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現在在哪裡嗎?」
咦?這個聲音好耳熟……子安想要睜開眼睛看個清楚,但實在太難了,他現在渾身都痛,眼睛根本睜不開。
「少爺。」
「別吵!」子安心煩的吼了一句。
「請你趕快醒過來,不能再繼續睡下去了。」
是采霓!采霓回來了?「采霓?」
「是我。」
天啊!果然是她,子安心中不禁流過一道暖流。「你不氣我了?」
「少爺,你睜開眼睛,自己看看。」采霓真的很擔心,畢竟子安已經昏迷了三天三夜。
「我……」他想努力,無奈力不從心。「睜不開眼。」
不!采霓在心中大叫,這太殘忍了,怎麼可以這樣?「再試試看。」
雖然眼睛睜不開,意識倒是漸漸變得清楚。「采霓,現在是什麼時候?」
「已經超過了我們的相約之期。」
「那你為什麼還在這裡?」
「因為你需要人照顧。」
他突然脾氣暴烈起來。「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我不知道你在胡說些什麼。」采霓強自鎮定的說。事實上,現在的子安相較於往日風流倜儻的模樣,委實令人同情。
「把經過告訴我。」
「我什麼都不知道。」她搖搖頭。
「你胡說。」子安一語道破。
「真的不知道,只曉得我病一好,你就倒下了。」
子安皺起眉頭,這是哪門子的敘述法?「三歲小孩都能解釋得比你好。」
「是嗎?那你為什麼不叫他們來試試?」
「你!」他企圖坐起來,這才發現有異,「怎麼回事?我為什麼動彈不得?」
「送你回來的人說你中了『蝕心』之毒。」
「霧飛?」子安叫道,剛剛那分明是霧飛的聲音。
沒有回應。
「霧飛!」他又叫。
「我哥幫你弄吃的去了。」采霓說。
「你去弄,叫他過來,我有話問他。」
「說『請』。」
「嗄?」子安不明白。
采霓卻有些不耐煩。「十日之約已過,信子安,」她直接喊他的姓名,「稱呼你『少爺』只是客氣,你可別以為是福氣。」
子安原本想生氣,卻突然笑出來。「我這不是現世報,是什麼!」
「子安……」采霓不忍心了。
「出去。」
「子安?」
「請你出去,我又差點忘了,這樣好不好?行不行?請你出去,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但是——」
「難道你希望我用趕的?」
「你剛醒來,我不與你計較;」采霓咬著牙說:「不過也請你適可而止,畢竟你還欠我一個道歉。」說完她便奪門而出。
子安只道她已經離去,卻不曉得采霓一踏出房門,便蹲在門邊飲泣起來。
好不容易才把他從鬼門關前搶救回來,萬一他從此看不見東西,那豈不是比死還慘?
不!不能這個樣子,采霓迅速抹乾眼淚,並在心底起誓:無論得花多少代價,甚至得賠上自己一條命,她也要讓信子安復元!
子安又躺了兩天兩夜,才勉強得以下床,這期間就由霧飛和采霓輪流照顧他,奇妙的是,除了他最初醒來的那一天之外,他們兄妹好像沒有再一起出現過。
「總得有人賺錢,好填飽肚子吧!」這是霧飛的講法。
「對,我晚上繡些荷包、手帕等小玩意兒,隔天就由哥哥拿到市集上去賣。」采霓也這麼說。
「那能賺多少錢?」
「夠吃、夠穿,行了。」霧飛一派瀟灑的說。
「我那天晚上究竟是怎麼回來的?」子安問霧飛。
「我實在是不知道。」
「真的?」那麼在胤祥府內聽到的警示聲就不是他發出的?可子安偏偏覺得像,不過……他也有可能是記錯了。
「當然,信大哥,你究竟是做什麼買賣的?惹得人對你下這樣的毒手。」
「我——」他頓了下來,這種事怎麼能說?
「不能講,更神秘了。」
「霧飛,有些事,你不知道比較好。」
「好,那就來說說我知道的事,」霧飛清清喉嚨道:「那天早上一醒來,本想去跟你請個安——」
「等等,」子安打斷他,「你何時變得這麼多禮,之前不是都一早便溜了個不見蹤影?」
「呃,嗯,那是……哎呀!你別管嘛!反正那天我心血來潮,想去跟你打聲招呼再走,結果發現你倒在門口,奄奄一息的,就像個死人一樣。」
「謝謝你喔!」聽他那麼「傳神」的描述,子安真是哭笑不得。
「不客氣。」霧飛還一本正經的應道。
子安終於笑了出來。
「笑了,笑了,我贏了。」霧飛突然高興的說。
「你在說什麼?」子安不懂。
「你笑了嘛!雖然是苦笑,但跟我妹子打的賭,還是我贏了。」
「連我笑不笑都可以拿來打賭,真是——」
「佩服,對不對?」霧飛搶著說。
「你都說得出來了,我還能說不是嗎?」
「別這麼不甘願嘛,大夫也說了,你心情放得越開,身體好得越快。」
「這裡究竟是何處?」
「我家。」
他蹙起眉峰,「怎麼把我帶到這裡來了?」
「難道你比較喜歡等死?」霧飛反問。
「你在胡說些什麼?」
「說書先生常說的呀!兇手發現下的毒手不夠重,一定還會捲土重來,你留在自己府裡不安全。」
子安急了。「那難道把你跟采霓都捲進來就安全?霧飛,你有沒有腦袋呀?」
「當然有。」
「有的話,就——」
「就怎麼樣?就把你送回去等死?你根本不知道你被我發現時是什麼嚇人的模樣,全身發黑、嘴角淌血,我……我……」他說不下去了。
子安也歎了口氣,「你根本就不應該救我。」
有那麼一剎那,霧飛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留下我這樣半殘半瞎的,倒不如——你幹什麼?霧飛!」
他突然挨了記耳光,左臉頰又熱又辣。
「是我。」采霓開了口。
「你打我?」
「對。」
「為什麼?」
「看能不能打醒你。」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才怪,你知不知道為了救你回來,我——呃,我哥和我花了多大的代價?」她停頓了下,「以後鐵定不敢再如此輕忽生命。」
「我的命原本就不值錢。」他賭氣的說。
「誰說的?」采霓突然生起氣來,一把揪住他的領子,「誰准你這樣說的?」
子安也不曉得自己是怎麼回事,只知道每次到了采霓的面前,自己就特別放鬆,一放鬆就容易放任,而且是毫無理由的放任。
「我就是我自己的主人,我准就行。」
「但我不准。」
「你不准?」他嗤之以鼻,「你又憑什麼不准?」
「憑我是……」要怎麼說呢?
「怎麼樣?說不出來了吧?」連日來的臥病在床,加上至今眼睛仍看不到,使子安心浮氣躁,而現在這口氣正好全部出在采霓身上。「滾!」
「你說什麼?」驀地一個男聲應道。
「霧飛?」子安叫道:「你到哪裡去了?由得你妹子在這裡撒野!」
「她也是為你好。」
「人呢?」子安拉了拉領子。
「誰?」
「明知故問,當然是你那個妹子。」
「何必咬牙切齒?這些天為了照顧你,她可整整瘦了一圈。」
子安沉默了。
「要不要吃點東西?」霧飛關心的問。
他搖了搖頭。
霧飛歎了口氣。「你這樣下去也不行,如果你想趕怏好起來,就要多吃一些東西,才有力氣。」
「你請哪個郎中來看我?」
霧飛完全明白他想知道什麼。「讓你能夠下床的郎中。」
「霧飛,」子安再歎了口氣。「你就不能稍微體諒我一下,我現在畢竟看不見。」
「會好起來的上他的口氣是堅定的。
「你憑什麼如此肯定?」
「憑我知道你是個禍害,禍害一定長命。」
「你答非所問。」
「可你不是一天比一天好了嗎?」霧飛開始餵他吃粥。「由此可知我沒有騙你。」
「還需要多久的時間?」
「你想幹什麼?」霧飛的警戒心大起。
「你想呢?」
「已經傷成這個樣子了,還不怕?」
「怕?」子安冷哼一聲,「早在踏入這一行的那刻起,我就把『怕』字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哪一行?」反正他一定不會說,也就只是隨口問問。
子安陷入沉默當中,此舉反而今霧飛詫異,他在猶豫嗎?他打算告訴自己了嗎?他終於贏得子安的信任了?
「你還是不要知道吧!」最後他仍然決定不講。
「好,」霧飛喂完粥後起身道:「藥在你右手邊,是采霓花了一個時辰煎的,想要眼睛趕快好起來,就喝個乾淨。」
子安二話不說,立刻照做,果然喝得一滴不剩,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口裡卻說:「好苦。」
「良藥向來苦口,就像忠言向來逆耳。」
「你這話什麼意思?」
霧飛不想回答。「我出門做買賣去了,你好好休息。」
「你……」原本想叫他再多留一些時候,自己仍有許多問題要問,卻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人一往後倒,便進入了夢鄉。
當今皇四子聽完霧飛的報告後,沉著一張臉,並沒有立刻回話。
「四爺?」
「你知道你在跟我要求什麼嗎?」
「知道。」霧飛肯定的說。
「那個信子安是八弟他們的爪牙,又有取十三弟性命的意圖,這樣一個危險人物,你還要我留下他?」說到後來,胤祀已近乎疾言厲色。
霧飛馬上下跪。「求爺成全,求爺息怒。」
「起來說話。」
「除非四爺先息怒。」
「胡來,你這是在要脅我嗎?」
他這麼說,霧飛更不敢起來了,只能頻頻磕頭。
胤祀搖頭苦笑,無可奈何。「起來,起來,我答應你好好講便是。」
「謝四爺。」霧飛這才起身。
「說吧!我答應留人,但你也得給我個合理的說法。」
「我總覺得內情不簡單。」
胤祀挑了挑眉毛,不帶諷刺意味的說:「覺得?」
「他也誤會那晚的和尚是四爺的人。」
胤祀低頭沉吟了半晌。「你的意思是……可能嗎?」
「可能。」
因為他們口中的那個「可能」太過天馬行空,胤祀甚至起身踱步。「如果那天晚上派信子安過去十三弟那裡的並非八弟他們,那又是誰呢?」
「這正是我想查出來的。」
「那個和尚呢?」
「也是重點,如果我猜得不錯……」他住了嘴,唯恐說錯話。
「說看看。」胤祀鼓勵他。
「如果我猜得不錯,他可能才是八爺他們派去的人。」
這個猜測太大膽、也太不可思議了。「為什麼?他們幹嘛要自相殘殺?」
「那也是我打算弄清楚的另一個重點。」
胤祀的眉頭鎖得更緊了。「皇阿瑪近日的健康情形……」
不需說完,霧飛也已經明白。「請四爺勿過度傷神,還得保重自己。」
他沒再說什麼,只重重歎了口氣。
「四爺最掛心的,怕是十三爺吧?」天色將明,霧飛在此時這樣說,更添胤祀的愁緒。
「唉,」仍是一聲歎息。
「難道就沒有法子讓皇上回心轉意嗎?要是把他差點為奸人所害的事呈報上去,那——」
「我有什麼證據?」胤祀反問霧飛,「到時老八他們反咬我一口,說我結黨營私,外加私通十三弟,那豈不是會讓十三弟罪上加罪?」
「是我考慮不周。」霧飛……不!是采霓應道。
看著她,胤祀又是一陣心痛。
從他的眼神讀出了痛惜的心意,采霓趕緊說:「四爺,我很好,請不要為我多添一樁心事。」
「但是……」
「我已經習慣了。」采霓又搶先道。
「日為女,夜為男,這種事情怎會習慣?」
采霓話都還沒應,淚水已經奪眶而出。胤祀說得沒錯,她確實是個日為女、夜為男的……「我確實是個怪物。」她只得如此自嘲。
「住口!」胤祀大怒。
這一次采霓並沒有被嚇著,只是慘然一笑,回答道:「不然四爺說我是什麼呢?」
「人,你是好端端的一個姑娘家。」
「好端端的姑娘到了晚上,怎會變成男人?好端端的姑娘,又為何只能在他眼睛看不見的時候,以女身出現,為什麼不能——」她猛然住口。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采霓,」胤祀輕喚。「你到我府內幾年了?」
她咬緊下唇,硬生生把淚水給忍住。「十二年四個月又三天。」
「你竟然記得如此清晰?」胤祀非常訝異。
「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胤祀記得那是他和胤祥奉命南巡時發生的事。當時正值水患,南方各省頗不平靜,就在他們瞭解了民情,也安排了濟銀,準備返京途中,突然聽到一陣喧囂。
胤祥向來愛熱鬧,又有路見不平的習慣,便不顧胤祀的勸阻,硬要親自過去看看。
「十三弟,你真要去?」說實在的,他委實不贊成。
「四哥,皇阿瑪既派我們下來,就是要探索民情,這事若不管,待會兒我可會吃不下飯。」
胤祥是那個性沒錯,胤祀也只能隨他,加上不放心,便也跟著過去,不料這一瞧,卻瞧見了天下奇景。
他們兄弟親眼看見采霓從女身轉為男身的過程,彷彿就在一瞬間,她已經變了個人,但容貌卻仍一樣清麗,更添詭異。
胤祥二話不說的便掏了一錠金子扔過去。「這個小哥兒我要了,大夥兒讓讓。」
帶著他住進下榻的客棧後,胤祥才問起他的身世和名字。
「我沒有名字。」當時的霧飛回答。
「怎麼會沒有名字?你父母呢?」胤祀也加進來問。
「全死於這次的水患,如果不是為了安葬他們,我也不會在半個月前自暴身份,賣身葬親,但遭逢這年頭,誰有閒錢看我這怪物?班主見我沒法子幫他撈到油水,便將我再推出來賣。」他說得輕描淡寫,胤祀兄弟卻仍聽出了其中的斑斑血淚。
「你父母並不疼惜你,對不對?」胤祀問他。
「不怪他們,誰讓我是個怪物呢!」
「他們一直稱你做『怪物』?」胤祥十分驚訝。
他抿緊了嘴不回答,卻已經等於默認。
「四哥。」胤祥用眼神徵詢。
「就把他留下來吧!」
「總得給他取個名字。」
胤祀看看窗外密佈的濃霧。「叫霧飛如何?」
「霧飛,」胤祥咀嚼一番後說:「好名字,」他轉向霧飛,「對了,你知道自己姓啥嗎?」
「母親姓誠,父親姓姬。」霧飛答得流利,可見平時便渴望有名有姓。
「那好,四哥賜你男名,我便為你取女名,再冠以父母的姓氏,白日叫做姬采霓,晚上喚做誠霧飛,跟著我們,絕不讓你再受委屈。」
他們果然說到做到,帶他回京之後,便教他習武、練字、刺繡、音樂等等,說是當侍衛或侍女,還不如說是當作在照顧一個遠房親戚來得貼切。
五年前,也就是在他十五歲那一年,霧飛更自動請纓,要求成為胤祀的密探。
「你想成為探子?」
「四爺不覺得我最合適嗎?這些年來我深居簡出,知道我真正身份的人並不多。」
「但是……」胤祀仍然有些遲疑。
見他有鬆動的趨勢,霧飛趕緊打鐵趁熱的往下說:「四爺,十三爺被圈禁,等於去掉你一隻臂膀,就讓我為你分一點憂、解一點勞吧!」
「霧飛,跟在我身邊,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知道胤祀這樣說,就等於是答應他了,霧飛開心的說:「能為四爺及十三爺效勞,乃至於效命,都是我的榮幸。」
「傻孩子。」
胤祀還記得當時他的反應。
就像此刻,發現了采霓的心意,胤祀也只歎了口氣,說聲,「傻丫頭。」唯一不同的是,他已無法再像五年前那樣揉揉她的頭,畢竟她已不再只是個孩子。
但采霓原本拚命忍住的淚水卻被這三個字給催下來。
見她流了淚,胤祀不禁說道。「我長久以來的懷疑,終於獲得證實。」
「四爺懷疑什麼?」
「你終究有顆女兒心,就算一天中有六個時辰有著男人的外型,可包裡著的依舊是顆女兒心。」
采霓小嘴微張,彷彿到這時才面對這個可能性似的。
「怎麼?」胤祀覺得好玩。「過去你自己都沒留意到?沒發現自己喜愛男子遠勝過女孩?」
她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
「什麼意思?」難得得此輕鬆的一刻,胤祀便捺著性子問她。
「我是說我過去從沒留意到,但好像……好像……真是如此。」
胤祀再看了顯然仍在困惑中的她一眼,輕聲喟歎,「十三弟要失望了。」
「四爺這話什麼意思?」采霓大吃一驚。
「你真是遲鈍呀!采霓這名字是他給的,你都忘了?」
「沒忘,我不是說了嗎?四爺及十三爺的恩情,我沒齒難忘。」
「那你怎麼就沒察覺我始終當你是霧飛,他卻一直認定你是采霓呢?」
采霓先是瞪大眼睛,接著便連連搖頭。「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正因為你認定不可能,十三弟才毫無機會呀!」胤祀苦笑。
「但十三爺被圈禁時,我才——」
「十歲,」胤祀完全知道她要講什麼。「天生麗質正是用來形容像你這樣的嬌顏,你不知道嗎?」
采霓雙膝一軟,立刻跪了下去。「請四爺別再說了。」
「起來。」
她卻只是搖頭,淚水也流淌個不停,現在才明白,為什麼每次提議密訪胤祥,都被胤祀一口回絕。
「起來,」胤祀當然知道憑她的蕙質蘭心,一定已經瞭然了一些事。「十三弟是個鐵錚錚的漢子,我並非信不過他,但被圈禁了那麼多年,我是怕他一旦見了益發亭亭玉立的你,會忍不住渴盼,硬將你留下。」
「尋常幸福……十三爺應該知道我和那些注定絕緣,誰會要一個不男不女的……」本來又想說「怪物」,但突然記起胤祀不喜歡她那樣說自己,便住了口,只餘一聲輕輕的歎息。
「你真的覺得如此?」胤祀問她。
「嗄?」
「我問你真的認命了嗎?」
采霓不太明白,因而沒有回話。
「傻丫頭,真是個傻丫頭,」胤祀將頭搖了又搖。「去吧!到那個信子安身邊去,希望結果不會令你心碎。」
心碎?
采霓從來不覺得自己有顆完整的心,如何破碎?她實在不太懂,但胤祀那疼惜的眼光卻讓她覺得又溫暖,又……膽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