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素顏和端木谷相偕在岸上出現,她一手握著端木谷,一邊招呼著。「船東。」
一名年約四十、個頭粗壯的船束,搶跳上岸。「兩位要坐船嗎?」
「嗯。」柳素顏點頭,笑問道:「下江過到『寧安鎮』得幾天?」
「三天就到了。」船東伸手比了個三。
「要三天啊?」柳素顏噘了嘴。
「姑娘,這附近就我的船最大、最舒服了。您坐我的船,絕不教您委屈。」船東拍胸腑,掛保證。
柳素顏望了端木谷一眼,端木谷微微一笑,問道:「你的船是空的嗎?我們不習慣和人擠的。」
這幾個月下來,「覺天門」的人,從沒放棄追殺他們。端木谷又不肯隨柳素顏易容改扮,躲過追殺,所以兩人行事上,都盡量避免節外生枝。
惹上「覺天門」,他們是不怕的,就是不想讓無辜的人被牽扯進來。
「哎呀!」船東擰眉。「人在外面跑,哪裡能事事順心、不委屈的呢!也不騙您,我這船上已經有七、八個客人了。您有女眷在,我知道您難免有些擔憂。不過,這些坐我船的都是熟客。他們人都很好,我保證他們在船上不會犯事的。話說回來,您到這附近問去,哪裡能有我這麼大、又這麼穩的船呢!」
端木谷收了視線,轉回柳素顏身上,那意思是說,讓她作主。
柳素顏抿了一彎笑。「您說成這樣,我們再去坐別家的船也說不過了。您就領路吧。」
「是!是!是!」船東笑開了嘴,熱心地引領兩人上船。
一入船,船內果然坐了七、八名客人。這些人都做商人的打扮。船東一見他們,就和他們打招呼。「這兩位客人,也是要到『寧安鎮』的,一路上,大夥兒相互照顧啊!」
「沒問題。」這些客人也是很熱絡地打招呼。「來這兒坐吧。」挪了兩個空位子,讓柳素顏和端木谷坐下。
「謝謝各位的好意。」柳素顏甜甜軟軟地笑著。「不過,我這人愛玩,貪著江上的風光,還是到前頭坐了。」
端木谷護著柳素顏向前移去。
看著兩人的背影,船東和客人交換了個奇怪的笑容。
柳素顏驀然回頭,船東趕緊拉開笑臉。「有什麼事情嗎?」
「船要開了嗎?」柳素顏笑問。
「要了,要了。」船東點頭,張開了帆,順風駛舵。
柳素顏和端木谷撿選好位子,逕自坐下,端看山光水色。
小船開動,逐漸離了渡頭,暖熙的春光悠悠,溫醺的春風懶懶地拂人,隨著船走江流,水面蕩漾,開拔出不同的春情綺景。
柳素顏放懷徜入綠水碧山中,泛開兩窩笑,哼吟著小調。「君家何處住,妾住在橫塘,停船暫借問,或恐是同鄉。」
端木谷將她攬抱在胸懷裡,輕輕地和著她,開懷的嘴角眼梢暖溢著呵寵。
船東見狀,笑問著兩人。「兩位這麼好,可是新婚燕爾?」
柳素顏側身看著船東。「我們兩個是未婚夫妻。」粉嫩的雙頰,暈上桃紅,微冷的小手,自然而然地拉握住端木谷粗厚的大掌。
端木谷不語,笑笑地將她的手揣納入掌心。
「沒看過像你們感情這樣好的。」其他的人開始與他們攀談。
柳素顏心情大好,與他們聊了起來。
端木谷三不五時,應上兩句話,不過大部分的時間,他的目光都眺向遠方。握著柳素顏的手,倒是緊了。
柳素顏斜盼著他,視線向遠一放。他們這艘船,已經離了其他的船。
她一笑。「看來,我們也走了好一程。船東,你這後艙,能做炊否?要能的話,我去煮點東西,讓大夥兒用飯。」
「小姑娘。」裡面一個船客出聲。「這裡頭我們熟。乾脆我去熬幾碗粥,大夥兒將就吃一吃。」
柳素顏看了端木谷一眼,端木谷勾唇,柳素顏逸笑。「那就麻煩大哥了。」
過了好一會兒,船客端了碗粥出來,那碗粥清香四騰,勾得人飢腸轆轆。
「劉大。」有人喚著那名作炊的船客。「好香哪,給我嘗嘗吧。」
「一會兒就給你吃了嘛。」劉大將碗端在柳素顏面前。「你和這位公子,先吃吧。」
柳素顏有些遲疑。「這不好意思吧。」
「出外靠朋友嘛!有什麼不好意思的。」∞Sebrina校對∞劉大一再熱情招呼。
柳素顏和端木谷不再推辭。「既然盛情難卻,我們就大膽先用了。」
柳素顏舀了一口,輕輕吹散熱氣,遞向端木谷,端木谷含笑吃下。「你也吃吧,莫辜負了別人的一番好意。」
端木谷接過碗,藉著吹氣做障眼,以極快的手法放下一顆藥,再舀了口粥,親自喂柳素顏吃。
「嗯。」柳素顏啜了一口清粥。
一碗粥,兩人一口接一口地吃起,未有多餘言語交談,只有眼神交流,彼此交遞的目光,溝通了許多旁人不知的事情。
劉大只當兩人是眉目傳情,呵呵地笑起。「小倆口真是讓人羨煞啊。」
他話甫說完,柳素顏便佯裝癱軟了身子,讓一碗粥掉落下去。
「素顏。」端木谷假意想要抱住她。「你們……」他偽裝手腳發軟,掙扎了片刻,然後再厥過去。
「哼!」船東冷哼一聲,跳了下來。「我看他們也不怎麼難對付啊,怎麼幾個月下來,其他堂口一點斬獲也沒有?」
叫劉大的人,得意地蹲下來,拍拍兩人的面頰。「我們『江上九煞』可是專門在船上混吃的,還騙不過這兩個人嗎?」說著,他撿起一旁的碎片,隨便一扔,便遠遠地將碎片拋入江心。
「不多廢話了。」其他的人亮出傢伙。「早些解決他們,省得夜長夢多。」
「也是。」端木谷的聲音冒了出來,眾人嚇了跳。
他一笑,探手就扣住了假稱為劉大的那人,一起身,順勢帶起劉大的身體,硬是遠遠地把他拋入江心,激起水花一片。
「還是你的本事好。」柳素顏也翻起身子,俏然綻笑,為他鼓掌喝采。
「你們……」船東愣了一下,錯愕地看著他們。
柳素顏一把撩捲過髮絲,嫣然一笑。「我們應該還沒叫你們失望才是。」
方才兩人一上船,就隱約覺察不對,到船東刻意將他們與其他船隔開時,他們便更確定已上賊船。方才兩人不動聲色,將計就計,只是為了引蛇出洞。現在對方既然已經露底,就沒道理不出手了。
「好樣的。」船東惡狠狠地撲向兩人,一出手就是致命的一擊。
兩人閃過,在船上與他們過招起來。
船身疾劇地顛搖起來。這些人都是在船上生活的人,早熟悉了船身的律動,因此他們的手腳功夫,雖非絕頂,施展開來也是虎虎生風,凌厲迫人。
反觀端木谷和柳素顏,戰得越久,確實應對得益發吃力。
柳素顏佔其機巧靈便的身形,尚能自保,卻無法重擊他們。她有些浮躁了,拳法開始走亂。
端木谷一心二用,一邊與人拆招,一邊提點著柳素顏。「纏扣他的上臂。」
柳素顏朗聲。「勾住了。」這些日子,他們四處讓人追殺,難有好好練功的時候,與「覺天門」對仗之時,便是兩人練功的時候。
柳素顏反手朝那人胸口一拍,那人翻了出去,落出船外。
打倒一個人之後,她心頭漸穩,打起來也順手些,就在她要搶抓船東的時候,船身忽地一搖。
她身子失衡,輕呼了一聲。「啊!」
端木谷眼明手快,撲了過去,卷抱起她,同她在船板上滾了一圈。柳素顏還未定神,卻見眼前一亮,船東抽劍朝端木谷背上一刺,柳素顏未及多思,即抽出髮簪,疾射出去。
那人痛呼一聲,抽出右胸口的髮簪。
端木谷和柳素顏起身,拔出佩劍再戰。
就在雙方酣戰之際,「江上九煞」中忽地有人喊出。「不好了,『正義山莊』的人來了。」
餘下的人見情勢不妙,遂一個個地翻跳出船外。
端木谷環上柳素顏的肩膀,朝外看去。
一艘大船向他們航來。船上一張大旗,上面寫著「正義山莊」。
「正義山莊。」柳素顏喃念,頭暈脹得難受。
端木谷覺察出她的不適,扶好她坐下。「我和你提過,這次參與武林盟主大選的派門,除了九大門派之外,只有『正義山莊』和『覺天門』。這一帶,確實是『正義山莊』的勢力範圍。」
「正義山莊」的船靠向他們,一名約三十歲的漢子,從那頭跳向他們的船,他抱拳為禮,先自報姓名。「在下『正義山莊』副管事宋青康。方纔我們遠遠看到你們船上發生打鬥,猜想又是『江上九煞』在這裡鬧事了。兩位可還安好,是否有需要我『正義山莊』出手相援之處?」
「原來是副管事。」端木谷回禮。「我們並無大礙,還謝相助之情。」
宋青康側低過頭。「說來慚愧,還幫不上兩位就讓他們跑了。可恨這九人性格狡猾,水性又好,每每都讓他們脫逃。」
「貴莊莊主確實有心,這樣費心維持江面太平。」端木谷一笑。「只是這樣貴莊不就和『覺天門』對上。」
宋青康有些驚疑地看著他。「江湖上確有傳言說『江上九煞』乃『覺天門』手底下之人,只是『覺天門』從未承認過,我們也就不算和他們對上了。敢問,尊駕如何稱呼?」
他心裡倒是奇了,不知道這人怎麼對「覺天門」的事情這樣清楚。
端木谷揚唇。「在下端木谷。」
宋青康大愕。「您是端木大俠?是上次單闖『覺天門』西風堂,讓『覺天門』全面追緝,卻又莫可奈何的端木大俠。」
端木谷一笑。「怎麼,我看來不像嗎?」
軟偎在他身邊的柳素顏終於說話。「我們讓『覺天門』的人追殺這麼久,『覺天門』的人一出現,我們用鼻子聞也聞得出來。所以我們要說那是『覺天門』的人,至少有九成是錯不了的。」她試圖振作精神,不過臉色還是有些難看。
端木谷輕撫她的面頰,皺起眉頭。「我看你別說話了。」
「端木大俠。」聽聞端木谷的名字,宋青康趕緊跪下。「我們莊主久仰大俠盛名,一直想找尋大俠。沒想到,今天竟然讓在下撞見,懇請大俠務必賞光,到敝莊作客。」
端木谷看了他一眼。「感謝盛情,不過端木谷往來四海,漂泊江湖,從不打擾誰,心領就是。」他點了個頭,拉起柳素顏離開。
柳素顏跟著他走了兩步,便停彎下腰。
「還好嗎?」端木谷俯身探問,眉峰纏錯,比方才對仗之時還要緊繃。
「我……」柳素顏胃中一翻,話還沒說完,便嘔了堆酸臭的東西出來,裡面還有剛吃進去的粥,化成濃稠的腐水吐出。
她沒讓粥裡下的迷藥給弄昏,可是方才打鬥的時候,她卻真的暈船了,撐到這時候,她再也忍不住便嘔了出來。
端木谷不避酸臭,輕順著她的背,溫聲說道:「沒關係,吐出來,人就會舒服了。」
宋青康在旁,初初掩了鼻,後來隨即放下,對著對面喊道:「來人,快打桶水來,給端木大俠和柳姑娘淨個手腳用。」
「是。」對面的人很快地弄了桶水過來。
宋青康趕緊把那桶水放在兩人面前。「端木大俠請用。」
「謝謝。」端木谷接過那桶水,輕攬著柳素顏,尋了塊乾淨的地方坐下。
柳素顏披頭散髮,狼狽地半枕著端木谷,端木谷則是輕柔地幫她擦拭嘴角。
柳素顏想要道謝,沒想到又是一吐,再度弄髒了端木谷的手。端木谷眉頭也未皺,只是用著另一隻手潑水,簡單洗去手上的穢物,又重新幫柳素顏洗淨。
宋青康在一旁看得有些難以置信。
他之前雖是不認識端木谷,不過他知道端木谷自出道以來,一向是獨來獨往。由於他外貌英挺俊偉,個性剛毅不屈,縱有女子投懷送抱,也未見他心有所動,因此素來讓人稱為鐵漢。
他當然聽聞過傳言,知道端木谷現在出入,俱有一名女子陪伴。他還知道那女子叫柳素顏,雖是清秀可人,倒並非人間絕色。
他原就好奇,柳素顏與端木谷是怎樣的感情,這時候,他才明白兩人的情感,也才見到端木谷鐵漢柔情的一面。
「端木大俠。」宋青康靈機一轉,說道。「柳姑娘身子既然不適,不妨到敝莊修養一下。你們一路讓『覺天門』的人追殺,柳姑娘必然無法好好調養身體,不如就藉這機會,讓她休息吧。」
「這……」端木谷有些遲疑。
柳素顏盼著他。「你若不想,咱們就別去了。」她確實很不舒服,但也不想他為了她,改變素來的行事作風。
端木谷一笑。「沒關係的。」爾後轉對著宋青康說道:「就麻煩了。」
「哪裡的話、哪裡的話。」宋青康為能邀到他而開心不已。一來,他是莊主極想款待的貴客;二來,他也是他素來景仰的人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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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義山莊」莊內——
宋青康一人莊內,便立刻遣人稟告莊主宋衍山,已請到端木谷入莊作客之事。端木谷和柳素顏在大廳中,才休息片刻,便見一名約三十五歲的男子急急入內。
宋青康趕緊起身相迎。「莊主。」
莊主宋衍山雖是江湖中人,不過修飾保養得極好,面如冠玉,斯文俊逸,一開口說話也是溫文儒雅。「貴客入莊,蓬蓽生輝,未曾遠迎,還望見諒。」
端木谷和柳素顏雙雙站起,抱拳為禮。「莊主切莫多禮,我們打擾了才是。」
之前柳素顏吐得端木谷一身都是,兩人身上都隱了股味道,宋衍山不但不避兩人身上的味道,反而親切地靠近兩人。「兩位千萬別這樣說,這是宋某榮幸,才能請兩位來作客。我先前聽說柳姑娘暈船,身體微恙,還是快快坐下,否則宋某真要過意不去了。」
端木谷和柳素顏互看一眼,對宋衍山懇切的態度,生了幾分好感。
宋衍山等兩人坐下之後,才行坐下。「青康,端木大俠和柳姑娘的房間,可備好了嗎?」
宋青康點頭。「我已派人將『酩菊樓』整理出來。」
「不妥。」宋衍山揮手。「我看『幽蘭竹居』更是清靜,騰出那兩間最好的房間,給貴客休息。」
宋青康頷首之時,端木谷出聲說道:「不多擾了,我們兩人一間房就可。」
宋衍山連忙道:「切莫這樣說,如果只給一間房,傳出去,可是宋某怠慢了。我知道兩位深情繾綣,形影不離。這兩間房間也是相連,可以就近照顧。」
他說話時,盡表拳拳之情,端木谷也不願不近人情,只得說:「那就麻煩了。」
之後,彼此寒暄了幾句,就由宋青康領著他們入房休息。
傍晚時分,宋衍山為端木谷和柳素顏設宴洗塵。
上得桌來的,都是珍饈美味,看得出來主人款待之情。宋衍山還特地為兩人斟酒。「難得遇到兩位佳客,非得好好浮一大白才行。」
端木谷和柳素顏舉杯回他,端木谷說道:「莊主盛情款待,我們倆理當好好拜謝才是。」
「千萬別再跟我客氣了。」宋衍山一笑,端捧起酒杯。滑落的袖口露出一道傷疤,像是讓劍割劃過。
端木谷和柳素顏俱皆看到那道傷痕,柳素顏好奇心大起,問道:「莊主,這是怎麼回事,方便說嗎?」
她已經梳洗休息過了,顯得神清氣爽。
「說出來,也不怕兩位見笑。」宋衍山招呼兩人坐下,搖頭一歎。「我這是遭人行刺。」
端木谷一聽,皺起眉來。「『正義山莊』在武林上素負盛名,莊主又是當今盟主的女婿,誰人這麼大膽,敢行刺莊主?誰人這麼本事,能行刺莊主?莫非……」說著,端木谷沈吟不語。
柳素顏接口。「我聽說這一陣子以來,九大門派的要人多遭人刺傷,難道是同一批人所為?」
宋衍山一笑。「兩位推論得是。我想這一連串的事情,都是有心人所策劃。也怪宋某大意,獨身出去,才會遭匪人所傷,好在化險為夷,並無大礙。」
柳素顏巧笑。「莊主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和端木敬您一杯酒,祝您早日成為武林至尊。」
宋衍山臉上放出異彩,再度端起酒杯,卻還說道:「承柳姑娘金言,只怕宋某福薄力微,與盟主之位無緣。」
「莊主過謙了。」柳素顏倩笑,一口仰盡杯中酒。
宋衍山目光有意無意地移向端木谷。「這盟主大選,除了武試之外,還得經過文試,哪裡有這麼容易呢!這次九大門派所派之人,固然難以應付;不過,最是勁敵的,恐怕是『覺天門』門主蕭香女。說到這點,我就不得不佩服兩位了,竟能讓『覺天門』對兩位束手無策。」
端木谷一笑,輕輕帶過。「僥倖。」他也知道宋衍山看著自己,便回應著他的目光,想看看他後面是否隱了什麼意圖。
宋衍山也笑起。「這是兩位的能耐啊!」
柳素顏看出兩人開始有重要的話要對開了,在一旁悠哉地吃菜喝酒。
宋衍山舉杯喝了一口酒,忽然放下酒杯,歎了口氣。「實話與兩位說,武林中接連出了這些事情,宋某實在擔憂。我怕這些事情是由『覺天門』所為,偏偏又苦無證據可以制裁他們。」
柳素顏向端木谷丟了一記探問的目光。她的意思是問端木谷,宋衍山對他們這麼客氣,是不是為了希望能看到那封密函,進而掌握「覺天門」的犯罪證據,以確保他自己更有希望奪得盟主之位。
端木谷以眼神示意,要柳素顏再靜觀變化。
端木谷則是淡淡地回應道:「莊主所言甚是,若是有證據的話,對付起『覺天門』的確容易許多。」
宋衍山抓著端木谷的話,繼續說道:「我曾聽說端木大夫就是因為掌有『覺天門』的罪證,才會讓『覺天門』的人追殺。不知道是什麼樣的證據,能讓宋某一觀嗎?」
端木谷倒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接,開門見山,劈頭就要,思忖片刻,想著怎麼拒絕才不會讓宋衍山覺得失了面子。
與其說他信不過宋衍山,不如說是事關重大,他不能隨意暴露密函的藏處,以及內容。
柳素顏見了端木谷的遲疑,妙目一轉,勾迭出一抹笑。「說什麼證據呢,咱們有的不過是招惹是非的東西,怎麼能將莊主扯進這是非之中呢?莊主可是安定武林的重要支柱,又是盟主的高婿。」她一語帶過,順口再轉話題。「咦!對了莊主,怎麼沒看見莊主夫人呢?」
柳素顏深知若是不想回答問題時,最好的方法,就是再丟一個問題出去。她並無心要窺探什麼隱私,只是順口問了個問題,怎知宋衍山的神色竟閃過一絲的不安。那絲不安,一閃即逝,不過端木谷和柳素顏卻都看到了。
兩人心頭覺得奇怪,觀了對方一眼。
只見宋衍山牽起一抹笑。「她身體不適,已經許久不理莊上的事務了。若非如此,兩位貴客入府,她實在也該來敬上一杯薄酒。」
柳素顏連忙說道:「千萬別這樣,要是勉強了夫人,我們可又要過意不去了。」
宋衍山對她輕笑。「柳姑娘真是善解人意,難怪端木大俠會這麼喜歡你。」
柳素顏秀頰一紅,向端木谷探去。
宋衍山又道:「聽說柳姑娘來自『奪容谷』,那可是江湖上最神秘的地方,柳姑娘可願說來,讓宋某增長見聞。」
方才柳素顏見宋衍山神色一閃,對他已經不如初時那樣有好感,反而生了幾分警戒之心。故意斂皺起眉頭道:「我與莊主雖是初次見面,但實在是投緣得緊。本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唉,只可惜我出谷的時候,已經下了毒誓,今生絕不說出谷中之事,只能讓莊主失望了。」
端木谷聽她這麼說,竊藏一抹笑。
宋衍山扯了抹笑。「既然如此,宋某當然不便追問。」語畢,自斟自酌起來。
因為端木谷和柳素顏問這也不說、問那也不答,因此宋衍山開始顯得有些意興闌珊。
端木谷見狀,索性起身告辭。「吃喝了這麼一個晚上,想必莊主也累了。我們就不打擾了。」
「喔。」宋衍山起身。「那我送兩位回房。」說著,趨近端木谷。
端木谷這才注意到他身上匿了一股異香。要不是他的五官敏銳,異於常人,一時還不容易聞出。不過叫他吃驚的是,這股味道,他竟似曾相識。
奇怪,他是在哪裡聞過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