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顥臉色凝重蹩著眉峰問道:「你什麼時候開始不說話的?」
瑪麗拉糾正他,「是她什麼時候開始不跟你說的。」
「只針對我?」唐顥感到不可思議。「她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氣我打她屁股?」
「或許是,也或許不是。青琪對每個人就像以前一樣好,只有在提到你的時候,才會如此不同。」瑪麗拉也覺得疑惑,那天她明明勸動青琪去向唐顥道歉了,而青琪也萬分願意認錯。
可不知道為什麼,後來青琪卻哭著跑回來,這次就真的勸都勸不聽了。瑪麗拉試著瞭解狀況,青琪卻什麼都不說。
「是嗎?」
唐顥的耳邊彷彿還迴盪著青琪那晚的吼聲:「唐顥,我討厭你,我再也不理你了!」
對了,為什麼她會吼出這些話?
仔細尋思,當時她激烈的反應似乎有點不對勁,如果這單純是針對他教訓她的事,以青琪愛與他鬧倔的脾氣,她絕對不可能捱到那時才發作。
唐顥抵著額邊,問瑪麗拉。「她有沒有說過為什麼要這樣?」
「要是有就好了。」
所以現在看青琪怏怏不樂、堅持不與唐顥說話的模樣,她也難過。
唐顥這才頭大地喃喃自語:「奇怪了,我的小甜心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聽聞他的話,瑪麗拉霍然抬起頭來,她指責似地望著唐顥。「我早就說過了。如果你不好好珍惜的話,她很快就不會再是你的小甜心了。」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唐顥皺眉反問。
就在這個時候,青琪的朋友到訪。
三個漂亮的金髮女孩向瑪麗拉打過招呼之後,便一窩蜂地衝進客廳去找正在看書的青琪。「走走走,我們到隔壁鎮去看冰上芭蕾舞,你一定會喜歡!」
原本對瑪麗拉那句「青琪只不跟你說話」半信半疑的唐顥,遂回頭去看青琪的反應。他看見對他不理不採的青琪此時卻興高采烈地答應,穿上了外套,像只花蝴蝶似地就要飛出去。
悵然若失的感覺忽爾襲上他的心頭,那是種言語也說不貼切的濃重失落感。
以前帶給青琪這種驚喜的人是他,現在她卻拒絕接受他的給予了……這該死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青琪與友伴有說有笑,輕巧地繞過唐顥的身邊,出了宋宅大門。
她那靈動的身姿與開心的笑,都讓唐顥的心猛然一悸。
換作是以前,青琪若有不快,總會對他做出一點點可以接受的任性舉措,例如錯身時用手肘微頂他的腰間。如果她現在這麼做,就代表他的小甜心還有可能於是會他。但是發今她卻視若無睹地走了出去……
唐顥竟有種再也抓不住她的錯覺!
「心裡不好受吧?」目送青琪出門的唐顥背影好寂寥,瑪麗拉忍不住輕問。
「……」唐顥說不了這五味雜陳的滋味,他怎麼有種好像被青琪遺棄的感覺?
「我之前勸過你,別因為別的事情冷落青琪,就算是你趕時間、有事忙,也別做得那麼明顯,你偏不聽。」瑪麗拉既想譏他自作自受,又覺得他的樣子怪可憐的。
她歎口氣道:「現在你可嘗到這種滋味了吧?」
「什麼滋味?」宛如紳士的唐顥偶爾也有嘴硬的時候,他挺直腰桿反問。
「被拋棄的滋味。」瑪麗拉慢條斯理地說著,「你這叫自食惡果。」
唐顥頓時啞口無言,這才想起瑪麗拉的確曾勸過他這件事。是啊,仔細想想,之前他的冷落與疏於照顧的確會傷害青琪的心。
但青琪與他如此嚴重的決裂,真的只是因為這件事嗎?
唐顥再次想起幾日前的月光之下,青琪那深受打擊的臉龐與說她討厭他的鐵樣口氣,他與青琪之間的問題,似乎不是像瑪麗拉說的那麼簡單,他們之中還摻雜了一些連他也不願去面對的東西……
這些近乎曖昧的感覺,除了當事人以外,瑪麗拉是不會知道的。
「瑪麗拉,你的中文字彙真的是愈來愈豐富了。」狼狽之餘,唐顥勉強幹笑,試著讓紳士的幽默感凌駕一切。
「我跟青琪學的。」瑪麗拉的一句話,就把唐顥打回失魂落魄的原形。
青琪……唉!這小妮子什麼時候才願意跟他重修舊好呢?
而隨著時日往前遞增,冷戰的時間愈拖愈長,唐顥不禁開始懷疑起,那天真的會來嗎?
結果,那一天一直都沒有來。
青琪就像是吃了秤陀鐵了心,不管之後唐顥用盡什麼辦法逗她、激她,不管瑪麗拉與宋君澈如何好說歹說,她不理唐顥就是不理唐顥。最後,誰都拿她沒轍,看似拿喬得緊的青琪,心裡其實比誰都怏怏不樂。
沒有人知道當她親眼看見唐顥與別的女人裸身親熱時的模樣,心頭有多震憾;也沒有人知道,當她聽到那個女人過分地說她是個「任性、愛鬧脾氣的小鬼頭」,而唐顥沒有半句否認時,讓她有多傷心!
青琪承認,當她面對唐顥時,她確是愛鬧彆扭,說她任性拿喬也好、說她是下意識想引起唐顥也好,她都不在乎。但她無法原諒的是:唐顥以前是那麼縱容她、喜歡她不按牌理出牌的心性,但為什麼當那女人抵毀她的時候,他卻默認她的話?
可見他以前和她說過的那些話,都是最甜蜜的謊言、包裹糖衣的毒藥,背叛的痛感犀利地劃過青琪的心頭;經歷過這一戰,青琪彷彿脫胎換骨、百毒不侵了。哼!從此以後隨便別人要說她任性也好、愛鬧脾氣也罷,唐顥喜歡當她是小鬼頭、小妹妹,那都無所謂,反正她已經一刀跟唐顥切了!
想到熱血激昂處,偎在床上的青琪忍不住把手中染了血漬的手帕往牆邊拋去。
「青琪。」扣門三聲後,瑪麗拉出現在她門口:「唐顥來了,他有事要見你。」
他可真是陰魂不散!青琪立即將小臉埋進被窩裡。「瑪麗拉,我不要見他,請你趕他走!」她為難地道:「可是……他有很重要的話要跟你說。」
「請他回去。」青琪才不讓步呢。絕交就是絕交,哪還有轉回的餘地?「拜託你,瑪麗拉。」
青琪下意識地排拒著。她知道,要是多跟唐顥說幾句話,她就會忍不住受到唐顥的吸引,怒氣會潰散成空,到時候她又會故態復萌地跟唐顥鬧小彆扭,而他則會在心裡大肆嘲笑她是「任性、愛鬧脾氣的小鬼頭」。
青琪憤怒地握起小拳頭。哼,真不巧,她這人什麼都肯出,就是不出洋相!
「這……」瑪麗拉也拿她沒轍,但是,她確定青琪會在乎唐顥帶來的消息。
「讓我自己來跟她說吧!」
就在瑪麗拉進退兩難的時候,唐顥一腳跨進青琪的臥房。「謝謝你了,瑪麗拉。」
一聽到唐顥的嗓音,青琪立刻從床上彈跳起來,瞪住他看。
唐顥壯朗挺拔的身軀幾乎頂到門框上,一進房間,空間就像被壓縮似地讓人喘不過氣來。
「你這人怎麼這樣不請自來?」青琪見他愈走愈近,心就愈慌。
老天爺,她的眼神就快移不開了,可她還是要氣他的呀!
「出去出去!難道沒有人教過你,不可以隨便出入淑女的房間嗎?」
「就算教過,也不適用在你身上。」唐顥淡淡說道,眉間有異常放平常的凝肅。
「什麼意思?」青琪像根超級小辣椒。「你的意思是說,我不是淑女嘍?」說完,別過臉去的她馬上有種咬舌自盡的衝動。
瞧瞧她又在做什麼了?跟唐顥抬槓?噢,他八成又在心裡笑她了!
然而,對青琪的種種反應,唐顥都不以為意,他今天主要是來告訴青琪一件事。
「我下周就要回台灣了。」
「回台灣?」青琪聞言,立即忘了絕交的事,她轉過頭來瞪住唐顥。
這是個太讓人驚訝的消息,疑問一個個爭先恐後地冒上心來。
唐顥要回台灣?回去做什麼?久住或探親?這是什麼時候決定的事?為什麼之前連一點風吹草動都沒有?
青琪怔怔地看著唐顥,像是想從他的臉上看出答案。
唐顥彷彿看穿了她的心思,他說道:「不管是學業還是見習,我在這邊要做的事情都告個段落吧,回台灣是必然之舉,我要準備接手家族事業。」
唐門企業可是台灣的地產大家,還包辦了多種開發實業,身為繼承人的唐顥當然是要及早走馬上任。
唐顥已經沒有時間再待在這裡,因為台灣方面已經逼得很緊了。
「我來通知你一聲,以後你得要自己照顧自己,最好是別沒事就爬到樹上去玩。」
唐顥對她咧開一個炫目的笑容,「我可沒辦法再英雄救美嘍!」
「誰要讓你救?」青琪欲反唇相稽,卻發現自己的唇瓣正微微抖著。
就算是心裡淒惶,她也不想表現得這麼明顯,但是眼中的淚水似乎逐漸開始失去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