!把禮物全給我拿回去,我不收。」無功不受祿,況且他還是她的仇人,她絕不肯拿他的一分一毫。
「那些禮物是我專程要送你。」
「謝了,我心領。」
「對不起,禮已送出,概不收回。」
「好,既然你不收回去,那我可要丟出去。」
「這……你等等,我馬上過去。」呂傑再一次掛她電話。
果真不到十五分鐘的時間,呂傑就出現在她的面前道:「真的不肯收嗎?我保證絕對沒有什麼壞心眼。」
「不收。」宋培倫語氣堅決的說。
「好,我也說過,禮已送出,概不收回。」呂傑轉頭吩咐著身後同行而來的四名男子道:「將那些禮物全都丟到垃圾場。」
宋母見狀,連忙阻止眾人搬運,看著女兒說:「培倫,人家有心送禮你就不要再拒絕,要是丟到垃圾場豈不……」
「媽,這些禮物太貴重,不能收。」宋培倫氣呂傑用這招,居然連人手都帶來,豈不是讓她難以下台。
「呂先生,不如你把禮物帶回去,丟到垃圾場太浪費了。」宋母向來勤儉持家,看不慣奢侈浪費。
「伯母,這些東西我是專門買來送培倫的,培倫不要,我還能拿去轉送給誰?再說都送出去的東西,怎麼可以拿回來,培倫不要,我也只好丟到垃圾場。」呂傑故意將事情全推到宋培倫身上。
「呂傑,你不要太過分,我可沒有要你送禮。再說要是丟到垃圾場,我自己剛才就可以丟,犯不著你呂大少爺親自跑一趟。」她氣他運用這招,使得母親對她施壓。
「我不想你因搬這堆東西而累壞了,所以專程請人來幫你。」他一副體貼的模樣。
「你……」宋培倫杏眼圓瞪,不知如何反駁回去。
「培倫,我看你還是收下吧。」宋母見兩人僵持不下,當下作出決定。把禮物扔到垃圾堆,實在太不像話。
「媽,這怎麼行?」
「我說行就行,哪有人送到家裡的禮還丟到垃圾堆。」
「就是嘛!還是伯母英明。對了,不知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請伯母全家到餐館吃一頓?」呂傑見機不可失,連忙掌握良機,佳人這條路不容易走,就打打母親牌。
宋母自是瞧得出呂傑的用意,以著丈母娘看女婿的心態看呂傑,真是越看越順眼。若是得此佳婿,就不用替愛女的未來擔憂。
宋父和兩個兒子早就被眼前的男子收買了,曾幾何時有這樣大膽的男人追到家中來,況且人長得英挺斯文,看著宋培倫的神情有著明顯的深情和寵愛,這種佳婿打著燈籠也難找呀!
宋母接獲宋家男人們同意的暗示後,連忙道:「培倫呀!既然呂先生如此誠意的送禮,你就陪他吃頓飯,算是回請。」
宋培倫不得不應允,暗想全家與他一同吃飯,諒他也搞不出什麼事來。
呂傑自是喜上眉梢,暗喜此招大有斬獲。
☆☆☆
宋培倫深深的覺得自己被耍、被騙了。
打從訂下晚餐之約後,她顧不得什麼待客之道便回房休息。三個小時後,卻見父兄和母親穿戴整齊的跟她說再見。
爸媽的理由是,趁空閒時間和親愛的老婆好好的聚聚,重溫甜蜜的時光。這樣大的理由,宋培倫只好讓父母去約會。
而她的兩位兄長待父母出去後,才擺明要見色忘妹,有異性沒人性的拋棄她,根本沒有等她答應與否就走人,走的時候還不忘交代要好好的招呼客人。
宋培倫氣炸的望著家中的成員居然跑的跑、躲的躲,只剩下她一個人去應付大野狼。
她不知道的是,當她在樓上將枕頭當作呂傑猛捶亂打的時候,呂傑可是把握時機的將宋家人全收買了。
呂傑明知宋家人的好意,卻故意不解的說:「那要不要改期呀?我沒有關係。」
她惡狠狠的瞪著他,明知家人的不講義氣不能算在他頭上,可是她就是忍不住低吼:「就不去嗎?我爸媽有交代,大哥二哥如此的叮嚀,我哪敢不遵呀!我警告你,別給我搞怪,否則別怪我不給面子。」
「遵命!」呂傑朝她鞠個躬,滿心的得意喜悅。
他終於要和培倫約會啦!
呂傑帶著她到一家知名的川菜館,點了一桌她喜歡的菜,終於讓她冰冷的臉色稍稍和緩下來。
「吃呀!不喜歡嗎?不喜歡我再點。」呂傑展開溫情攻勢,臉上滿是無害的笑意。
宋培倫狐疑的問:「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這些菜?」伸手不打笑臉人,況且他笑得如此的真誠,看不出肚裡有什麼壞水。
呂傑昧著良心道:「巧合吧!」其實要不是宋培倫喜歡吃川菜,而他又一心想討她歡喜,他絕不可能踏進川菜館半步,他可是見辣就怕呀!
不過,話可不能直截了當的說,要是她知道他四處打探她的喜好,那寒冷的臉色恐怕就要結成冰塊了。
宋培倫見著滿桌都是自己喜歡的菜色,不由得食指大動,心想餵飽自己有體力再好好的跟他算帳。
餐後他們轉移陣地到一間茶藝館,宋培倫看見那古色古香的擺設時,不禁心中激激。
她向來就愛古物和古代風情,這間特殊的茶館她未曾來過,不過卻讓她一見傾心,深深的喜歡著它散發出來的感覺。
入座後,見她沉浸在店裡的擺設中,呂傑會心一笑的輕問道:「想再吃點什麼?」
「百香綠茶。」
「一壺百香綠茶和桔茶,每件小菜都端一盤上來。」待服務生離去後,呂傑笑問道:「喜歡這裡嗎?」他是明知故問。
「喜歡。你是怎麼知道這個地方的?」宋培倫好奇的追問。
「偶然發現的。」總不能說因為她太喜歡古物,所以他便為她收集許多古物,最後只好開了這間茶館,想不到竟得到她的歡心,他的心血也算有代價了。
「這個地方真的好特別,居然連服務生也都是穿著古代的服裝,改大我要帶我朋友來瞧瞧。」宋培倫早被四周的擺設給吸引住目光,全然忘卻此行的目的是要找呂傑算帳。
她直拉著呂傑問著店中的古物,呂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兩人的話題一直圍繞著古物在打轉。將近十一點,呂傑不得不結帳帶著她離去,回程路上兩人依然在那個話題上打轉。
直到車子停在她家門前,宋培倫才突然想到什麼事般的說:「我還沒有跟你算帳呢!天啊!我居然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她微嘟著嘴,責怪自己的模樣惹得呂傑笑了。
「好、好、好,我明大空出時間讓你好好的算帳好了,明天下午三點來接你,順便帶你去看一些東西,好不好?」
「什麼東西?」
「幾個古玉,那是我的一個朋友精心收藏的,可是不隨便讓別人看的,我是看你這麼有興趣,才想讓你瞧瞧。」
「真的很值得看嗎?」想去的念頭在她心中蠢動著,可是她跟他的關係有點奇怪,在今天晚上以前兩人可以稱得上是仇人——至少對她來說如此,但他們今晚的相處情形,又像是好朋友,這樣怪異的情況,使得宋培倫有四遲疑。
「如果你不想去就算了。」呂傑以退為進,一臉惋惜的表情。
「我……」
「那可是一些年代久遠、雕工精緻的古玉,聽說還有一些是剛出土的。」他又丟下一堆誘餌。
「我真的可以去看嗎?」她終於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心,雙眼灼灼發亮。
「當然,由我出面絕對沒有問題。只是你要去嗎?」
「呃……」討厭他已經成為習慣,雖然今天晚上跟他相處得還滿不錯的,但她實在不應該為一些古玉就……可是她好喜歡那些東西。
「我不會勉強人的,不去就算了。」
「好吧!我去。」
聞言,他小心掩藏起心裡的得意,點頭道:「那麼,明天見。」
「明天見。」說完,宋培倫隨即下車進屋去。
直到大門合上,呂傑才發動車子離去。
今天晚上出奇的順利,能和癡戀大半輩子的她單獨相處,是他這一輩子夢寐以求的事,如今得以一償宿願,但在興奮之外不由得又愁緒滿心。
他的培倫還有多少個日子能過?
為了她,他什麼都肯做,願傾他所有的讓她快快樂樂的度過最後的日子。
只要她能歡歡喜喜的過完最後的日子,不管要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他都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