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兒,你不懂……」纖纖素手撥動著熱水,杜含笑陷入沉思;在看見他的眼眸時,她已認出他來,可他並沒有認出她,是遺忘了,或是壓根兒不願記住她?
九年了,她還以為他永遠都不會再出現,沒想到他還是回來了。往後她出門時,會記得盡量不要與他撞上,她不想再見到他,任何一位慕容家的人,她都不想見。
「小姐,我就是不懂才問呀!」花兒將衣衫放在屏風上,坐下來嘟嘴道。
「他是慕容逸。」一句話加上一聲悲歎,代表一切。
「什麼引他是慕容逸那混帳?!小姐,你怎麼不早說,如果我早知道他是慕容逸,我一定不讓他好過,最好是把一壺熱茶潑在他臉上。」花兒聞言氣得由椅子上跳起,雙手握拳揮舞著,想像著教訓仇人的情景。
九年前所發生的事一直是大家心中的遺憾,小姐差點就死在慕容家所設的陷阱裡,若非少爺發現的早,他們真要因錯怪小姐而使小姐魂歸西天。
老爺說了,這全都是可惡的慕容家設計一切的,害天真的小姐上了當,他們再去來個人贓俱獲,使小姐百口莫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不知這樣邪惡的計謀是誰想出來的,反正和慕容逸脫不了關係就是。哼!總之就是他拋棄小姐,讓小姐淪為城裡人人指責訕笑的人兒,真是夠狠的了。
他若是不想娶小姐,明講就好,何必這樣狠毒的和家人一同設下殘忍的陷阱,誘小姐上勾?他實在是太壞了,說到底,慕容家上下沒個好東西,早晚會有報應。
「傻花兒,你真以為他會乖乖站著任你教訓?」杜含笑憂鬱的笑了笑。
「小姐,你說的是,我都忘了慕容家的人有多壞,他們哪會白白由著我罵、我打,光看那個慕容靖就知道慕容逸也好不到哪兒去,或許他離家這些年都在外頭犯些打家劫舍的惡事。」在花兒心底,慕容家的人乃是十大惡人之首,再也找不出比他們更壞的人了。
「所以能避開他就避開,我不想再和他見面。」滑潤的手指輕撫著水波,在她的心好不容易恢復平靜後,她不想再受到其他事物干擾。
「對,和他碰面準會倒霉。」花兒皺擰著小鼻子哼道。
杜含笑輕輕歎了口氣,她的眼眸寫滿了憂鬱,她的笑亦不再帶著天真無邪,反而是帶著一絲輕愁;因為九年前的那件事使得她不敢相信家人以外的人,使得她再也無法放開胸懷快樂的笑著,她的笑容,她的無憂無慮早就被慕容家的人無情奪走。
「小姐,待會兒我會吩咐廚房下碗豬腳麵線來給你去去霉運。」花兒深怕屬於慕容家不好的氣會沾染到小姐身上,忙著想法子為小姐順順氣。
哼!有她花兒在,慕容家的人休想再欺負她家小姐!杜含笑聞言僅是淡淡的笑了笑,但並沒有很在意花兒所說的話,腦海不由自主的想起慕容逸的模樣;方纔她並未仔細看過他,她只看到了他的眼,一如九年前的那一夜,她永遠都忘不了當時他眼底的痛恨。
當時,他的心情是如何?額手稱慶?
她無法真正瞭解他當時的想法,到底是誰想出那個計謀來害她的?是他嗎?
倘若是他,為何他可以演戲演的如此真實?彷彿他才是那個受害者。
淚,無聲的在心底滾動,她所受到的傷害,儘管有了家人的保護與疼愛,至今,仍舊無法痊癒。
她很想問他——為何要這麼待她?為何?!
★★★
該來的終究還是會來,慕容逸踏進家門,在總管的迎接下來到大廳,這裡也不例外的有了改變,變得陌生,變得更加富麗堂皇,想必是出自於大娘之手吧!他搖頭笑了笑。
心已然平靜,從前的事就拋諸腦後,過去的就讓它過去,慕容靖已死,他又何須計較太多?
「逸兒……」接到總管通知的慕容永邦,滿心喜悅含淚的看著高壯不少的小兒子,他激動的用力抱住慕容逸,讓他知道他有多思念他。
「爹,我回來了。」父親的喜悅是如此真實,感染了慕容逸,他開心的揚著笑,也用力的回抱父親。
離家九年後,他發現父親竟已變得瘦弱不少,連白髮也增添許多。他真是個不肖兒,這九年來不曾回家探望過老父,只是偶爾捎封信報平安,這回若非父親寫信要求他回來,或許,他尚在外頭流浪,仍不肯回家。
「爹,孩兒對不起您……」
「傻孩子,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說那麼多做啥?」慕容永邦用力拍了拍兒子厚實的肩膀,發現他將自己照顧的很好,整個人結實不少,頗感欣慰。
同樣接到通知的謝金花,寒著臉站在外頭看著他們父子倆親熱相擁,心中的怨懟更深。她的寶貝兒子死了,結果老爺竟找回慕容逸,那靖兒算什麼?靖兒可不是人人都能取代的,在她心底,靖兒才是慕容家唯一的兒子、唯一的繼承人,慕容逸他什麼都不是!
她恨恨的走進來,冷眼看著他們父子倆。
「大娘。」發現她出現在大廳,慕容逸有禮的向她問候。
「嗯。」如同以往,謝金花沒有給予他好臉色,只是輕輕哼了聲。
「金花,你瞧,逸兒他是不是長得更加英挺、結實了。」慕容永邦急於與人分享他的喜悅。
「嗯。」謝金花連看都懶的看他一眼,隨便應答。
「逸兒回來後,我就可以放心了。」慕容永邦大有將家產交由慕容逸掌理的打算。
「老爺,您放什麼心?難不成您想將慕容家所有產業交由他管理?哼!誰曉得這些年來他在外頭幹了些什麼好事,他究竟有沒有能力掌管慕容家產業,我們都不曉得,老爺,您怎能如此輕率下決定?」謝金花冷冷地挑了挑眉,刻意打壓慕容逸。
「你在胡說些什麼?逸兒是我的兒子,他有幾分能耐我自然曉得,把產業交給他去管理,我放心得很。」被潑了一桶冷水,慕容永邦不高興的沉下臉。
「老爺,您真該瞧瞧您現在的表情,面對他,您就笑得合不攏嘴,我真懷疑您到底記不記得咱們靖兒才剛下葬沒多久?」謝金花心底憤恨不平,到底她的靖兒哪點不好,使得慕容永邦這麼快就忘了靖兒。
「我沒有忘記靖兒,但他死了,我總該為慕容家的將來打算不是嗎?」提起慕容靖就讓慕容永邦忍不住歎氣連連。
「您當然是得為慕容家的將來打算,可我不以為將產業全部交給慕容逸會妥當。」說到底,謝金花仍是認為慕容家所有的產業是屬於她的靖兒的,就算靖兒死了,誰也不能來搶,尤其是慕容逸。
「你對逸兒有偏見。」
慕容逸看著謝金花惡毒的表情,知道在她心底,他依然是那個搶了她丈夫的女人所生下的孽種,她是容不下他的。
「我對他有偏見,難道您對靖兒就沒有偏見嗎?您說,靖兒是哪點不如他?!您非得讓他取代靖兒不可。」她怒不可遏的重重拍打茶几。
「靖兒死了!他已經死了!你還要我怎麼樣?」慕容永邦怒喝,人死不能復生啊!她到底清醒了沒?「他沒死!如果你能多關心靖兒一點,他根本就不會死!」想到已死去的寶貝兒子,謝金花哭的無法自已。
「我不關心他?!若我不關心他,我怎會一直忙著收拾他所惹出來的麻煩?若我不關心他,我們會與杜家交惡嗎?若我不關心他,我會替他還那一屁股債嗎?我就是太關心他,你就是太寵他,才會讓他成為所有人茶餘飯後的笑柄,才會讓他死在妓院裡。」慕容永邦一直很後悔太過縱容大兒子,才會造成今日的後果。
「不是我的錯!是大家都誤解靖兒!是他們不肯多給靖兒一些機會。」謝金花死都不認為寶貝兒子有錯。
「別人給的機會夠多了,是靖兒自己不長進,不知悔改。」慕容永邦長歎口氣,不知如何敲醒仍舊執迷不悟的妻子。
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慕容逸沒忽略他們所提到的杜家,慕容家與杜家交惡是怎麼回事?他們兩家不是應該已經結為親家了嗎?
「爹,你們剛剛說到的杜家是怎麼回事?大嫂呢?」他回來這麼個,怎會都沒看到杜含笑,也沒聽到父親與大娘提到她,是回娘家去了?還是慕容靖錯待她,使得杜家不諒解?
「什麼大嫂?靖兒可沒娶過妻,你別亂說話。」謝金花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慕容永邦停止與妻子的爭吵,長歎口氣,望著小兒子,卻不知該從何說起。這事兒想來就一團糟啊!
「怎麼可能?」當年,慕容靖不是與杜含笑相愛嗎?在他退出後,他們也該成親的不是嗎?
「為什麼不可能?你不要的女人,靖兒當然也不要,況且像杜含笑那樣隨便的女人,你以為誰會想要她?哼!靖兒值得找個更好的姑娘成親,他沒必要委屈自己。」見丈夫不回答,謝金花可是很樂意為他解答。
慕容逸一震,不敢相信杜含笑居然沒有嫁給慕容靖。他忘了……當年他過於氣忿,被憤怒沖昏了頭,忘了慕容靖從小就愛搶他的東西,凡是屬於他的,慕容靖全都要,如果他拱手相讓,那麼,慕容靖在得到後一定會馬上不屑丟棄。
怎會忘?!當年慕容靖一定也是以相同的心情去招惹杜含笑,在他離去後,達到目的的慕容靖自是不肯要杜含笑。
該死!該死!他怎會忘了慕容靖是這種人?
「那她現在怎麼了?」嫁人了嗎?她過的好嗎?
謝金花惡意的朝他笑了笑。「在你離家的隔天,她便懸樑自盡了。」
她要傷害慕容逸,讓所有人跟她一道兒痛苦!在她難琿的時候,誰也甭想好過!
「不!」她死了?在他離家的隔日,她就死了?!是他們害死她的,如果他當時能冷靜些,不讓憤怒掌控情緒,或許,她就不會死。
「你在胡說八這些什麼?!逸兒,你別聽她胡說,杜姑娘沒死,幸好當時杜家人及早發現,救了她一命。」不希望兒子過於自責,慕容永邦在瞪了妻子一眼後,忙著安慰兒子。
幸好!得知她沒死,慕容逸總算鬆了口氣,但仍不免流了一身冷汗。
「我可沒說錯,她自殺的事全城裡的人都知道,杜伯文也是因此才放話永遠不和我們慕容家來往的不是嗎?我哪裡胡說八道來著?」謝金花可不服氣,理直氣壯的說著。
「夠了!你回房去休息。」這女人真是愈說愈過火,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何必讓逸兒知道,只會徒增他心底的負擔罷了。
「怎麼,怕你的寶貝兒子知道事實?不過這也沒什麼,只不過是杜含笑從此嫁不出去,沒人要罷了,又有啥關係?反正他也聰明的退了婚事,這也算是一件好事不是嗎?至少慕容家並沒有娶進一個不知羞恥的媳婦。」謝金花的每句話都再狠毒不過。
「金花!」慕容永邦怒喝。
「好,我這就聽你的,回房去休息。」謝金花揚著得逞的笑容離開。
慕容逸怔怔的站著,他完全不曉得在他離去後,杜含笑會那麼不好過,先是他的棄離,再來是慕容靖的推拒,她又受到眾多責難,更難堪的是外在言語的攻擊,難怪她會懸樑自盡。
他很是愧疚的合上眼,雙手不住握拳,儘管起因是她和慕容靖私通,但他覺得這件事,他也得負責。
「逸兒,別在意你大娘所說的話,一切都過去了,現在杜姑娘在杜家的保護下過的很好,你放心。」慕容永邦安慰著兒子,不要他想太多。
「爹,我無法不去在意,她是因為我才會變這樣的。」他搖搖頭,想到她所曾面對的一切,不禁同情起她當時的遭遇,她一定很痛苦吧!
「這和你根本完全沒關係,全都是她咎由自取,她不該在和你訂親後,還跟靖兒糾纏在一塊兒的。」
慕容永邦板著臉反駁兒子,不論他怎麼想,都覺得逸兒沒錯。
「爹。您可曾想過,當年大哥為何偏偏挑上杜姑娘?」慕容逸苦笑地看著父親,希望父親能面對現實。
慕容永邦沉默不語地看著小兒子,已是瞭然於心。
「大哥他不缺女人,你我心知肚明,他沒理由去惹上杜姑娘,唯一的理由就是他想讓我痛不欲生,結果呢?他要讓我痛苦,也害著了杜姑娘。」想到慕容靖的所做所為,不禁感慨,這樣的爭強好鬥有用嗎?
「你別說你大哥的不是,他都已經死了。」明知小兒子所言屬實,慕容永邦依舊不肯承認;在他心底,兒子再怎麼不好,終究是他的兒子,教他如何正面承認靖兒的心思過於歹毒狡詐?
「爹,大哥他害了杜姑娘一生,差點讓杜姑娘把命也給賠上,我們不能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難怪杜家會與慕容家劃清界線,是他們太過分了。
「逸兒,別再說了。」
「爹!」
「我說了,她現在過的很好,杜家的人將她保護的很好,外頭已經沒人敢再當著他們的面談論當年的事,你就別想太多了。」拍了拍兒子的肩頭,要兒子放寬心,也是要自己安心,別讓罪惡感佔據心口。
父親拍撫的動作令慕容逸的心頭感到沉甸甸的,事情並不會如父親所言那般已煙消雲散,縱然眾人不敢在杜家人面前談論這樁醜聞,但背後呢?誰知道他們會說的多難聽。
他十分同情杜含笑的遭遇,總覺得她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他也該負一半的責任。
也許,他可以找個時間去看看她過得如何。
「逸兒,你會留下來,不再離開吧?」
不願再和小兒子談論有關杜家的事,慕容永邦將話題轉移到他最關心的事上。他不希望再次嘗到兒子遠走的滋味,那滋味太過於苦澀難受了;他日夜盼著兒子歸來,好不容易才等到逸兒回來,他說什麼也不讓逸兒再次離開。
「爹,您放心,我會留下來。」在決定回慕容家時,他心裡早有準備,知道這次回來,他是不會再走了。父親需要他,他不能狠心丟下父親不管,至於慕容靖生前留下的爛攤子,也等著他去收拾。
是的,他會留下來,以盡為人子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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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親眼證實杜含笑過的很好,隔日,慕容逸便投拜帖,要求拜訪杜含笑。想不到他所派去投拜帖的家丁,連杜家的門檻都沒踏上,就被杜家守門的家丁拿著掃帚給趕了出來,無功而返。
聽著家丁敘述杜家家丁的態度後,慕容逸這才明白杜家對慕容家的怒火有多旺,想化解兩家恩怨,可不是件簡單的事;看來,他得親自到杜家走一趟,如果運氣好,或許可以見到杜含笑。
人來到了杜家大門外,望著緊閉的大門,他知道自己得要有耐性,否則是見不到人的。
他等了等,連續數日,都不見杜家人出門,唯有幾名僕傭來來去去。他要求自己一定得沉住氣,看來先前投拜帖的行為已驚動杜家人,使他們有了防範之心,不然他們豈會大門深鎖,一個也不外出。
真這麼恨他?恨他恨到連出門都不願?
慕容逸的心沉了,明白就算他想彌補,也彌補不了已造成的傷害,他無奈的歎口氣。
慕容靖與他所闖下的禍可大了,連想盡全力去補救也沒有方法。
他倚著大樹,藏身於暗處,守在杜家大門外多日後,他不由得好奇地想像起杜含笑的模樣來。
腦海中仍是一片模糊,對她的印象實在不深,隱約記得當時她哭著想解釋些什麼,可他聽的並不真切,所以現在回想起來不過又是一片空白。
想來只覺可笑,他們曾是未婚夫妻,結果對對方瞭解的程度竟如同陌生人一般,嗤!
在外流浪九年,走遍大江南北,他已自由灑脫慣了一直以為她過的很好,甚至在他離家沒多久後,便將她的事全給忘記,從未想過她在家鄉正因此受苦,對她,他有著深深的歉意。
不願記憶是因為覺得自己受到傷害,萬萬都沒有想到,她所受到的傷害竟不比他來得少。
愈想他的心愈發沉重,突地,眼尖的發現杜家大門開了,他定眼專注凝看,只見一名年輕男子從裡頭走了出來。
望著那名男子,隱約可以猜出對方的身份,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名男子應當是杜含笑的弟弟杜雲飛。原來,杜雲飛已經長大了,也是,都已經過了九年,杜雲飛哪會不長大?
原本打算去向杜雲飛探詢有關杜含笑的事,但思及之前杜家的態度,他便提醒自己別太衝動,杜雲飛應當不會很樂意見到他才是,他得耐著性子才行。
過了一會兒、杜家的大門又開啟,由裡頭走出來的是兩名女子,一名作丫頭打扮,另一名應當就是杜含笑。
終於讓他給等到了!慕容逸在經過多日來的等待,總算展露出第一個笑容,不著痕跡地跟在兩人後頭。
看她們兩人的模樣,應是要去散步遊玩,看來、杜老爺對她很是疼寵,才會由著她到外頭去。
跟著她們主僕二人走了好一段路,來到了一處開滿桃花的林間,銀鈴似的嬌笑聲漾滿花間,惹得慕容逸不禁跟著揚起笑容。
這裡真的很漂亮,不過她們兩人並沒有帶家丁陪同出門,是太危險也太過輕率了,倘若遇上壞人該如何是好?
思及此,笑容斂住,他想,他該給她們警告才是。
他由隱身處走了出來,便見杜含笑的丫頭兜了滿懷的桃花往她身上撒去,主僕二人玩的好不開心。
在家裡悶了好多天的杜含笑,好不容易出門來,自然想玩的盡興些,她快樂的展開衣袖揚手想抓住花兒撒下的桃花。「花兒,再多撒些。」「好的,小姐。」花兒見小姐開心,她也跟著開心。
先前她們不敢出門全都是那個慕容逸害的.都怪他沒事投了個拜帖說要見小姐,才會使得老爺及夫人怕慕容家又想出什麼歹毒的計謀要來害小姐,特別命她們不許出門;幸好,經過這些天發現慕容家沒啥動靜,她們這才能夠出門。
「呵,呵,改明幾個,要爹讓人也在院子裡種些桃花。」杜含笑很喜歡桃花,她輕合上眼汲取桃花的香氣。「小姐,好啊。」花兒賣力的兜著桃花往小姐身上撤去。
慕容逸慢慢朝她們倆走近,愈接近她們,他愈感驚訝。
是她!那日下著滂淪大雨時,他在客棧裡遇見的姑娘!想必當時她已經認出他來,否則不會急急忙忙離去。
他真是駕鈍的可以了,居然沒有認出她來!可是即使認出來了又如何?當時他並不知道她的遭遇,也許在認出她時,反而是他立刻掉頭離去也說不定。
他的靠近,強烈的存在感讓她們主僕二人停下動作,兩人愣愣地朝他看去,甫一認出他,花兒馬上挺身擋在杜含笑面前,就怕慕容逸有傷著杜含笑的機會。
花兒一臉防備地瞪著他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怎麼又會見到他?杜含笑微顫的側身躲在花兒背後,命自己不要去看他。
「我一直跟在你們身後。」他的眼是放在杜含笑身上的,對於虛張聲勢的小丫頭倒不是很在意。
「什麼?!你一直跟在我們背後?!你到底有啥目的?!我可警告你了,不許再傷害我家小姐,否則我花兒跟你沒完沒了。」
花兒驚的倒抽一口氣,眼看四下無人,倘若慕容逸真對她們使壞,她們是毫無反抗能力的;早知道今日就別出門,乖乖和小姐待在府裡,就不會遇上惡人!
杜含笑緊張得臉色慘白。一雙小手不由自主的又撫上頸際,彷彿又可以感受到那奪去她所有呼吸的痛苦緊窒感。
他來做什麼?他到底要來做什麼?是要羞辱她嗎?難道他覺得當年給她的傷害還不夠,想再來增加她的痛苦?
「花……花兒,快點打發他走,我不想再見他……我不想……」她的聲音抖得有如秋風中的落葉,似乎受到極大的驚嚇。
「好,小姐,你別擔心,我不會讓他欺負你的。」知道小姐的懼怕,花兒更加勇敢地瞪著慕容逸,老爺和夫人說過了,要她好好照顧小姐,她不能辜負老爺和夫人的囑托。
發現杜含笑似乎非常怕他,他趕緊解釋道:「我對你並無惡意。」為何她會這樣怕他?他從沒惡意的對待過她,不是嗎?
「是嗎?慕容家的人所說的話,沒有一句話可以相信,你以為我會傻得上你的當?如果你真無惡意,那就請你快點離開,我家小姐一點都不想見到你。」花兒冷哼一聲,仇恨的看著他。
「我來只是想知道杜姑娘過的好不好。」他一派斯文的說出目的。
他的話使得杜含笑與花兒都愣住了,杜含笑眨了眨明燦的眼,悄悄望向他,好像不敢相信這話竟會由他口中說出。
「小姐,千萬別上了他的惡當,他是想誘騙我們中計。」花兒很有警覺心地道。眼見主僕二人防他防得緊,慕容逸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她們就這麼討厭他,非得將他的話全部扭曲嗎?
「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杜含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對著他低聲道。
花兒說的對,他所說的話全然不可相信,慕容家的人說的最為甜美的話語裡頭,往往都埋藏著毒性最強烈的毒藥,隨時準備神不知鬼不覺的毒死人。
「杜姑娘,我知道九年前那件事對你的傷害很大,我現在只想知道你過的好不好?就這樣,別無他意。」聽見杜含笑終於肯開口對他說話,他心想她應當不再那樣排斥他,拿他當惡徒看,故以最為溫柔的語氣說道。
聽他提起九年前的往事,杜含笑渾身不舒服的一震,低垂螓首,小手緊握成拳,不願看他。
假的!他說的話全都是假的!他怎會想知道她過的好不好?是覺得當年害她害不夠,想再來害她嗎?
「我呸!你會有那麼好心?!我才不信,我家小姐也不信。」花兒聽的差點吐了。慕容家上下沒一個好東西,慕容逸真以為她們會再笨的上當?!哼!簡直是將人給瞧扁了。
「杜姑娘,我說的全是肺腑之言,請你相信我的誠意。」她的外表看起來似乎過的還不錯,相信杜家人是全心全意在照顧她。
「呸!呸!你別再說了,我們一個字都不會信,我問你,你走是不走?」花兒跺了跺腳,鄙夷的瞪著他。
「我說的全都屬實,希望杜姑娘能夠相信我,我明白九年前所發生的事,令你很難過。」她們愈是想抗拒,他愈是要解釋清楚。
「不!別再說了,我什麼都不想聽,什麼九年前,我不想聽!不想聽!」杜含笑緊抓著喉頭,尖聲怒叫,拉起裙擺想要逃離他這個惹人厭的男人。
見她逃了,慕容逸急忙大喊:「杜姑娘!」
「不准你追上!」花兒伶俐的擋住他,不讓他再打擾小姐。
「你走開!」慕容逸再也容忍不了礙事的小丫鬟,大掌將她推開,連忙追上去。
他不清楚為何會想追上她,只知道,自己要追上她,一定要追上她,把他對她的歉疚講清楚。
「哎呀!」花兒被他推倒在地,痛呼一聲。
跑!快跑!否則慕容逸就要追上來了!她要逃,一定要逃,不然更多痛苦的事會降臨在她身上!
杜含笑踩過花泥,拚命的跑,她跑得氣喘吁吁、香汗淋漓,仍是不敢回頭,不顧一切的往前奔去。
在她後頭追逐的慕容逸沒花多少功夫就追上她,炙燙的大掌首先撫抓過她如雲彩般的衣袖,攫了一手香,卻沒能抓到她。
杜含笑又跑開了幾步,這回慕容逸不再大意,大掌精準的用力拉住雪白小手,令她被拉旋回身。
杜含笑猛然被他拉回身,驚惶的明眸對上炙熱的黑瞳,更多的不安與潛在的悸動湧上心頭。
「不!」她虛弱低呼,掙扎著要離開。
慕容逸不讓她走,熱燙的心因她那無言的一瞅而沸騰,大掌將她抓的更牢、更牢;在她的用力掙扎下,兩人連站都站不穩,慕容逸連忙護著她,以防她受傷,隨即雙雙跌在花泥上,盈了兩人滿身桃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