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對屬下未經自己同意,就將沐氏王朝皇帝的妃子私下擄來一事感到震怒,可當這躺在床上的女子說出那句該死的話後,所有的怒氣都在瞬間轉向她。
他唇角緊抿,雙瞳微瞇,不客氣的嘲諷道:「你們確定擄來的是沐湛的寵妃,而不是妖怪?」
鬼谷真眼裡的玉鈺兒形象可說是糟到不能再糟,披頭散髮、衣衫不整,那張左邊青、右邊白的陰陽臉更是令他厭惡,他確信這足夠將膽小的人給活活嚇死。
玉鈺兒未料到這俊俏的男子在聽見自己吐露心底話後,竟會侮辱她是個妖怪。
氣極之下,她惱怒的瞪視對方,「我說錯什麼了?你本來就是個美人,自己長得美,還不許別人說嗎?」
房裡的氣氛一下子更加凝結沉重,侍衛們無不嚇得臉色蒼白。
一旦觸犯到少主的底線,下場定然淒慘。
雖然他們並不同情那個躺在床上的醜八怪,但為了少主的性命,那醜八怪現在還是有些用處的,可不能放任她繼續激怒少主。
但他們還是來不及出言相勸,鬼谷真已居高臨下的睥睨著玉鈺兒,唇邊逸出一絲冷笑。「原來還是個不怕死的,既然這樣就成全她吧,榮華、富貴,把她給我關進柴房,直到餓死為止。」
狠狠的拋下命令,他頭也不回的轉身就走。
被叫做榮華和富貴的侍衛相視苦笑,忍不住同時歎了口氣。
果然少主被惹惱之後,都會變得特別可怕。
玉鈺兒出生在官宦世家,她爹曾是沐氏王朝的宰相玉清風,她娘則是尚書府的千金。
雖然十幾年前她爹就因病辭世,她娘也因此傷心過度而香消玉殞,玉家在朝廷的地位一落千丈,但她有個溫柔體貼的好姊姊,在姊姊的保護下,她始終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
挨餓這種事,玉鈺兒可從來都沒經歷過,可現在,她卻真切的感受到什麼叫飢腸轆轆。
在她被關進這該死的、又髒又臭的柴房整整九個時辰後,她發現自己要被餓暈了,但無論她捶門砸鎖、大聲謾罵、哭叫怒吼,始終沒有人理她。
她惱怒不已,暴跳如雷的詛咒害她被關到這鬼地方的男人被雷劈死、被飯噎死。
最讓她不甘心的是,她好不容易把沐湛那只凶殘的白狐狸心臟取出來當藥引,正準備著手煉製世間奇毒,結果卻不明不白的被擄到這個鬼地方,還快要被活活餓死。
就在她捧著咕咕直叫的肚子時,柴房的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
走進來的是一個身著青色長衫的年輕男子,雖比不上那白衣男子俊美逼人,卻有一股儒雅之氣,教人忍不住想親近。
他先是瞪了跟在身後的兩個侍衛一眼,又看了看柴房裡的玉鈺兒,「你們真是太胡鬧了,怎麼可以把人關在這裡?我才出去一天就鬧出這種事,若這位姑娘真有個三長兩短,你們擔待得起嗎?」
被訓的那兩個人臉色都不太好,其中一個更忍不住咕噥,「是少主的命令,我們不能不從呀。」
青衫男子眉峰一挑,「明知真弟任性,你們怎麼也跟著不懂事起來?」
說著,他踏進柴房,走到被餓得奄奄一息的玉鈺兒面前,「姑娘,你沒事吧?」
她惡狠狠瞪了對方一眼,「你也來試試被連著餓上好幾頓,看會不會有事?」
男子聞言輕笑,回頭對侍衛們吩咐道:「還不快備妥房間和膳食,送她回房休息!」
直到玉鈺兒被人攙回房間,備好的飯菜全被她一古腦的吞進腹中,再喝了兩壺上等鐵觀音,又吃了整整一盤糯米糕後,她才心滿意足的打了個飽嗝,輕撫著圓滾滾的肚子,瞟向不遠處那個始終對自己以禮相待的男子。
青衫男子名叫鬼谷炎,是鬼谷真的堂兄,也是一個醫術高深的大夫。
比起鬼谷真的刁蠻無禮、囂張傲慢,鬼谷炎不但十分客氣,還將擄她來的目的全交代得一清二楚。
原來鬼谷真身患惡疾,無藥能醫。
傳說沐氏王朝皇宮裡的龍王寶瓶一旦被開啟,就能實現一個願望,情急之下,他們才把腦筋動到她頭上。
「也就是說,你們之所以把我從宮裡擄走,其實是想利用我威脅沐湛交出龍王寶瓶?」
「大家都知道,你是當今皇帝最疼寵的妃子,我們知道進宮尋寶瓶不易,用你來威脅沐湛,會比擅闖皇宮偷寶來得簡單。」
他們本無心害人,只是想借皇帝的寶瓶一用,但貿然進宮去借,沐湛肯定不會同意,所以才出此下策。
當玉鈺兒聽到「疼寵」這兩個字時,忍不住逸出一聲不屑的冷笑。「不知道是你們太幼稚還是真的病急亂投醫,如果沐湛手中的龍王寶瓶真如傳說中那麼神奇,他會不想親手開啟好實現他心底那些卑鄙願望嗎?」
玉鈺兒的話令鬼谷炎一怔。從她譏諷的口氣,鬼谷炎察覺到,這位傳聞中備受寵愛的小玉妃,與皇帝之間似乎有什麼仇怨。
他忍不住仔細打量玉鈺兒。小玉妃是對她的尊稱,但其實在私底下大家都說她是令人聞之色變的鬼妃。
雖然這個稱謂有些誇張,但她的面孔的確生得怪異。
左邊與右邊就像是陰陽相隔,一半白皙,一半湛青,配在一起,實在是有些可怕。
玉鈺兒挑了挑眉,朝他微微一笑,「怎麼,被我的模樣嚇到了?」
鬼谷炎頓時回神,有些尷尬的笑道:「其實我們對你是沒有任何惡意的,至於真弟……他從小到大最討厭別人說他長得美,這次你不小心犯了他的忌諱,他才對你做出這種過分的事,我代他向你道歉了。」
玉鈺兒冷哼一聲,「那傢伙那麼囂張,橫看豎看也不像是個將死之人啊。」
一提到這個,鬼谷炎就萬分頭痛。「當年嬸娘懷真弟時,因身子骨弱,叔父為了保住她的性命,不停餵她各式珍奇草藥,那些藥有的藥性相沖,因此在嬸娘的身體裡發生了變化,真弟出生後身子骨始終孱弱,大夫斷定那是胎毒所致。
「不犯病的時候,真弟的身子非常強壯硬朗,可是胎毒一發作,他就會不停的咳血。這些年來,叔父和嬸娘為了治好他的病,已經請了很多神醫診治,但始終不見效果。
「最近,真弟犯病的次數越來越頻繁,我把過脈後發現……」鬼谷炎歎息一聲,臉色黯然,「若再找不到治療方法,恐怕連今年冬季也熬不過去。」
玉鈺兒回想鬼谷真的容貌,忍不住喃喃自語,「那麼一個謫仙般的男子,若真死了,還挺可惜的。」
「你這醜八怪,是不是還想再被關進柴房餓上幾頓?」
說話的正是被侍衛通知鬼谷炎上山採藥回來的鬼谷真。
正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她聞言氣得跳腳,指著鬼谷真的鼻子罵,「你本來就長了一張禍國殃民的臉,活著也是害人,不如早些死了,倒也乾淨。」
眼看著鬼谷真又要發怒,鬼谷炎及時緩頰。「真弟,這件事的確是你不對,好歹她也是個姑娘家,你餓了人家好幾頓,害她差點就香消玉殞,實在是不應該。」
鬼谷真冷笑一聲,瞅著玉鈺兒那張詭異的臉,「香消玉殞形容的是美女,堂哥,你覺得她擔得起這四個字嗎?」
玉鈺兒聽了也不氣惱,起身拿過一把扇子,「」地一聲打開,假意扇著風,面帶邪笑的朝鬼谷真走過去,用扇子勾起他俊俏的下巴。
「你這美人兒長得真不錯,唯獨這張嘴有些不可愛……」
未等她調戲完,身子已經被鬼谷真推向一邊。
「好大的膽子,來人啊,把這個醜八怪給我再關進柴房……」
未等鬼谷炎出言阻止,玉鈺兒已經優雅的放下扇子,衝著對方微笑,「這就是你們有求於人的態度?」
她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拈了塊糯米糕放進口中,「沐湛手上的龍王寶瓶縱然神奇,但並不代表沒了寶瓶,你這美人兒的病就無藥可醫。」
鬼谷炎不解的皺眉,「姑娘此言何意?」
她晃著腿,邊吃邊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你們抓我出宮前,難道就沒打聽打聽我玉鈺兒是何許人也?」
鬼谷真瞇著眼瞪她,鬼谷炎則不解的搖搖頭。
她哼笑一聲,「雖然我對醫病治人沒有興趣,不過卻很喜歡研究各種毒藥,對解毒這事也有些鑽研,如果你不介意,這個美人兒就給我當試驗品,讓我好好研究一番。」
不給鬼谷真發怒的機會,她已先聲奪人道:「我只有一個條件,你們要竭盡全力保護我不被沐湛捉回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