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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惹郎君 第七章 作者:席維亞
    「孔兄弟請進,一些薄酒小菜,希望你不會嫌棄。」

    「御史大人太客氣了。」

    聽到廳上傳來的聲音,莫子歡心整個揪緊。一整天她都覺得度日如年,天黑後就進到這廳旁的小室候著,坐立不安地等著這一刻。

    那聲音,有點熟悉又有點陌生。他的嗓音沒這麼低沈的,他的語調總是快活愉悅的,那真是他嗎?她的腳像被釘在原地,無法挪移。忐忑了一天,但當這一刻真的來臨時,她反倒卻步了。

    「只能在門後看,不能出去,知道嗎?」孫沁低聲提醒。怕子歡違背承諾,她和沛棠都覺得由她鎮守在旁是最好的方式,一方面也可就近將子歡的反應盡收眼底。

    「我知道。」莫子歡心已夠煩了,這提醒更是讓她感到不耐。

    深吸口氣,她略微抑壓心情後走到門邊,屏住呼吸,從事先留下的門縫中看去

    她震住了,時常出現夢中的那張容顏如今近在眼前!

    他瘦了,憔悴了,但真的是他,他沒死!強烈的喜悅急湧而上,莫子歡情不自禁就想推門衝出。

    一直留意情況的孫沁見狀搶先點向她的穴道,處於狂喜中的莫子歡毫無防備地被點個正著,動作倏然僵止。

    感覺自己的身子被人拖走,無法動彈的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的面容自視線裡遠去,任由孫沁把僵直的她拖出房間。他還活著,她要看他,她不要離開!莫子歡在心裡不斷吶喊,澎湃的情緒幾欲將她的胸口沖裂,卻連聲音也發不出。

    「你答應過會待在隔室的。」直把她拖至大廳聽不到的地方,孫沁才停下腳步,譴責地看著她。

    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太急了,拜託,放了她,她會乖乖的,她才見到他一眼,這不夠啊!拜託……無法說話,莫子歡只能用眼神哀求,急得眼眶泛紅。她好怕師姊會整晚點住她的穴道,那她就看不到他了。

    那誠摯的情緒孫沁感受到了,她從沒在子歡眼中看過如此示弱的神情。「不准出去。」她再次叮嚀,才伸手解了她的穴道。

    一得到自由,莫子歡只想趕快奔回剛剛的房間,但她的腳軟了,勉強禁錮兩年的情感整個爆發,崩毀了她的心防,喜悅、自責、難過,心傷,各種強烈衝擊的情緒讓她無法承受,她倏地蹲在地上,伏膝大哭了起來。

    心好痛,痛到她幾乎喘不過氣來,以為他死亡的哀慟在那時被她用冷情狠狠壓下,直至此時才猛烈地撲上心頭。

    她以為她不在意,以為自己忘了的,除了會夢見他以外,清醒時她都不曾想起他,卻在知道他沒死時,深埋的感覺才排山倒海而來,原來她不是忘了,而是一直強迫自己不去想而已。

    在離開小廟後,她的心一片茫然,只是漫無目的地走,當她發現的時候,她已經回到京城,站在御史府前。曾經是那麼讓她深惡痛絕的地方,當她再次看到時,她卻沒有感覺了。

    她不知道這兩年她是怎麼過的,她不僅封住了與他的回憶,連帶地把其他的情緒也一起封住了,她甚至到現在才為他的死感到難過……她緊緊咬唇,哭得泣不成聲。

    冷靜的孫沁很少有被嚇到的時候,但她現在卻瞠目結舌地看著莫子歡。子歡她不只是掉淚,而且還……抱頭痛哭?

    雖然已被項沛棠教會了情感,但對於這種情況孫沁還是不曉得要怎麼處理,更別說是出口安慰,她只能站在一旁,沈默地等子歡哭完。

    莫子歡終於停下哭泣,抹去淚水。

    「我要看他。」她喃喃念著,像是在告訴自己,扶著牆踉蹌地走回剛剛的小房間。

    回到隔開他們的那道門前,曾經以為天人永隔的人如今就坐在那兒,她梗住了呼吸,淚又不由自主地滂沱而下。

    隨後走進的孫沁來到她身後,偏頭從門縫看去,也不禁好奇這位探花郎是什麼樣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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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的那頭,兩個相談甚歡的男人已完全聊開,渾然不知隔鄰的小房間發生了什麼事。

    「怪了,你文采很好啊,怎會只考上探花?」談了一陣,項沛棠大感納悶。他和狀元、榜眼聊過,他們都不曾給他這種驚艷的感覺,而且孔聿這種談吐有度的人應是當今皇上欣賞的人才類型。「是因為殿試太緊張表現失常嗎?」只有這個理由才說得過去了。

    「不瞞項兄,我……是故意的。」孔聿有點尷尬。

    這件事他不曾告訴過別人,但他和項沛棠一見如故,許多想法、見解不需言明就已心領神會,難得遇到如此投合的好友,如果有所隱瞞他會覺得於心有愧。

    「為什麼?」如果是別人這麼說,他肯定會覺得是在放馬後炮,但出自孔聿口中,他完全相信。

    「我會進京赴考,是為了謀得官職後振興家鄉。」雖然家中衣食無虞,但縣城百姓仍有人陷於貧苦之中,唯有求得功名後才能幫得了這許多人,也因此他才會動了參加科舉的念頭。「而狀元雖功成名就,卻會受到太多矚目,反而無法輕易離開,這和我赴考的立意相違背。」

    「浯州……」憶起他的來處,項沛棠沈吟。氣候溫和、地產豐饒,卻因離京城太遠又沒善加開拓交通,有點浪費了這個好地方。「這麼說來,在分配官職時,你會自願請調回鄉嘍?」

    「是的。」孔聿頷首。這段時間他因身體關係不便遠行,因此一直暫居鑣局,只靠書信與家人聯絡,離家兩年餘,也該回去了。

    「那我可得把握住你還在京城的時間,好好地和你把酒言歡了。」項沛棠幫他倒酒。可惜,他還滿喜歡這傢伙的,而且——他悄悄地往那道門縫看去——不知道他是不是子歡口中的那個人,若是,那可就有點不妙了。

    「抱歉,我的身體不好,對酒不太有辦法……」看到他端起杯子,孔聿面有難色。

    「沒關係,你隨意就好。」項沛棠一點也沒強迫他。

    孔聿猶豫了下,舉杯一飲而盡。對方是如此值得深交的朋友,可遇而不可求,他想喝下這杯酒,敬這段難得的友誼。

    「一杯就好。」反倒是項沛棠擔心他,不再讓他喝。「你的身體怎麼了?」

    「之前受過重傷,內臟全受損了,再怎麼調養也回不到過去的狀態。」孔聿眼中浮現一抹幽暗,只一瞬,隨即隱下,揚笑自嘲:「雖然變得弱不禁風,但至少比以前更像書生了。」

    項沛棠沒忽略那抹情緒。難道這就是子歡變得槁木死灰的原因?他很想深究,但這不是他該做的,兩年後的重逢應該由當事人親自揭開,而不是被他這個局外人破壞了驚喜。

    「哦?想必聿弟之前體格很不錯嘍?不像我,一點武功也不會,老被我娘子嗤笑。」

    打定主意要再另外安排機會讓他們兩人見面,項沛棠並未刻意探話,而是盡情和他談笑,天南地北地聊著。沒多久,他發現孔聿的臉色有點不對了。

    「聿弟,你還好吧?」才那麼一小杯酒耶,他臉紅的樣子卻像灌下一大酒缸。

    「有、有點暈而已。」發作的酒力讓孔聿渾身躁熱,神智開始渾沌。

    不該喝那麼猛的,他的身體負荷不了那杯酒,一下子就醉了,但,值得啊,聊得這麼盡興,值得啊,他已經很久沒這麼開心了……

    「今晚先到此為止,我送你上轎吧。」項沛棠無限惋惜。難得聊那麼愉快,他以後絕不會再叫他喝酒了。

    「項兄留步,我自己走……」孔聿起身,立刻感到一陣頭暈目眩,連忙按住桌子才沒跌坐回椅。

    項沛棠嚇死了,趕緊上前攙扶。「我送你,拜託拜託,你千萬別客氣。」要命,不知情的人見了還以為他灌了他多少酒呢!

    孔聿也沒力氣再推拒,只好讓他扶著出了大廳,一路上走得東倒西歪,折騰一陣,總算上了轎。

    目送轎子離去,項沛棠抹去額上的汗,吁了口氣,走回廳堂。

    「子歡呢?」看到孫沁在收拾桌面,項沛棠上前幫忙。

    「你們離開她就回房了。」孫沁頓了下,才又開口:「她哭了。」

    「回房了啊……」那他今晚就不方便找她了,只能等明天再說……忙著思忖的項沛棠隔了好半晌才將她最後那句補充聽進耳裡,眼睛立刻瞪得上如銅鈴大。「你說……她哭了?」

    「還哭得很慘。」想到自己剛剛應該也是和他一樣呆愕的表情,孫沁不禁笑出。

    「可惡,我沒看到!」項沛棠很扼腕。大哭耶,子歡耶,這天下奇景他居然錯過了?!

    「你到底是要幫她還是笑她?」孫沁睨了他一眼。

    「當然是幫她啊,可是、哎喲,還是很可惜啦!」項沛棠不斷地歎氣又歎氣。「子歡還有沒有說什麼?我覺得她和孔聿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我也這麼覺得……」

    就在他們認真討論的時候,有抹窈窕身影掠出了御史府,遠遠跟著那頂轎子,隱沒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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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點,別撞到。」古欣指揮僕人把孔聿扶進房裡,一臉擔慮。

    「古姑娘,你回……回去歇息。」發現她要跟進房,意識已變得模糊的孔聿勉強凝聚尚存的神智開口阻止。

    「可是我要照顧你啊!」他醉成這樣,叫她怎麼放心得下?

    「有他們就好。」孔聿虛弱到眼睛半閉,但話裡的堅持不容反駁。他只想盡量和她保持距離,又怎能讓她在深夜時進他的房?

    「這……好吧。」古欣無法,只好離開。「你們要留心看顧,知道嗎?」又看了他一眼,她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她走了之後,僕人為孔聿寬衣,服侍他上了榻。

    連番的折騰耗去了孔聿大半體力,現在他只想躺在榻上,動也不想動。

    「……你們也退下吧。」孔聿閉眼喘了好幾口氣,低聲吩咐。

    「是。」僕人為他覆上絲被,放下帳幔,然後退出房間。

    孔聿陷入半沈睡狀態,酒力讓他暈沈沈地,又有點飄飄然地,他閉著眼,在黑暗中聽到呼息聲和心跳聲交互迴響著,分不太清自己是睡著的還是清醒的。

    恍惚間,有抹柔軟覆住他的唇,手指愛憐地輕描他的輪廓,手撫到哪,溫軟的唇辦就輕印到哪,掠過他的眉、他的眼,再深深吻上他,小巧的丁香探進,勾誘他為她啟唇。

    他掙扎著睜開眼,看到那雙在夢中出現過千百回的眼,一如記憶中的圓澄清澈,裡頭不再冷如寒冬,而是盈滿了深刻的濃濃情感。

    他鐵定是睡著了,孔聿迷迷糊糊地想。只有在睡夢中她才會出現,這麼溫柔,如此全心地給予。

    看到他睜開眼,莫子歡笑了,她捧住他的臉,細細地看了一遍又一遍,憶起他對項沛棠說的話,心一陣扯疼。難怪他變瘦了,難怪他的臉色那麼差,那一掌差點打掉他的命。

    他活著,就在她的懷中……她不禁又俯下身吻他,手在他身上游移,感受他的溫暖與存在,藉著觸撫將他的改變和每一寸起伏烙進腦海。

    她的主動帶起了比醺然更加焚身的烈火,孔聿的呼息變得粗重紊亂,在該不該回應之間徘徊。

    清醒時不斷提醒自己的恨意,在意識模糊時少了自製強撐,就變得如此薄弱。

    他愛她,即使她傷他極深,他還是愛她。他已經夠禁錮自己了,讓他在夢中稍微鬆懈一下,不為過吧?不然醒來時要面對她並不在身邊的事實,是那麼地讓人難以承受……

    他環上她的腰際將她擁近,大掌順著她優美的曲線婉蜒,放任自己沈淪在她的誘人之中。

    感覺到他的熱切,莫子歡輕嚙著他的耳垂,無言地鼓勵他。

    她也想要他,她不曾這麼緊張過,心跳得好快,聽到他悶悶的呻吟聲,她的手探進他的衣襟裡,更加撩撥著他。

    「孔聿……聿……」她在他耳畔吐出醉人的低喃。

    那綿軟的呼喚瓦解了孔聿所有的理智,他翻身將她覆在身下,任由本能引領他品嚐她的甜美。

    這兩年來他不曾睡好過,直至此刻,滿腔的空虛及失落被滿足拂去,他環擁著她軟馥的身軀,唇畔揚笑,香甜地沈沈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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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些微曙光方從窗欞透進,莫子歡就醒了。

    她著迷地看著身旁熟睡的男子,纖指輕撫過他的五官,雖然他就躺在身邊,溫熱的軀體在被窩裡和她熨貼,她仍然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那觸撫雖輕,還是將他擾醒了。孔聿先是蹙了下眉,垂覆的眼睫輕揚,張開後又緩緩閉上,一閃而過的眼芒滿是乍醒的混沌,隔了會兒,他全身僵住,眼睛又猛地睜開,滿臉怔愕地看著她。

    「睡得好嗎?」莫子歡拂開他額前的發,輕笑問道。

    不好。空白的腦海反射性地浮現了回應。他覺得宿醉,覺得頭暈腦脹、身體酸痛……但、這一點也不重要!他無法反應,只能癡傻地看著她,看著她對他揚起愉悅的笑靨,強烈懷疑自己還沒睡醒。

    「是不是昨晚讓你太累了?」想到他的身體,她有些擔心。

    片段的回憶被她的話完整勾起,他抱了她,對她做出不該的事……天!那不是夢?那都是真的?孔聿嚇得彈坐起身,頓時面紅耳赤,直往榻邊挪。

    這一動,把大半絲被扯向他這邊來,看到她只著肚兜,又趕緊將絲被推回給她,這一推,才發現到自己未著片縷,俊臉窘迫不已,手攬住絲被的一角,不知該拉還是該放。

    「給你,我不冷。」沒讓他繼續為難下去,莫子歡將絲被全推了給他,倚坐床沿含笑凝睇著他,完全不在意在他面前裸露了肌膚。

    他有好多好多話想問,卻啞了。他還以為今生今世再也見不到她,結果一覺醒來,夢成了真實。

    「你怎麼會在這兒?」乍臨的震驚逐漸褪去,孔聿總算有辦法開口。

    「我跟著你呀!」莫子歡嬌媚一笑,憶起他所遇到的事,笑容染上了心疼。「還好你沒死,還活著,還活著……」她捧著他的手貼在臉側,不斷低喃。

    她的話提醒了他,孔聿的臉瞬間冷下,用力將手抽回。

    「記得嗎?當初是你把我丟下,現在憑什麼說這種話?」他咬牙沈怒道。

    他恨自己,不斷在腦中演練要詰問她的話,在真正遇到她時卻什麼都忘了。他剛剛竟只能那樣傻傻地看著她,像看著美夢成真一樣地看著她!她不是美夢,她是場夢魘,是他心中永遠揮之不去的痛!

    「我有回去找你,可是、廟被燒掉了……」莫子歡解釋。「之後發生什麼事?是誰救了你?」

    「不關你的事。」以往是她掛在嘴邊的話,現在換成他丟回給她。

    像被當面甩了一巴掌,莫子歡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他真是她認識的那個人嗎?他臉上的笑呢?對她感到莫可奈何的寵溺呢?都不見了,他用幽寒的眼神看著她,像看著一個他深惡痛絕的人。

    「你昨晚還緊緊抱著我的!」她生氣了。昨晚他是那麼地熱情如火,現在卻變得寒峭如冰,叫她怎麼能接受?

    尷尬破壞了孔聿臉上的冷狠,極力不去想的火熱畫面清晰地浮上腦海,更是將他強力堆積出來的厭惡擊得潰不成軍。

    「我、我醉了。」他覺得自己好像在說推托之詞。

    如果沒醉,他就能拒絕她嗎?他很想信誓旦旦地告訴自己絕對可以,但誠實的個性抬頭,他臉紅了——他知道自己做到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

    「可是你沒認錯我,你知道我是誰。」他一直喊她的名字,喊得她的心都融了。

    「不一樣,那……不一樣。」孔聿詞窮,只能吶吶開口。

    不斷提醒自己恨她的決絕,在夢中意志力變得薄弱的時候,只會餘下對她的思念,他以為那是夢,所以才會放任自己迷醉。但這些他怎麼能說?這變得不是在指責她,而是在對她表露愛意!

    「你怎能隨便爬上一個男人的榻?」找不到話反駁的他,只能用另一項他所在意的事來攻詰她。「我們拜過堂嗎?成過親嗎?你怎能就這樣把身子給我?!」

    定下心後,昨晚的美好經歷全成了熊燃的妒火,她並非處子,之前由她的大膽行徑他雖可推猜出二一,但事實真的擺在眼前時,那蝕心的嫉妒仍讓他幾乎撕裂了「為什麼要拜堂?我想給就給啊!你喜歡、我喜歡,這不是很好嗎?」莫子歡沮喪又生氣。說得她好像什麼人都好似的,若不是他,她會那麼輕易把身子給人嗎?

    這不是她想要的重逢!她是那麼地高興,只想和他在一起,可他的態度卻不斷反覆,最後還搬出兩年前掛在嘴邊的教條來訓斥她。他到底在想什麼?她不懂啊!

    「這一點都不好!」孔聿咆哮。他更氣的是這一點,兩年了,她的觀念還是完全沒有變。「你說,和你敦倫過的人有多少?」這是個他不該挖掘的秘密,但他忍不住。

    他們不是在講他和她的事嗎?為什麼話題突然跳到那些不相干的男人身上?莫子歡回想,煩躁地擰起了眉。「我哪記得了那麼多?」為了保全性命不得不使出的下下策,她刻意遺忘都來不及了,哪還會記在心裡?

    她說了,卻是那麼地不以為意。孔聿全身的血液都冷了,他閉眼,強忍的怒意和妒火讓他不住地顫抖。如果她能明白這些作為是錯的,他是可以說服自己不去在乎她的過往,偏偏她覺得自己行得正、坐得端!

    這是不是代表若她一旦有想要的事物時,又會輕易用她的嬌媚去勾誘別的男人?一思及此,他的心痛得無法呼吸。

    再次見到她,到底是對還是錯?他很想愛她,很想不恨她,她卻逼他面對這些活生生血淋淋的痛苦!

    「我沒有辦法面對一個這麼冷血又不知廉恥的人。」他緊握著拳,逼自己一字一字吐出這些傷人至深的話。「在我為你擋下一掌後,你卻棄我於不顧,兩年後,還恬不知恥地爬上我的榻!你走吧,就當我們從來沒見過面。」

    他必須凝聚所有的意志力,才能說得如此決絕。此話一出,他可能將永遠見不到她,就這樣吧,就當他的心真的在兩年前死了。他這麼告訴自己,卻彷彿聽到心裡有人在哭泣。

    莫子歡握拳,不明白心裡的揪扯是什麼。那些話她早聽多了,從來就不曾在意過,但從他口中說出,卻讓她有種心痛的感覺。她一直都是這樣的人,為什麼他之前可以面對她,現在卻不行了呢?

    好,她承認自己錯了,但她只錯在丟下性命垂危的他,和他歡好又沒什麼錯,他昨晚的反應明明很喜歡的!

    「我是不該丟下你,可我還是有試著回去找你。」她不是故意的,她以為他真的會死啊,對她而言人命都是這麼輕賤的,包括她自己的也是一樣。

    「這都不重要了,我不想再見到你,我只想過我安穩的生活。」安穩,卻了無生趣的生活。這兩年來,他至少還懷有一絲希望,如今希望完全破滅,他的生命已失去了支撐。

    在她那麼興高采烈地找上門後,他竟然說這種話引莫子歡咬唇,怒火灼灼地瞪著他,突然坐起身,狠狠地吻住他。

    孔聿想避開,卻被她用雙手托住後腦,連退都沒辦法退,只能毫無招架之力地任她吮噶他的唇,吞噬他的氣息。

    直到把他的唇都吻腫了,莫子歡才放手。

    「你……」孔聿後退,連他自己都無法釐清臉上的潮紅是因為羞惱,還是被她挑惹了慾望。

    「有本事,在能做到對我不為所動時再來撂狠話!」她忿忿地下榻,拾起散落的衣物開始穿上。

    他傷到她了嗎?望著她的背影,孔聿發現他競還是想將她擁進懷裡溫柔呵護。

    「爺,卯時了,您起榻了嗎?」門上傳來輕敲,有人在外頭喚道。

    知道是奴僕要來伺候他梳洗,孔聿臉色大變,趕緊抓了絲被裹在腰際下榻。

    「你們晚點再來,再一刻、再……算了,不用再來了。」被絲被纏了腳的他顧不得狼狽,慌忙跳到門邊大喊,生怕他們沒聽到會直接推門進來。

    外頭的奴僕就算滿臉疑惑,也沒膽子質疑主子。「是。」腳步聲漸去漸遠。

    孔聿總算鬆了口氣,嚇出一身冷汗。慘了,他該怎麼不被人發現地把她送出去呢?他擰眉苦思,一回頭,空無一人的房間為他解決了這個難題。

    敞開的窗說明了她的去向。孔聿走到窗邊,只見後花園的景致,完全不見伊人蹤影。

    她離開了,他該覺得卸下心中大石,但橫亙心頭的卻是滿滿的懊悔與失落。他對她太狠心了,至少他該問問她的居所,問問她現在過得如何……

    這樣也好,就這麼斷了吧,她應該不會再來了,就算他意志不堅想去找她,也無從找起。

    他沈窒地歎了口氣,將窗戶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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