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今天她把所有時間都留給了海震,蔡增等了老半天看不見她的芳蹤,卻無意間見到她坐在角落和一個男人有說有笑,分明不把他放在眼裡,這教他如何忍得住?
於是他二話不說便衝到她和海震用餐的桌子前,表情陰晴不定地道:「曦存姑娘,我蔡增好說歹說也光顧了你這酒肆這麼多次,怎麼你從不待見我,一杯酒都不和我喝,反而和這人熱絡得很?」
於曦存一見是他,隨即皺起眉,但還是壓下心頭那股不耐,站起身好言好語道:「蔡公子,這位是……是我的老朋友。」都四十來歲了還要人叫他蔡公子,於曦存每回叫,每回都忍不住作嘔。雖說亮出海震的身份,可以避過這次麻煩,她還是不太想搬出他的名頭,想靠自己的力量解決這件事。
因為,蔡增不會只來鬧這一次,和他撕破臉對她沒有好處。
「老朋友?我和你認識這麼久也算老朋友了吧?這回你總該陪我喝一杯!」蔡增方才等她時,已經幾杯五花釀下肚,早就有些醉意,伸手就要拉人。
不過他的手才剛伸出來,海震就有反應了,幸虧於曦存閃得快,沒讓他碰到,否則蔡增今天這雙賊手搞不好就要落在這裡,收不回去了。
「蔡公子,您喝的五花釀太烈,曦存喝不來的。」她往後退了一步,態度也是溫溫和和,似乎已很習慣這種場面。「和這位公子的這杯酒,也不過是敘敘舊誼,今天恐怕沒辦法和您多聊。要不這樣好了,您今天喝的酒算我請客。」
「不!我偏要你過來和我喝酒。五花釀你喝不來,那你就拿這酒和我喝!」他料想著沒人敢和他作對,囂張地直接拿起桌上的酒瓶,一陣酒香就這麼直竄鼻間。
「喲,這香味好!想不到你還藏私啊!我今天也要喝這酒,你非陪我不可!」
「這酒只有我能喝,她也不能陪你!」把這兒當青樓了嗎?海震聽著他們的對話,原本膚色就黑的臉龐,變得更黑,終於忍不住發難。
「你這傢伙打哪裡鑽出來的?憑什麼這酒只有你能喝?哼!屁放得比銅鑼還響啊!」蔡增仗著醉意耍派頭,聲音拉得老高,「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這種話海震聽多了,他人頭都不知砍過幾顆了,還會怕對方是誰?「你不知道自己是誰,不會回去問你爹?」
一旁的酒客們早就注意到角落的情形,對蔡增的囂張也很是不滿。聽到海震這句話,全都哄堂大笑,連於曦存都忍不住抬起衣袖掩住笑意。
「混賬!我爹可是都指揮使蔡強,由得你和我這麼說話?」大手往桌上一拍,酒水都灑了。蔡增這下也不想喝酒了,非得和這人算好帳不可。「你有種就別藏頭露尾,報上姓名,我跟你沒完!」
「本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海名震!」海震口氣陰沉沉地說。「你可要記清楚了。」
「海震?哼!有什麼了不起,以為和威武大將軍同姓就跩起來了?告訴你,除非你是昨天回京的鎮北將軍,否則所有姓海的我都不怕……」話聲戛然而止,蔡增那不可一世的臉,突然一變。「海海海震……你該不會就是鎮北……」
「是又如何?你要如何報復,儘管衝著我來吧!聽清楚點,我叫海震,不是海海海震!」海震故意拿起酒杯用力一捏,杯子馬上化為羹粉,由他指縫間滑落。
蔡增大滴大滴的汗滑下來了,雖然他是個莽夫,卻不是個笨蛋,心知討不了好,便灰溜溜地逃走了。
他這一走,酒肆裡的客人便喧嘩了起來,紛紛過來求見海震。只見他面不改色,一徑嚴肅,架子抬得老高,冷冷地道:「全都給我離開!」
眾人一聽,以為他還在為方纔的事不高興,皆不敢逗留,隨便在桌面上扔下銀錢,隨著蔡增的腳步離開。
第4章(2)
此時正當是生意好的時候,酒肆卻空無一人。
於曦存好氣又好笑地望著他,「我該感謝你,還是該埋怨你呢?」
「你只需好好向我解釋。」海震瞧她把才纔蔡增找碴的事視作平常,火氣便大了起來。「你這幾年都是這樣和這種人周旋的嗎?」
這是質問,切切實實的質問,這種態度令於曦存攬起了眉。
「請問將軍,有什麼不對嗎?」她老老實實做生意,不偷不搶,在他眼裡又哪裡不對勁了?
「下回直接把他趕出去就好了,囉唆那麼多做什麼?」海震其實最不開心的,是她虛以委蛇的態度。她從小連他都敢嗆了,怎麼會去討好一個看起來沒什麼斤兩的傢伙?「你根本不需忍讓他,難道這次我不在,你就真的陪他喝酒了?」
「從我接下明月酒肆到現在,只陪你一人喝過酒。」她忍氣和他解釋,「至於他,我頂多和他聊兩句,因為他是我不能得罪的人。否則你以為我不用做生意了嗎?今天因為是你鎮北將軍趕他出去,他才不敢吭聲,如果是我於曦存趕他出去,保證明天這酒肆就不用開門了!」
「他敢!」
「他有何不敢?他父親是都指揮使,這京城的駐軍都歸他爹管,其實連你這從邊疆回來的鎮北將軍,在京城裡軍權都沒他爹大,恐怕還要讓他三分,你以為我這升斗小民,能和他爭什麼?」
其實也是自個兒開始掌理酒肆後,她才知道過去爹有多辛苦,遇到有錢有勢的客人故意找碴,還得忍氣吞聲。她今天能練就一身不卑不亢的功夫,去應付難纏的客人,她自認已經很不容易了,他卻就著這一點怪罪她?
「我就不相信天子腳下沒有王法!」或許是海震看蔡增特別不順眼,仍是覺得不需要忍讓這種人。在他的世界裡,一切都是直來直往的,遇到人搗亂,打不過報官就是,多說無益!
「但是王法管不到他頭上!」她自嘲地一笑,這幾年見的人多了,她早知道世道不是她想得那麼容易。「官官相護你不懂嗎?誰的錢多勢大,誰就說話大聲。你知道嗎?這人三天兩頭就來求親,以我一介弱女子,要花多大的精力才能保住自己不讓他糟蹋了?如我答應了他,隨時可以當貴夫人,何苦還要天天和他周旋?」
這是很無奈的官場文化,海震或多或少也懂一點,因為不是人人的功業都是像他一刀一槍打出來的,真實到無法抹滅,有很多時候,沒有人包庇沒有人提拔,再怎麼有才有學仍是冒不出頭。
思及此,火氣小了一些,可是他只要一想到他不在時,於曦存就是這麼應付客人的,心裡就老大不舒服,不由得口不擇言地埋怨道:「但你老和這種人糾纏,壞了自己名聲,難怪你到這個年紀了還沒嫁出去……」
聞言,於曦存表情一冷,指著酒肆大門。
突地,他話聲一頓,隨即知道自己說錯話,可惜已經來不及了。「小酒蟲,我不是……」
「大黑熊,你給我滾!你如今如此低看於我,讓我心寒,我開始懷疑,只為一個人釀果子酒,是不是值得了!」
接下來幾天,海震天天求見,都吃了閉門羹,橫豎他希望她不畏權貴,拒絕客人的糾纏,那她就拒絕給他看!
不過因為他熱切求原諒,而他也當真不敢再翻牆過來,如此卑微的態度讓於曦存的氣消了不少。只是他那句無心的話,可切切實實傷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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