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浪平板著臉起身詢問了來者何人後,這才不捨地喚醒了石影。
石影倦得靠在他胸前打盹,是莫浪平一件一件地為她著好裝後,她才漸漸地清醒了過來。
莫浪平摟著石影走出房間,與石雲打了個照面後,便讓店小二領著這兩人到包廂裡坐著,並為兩人送上晚膳。
石影與石雲兩人對看著,自然都察覺到了彼此是有幾分神似的。
可對石影而言,兒時記憶著實太遠,且她又不記得任何過往點滴。於是,兩人在談論了一會兒後,對於「石影」是否真為石雲口中的么弟一事,仍然是毫無頭緒。
兩人談了半個時辰後,包廂裡便只剩下兩人喝茶動筷的輕微聲響。
石影低頭小口地咀嚼著飯菜,因為她性子生就不易與人熱絡,自然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倒是石雲慢慢地開始叨叨絮絮地東扯西扯著一些瑣事。石影是明白人,才聽了一會兒,便知道石雲的用心了。
石雲不是壞人,可莫浪平畢竟身份不同一般,石雲除了想認親之外,更想與莫浪平沾上關係。
石影察覺到石雲那份想攀引戚的熱絡,問了她住所,說明日後若想起了什麼,便會回來這裡探視,並告知明日會挑幾支名貴簪子送到她那裡,就當成是彼此有緣。
石雲道謝連連地離開了,可石影坐在包廂裡:心口卻是悶悶地抽痛著。
即便石雲真的是親生姊姊,自己與親人之間亦是緣薄吧,畢竟分離了那麼久啊。
如今唯有待在莫浪平身邊,最能讓她安心。
只是,關於她兒時之事,她以前應當是沒跟莫浪平說過太多吧。否則,他又怎麼會一副不甚明白的神情呢?
如果她當年多告訴他一些事情的話,她今日便能跟石雲分出親疏遠近了吧。
石影喝完了熱茶,起身想走回廂房。
只是,才一起身,後腦又開始悶悶地抽痛了起來。她痛得有經驗了,知道這股抽痛即將加劇,於是急忙走出包廂,扶著一旁欄杆,只想快步回房。
經過莫浪平這些日子的調養,她的頭痛次數已由一日一回,變為數日一回了。發作之時,也不再是要人命似地痛著了。
只是,頭痛雖已稍緩,卻仍是不好受。一陣噁心感受襲上石影胸腹,她彎下身,額頭抵著欄杆,竟是喘不過氣來了。
莫浪平說過,她雖命大活了下來,但她其實受創甚巨,若非遇著了他,也不過就是拖著病痛身子再多活幾年罷了。
她至今還記得他說這些話時,握著她的手心有多冰冷。
石影咬著唇,等待痛苦過去,可興許是今日體力實在太虛弱,晚膳也用得不多,她一時之間竟連起身氣力都沒有,半邊身子一滑,驚險地半個人都側到了二樓欄杆之外。
「怎麼談了這麼久還沒回來?」
石影聽見莫浪平聲音不悅地響起,她想開口,出口的卻只是痛苦的喘息聲。
前方彎廊邊,莫浪平正大跨步而來。
「不過才半個時辰而已。」店小二跟在莫浪平身後,大聲地說道。
「我不放心。」莫浪平皺起眉。
「夫人不是小娃娃……」店小二說道。
「輪得到你多嘴嗎?」
此時,莫浪平看到了半邊身子已然偏斜在二樓欄杆外的石影,一顆心差點給嚇出胸口。
他一個箭步向前,大掌攬住她的腰,飛快地讓她遠離了欄杆邊。
他臉色慘白地緊摟著石影,知道自己若再慢個一步,她便要跌下一樓了。
石影趴在他的胸前,雖想擠出笑容安撫他,可身子實在太難受,就連唇角也上揚不了。
莫浪平拿出丸藥放入她唇間後,便打橫抱起她,快步往房裡走去。
才將她放至床榻上,他即刻拿出長針刺入她幾處穴位。
石影疼痛頓減,擰皺柳眉漸鬆,這才慢慢能夠正常呼息了。
莫浪平望著她蒼白小臉:心如刀劫——都是他的錯!
一刻鐘後,莫浪平取出長針,倒了杯熱茶,擁她在胸前,將茶放至她唇邊讓她潤喉。
她抿了幾口,便因為倦意,而別開了頭,只靜靜地將臉頰偎在他肩窩處,淺淺地喘息著。
「我一日應該幫你針灸兩回的。」莫浪平望著她的纖細臉龐,自責得幾乎想落淚。
石影此時頭痛已是稍緩,總算能說上句話。
「你不是說過怕我身於太虛,所以一日只能替我針灸一回嗎?」她揚眸看他。
「事有先後緩急,身子虛總抵不過你頭痛這事來得重要,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萬一她方才真的掉下欄杆,即便用他的命來賠都沒法子讓他不悔恨哪。
他的私心差點害死了她!他算是什麼大夫、算是什麼丈夫啊!
莫浪平一念及此,狠狠一舉擊向自己腦門,毫不手軟。
「你做什麼!我這不是沒事了嗎?」石影驚呼出聲,整個身子倏然坐直。
偏偏她此時仍是氣弱,這般貿然動作立刻讓她天旋地轉地倒向榻邊。
莫浪平連忙雙臂一張,快手擁她入懷。
「你……不需要自責……」石影輕喘著氣說道。
莫浪平說不出話,只能緊緊地擁住她。
「我沒事的。」石影將手臂環上莫浪平,回抱著他,柔聲地安撫道。
「明日開始,我們一日針灸兩次。」莫浪平猝地將臉龐埋入她的發間,不敢讓她瞧見自己的心虛。
「萬一……我還是什麼都記不得呢?」她長歎了一聲,實在是不無遺憾。
她極想知道他們是如何在一起、又是如何共結連理的啊。
「你只要記得一件事……」莫浪平長指握住石影下顎,長眸鎖住她的。
「知道什麼?」石影不自覺地屏住呼吸。
「你是我最在意之人,如此便夠了。」
「你也是我最在意之人哪。」石影擁著他的頸子,輕聲說道。
「希望你恢復記憶之後,還能這般對我說。」他撫著她臉龐,唇邊笑意卻是苦的。
石影揪了下眉,雖不知是何事讓他對她這般沒信心,可她卻很清楚該如何安撫他的躁亂。
「我倦了,你陪我躺著?」石影摟著他手臂,水眸直瞅著他。
莫浪平哪有法子拒絕這般溫言軟語要求呢?他長歎了口氣,摟著她一同滑入被褥之間,並將她安置在自己胸前。
見她緊偎著自己,聽她低聲地訴說著方才與石雲見面之點滴。他告訴自己,石影在乎著自己、愛著自己啊,他應該什麼事也不用擔心哪。
應該哪……
這一晚,夜裡石影作了個夢。
夢裡的莫浪平正親吻著身著男裝的自己,他們吻得正激切時,他卻突然停住所有舉動,臉色灰白地瞪著她,而她也開始狼狽地掙扎了起來……
石影被夢境驚醒,她一睜眸,看見——
莫浪平正擁著自己,沈沈而眠著。
她猜想自己也許快想起一些什麼了,但那對於她與莫浪平之間,只會是種助益吧。畢竟,能夠多知道一分從前,她便會多愛他一些的。
石影側身,將臉龐埋入莫浪平胸口,微笑地再度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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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石影來說,返回赫連家的路程是歡欣的。因為經過莫浪平一日兩回的針灸療治後,她已經多少想起了一些人事物。
石影想起兒時,娘因為怕她也被爹賣入妓院,於是打從一出生起,便將她當成男子養育,連她的姊姊們也不知情她的真實性別。娘甚至要她對天發誓,絕不可對任何人說出女子身份等等一些事情……
可對莫浪平而言,這趟路程卻是走得提心吊膽,因為她每多想起一些什麼,就要擔心她會識破他的欺騙。
雖是如此,可兩人甜蜜總也是有的。
如同此時,他們的馬車停在一處鏡湖邊,湖畔垂楊處處,輕風正是徐徐時,石影與莫浪平並肩坐於一處樹下,她手裡原拿著饅頭,一口一口地餵著他吃。可幾片柳葉飛落在他肩上後,引發了她的好興致。
石影拿起他為她買來的瑩白長劍,俐落地起身。
旋身,擊劍。屈膝,反刺。她的白衣翩然,纖纖身影於綠柳間輕飄著。
莫浪平瞧得癡了,一時之間,競分不清楚此時是石影立於風中,亦或是風裹其身,引其舞動了。
石影長劍舞畢,她轉回莫浪平面前,面容因為方才激烈舉動而泛著紅暈,氣息也是喘的,可她一對水眸也因為驚喜而瑩亮著。
莫浪平朝她伸出手,石影收回長劍後,便順著他手勢坐到他身側。
他拿起巾帕拭著她前額汗水,再從厚棉布裡倒出一杯茶,讓她含入加了數十味能消散風熱、通氣暢血草藥製成的散劑後,再將茶遞到她唇邊。
石影乖乖地嚥下散劑,捧著茶喝得一滴也不剩。
「為什麼這幾日吃這味藥時,便要喝茶?」她好奇地問道。
「茶葉能清熱涼目,服了更能加強這帖藥效。」莫浪平說道,關心地凝視著她。「舞了一場劍,頭會昏嗎?」
「不昏,只覺得痛快,身子許久不曾這麼舒暢過了。」她揚唇笑著,笑容仍是一貫的淡雅。
「你今日想起什麼了嗎?」他困難地從喉間吐出一道每日必問,卻又懼怕聽到她的答案之問題。
「今日倒沒想起什麼。只是手一握到劍,有些招式便自己回到腦子裡。」石影揉著他深深蹙起的劍眉,認為他實在過分擔心,便笑著對他說道:「你別老是擔心我想不起所有事情,我現下這樣不也極為愜意嗎?」
他豈是擔心她想不出來,他是害怕她全都想起來哪。畢竟自己這種先斬後奏的行為,和強搶民女有何差別?
莫浪平臉色一陣青白,話自然也就不敢接了。
石影凝望著他,心情也隨之變得低落了些。
近來,他似乎愈來愈煩躁了。她幾次不經心回眸,總會看見他長眸底的風暴。他是因為她的病情始終沒有進展而憂煩嗎?他知道自己擰眉時間一日甚於一日嗎?
「其實……我昨晚又想起了一些事。」她輕聲說道,只想他開心一些。
「哪些?」莫浪平臉色灰白地握住她的肩,嗄聲問道。
石影耳根子微紅,壓低聲音說道:「我夢到我們當時在金烏鎮的客棧裡,你告訴我『其實,我倒真想瞧瞧你穿女裝模樣』,可我裝作沒聽見……」
「沒錯!當初要不是因為你不知變通,怎麼樣也不肯吐實,我那陣子又怎麼會如此痛不欲生?」莫浪平說到這事時,還是忍不住大了嗓門。「你當初為何不直接告訴我,你是女兒身?」
「我怕。」她輕咬了下唇,對於這事原委倒是已有了記憶。
「怕什麼?我難道會虧待你!還是你以為我有斷袖之癖,知道你是女的之後,便不再想理你了。」莫浪平長眸瞪成牛鈴大眼,只要求著一個答案。
「我從小到大看著我爹的惡形惡狀,看著我娘的委曲求全,看著姊姊們因生為女子而被賣入青樓。日後,跟了赫連主子,知情男子可以周遊天下,同樣話語,男子說來便有份量,我又怎麼有法子回復女兒身,讓自己低人一等呢……」她幽然看他一眼,長歎了口氣。
「你甭拿我跟一般男子比較!你想行走江湖,我奉陪。你想看遍天下,正合我意。什麼婦德、婦言、婦行,我都當他們是個屁。」莫浪平一想到若是她能早點說出自己是女子身份,他們之間也不至於走得如此坎坷,嗓門不由地大了。
「我當時哪知道你會如何對待身為女子的石影?我畢竟沒見過你給其他女子好臉色哪。」石影一聽他又在咆哮,連忙挽住他的手臂安撫著他。「先讓我把話說完。」
莫浪平長眸不悅地睜瞪著,卻還是閉上了嘴。
「幸好,你後來意外發現了我的女兒身,否則我是決計不敢開口說出我的女子身份,我們之間終究是要分開的。」石影揚眸看著他,淡眸裡有著沒說出口的愛意。
這些日子來,莫浪平是怎麼待她的,她都點滴在心頭。男子該有的自由,莫浪平沒一分少給她。丈夫對待妻子該有的呵護,莫浪平更是發揮得淋漓盡致。
「總之,你不許再離開我了。」莫浪平握住她的肩,粗聲說道。
「放心吧,我答應過你,無論發生何事,我都不會離你而去的,對嗎?」石影捧著他的臉龐,認真地說完這話後,看他鬆了口氣,便隨口問道:「那……我們還要多久才會到達赫連家?」
「你這麼急著想回去?你想起什麼了嗎?」他心下又是一驚。
前些時候,當她回想起兒時往事,而他派人給石雲送信時:心裡其實也是忐忑不安的,畢竟,似乎誰都比他更能理直氣壯地擁有她哪。
「我是有些心急啊,因為已經想起了赫連主子與寶姑娘模樣,我想知道那是否真實……」石影突然止住了話,目光專注地看著前方,定神聆聽著。「有馬車朝著這裡來了……」
莫浪平望著今日穿了一襲男衫的石影,只覺得她現下凜神模樣及沈靜臉龐,正是初識時他最常瞧見的淡然姿態。
細風吹起她束於腦後的長髮,他心頭驀地一揪,覺得她像是隨時都要迎風飛走了般。
「石影……」他出聲喚她。
「噓。」她按住他的唇,看著前方——
前方宮道上出現一輛秋香色車輦,正慢慢地朝著他們駛近。
「石影!」車窗探出一張嬌美臉孔。
「寶姑娘。」石影脫口說道。
「你認出我了?」馬車還沒停穩,朱寶寶便迫不及待地跳了下來。
石影一看見朱寶寶懷著幾個月身孕的嬌小身子,不要命似地往前狂奔,忍不住出聲阻止道:「你跑慢些……」
「寶兒!站住!」赫連長風氣急敗壞地下車追趕,妻子卻已經抱住了石影。
「你沒事了。」朱寶寶抱著石影的手,眼淚滴滴答答地往下掉。「師父說你跌下山崖,我急得要命。可大哥說我有了身孕,一天到晚盯著我,根本不讓我遠行。我擔心得連覺都睡不好,每天晚上都哭……」
「我沒事了,別哭。」石影拍撫著朱寶寶的背,輕拭去她的淚水。
「你的傷好了嗎?記起一切了嗎?」朱寶寶急著問道。
「尚未記起全部,但我已經記得了你的樣子。」石影說。
「那你記得我大哥赫連長風嗎?你以前都喚他主子……」
「你吵什麼吵!她記得我便夠了。」莫浪平一看朱寶寶才來就巴著人不放,一股無名火頓時高昇,立刻大跨步走到石影身邊,長臂一伸,便把她攬回了身邊。
石影也沒抗拒,由他摟著,並伸手將他臉上髮絲拂回耳後,輕攏了幾下。
「你們……你們……」朱寶寶看著他們相依偎模樣,一口氣當場喘不過來。
赫連長風急忙扶住妻子,安撫地說道:「別急,有事慢慢說。」
「我們在一起了。」莫浪平緊抱著石影,壓根兒不在乎還有旁人在場。
「你什麼時候知道她是女的?」朱寶寶哇哇大叫道。
「情不自禁時就知道了。」莫浪平粗聲說道。
「你……你不是說你幫我把脈時知道的嗎?」石影紅著臉,瞥了他一眼。
莫浪平這時才想到自己曾撒過的謊,嘴裡於是含糊地說道:「都是啦……」
「師父的意思是說,你當時以為石影是男的,對她霸王硬上弓,所以才發現了她的女兒身?」朱寶寶一對圓眸瞪得其大無比。
「對!管她是男是女,我就是喜歡石影,不行嗎?」莫浪平大吼一聲,長眸冒火地瞪著人。
「那你有沒有嘗到『暖香丸』味道?那是我為了幫石影調養月事而特製之丸藥,每一斤丸藥裡都摻入了茶莊裡最頂級的五色烏龍,只取其蘭、桂、蜜香,好讓她能口齒生香,卻又不能讓茶葉冷涼傷身,你都不知道那有多麻煩啊。我也是用心良苦,想讓有緣人能發現石影的女兒身啊。」朱寶寶興奮地拚命邀功著。
「原來那道擾得人心大亂的香味,就是你這傢伙搞的鬼。」莫浪平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
原來他這徒兒加了特殊茶香在裡頭,無怪乎遍嘗百藥的他,怎麼樣都聞不出個所以然來。
「什麼我搞的鬼!」朱寶寶挺著大肚子,一手指著忘恩負義的師父,哇哇大叫著。「你如果不是因為被那香味擾得人心大亂、意亂情迷地出手,你哪有法子探出石影的女兒身。瞧瞧你們兩人現在雙宿雙飛、夫唱婦隨……」
「閉嘴,吵死了。」莫浪平眼色一凜,劍眉一皺,粗喝了一聲。
此時,始終沈默在一旁的赫連長風上前一步,拿了件石綠色披風攏住朱寶寶身子。
「話少說一點,情緒平穩一些,否則我就連你剛才跳下馬車那筆帳一塊算。」赫連長風聲音沒揚高半分,可嚴俊臉上一對黑眸卻是肅然得緊。
朱寶寶嘟起嘴,縱然心裡還有一堆話要說,也只得吞下。
「哼,你們兩個只會嘮叨我,還是石影最好。」朱寶寶一溜煙地跑到石影身邊,抱著她的手臂撒嬌。
石影低頭看著朱寶寶嘟起的小嘴:心窩一暖——寶姑娘最愛扯著她說東聊西,這事她倒是記得的。
「你沒事摟著石影幹麼?滾開!」莫浪平沒好氣地說道,伸手想推人,卻不得不顧忌著朱寶寶那顆大肚子。
朱寶寶不理師父,抱著石影追問道:「你們成親了嗎?」
石影點頭,抬眸看向莫浪平。
「當然成親了。」莫浪平馬上接話,目光卻不敢對上石影。
「臭師父!先把石影給拐走,後來又默默成親,你把你的徒兒兼石影好妹子的我置於何地啊。」朱寶寶氣得要跺腳,可一見到赫連長風神色不善,只得努了下唇,權充怒氣。
「你囉嗦個什麼勁!」莫浪平瞪著徒弟,惱羞成怒地大吼了一聲。「我們當時在趕路,不過是隨意請了人見證一番。你以為我不想給石影一場盛大親事,好讓全天下都知道我們成親了嗎?」
石影望著莫浪平橫眉豎目的凶樣,雖不明白莫浪平為何要發這麼大的火,可她總不想場面僵住。於是,她走到莫浪平身邊,撫住他的手臂,低聲說道:「我知道我是你的娘子,如此便夠了,別惱了。」
莫浪平被她這麼一說,只好強壓下胸口那股悶躁之氣,用力地深吸了好幾口氣,免得自己又忍不住咆哮出聲。
朱寶寶站在一旁,則是瞧得目瞪口呆。因為她跟了師父這麼多年,從沒見過哪個人可以讓盛怒中的師父,在瞬間便平息了怒氣。
「依我之見,不如擇日在赫連府,再為莫爺與石影補辦一場婚事吧。我先前雖錯將石影當成男兒身,但石影畢竟跟我這麼多年,我收她為義妹,讓她從赫連府裡出閣,亦是天經地義之事。」赫連長風沈穩地說道。
「好!」莫浪平一個躍步向前,緊握了下赫連長風手掌,大喝了一聲。
如此一來,他和石影便真正有了名分。即便她近期內恢復記憶,想與他一分兩斷,也沒法子了哪。
石影凝望著莫浪平長眸裡興奮之情,也隨之揚起雙唇淺淺一笑。她是無所謂再與莫浪平成一次親,只要他開心便好。
「好了,咱們快點回府吧。要辦喜事了,可有好多事要忙呢。」朱寶寶在一旁催促著。
「走吧。」莫浪平走到石影身邊。
「我要和石影同搭一輛車。」朱寶寶拉著石影,坐上了赫連家的馬車。
「朱寶寶,你給我下來。」莫浪平拍打著馬車,氣急敗壞地說道。
「偏不。」朱寶寶嘟著嘴,抱得石影更緊了,她現下懷著身孕,諒師父也不敢動她。
莫浪平瞪了徒兒一眼,伸手便去抓石影的手。
「讓寶兒同我一起坐吧,咱們日後一起乘車機會還多的是啊。」石影輕聲說道。
「不!」莫浪平一口拒絕。萬一石影日後翻臉不認人,他武藝又沒她高強,哪裡逮得住人。
「你究竟是怎麼了?」石影仰頭看他一臉煩亂,忍不住脫口問道。
「我沒事。」莫浪平心虛,驀地別開頭,不敢再多看她一眼,轉身便大跨步地離開。
石影望著他的背影,擔憂地咬住了唇。回到赫連府內,她一定要問清楚他這陣子究竟是怎麼了,有什麼心事不能對她說嗎?
石影扶著朱寶寶上了馬車,目光卻忍不住多看了莫浪平一眼,這才踏上了馬車,關上車門。
「石影,師父有沒有說過,你還要多久才會完全恢復記憶呢?」朱寶寶扯扯石影袖子說道。
「應當還要七至十日吧。」石影說道。
還剩下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哪。
莫浪平聽見這句話後,扯過黑馬,一躍而上,狂亂地往前奔馳著,渾然未覺身後石影那雙擔憂不已的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