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他做早餐吧!」古慎然半開玩笑地回覆。
會這麼說,其實是因為自己上班時,桌上永遠都有吃不完的早餐和點心,他才會隨口提起。再者,他不相信韓巧語這只瞌睡蟲有本事早早起床做早點;若真是這樣,那她喜歡的人實在太了不起了。
「原來要做早餐啊!」韓巧語用力點頭。這個點子好像不錯喔!
隔天,韓巧語破天荒地起了個大早,神清氣爽地站在古慎然面前跟他道早安,差點沒嚇到他。
「巧語,你怎麼這麼早起?!」
「因為我有喜歡的人了,我要幫他做早餐。」韓巧語甜蜜地宣佈。
感動吧!她那雙水汪汪的眼睛期待地看著他,放送愛的訊息。
兩人肩並肩,她跟他一起做「愛的早餐」。
可當她如是宣告時,古慎然的心卻突然跌進了谷底。
那種沉痛的感覺,就像張無形的大網,困住了他,讓他無法動彈。
他覺得胸口很悶,呼吸幾乎無法順暢,和當初失去韓花顏的感覺有點像,卻有過之而無不及。
從小,韓巧語就特別頑皮,他也特別為她傷腦筋,常常不得不將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擔心她出事、擔心她又闖禍、擔心她被扁……韓巧語總是說他太囉唆,甚至還曾揚言他再囉唆的話就要跟他切八段,老死不相往來。
他的個性溫和,只有她可以撩起他的怒火,跟他鬥嘴。
也許正因為如此,他們之間建立起一種似敵似友的感覺。
而如今——
是的,看著她亭亭玉立的身形,小女孩是長大了,雖然她一樣地頑皮、一樣地愛耍賴、一樣地煩人……但是不可否認的,她已經是個亮眼的小女人了。
活潑、好動又爽朗的性子,讓她很容易和人打成一片,喜歡她的人自然也不少。
那她喜歡的人是誰?是她來他們公司時常跟她聊天的朱先生?模特兒經紀公司的侯先生?還是她的頂頭上司——大雷?
其實古慎然早就看出來大雷對她很有意思,若非如此,以大雷的個性,怎麼能容忍迷糊又隨興的韓巧語那麼久。
這樣說來,那個真命天子就是……
「唉呀!水水水……要燒起來了,救命啊——」韓巧語一見到火就大叫,拿著鍋蓋當盾牌,花容失色地躲到古慎然後面去。
古慎然這才發現自己失神之餘,這個闖禍精競又差點釀成了火災。
原來這個手不動三寶的大小姐太緊張了,緊張到竟然將油澆進了火裡!
這這這……她想燒了他的房子嗎?
「你先出去,我來做,我來善後……」這個小女子根本就是來幫倒忙的。
幸好在一番搶救下,他的廚房終於得以保全了。
結果,古慎然再也不肯讓韓巧語踏進自家廚房一步,獨自悶悶地做好早餐。
回到餐桌上,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低氣壓。
韓巧語垂著頭。她又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太緊張,沒將油倒好嘛!
古慎然在意的卻是她的心上人那件事——
「巧語啊,我……」
「怎樣啦?」想要罵她就罵啊,幹麼這麼吞吞吐吐的?
古慎然知道自己很囉唆,但他還是一定得說,巧語就像他的……妹妹一樣,他從小看著她長大,絕不容許有人傷害她。
「我知道你已經長大了,會有喜歡的人也是正常的,但是……你一定要小心選擇,現在的社會陷阱很多,人不可貌相,很多時候我們看的往往都是表面,而忽略了內在,就像人家不跟你住在一起,永遠不會知道你是個那麼愛賴床的人……」
「等等,我哪有愛賴床?我今天不是早起了?」韓巧語插話,不解地看著他。這個古老頭又囉哩叭嗉想要表達什麼?
「這是例外吧,我想……」
「不是例外,我以後都會……盡量這麼早起做早餐,我會努力學的。」她信誓旦旦地說。
「巧語,你真的……那麼喜歡他?」
雷風很出色,韓巧語還算是高攀了人家,只是……只是他的脾氣那麼壞,和她簡直不相上下,這兩個人實在是不怎麼適合。
不!是非常不適合,他反對,他堅決反對。
「他?」韓巧語不解,那個人不就是你嗎?
不行,他反對沒有用,古慎然太瞭解這對韓氏姊妹花了,一旦她們愛上,恐怕是剪不斷、理還亂,要割捨可能比登天還難。
古慎然深吸了口氣,讓自己看來平靜些。「好吧,就算你喜歡他,但是他脾氣那麼壞,你——」
「慎然哥,你說到哪裡去了?哪有人說自己脾氣壞的?」她真的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而且你要是算壞脾氣,那我就是暴龍啦!哈哈哈哈!」
她算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誰在說我,我是說大雷——」古慎然頓住了。「是我?!你……你是說你要做早餐給我吃?」
「不是你是誰啊?我跟你告白告假的啊?!」韓巧語大聲嚷嚷:「慎然哥真的很笨耶!人家都跟你告白了,你居然還這樣問我。」
她這才瞭解,原來兩人一直在雞同鴨講,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古慎然心裡的大石突然落下了,整個人飄飄然的。
「你要做早餐給我吃?你是說真的?」
他這麼高興幹麼?剛剛不是還在氣惱她差點燒了他的廚房。「當然是真的,我很有誠意,你沒看見我這麼早起?」
古慎然內心一陣激動。她是喜歡他的,原來他剛剛嫉妒了老半天的人是自己。唉,他是不是反應太過了?真傻!
可聽到這個消息後,他好想笑,嘴角不自覺地往上勾。怎麼會這樣?
不對,真的太不對勁了,他在聽到這個消息後怎麼會這麼開心、這麼快樂?那種喜悅的感覺,就像洪流潮水即將要潰堤滿溢出來似的,一發不可收拾。
「可是我……我是古慎然。」他們不是死對頭嗎?
「是啊,你是古慎然,我是韓巧語,有什麼不對嗎?」
那雙又圓又亮的大眼睛,直率又認真,彷彿在說:我們本來就是一對。
古慎然唇邊的笑意更大。「好像……沒什麼不對。」
誰規定死對頭不能在一起,冤家不能變親家?沒有是吧,呵呵!
「那我們在一起吧!」韓巧語撲進他懷裡,心裡也滿滿的,斜睨著他。「告訴我,你一定偷偷暗戀我,對不對?要不然你剛剛知道我要做早餐給我喜歡的人吃,怎麼會那麼生氣?」
咳咳!就算……就算是真的,她也沒必要這麼驕傲吧?
古慎然可不想長她的威風。
「韓巧語,你還沒醒?回去坐好,吃早餐了。」
「哼,你不說也沒關係,總有一天我一定要讓你親口說你愛我。」韓巧語不急,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吃早餐吧!」古慎然似笑非笑地說。
天啊,這是真的嗎?他會喜歡她?他會喜歡這個小麻煩?
「啊!」韓巧語突然尖叫。
「又怎麼了?」
「三份早餐,你……你做了三份早餐。」韓巧語嘟著唇。「你還是忘不了花顏,你還是忘不了她。」
說著說著,她眼眶裡蓄滿了淚。
「你想到哪裡去了,你剛剛說要幫你的心上人多準備一份早餐,所以我才做了三份,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沒想到那個人卻是他。古慎然急急地解釋。
「真的嗎?」那雙盈盈的大眼睛看著他。
「當然。」
韓巧語這才破涕為笑。「慎然哥你還說自己沒暗戀我,你根本就很愛我,要不然你怎麼會對我這麼好?」還解釋得這麼急。
「你真的……想太多了。」古慎然還是很ㄍ一ㄥ。才沒這麼簡單就讓她套出話來。「我只是擔心你燒了我的廚房,只好……只好幫你一把。」
「真的嗎?我才不信,你就說你喜歡我會死啊!你怎麼這麼討人厭?」韓巧語嘟著唇。「說嘛說嘛,說啊說啊,說你喜歡我啊!」
古慎然只是輕笑著,這個纏人的小麻煩,他怎麼會去愛上她?
「慎然哥,我們去看電影。」
「我們去吃海鮮。」
「我們去逛街……」
韓巧語只要一有空就會纏著他,每天都有不同的新花樣。有時候他們一起去看夕陽,有時候一起看電影、吃飯,有時候就是漫無目的地在路上亂逛亂走。
這些看似平常又很無聊的舉動,對他們來說卻十分甜蜜。
或許這其中多添加了愛的成分,才會讓他們連手牽手逛街都非常快意。
今晚,韓巧語化了淡妝,穿著輕柔的亞麻色長裙,吃飽飯後主動拉著古慎然的手到街上逛逛。
「我從來不知道街燈原來這麼美。」她仰起頭,那迷人的嬌俏模樣看起來有點夢幻。
「我也從來不知道你是這麼浪漫的人。」她居然會覺得街燈美,古慎然真想大笑,這個樣子的她太不像韓巧語了。
「哼!」韓巧語一手插腰,一手指著他,做出了十足的潑婦茶壺狀。「你這個不解風情的笨蛋,我們就文藝一點、浪漫一點,這樣才像談戀愛啊!」
「是嗎?原來這樣才叫做談戀愛。」受教了。他學著她做出茶壺狀。
韓巧語看看他,再看看自己的樣子,知道他在揶揄自己,又好氣又好笑地追打他。
「討厭,慎然哥,你這個人真的好討厭,氣氛這麼好,你就配合一下,讓我當當偶像劇的女主角,備受呵護一下又怎樣!」
「哈哈!OK、OK,我配合,我答應配合。」古慎然笑著抓住她追打的手。
兩人四目相望,在人來人往的街頭上,他們的眼中只有彼此。
認識這麼久,韓巧語第一次感覺到和他在一起居然這麼有趣。原來他也會揶揄人,也會開玩笑,而不是她以為的木頭人。
「慎然哥……」
他這樣大膽又直接地看著她,讓她好害羞,心跳怦怦怦地。街頭上人這麼多,像他這樣個性保守的人會放膽地親吻她嗎?
唔,好害羞喔,可是又好期待。
噘起誘人的紅唇嘟向他,心跳繼續加速——
「巧語。」
「嗯!」要親就快親啊,說什麼話啦!
「你嘟著唇做什麼?」
「我……」不會吧!這個臭木頭居然這麼白目,問這種白癡問題。
「還有,為什麼你最近的裝扮都不一樣了?」
古慎然記得她平常不太喜歡穿裙子,尤其是長裙。她總說那樣的穿著太過夢幻,只適合韓花顏這樣的公主,而不是她。
但是他發現她變了,近來她總是穿著飄逸的長裙,化著淡妝,和以往的她完全不同。
笨啊笨啊!這還用問?韓巧語嘟著唇。她當然是因為愛情而改變了。
「我最近愛上了這種裝扮,不行嗎?」她如嬌似嗔地問。
「呃!當然可以。」
「那你有沒有覺得我越來越有女人味?」
「女人味?」
「有沒有嘛?」
「有,當然有。」她最近真的改變了不少,相較於以往的大剌剌,現在真的收斂許多。
難道是因為他?古慎然笑了。
「笑什麼?我這樣的改變不好嗎?」韓巧語瞪大眼睛。
「很好。」他能說不好嗎?
「那你喜歡嗎?」
「呃……說不上來喜不喜歡,就是覺得有點怪,你以前的裝扮好好的,其實不需要太刻意,這樣真的很不像你,真的很……」
「你很囉唆耶!說你喜歡就好,幹麼說那麼一大堆?」這個大笨呆還是不會說些甜言蜜語哄她開心。
不過韓巧語就是喜歡這樣的他,不油嘴滑舌,說得天花亂墜。
「是是,我喜歡。」如君所願,這不就好了。
「嘻!」韓巧語唇邊總算綻出花一般的甜笑。「慎然哥,我們來做一件瘋狂的事好嗎?」
「什麼事?」
「我們在這裡Kiss,十秒鐘就好。」她朝他頑皮地眨眼。
「這……不……不行!」古慎然就知道她沒安好心眼。
「為什麼不行?我就偏要。」
「巧語,別鬧了。」古慎然知道她是個瘋狂的人,拔腿就開始跑。
「喂——你是怎樣,居然跑給我追?」韓巧語氣呼呼的。這個笨蛋!
想她堂堂一個大美女,前途看俏的模特兒,未來服裝界的閃亮新星,走到哪都是萬丈光芒,沒想到卻遇上這不解風情的笨蛋,說要親他居然跑得跟什麼似的。
「慎然哥,親親。」
「巧語,不要開玩笑。」古慎然聽她當街大喊,幾乎都要臉紅了。
「我偏要,我就是要親到你,不要跑,不要跑啦!」
古慎然頭好痛。這個小女子在說什麼呀?一下子要當偶像劇的夢幻女主角,一下子又追著要跟他在街上Kiss十秒鐘?拜託!街上人這麼多,這……
唉,喜歡她果然要有異於常人的勇氣和堅強的心臟,才能夠應付她的「突發奇想」。
「哎喲!」追在後頭的韓巧語眼神一閃,突然大喊一聲跌在地上。
古慎然一聽,趕忙回頭奔到她身邊。「巧語,你怎麼了?怎麼……」
「哈!我抓到你了。」韓巧語死命地巴住他。
「巧語,你……」
「什麼話都不要說,快親我。」
「巧語!」
「那不然……說你愛我也可以,大聲一點喔,站在這裡,大聲地說你愛我。快啊!」韓巧語死抓著他。「二選一,不然我不放過你。」
「你真是……」
俊男美女總是引人注目,許多路人也注意到他們了,韓巧語說話又特別大聲、清脆,不少路人停下腳步,注意著他們的互動。
二選一呀!呵呵,那個看來害羞的男主角不知道會怎麼選擇,但不管如何,總是有好戲可看了。
「巧語……」路人這麼多,叫他怎麼選都不對。
「怎麼樣啊?」韓巧語看他左右為難的樣子,笑得像只偷了腥的貓咪。「你不選也可以,那就由我來主動。」
她主動?她……主動?!
眾人屏息以待,想要看好戲的人越來越多了,古慎然也越來越不安。
他連連求饒。「別鬧了,我們……」
韓巧語不管,她直接低下頭,驚世駭俗地決定先吻他十秒,再說她愛他。
當她的唇即將碰到他的時候,突然——
「搶劫啊!我的皮包,搶劫啊!」
「搶劫?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給我搶劫?哼!」韓巧語不屑地喊。
下一秒,偶像劇的夢幻女主角突然化作女超人,行俠仗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