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時刻,所能感受到的除了暖暖的陽光、涼爽微風外,其他的……什麼也沒有。換言之,這是一個非常無聊的下午。不過……
也沒無聊到那麼離譜吧!
看著癱在對面沙發上、一雙眼睛光盯著手中湯匙的天才,周妮妮萬般沒好氣的送上一記大白眼。
「朝露,我拜託你好不好,別再瞪那根湯匙了。就算你再瞪上五萬年,那根湯匙也不會如你的願,真的變彎。」真受不了,這個俞朝露大小姐不想想辦法找樂子已經很糟糕了,現在居然還將大好的時光浪費在一根湯匙上,搞什麼嘛!
「誰說不會彎的?只要注意力夠集中,湯匙絕對會彎的。」不服氣的朝露反駁歸反駁,眼皮仍動也不動一下,繼續她的精神念力測驗。
「會彎那才有鬼哩!你一定要相信那些有的沒有的嗎?」同窗多年,她一直知道這個天才對精神念力啦、外星人啦這些不可思議兼怪力亂神的事有著莫名的信服力。以前沒特別的感覺,現在可真覺得受不了。
「妮妮,你這樣說就不對了。」朝露終於將目光從湯匙上移開,看著周妮妮的模樣就像看一個不懂事的小朋友一樣。「這才不是什麼有的沒有的。相信我,精神念力是真的存在的。就像我上次看的某個綜藝節目,節目裡請來一個這方面的大師,經由大師發功增加現場的磁場力量後,讓現場的人試著用念力將湯匙弄彎,結果那些觀眾當中真的有人成功了!所以要將湯匙弄彎不是不可能的事,只要你的集中力到達一定的程度。」
「一定的程度?那是什麼樣的程度?」周妮妮跟她貢上了。「大小姐,我拜託你清醒一點好不好?那不過是做節目,當然會有顯著的效果,就算沒有也要做弊讓它有,要不然誰要看節目啊?你該不會以為請幾個人冒充觀眾是件多難的事吧?」
「哎呀,你不懂啦!」懶得多做解釋,朝露的口頭禪就冒了出來。
「誰不懂啦?每次說不過就說人家不懂,我看你才不懂呢。」周妮妮瞪她一眼。也不想想,她手上那根湯匙就算用手都很難扳彎了,還念力哩,真是疑人說夢。
「什麼我不懂,你才不懂哩!精神念力就像人家說的超能力、特異功能,它是一種由念力凝聚的力量,只有極少數極少數的人才能擁有這種能力。雖然我們身邊沒有這樣的人,但不表示這種力量是不存在的;就跟外星人一樣,他們是真實的存在著,只是我們不知道罷了。」
「外星人?」聽她愈扯愈遠,周妮妮的臉都快抽搐了。
「對啊。不過雖然說是外星『人』,倒也不一定要有我們人類這樣的外貌,外星人其實是泛指外太空中所有有生命的生物。他們真實的存在於浩瀚的宇宙中,只是我們還沒察覺到他們的存在罷了。」朝露很認真的補充說明。
做了幾次深呼吸後,周妮妮這才壓下發飆的衝動。
「算了,別提什麼超能力還是外星人的,要再說下去,我會讓你給氣死。」她索性換個話題了事,「反正你別老對著那根湯匙就是了。」
「為什麼?反正又沒事。」朝露聳聳肩,對於周妮妮的抱怨完全不當一回事,拿起手上的湯匙又開始死盯著它,就希望能讓湯匙彎彎的奇跡快點出來。
「沒事?!」生平沒受過這樣的待遇,差點氣死的周妮妮終於還是發飆了。「俞朝露,沒事就該找點事來做!我們可以聊聊天或是做點什麼,你不要盯著那根湯匙,視我於無物好不好?」
迅速丟下手中的湯匙,舉雙手投降的朝露忙陪著笑。
「好好好,不看就不看,你別發飆嘛!」說她俞朝露膽小也好,怕事也罷,總之年年生日都會許下「世界和平」這個願望的她,這麼多年的願望可不是許假的。
大家有事好商量嘛,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實在用不著這樣大的聲量。要知道,激亢的情緒可是很容易促進暴力行為的實行的。安全第一,她還是先將妮妮的情緒安撫下來再說。
伸手不打笑臉人,看她那副賣乖的樣子,周妮妮哪還氣得起來。
「每次都這樣,一定要惹人生氣了才會正經。」周妮妮沒好氣的又瞪了她一眼。
「臣惶恐,臣知罪。請太后恕罪,臣下次不敢了。」朝露耍寶。
「別鬧了你。」周妮妮真是拿她沒轍。「下次、下次,每次都說下次,要想下次還不如想想現在,看要做些什麼好打發時間。」
「這你問我?」朝露的表情無辜到了極點,「我怎麼會知道?是你說要度假,拉著我來這裡陪你的,這是你家的別墅,應該是你這個做主人的比較清楚吧?」
妮妮真是太不負責任了!也不想想,她為什麼會在這裡?
她跟妮妮同是靜思學園的應屆畢業生──靜思學園是一個極具知名度的學校,原是某財團鉅子為了紀念逝去的日籍妻子而出資設立的。起初靜思學園只是個沒沒無名的私立學校,但由於歷屆的畢業生在離校後多有出色的表現,造成靜思逐漸演變成今日這般,形同有錢人家小孩就讀的貴族學校。
靜思學園在日本有個姊妹校,為了給予傑出的應屆畢業生在升學管道方面有多一些的選擇,學校每年會招待通過保送甄試的學生到日本遊學一個月,在這一個月中,若覺得自己適合也有意願的,便可選擇在姊妹校的大學部就讀。而今年通過保送甄試的名單上,她跟妮妮的大名赫然在上,兩人於是參加了這次的遊學團。
她和妮妮由幼稚園到高中一直是同班同學,這麼多年的情誼自然使得兩人的感情比其他人好;因此妮妮在遊學結束要繼續個人行程時,自然不會忘了她,而她就是拗不過妮妮「熱情」的邀請,才會在結束遊學後讓大姊一個人回台灣,然後捨命陪君子的來這個避暑別墅度這勞啥子鬼假。
或者會有人覺得奇怪,既然是遊學,實在沒有攜家帶眷的道理,而她的大姊俞晨曦雖也是靜思的學生,但那也是幾年前的事了,實在不該出現在這個遊學團中,更何況還帶著家裡年僅四歲的小弟及一隻狗。這其中當然是有原因,不過事情已經過去了,如今大姊已經帶著佑佑回台灣,只留下護家神犬麥當勞跟她做伴。
而在妮妮親口答應會安排好一切的允諾中,她沒有什麼選擇的帶著麥當勞來到這個位於日本避暑勝地的別墅。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周妮妮會將「度假行程」這種問題推到她身上,這未免也太……那個了一點。
朝露一臉的不以為然讓周妮妮鬱悶極了。
「我知道你一定覺得我活該,但來的時候我真的是計畫好的。」顯得有些煩躁的周妮妮替自己辯駁,「出發前我跟我哥達成共識,認為一群人有伴能玩得熱鬧些,所以我們說好,等我們遊學的課程結束後就在這裡碰頭,他會帶幾個據說長得很帥的朋友一起來,到時候大家可以熱熱鬧鬧的好好玩幾天……」
那時她還以為能在哥哥的朋友中找個順眼的帥哥來談個小戀愛,哪知道她竟然被哥哥放鴿子,然後演變成現在這種兩人對看兩相厭的狀況。
想到好好的一個度假計畫讓那個晃點人的大哥毀了,周妮妮就有一肚子氣。
「算了,反正你哥不來,我們也可以自己玩。」善良體貼是俞家人的天性之一,朝露反過來安慰她。
「玩什麼?開發潛在的超能力,學你盯著一根湯匙啊?」覺得無趣到極點的周妮妮沒好氣的說。
「如果你想,我也不介意啦!」
「夠了!」
「好好好,不看湯匙,我們不看湯匙……」朝露在周妮妮開罵前趕緊安撫她,然後聚精會神的想著可行之計。「只有我們兩個……其實,我們真的可以做點別的,像是……」
「像是什麼?」知道她掰不出來,周妮妮壞心的故意順著她的話問。
「你知道的嘛!」朝露露出一個傻笑,「就像是……」
在周妮妮「關切」的眼神中,朝露靈機一動。
「我知道了!」她猛然擊掌,露出興奮的笑容,「你可以帶麥當勞出去散散步。散步有益健康,你該知道的。」
聽到自己的名字,假寐中的麥當勞懶洋洋的睜開一隻眼,發現沒什麼特別的事後,又閉上眼繼續休息。
「健你的頭!」以為她真有什麼好建議的周妮妮差點沒給氣死。
「你不去,那我去。」救命啊,妮妮現在火氣特大,還是能閃則閃吧!
打定主意的朝露展現十足的行動力,走動的同時還帥氣的吹了聲響亮的口哨。
哨音讓原本懶洋洋的麥當勞像是脫胎換骨似的,就看它精神奕奕的跳了起來,然後往門口衝去追隨它的女主人。
「喂,你出去了,那我要做什麼?」看著一人一狗瀟灑離去,周妮妮大叫。
「打電話跟你哥聯絡,叫他想辦法。」朝露頭也不回的喊。
冤有頭,債有主,放鴿子的人又不是她,沒道理要她當靶子讓妮妮轟炸。
目送一人一狗遠去,周妮妮在心裡斟酌朝露的建議。
這主意倒是不錯,一人做事一人當,既然敢放她鴿子,就要想辦法解決。
對,就這麼辦,打電話去。
※※※
悠揚的琴聲充斥在屋內每個角落,完美的音符、精準的節拍……別說是對音樂稍有研究的人,就連門外漢都能聽出拉琴者的造詣與天分。這讓人實在很難相信,拉琴的會是一個已五年沒碰過琴的人。
讓人陶醉的琴聲像是會勾人心神似的,就連老管家鍾伯也忍不住駐足欣賞,差一點忘了前來的目的。
「少爺,電話。」
琴聲倏然中斷。
那是一個俊美得不可思議的少年,但他臉上的冷然足以使地獄結冰。
就算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相處那麼久了,至少也知道那表情中絕沒有要接電話的意願在。
「是夫人。」老管家提醒他。
少年一臉寒冰依舊,可事實上「夫人」這兩個字像根針一樣的刺著他的心,只是慣於隱藏的他一點也沒表現出來。
「說我沒空。」他說。
這樣的說詞可讓老管家難做人了。
「但是……」
沒時間讓老管家說完他的但是,少年送上一個「我不在乎」的表情,收過琴,自顧走開。
他知道那女人打電話來做什麼,還不就是為了那筆全數由他繼承的遺產。
無關於任性或叛逆,他只是不想再面對一堆責難與非理性的叫囂了。
美麗的少年頭也不回的離去。
※※※
「大姊,你確定不來跟我們會合嗎?」
「不用了,你跟南宮好好的玩吧。我跟佑佑很好,不用擔心我們。」
「可是……」
「對了,我剛剛幫你跟南宮占卜過了,你們最近的運勢不錯喔。」晨曦快樂的轉移了話題。
她當然知道么妹在擔心什麼,還不就是之前一個意圖不明的追求者。不過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不說她已經從日本玩了一趟回來,那位仁兄經過那一次的拜訪後再也沒了下落……在這樣的情況下,似乎沒必要再為這件已然不了了之的事躲躲藏藏吧
天性中的樂觀讓她如此想,但她也能理解出門旅遊的么妹為什麼還兀自不放心,畢竟從父母去世後,家中的事全是由破曉這個小妹發落,衍生出的責任感讓她對兩個姊姊、一個弟弟有著無比強烈的保護欲。但難得的假期實在沒必要浪費在這些不必要的操心上,而最好的解決辦法當然就是轉移話題了。
「占卜?」破曉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對啊,我在日本時跟富永太太學的,還滿有趣的。」富永太太是負責招待他們的日本婦人。想到那位善良的婦人,晨曦不由得露出微笑。「好了,不多聊了,我正要幫朝露占卜呢。她跟妮妮留在日本不曉得玩得怎麼樣,想來應該是玩瘋了。你該跟她學學,別老想著我們。我跟佑佑很好,你跟南宮好好的玩吧。」
之後她又和妹妹聊了幾句,確定會小心注意一切後,以一貫的溫柔語氣,結束安撫成分明顯的通話。
其實破曉實在沒什麼好擔心的,佑佑也該上幼稚園了,她已經找好了學校,而且不光是幫佑佑報了名,由於跟園長相談甚歡,她還莫名的得到教師的工作。以後她跟佑佑可以一起去學校上課,日子將會是忙碌而充實的,哪會有什麼事可以發生?
覺得一切都很美好的晨曦笑咪咪的洗牌與發牌。
經過一番排列後,翻牌的同時,還不完全熟悉的晨曦不忘拿過指導手冊認真的比癸帝
「曦姊姊?」一旁午睡的佑佑醒來,揉揉惺忪的眼睛找尋母親般的大姊。
「佑佑乖,睡飽了嗎?」給予慈母般安撫的柔美笑容,晨曦繼續她的遊戲。
佑佑自動自發的起床,來到晨曦的身邊。
咦,怎麼又是奇怪的紙牌?最近好像常看到曦姊姊在玩這個。
「曦姊姊,你在做什麼?」
「沒什麼,我在幫露姊姊占卜。」
「哦。」對奇怪的名稱還來不及感到好奇,佑佑的注意力讓晨曦突然翻出的奇怪圖案引走。「這是什麼?」
不怎麼熟悉的圖案問倒晨曦,她連忙拿過指導手冊翻看。
「這是……這是代表愛情的意思。」經過一番努力,找到答案的晨曦露出一個連陽光都為之遜色的燦爛笑容。
「愛情?」超出理解範圍的字彙讓佑佑困惑。
「對,就像你曉姊姊一樣,露姊姊也會找到她的白馬王子,然後兩個人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晨曦用四歲小孩能理解的言語解釋。
「又一個壽哥哥?」佑佑似乎有些懂了。
「對,到時候佑佑會多出一個疼愛你的大哥哥。」
「真的嗎?」佑佑懷疑。
「嗯……大概……是真的吧。」他的懷疑讓晨曦三秒鐘前的自信轉為不確定。
「大概?」雖然只有四歲,但佑佑已經懂得這兩個字所代表的不確定意思。
「嗯……這個……」被質疑的晨曦看向那張代表「愛情」的紙牌,遲疑了幾秒鐘,然後天性中的樂觀讓她有了信心。「是真的。」
她的肯定讓佑佑笑了。
「耶!好棒喔!」即將多出玩伴的認知讓他情不自禁的歡呼起來。
他的快樂感染了晨曦,她露出一個好溫柔好溫柔的笑容。
沒錯,是好棒,有情人終成眷屬嘛!她最喜歡這種大團圓的美好結局了。
在這樣快樂的時刻中,兀自興高采烈的一大一小都沒有想過──
這占卜到底靈不靈啊?
※※※
為了避免掃到颱風尾,溜之大吉的朝露帶著愛犬著實跑了好一會兒。
「麥當勞,你跑慢一點……」
經過一段毫無目的的長跑後,勝負是相當明顯的。
兩隻腳對四隻腳,即便是朝露這樣四肢發達的運動健將也吃不消。是以朝露拖著牛步,氣喘吁吁的在大後方呼喚前頭的愛犬別太放縱旺盛精力的畫面絕對是合理的。
「停!別跑了。」知道太過興奮的麥當勞沒聽見她的求饒,朝露加大聲量下達指令。
極具靈性的麥當勞停下步伐,回過頭,一雙充滿智慧與靈性的眸子定定的看著女主人。那呈現銀白、灰黑兩種色澤的美麗毛皮經由透過樹葉縫隙的陽光照射,更顯示出哈士奇犬天性中的尊貴與威儀。
「別看著我,我已經不行了,休息一下吧。」為了表示要休息的決心,朝露一屁股就坐了下來,一點也不顧慮是大馬路上或會弄髒衣服。
麥當勞回到朝露身邊,用從容不迫的步伐在她身邊繞了幾圈後,撒嬌般的用濕潤的鼻子往她手心磨蹭幾下,之後一臉期待的看著她。
它的期待讓一口氣都還沒順過來的朝露苦笑。
她知道這裡的氣候、溫度與環境讓麥當勞感到無比的自在,而像這樣出門四處亂跑更是完全符合哈士奇犬所需的高活動量……如今的它在這裡就像是如魚得水般的快活,跟以往在台灣家中懶洋洋的模樣比起來,可真是天與地的差別。無怪乎這一次的戶外運動會讓麥當勞顯得這樣的興奮與精神奕奕。
看它這樣的高興,她實在該感到愧疚。雖然讓它身處氣候濕熱的台灣不是她造成的,但她出主意讓家裡買了它總是事實。每次到了夏天,看它病奄奄又懶洋洋的樣子她都覺得很過意不去,現在難得在七月天看它這樣活力四射,她實在該全力延續這份活力。只不過大前提是──她必須還有力氣才行。
「別這樣,我也很想陪你好好的運動一下,但是我真的不行了。你讓我休息一下嘛。」朝露跟它打商量。
像是聽懂她的話,麥當勞不再繞著她打轉,趁她大口大口吸取所需的氧氣時,它頗富冒險精神的在四周吸吸嗅嗅的四處走動著。
「喂,你別愈走愈遠。」一面調節呼吸,朝露可沒忘了注意愛犬的動向。
像是沒聽見她的叫喚,麥當勞自顧自的依循它的發現前進。
「麥當勞?麥當勞!」見它頭也不回的從前方的某個小徑鑽去,覺得怪異的朝露連忙叫了幾聲。
過了幾分鐘,朝露不敢相信自己的叫喚竟是白費力氣,於是不信邪的又叫了幾聲。只可惜結果依舊,麥當勞不但沒有奔回待命,就連狗影子也沒瞧見。
這就奇怪了!
深思熟慮向來就不是朝露的特質之一,覺得不對勁的她不假思索的就依相同的路線跟進。
小徑上沒有麥當勞的蹤跡,只在一排類似圍牆般高過人頭的樹叢中發現有個小缺口,看起來像是個天然的狗洞……
她敢打睹,麥當勞一定是從那兒鑽了過去!
血液中富含冒險犯難因子的朝露開始覺得有趣,新奇的感覺使她不多加細想,身子一彎便跟著爬了過去。
過了樹叢後,豁然開朗的景象讓她愣住了。
那是一個比周家的度假別墅要大上好幾倍的大別墅,她所在的地方是離主屋還有段距離的花園一隅。從她的方向看去,高貴典雅的主屋,佔地廣大的庭園,舉目所見有噴水池、蔭綠的林園、看起來有專人修養的花圃……雖然她不怎麼懂房地產的行情,但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這屋宅的不尋常與高貴──價錢既「高」且「貴」,而且可想而知,屋主絕對是身價非凡的大人物。
不過讓朝露愣住的不是這棟屋子的奢華與壯觀,她愣住是因為她看到麥當勞了──它就在不遠處的大樹下。最要命的是,它的附近還躺了一個人!
面臨這樣當場人贓俱獲的「監介」情況,她怎能不愣住?
完蛋,不知道擅闖他人土地在日本會判什麼罪?
等了三秒,想像中的怒斥並沒有如意料中的響起,對方動也不動的身軀讓朝露有了不好的聯想。
該不會是死了吧?
這突如其來的念頭讓朝露嚇了一跳,她本想逃跑為快的,但想想又不對。
人又不一定真的死了……畢竟麥當勞沒有親近死人的習慣,不是嗎?況且就算是死了,人也不是她殺的,她跑什麼跑啊?再說麥當勞一副不想走的樣子,到時候警察跟著麥當勞找到她的話,人家說不定還當她畏罪潛逃,那她豈不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愈想愈覺得不對的朝露不敢輕舉妄動,想了半天,她終於決定了。
先確定這人是死還是活比較重要。
她小心翼翼的接近,而隨著她的接近,呈現在她眼前的畫面讓她不由得屏住呼吸
那是一個俊美得不可思議的美麗少年。雖然是生死不明的躺在樹蔭下,但他有著俊美絕倫的好相貌絕對是毋需置疑的。
天啊!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人呢?
在今天之前,她還以為小妹破曉的男友南宮壽是她見過最斯文俊秀的男孩子,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眼前的男孩就是最好的例證。
不說他那看起來有絕佳觸感的白皙肌膚,也不提他那比例完美、挺直得讓人鬱悶的鼻樑,就連那泛著誘人玫瑰色色澤、會讓所有女性同胞扼腕的細緻薄唇也略過不提好了,單單是他的睫毛……
真是夠了!
一個男孩子要那麼長的睫毛做什麼?這真是太過分了嘛!而更讓人生氣的是,他的美還不是那種娘娘腔式的美──雖然他還蓄有一頭會讓人雌雄難辨的過肩長髮,但所有的一切綜合在他的身上,配合那稱不上壯,但足以媲美時裝男模的頎長體格……要命!這絕對是她見過最美麗的男性了。
朝露早忘了原先要做的事,像是在評鑒什麼似的,聚精會神的跪坐在他的身邊,試圖將這個讓人困惑的美麗人種分類。
他跟南宮可以說是同一類型的男孩子,不過感覺上又有些不同。南宮給人的感覺比較亮、比較開朗,像是個陽光男孩,而他卻偏向陰柔的感覺,就像……
月光少年!
他一身月光白的衣衫給了朝露絕佳的聯想。就在她為自己的天才聯想力自鳴得意時,麥當勞覺得無聊的嗚咽聲喚回她失蹤好一陣子的理智。
媽呀!她在做什麼?現在是什麼情況了,她竟然浪費那麼多時間在那裡想一堆有的沒有的,真是搞不清楚狀況!
「麥當勞,過來。」月光少年胸前輕微的起伏讓朝露知道他沒死,只是睡著了,所以她壓低了聲量,好小聲好小聲的呼喚擅自闖入他人土地、還坐在一旁露出一副無聊表情的愛犬。
依舊坐在原地的麥當勞偏著腦袋,思索女主人的話。
「別玩了,我們得趕快離開這裡。」朝露瞪了愛犬一眼,想表示一下女主人的威儀,可惜坐在她右後方的麥當勞一點也不買帳。
「聽話,你是一隻有教養的狗,不可以質疑我的話。」朝露以讓人好笑的認真態度訓誡著愛犬。「過來!」
在麥當勞開始有所行動前,朝露意識到自己最後的那一句命令說得太大聲了。怕吵醒月光少年的她擔心的回過頭察看情況,然後,她最不樂意的事發生了。
她望入一對不帶一絲睡意的炯亮黑眸。
他是清醒的。
朝露結結實實的嚇了一大跳;但這樣的窘境絕不是最悲慘的部分。不過是零點一秒的時間,以為女主人在跟它玩的麥當勞撲過來的衝力已然落在朝露身上,猝不及防的她順勢被撲倒,而且是倒在「他」的身上,月光少年的懷中。
沒有人注意到兩副身軀曖昧到極點的異常貼合,因為兩個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頸部以上,更明確的說法是兩個人的嘴。
它們……
是貼合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