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您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告訴我一聲。」自從母親搬到日本後,他也搬出韓家,因為那裡只容得下一位女主人,那就是二媽。
「你那麼忙,別特地為了我趕回來。」白姵貞溫柔地一笑。
韓啟峻扶著母親到沙發上坐下,目光望向廚房,再轉向母親慈祥的臉上。
「媽,難得回來一趟,別費心為我燉補了。」
「傻孩子,就是難得回來才要幫你好好補補。」白姵貞拉著兒子到廚房,「你瞧你,愈來愈瘦了。」
「媽,我還是和以前一樣。」話落,韓啟峻接過母親為他燉的雞湯。
「你需要一個女人來管你。」白姵貞看著兒子,眸子掠過一抹怪異的深思。時間過得好快,眨眼間他都這麼大了,已經到了適婚年齡。
聽出母親話中之意,韓啟峻抬起頭,看著一臉慈祥的母親,「是爸請您回來的?」除了公事外,私底下他比較聽母親的話,所以要是有什麼生活上的問題,父親都會要母親回國當說客。
不想瞞兒子,事實上她也不認為瞞得過,白姵貞點頭承認,直言道:「我沒見過黃家千金,不能對她下任何評斷,不過你爸對她的評價十分高。」她清楚丈夫的意思,這樁婚姻應該是以商業利益為考量。
韓啟峻沉默—會兒,說出他對黃紫怡的感覺:「家世可以,但若要當韓家長媳的話,個性太過驕縱,不能勝任。」他的語氣沒有任何感情,完全是用討論公事的口吻來評定。
「脾氣是可以磨的。」
「很難。她是獨生女,又是豪門世家出身,仗著娘家的財勢,是不會輕易對夫家妥協的。」夫妻是相處一輩子的,他可不想一輩子都過著「相敬如冰」的生活,那太痛苦。
白姵貞微笑點頭,不再多說勸言。她會將兒子的話,一字不漏的說給丈夫知道;再說,她也不忍心見到兒子的婚姻不幸福,這世上不幸的事已經太多了,實在沒必要再添兒子這一件。
韓啟峻低頭喝了口雞湯,像是想到什麼似地,突然抬起頭問:「媽,一定要找個和我家世匹配得過的妻子嗎?」
他不明白自己怎會如此衝動的問出口,他當下只想得到母親的首肯,在這世上,母親是他最尊重的親人。
只要一句話,做母親的就能完全明白兒子的心思。
「媽相信你的選擇。」頓了頓,白姵貞臉上揚起一抹化不開的濃愁,「只可惜媽沒有能力幫你。」
韓啟峻能體諒母親的難處,爸雖然「疼」他,從小把他當作集團的接班人來教育,但爸喜歡的人是二媽;也因為如此,二媽仗著爸的寵愛,硬是將媽逐出韓家,讓她獨自到日本久居。
他不懂,母親為什麼要退讓,他有足夠的能力保護母親,可她老是用一句「家和萬事興」來勸他。
一個家想要和樂,並不是只靠單方面的一味退讓。
韓啟峻握住母親的手,「媽,我只要有您這句話就夠了。」在他眼中只有母親這位親人,至於對待父親完全是出自「尊敬」,沒有任何親情可言。
白姵貞露出一抹慈祥的微笑,沒再多問,便和兒子聊其他的事。
直到快十二點,韓啟峻才送她到客房休息。
回到自己房裡,他拿出紙袋裡面的洋裝,目光深沉、專注,彷彿殷天愛正站在他面前。
連他自己都感到不可置信,在事情未下定論前,他竟然會暗示母親他已心有所屬!這並不符合他的作風。
或許是在伍謀的描述中,觸動他內心最脆弱的部分,使他的心也跟著失落。
嘴角不禁揚起一抹溫柔的微笑,他拿出手機撥出一通電話,下了指令。
他想要這個女孩永永遠遠屬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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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好幾天,韓啟峻都來薇迪消費,一下買單品,一下買套裝,一下買配件,一下買鞋子。
再一次又一次的接觸中,他對殷天愛的好感是與日俱增。
她很溫柔、很有耐性,舉止進退得宜,是一位難得的女性,再加上她甜美的笑容,讓他每看她一回,想追她的心意就更加堅定一分。
今天,他像往常一樣,準時六點來薇迪報到,故意左挑右選才挑了一件紫色的小洋裝,就是想拉長和她相處的時間。
只不過,她今天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面對他時,笑容中隱含著一絲揪疼他的心的酸澀。
殷天愛低頭摺著衣服,心裡是五味雜陳。
近來他幾乎是每天光臨薇迪,她雖然很開心能見到他,怛他每次都叫她當模特兒,讓她的心湧起—種複雜的情緒,彷彿自己是他假想的情人,正受著他的疼寵。
也正因為如此,她不自覺地興起一種不該有的甜蜜感覺;可是只要他一離開,她便馬上從幻想中掉回現實,畢竟她只不過是個「模特兒」,而這也讓她不由得嫉妒起他的情人。
她好想知道,是什麼樣的女人能夠讓他如此疼寵、呵護?
將衣服放進紙袋裡面,交給他後,她突然按捺不住心中那股不該有的嫉妒,脫口而出道:「你的情人是很幸福的女人。」
韓啟峻怔了怔,發現她溫柔的笑顏中有著一絲醋意,看來,他已經成功地引起她的注意。
他揚起淡淡的笑意,不置一詞。
殷天愛看著他臉上那抹很甜蜜、很幸福的笑,那是一個熱戀中的人才會有的笑容,這讓她不禁咬緊牙關。
然而,她不懂的是,為什麼他的笑容會讓她感到心痛?甚至還有一種酸到想哭的感覺?
韓啟峻簽好了名字,抬頭盯著她瞧,突然道:「我不知道她幸不幸福,事實上我正在追她。」
殷天愛怔住,沒料到會聽到這個答案。
「你的意思是,她現在還不是你的女朋友?」壓抑著胸口掀起的波浪,她口氣力圖平靜地問。
「嗯。」他點頭。
「可你買這麼多東西給她,難道她沒有動心?」這些衣服全都是高價位,有時候一件衣服必須花費一般上班族一個月薪水。
「如果是你的話,你會動心嗎?」他反問。
殷天愛一愕,他怎麼會問她這種話?
韓啟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喜歡聽實話。」
殷天愛咬了咬下唇,像是在考慮些什麼,過了—會兒,淡淡地回答:「物質並不能代表什麼。」
韓啟峻笑了笑,並不驚訝她所給的答案。
她要真是一個在乎物質的女人,就不會過得這麼辛苦,也不會打動他的心。
「我猜不出她對我的感覺。」他半是真心半是保留地回答。
除非可以得到她親口說出的承諾,否則他絕不會妄下斷言。
殷天愛瞪大眼睛看著他那足以勾人心魂的英俊臉龐,很難相信像他這麼出色的男人,居然也會有不確定的時候!
「你看起來不像是沒自信的人。」她講得很中肯。
「我想,不管多麼有自信的人,一旦面對真愛,他的心其實是脆弱、是不安的,生怕被心儀的人拒絕。」韓啟峻直勾勾盯著她,目光閃耀著—抹動人的專注。
殷天愛沒注意到他看她的眼神,滿腦子想著他的話。
「你一定很喜歡她。」所以才會這麼猶豫不決吧?
「嗯,她是一個溫柔又堅毅的女孩子,可是她的自尊心很強,老實說,我很擔心我要是說錯一句話,她會誤會我的意思,不再跟我講話。」他看著她,像是在傳達些什麼。
殷天愛沒注意到他深沉眸光裡的另一層意思,又道:「你對她這麼有心,我想總有一天她會感動的。」
「但願如此。」他接過紙袋,突然問:「店裡營業到幾點?」
「十點半。」她想也不想的回答。
「晚上我請你吃宵夜。」
「不用了,」她驚訝於他的邀請。
「我要謝謝你。」他晃了晃手上的紙袋。
明白他的意思,殷天愛搖了搖頭,「這是我應該做的。」他們只不過是店員和顧客關係。
「就這麼決定,我晚上來接你,你要是拒絕我的話,我以後可不敢再麻煩你。」給了她一抹溫柔的笑容後,韓啟峻轉身離開。
看著他漸漸渺小的背影,頭一回,殷天愛開始期待下班,雖然她知道,這是不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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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天愛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這間餐廳的,她只覺得眼前這一切恍如夢境。等到她回過神時,一道道精緻的佳餚已擺放在她眼前。
韓啟峻一直注意著她的反應,他發現從他去薇迪接她至今,她就一直處在恍恍惚惚的狀態。
他銳利深沉的眸光又再打量她半晌,語氣輕柔地問:「是不是不喜歡我幫你點的菜?」
殷天愛連忙搖頭,怕他誤會。「不是的,這些菜看起來很好吃,我只是一時之間不知該從哪一道菜吃起。」
韓啟峻夾了一片牛肉放進她的碗裡,「這道菜是這家店的招牌菜,你吃吃看。」他溫柔的笑著。
他的體貼讓殷天愛頗不自然,總覺得不該是這樣的,他們之間只是店員和顧客的關係,不該加入不該有的曖昧情愫。
她配不上他,也不該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也因為心裡有這種想法,殷天愛遲疑了,一時之間她竟無法舉筷。
韓啟峻瞧她沒動筷的意願,柔聲催促道:「吃啊。」
殷天愛抬起頭來,對上他那雙黑如墨的眸子,心中怦然一跳。
為什麼?
他的眼神為什麼要這麼的溫柔,他的微笑為什麼要這麼的令人感到安心,他的一切……為什麼會緊揪著她的心?
她不懂,怎麼會這樣?而她也不敢去問、不敢去想,只能在心中暗自搖頭,把這種怪異的情緒給搖去。
韓啟峻微笑地看著她在和自己的意志力拔河,故意再次溫柔催促道:「吃啊,這家牛肉很好吃的。」
太過溫柔的語氣讓殷天愛不由得地點了點頭,吃了一口,她發現自己似乎又開始恍惚起來。
然後,她突然聽到內心深處有一個小小的聲音正催促著她,離開、離開,快點離開,他不適合你,絕對不適合……
剎那間她迷惘了,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畢竟他從來沒對她說過對她有意思呀!
驀地,她用力的甩了一下頭,一咬牙,抬起頭來告訴韓啟峻:「對不起,我該走了。」
韓啟峻看見她剛才的晃腦動作,眸光逐漸轉濃,他幾乎敢斷定她對他有好感,只他不敢貿然詢問,怕太過主動會嚇著了她,也擔心會不會是自己自作多情?
他從小到大對任何事情都很有信心,唯獨對她,破天荒的,他有所遲疑。
「是我做了什麼讓你覺得討厭的事嗎?」他關切的詢問。
他的話帶著請求又可憐兮兮的味道,殷天愛心中突然慌亂無措起來,這教她怎麼說?
說實話,她沒有勇氣;說謊騙他,她卻又難過想哭。
她明明就對他有好感呀!
韓啟峻沒再催促她,只是以一種很溫柔的眼光凝望著她瞧。
他調查過她,知道她至今未談過戀愛,並不是她條件不好,而是突如其來的家變,讓她只能快速成長,無法享受該有的青春年華。
雖然此刻她身邊有一位條件不錯的守護者,但她似乎未曾動過情;不管她不動心的原因為何,他絕不會放棄追求她的機會。
殷天愛不用抬頭,也可以感受到他強烈的注視眸光,這也是讓她想逃避的原因之一。
她驚訝的發現,他只消一記溫柔的眼神,就足以讓她感到不安、慌張,彷彿自己會失去些什麼。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殷天愛覺得她已經能夠平靜的說出話來。
「我只是突然覺得累,想回家休息。」她握緊雙拳,極力壓抑著自己,擔心自己會洩露不該有的情緒。
他十指交握,讓下顎擱在雙手手背上,用審視的目光瞧了她一回。「我覺得你好像很怕我?」
他看出來了?
殷天愛不安地扯了扯嘴角,揚起一抹不自在的笑容,「我沒有。」聲音很小,連她聽起來都覺得自己在心虛、說謊。
韓啟峻輕笑一聲,擺明不相信她的話。
殷天愛啟齒欲解釋,卻被他不經意揚起的邪佞笑容吸引住目光。
她震愕不已,他那壞壞的笑容比他溫柔的微笑更勾人心魂,同時,她覺得心蹦跳得彷彿快要從嘴裡吐出。
韓啟峻笑看著她嬌羞的模樣,沒打算就此放過她。
他等她接受他這個人已有一段時間,他不想再等下去。
「我記得你好像是在伍伯父家遇見我後,就開始怕起我來。」他突然道。
殷天愛愣住,她還以為自己在他面前隱藏得很好,沒想到他竟然看透了她。
「伍……伍伯伯說了什麼?」遲疑一會兒,她怯怯地問。
「你認為伍伯父會對我說什麼?」他反問,存心要逗她。
殷天愛咬著嫣紅的唇瓣,不知道該怎麼問,才不會讓自己覺得自卑。
她不安的情緒感染到韓啟峻,讓他的心微微一顫,決定不再捉弄她。
「伍伯父的兒子世傑,是我大學時期同學,那天我是去找世傑的。」瞧她雙眼不肯再看向他,又道:「伍伯父很喜歡你,還說本來想叫世傑追求你的。」也幸好世傑早就心有所屬,才讓他有機會追求她,畢竟朋友妻不可奪。
殷天愛愣了一愣,伍謀連這種事都告訴他,想必也告訴他她的身世背景吧?
「伍伯伯應該有跟你說,我那天是去做什麼吧?」她抬頭,恰好看見他深邃眼眸掠過一抹驚訝之色,更證實她的想法。
「堅強的女人,不該出現沒自信的表情。」他皺了皺眉,不喜歡見到她那黯然欲泣的神情,那會讓他心裡很不舒服。
殷天愛突然笑了,「不管多麼有自信的人,他內心的某一點其實是脆弱、是不安的。」她話中有話。
韓啟峻一愕,難道會是他心中所想?
「對不起,我該回去了。」不給韓啟峻說話的機會,殷天愛起身就走。
韓啟峻並沒有阻攔她的離去,嘴角揚起淡淡的笑意。
她的心已經落在他身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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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距離她和韓啟峻共度晚餐那一天算起,他們已有一星期沒見面。
說不出心中那複雜難懂的感覺,可理智告訴她,不再見面是最好的,但卻無法抹去腦海中他那令人心動微笑的俊容!
無法再讓她的心恢復到以往的寧靜,她每天過得恍恍惚惚,甚至還有一絲不該有的期盼。
輕歎口氣,鈴聲響起,她雀躍的轉過頭去,一見來者,喜悅之情頓消無蹤,只剩下客套的笑容。
最近她總是這樣,一聽見鈴聲,就會以為是韓啟峻,然後當她看到客人不是他,一顆心就開始往下沉。
等待、喜悅、失落……一再的重複希望與失望的情緒,再這樣子下去,她一定會瘋掉的。
「天愛。」劉維綸笑容滿而的走上前。
「你今天怎麼有空來這裡?」她問道,劉維綸是她高中時期的同學,畢業後就到美國去深造,前兩午他回國時,在街上偶然遇見。
「剛拜訪完客戶,就順道過來看看你。」
殷大愛笑了笑,沒再多說什麼,近來除了韓啟峻,她對其他的事情是愈來愈沒勁。
劉維綸看著殷天愛的甜美容顏,有些情下自禁,「天愛。」
「嗯?」
劉維綸看著她,斷斷續續說出了幾個字:「我……這……那……你……」
他結結巴巴、毫無頭緒的話讓殷大愛覺得奇怪,他—向是辯才無礙的。
「怎麼了?」
「我……」盯著她眼底揚起的關懷,劉維綸牙—咬,—口氣說道:「我可不可以追求你?」他老早就想跟她告白,只是每一回見到她,舌頭不知道為什麼總會自動打結。
殷天愛愣住了,她從沒察覺到劉維綸喜歡她!他們一直是好同學、好朋友。
劉維綸瞧她呆若木雞的震愕模樣,心下不由得生起一股不安,難道她對他一點意思也沒有?
「不可以嗎?」他小心翼翼地問。
「我……」她想拒絕他,但他臉上那可憐兮兮的哀求表情,讓她一時之間狠不下心來。
這兩年來他很照顧她,而她卻只是把他當作哥哥看待。
劉維綸從殷天愛那張嬌柔的臉蛋看出答案,緊繃的雙肩頓時垮下,他知道自己無望追求她。
「可以請你好好考慮再給我答案嗎?我是真的喜歡你。」
「維綸,我……」
「就這樣子。」不等殷天愛說完,劉維綸打斷她的話,趕緊轉身離開薇迪,怕自己無法接受她的答覆。
殷天愛煩惱的皺起眉,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就在這時候,韓啟峻進入薇迪,令殷天愛暫且忘了劉維綸所說的話。
她懷著喜悅的心情走上前,止不住的狂喜令她脫口問道:「你好幾天沒來,很忙嗎?」
他點頭,內心雀躍不已。他想,她一點也沒發覺她剛才的話語、表情,早已洩露了她的心思。
「今天來了幾套新貨,要不要看看?」
「不了,我今天不是來買衣服的。」本來是的,但看到劉維綸向她告白的畫面後,他臨時改變心意。
殷天愛一臉的疑惑,「那你是要……」
「請你吃飯,我有這個榮幸嗎?」
殷天愛只是考慮了一下子,隨即點頭答應,「可以,不過我今天十點下班。」
「那我十點過後再來接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