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不怪他,他會把她找來,表示他還關心申譯時,她為申譯時高興,他一直以為父親眼裡沒有他……
「總之,離開我兒子,你會不會成功,那是以後的事,現在我只看到你在妨礙他。」申太佑把桌上一個信封往她面前推,粗聲說:「這是一千萬,我相信你是聰明人,這筆錢足夠你跟你家人生活,搬到我兒子看不到、找不到的地方去,若你真的成功了再回來。」
裴馨挺了挺背脊。「伯父,我會當做沒看到這筆錢,請您收回吧!」
申太佑有些惱怒了。「所以你是說什麼都不肯離開我兒子是嗎?」
她點點頭。「是的,我不會離開他,因為我愛他,我會在他身邊,除非他不需要我了,否則我會一輩子在他身邊。」
「是嗎?」申太佑冷笑。「你應該聽過譯時不是我親生骨肉的傳言吧?恐怕連他自己也那麼懷疑。」
裴馨有些訝異他會在這時候忽然對她提起這件事。
「您知道他因為這件事有多痛苦嗎?」
「事實上,譯時是我的親生骨肉。」申太佑臉上出現了一抹古怪的神色。
「在他高三時,我私下做了親子鑒定,報告的結果,他是我的親生骨肉。」裴馨又是驚訝又是錯愕。
雖然親子鑒定可以釐清事實的真相,但做的同時對兩人就是一種傷害了,申譯時曾說他沒有勇氣做,如今他的父親做了。
他知道了之後,會很傷心吧?會痛恨吧?即便證明了親子關係,他還能面對自己的父親嗎?
想著,她的心都揪痛了。
「其實,我從來沒懷疑過譯時不是我的兒子。」申太佑沙啞地說:「把他送走是在盛怒之下做的決定,我那時已經失去了理智。送走他之後,我每天都在後悔,但我拉不下臉接他回來,他母親最終也鬱鬱寡歡、憂鬱而死,這讓我更無法釋懷,我不能原諒她的死,也無法去親近沒有任何錯的譯時。」
裴馨急急的問:「既然您沒懷疑過他不是您的親骨肉,那麼您為什麼會做親子鑒定?」
申太佑咬牙切齒的說,「那個人,也就是他母親日記裡記載的初戀情人,那個傢伙聽到譯時非我親生的傳聞找上門來,他向我要兒子,也向我要錢,因為不想與那種人多做糾纏才會做了鑒定。」
原來如此!裴馨鬆了口氣。不是因為不相信才做的,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她真摯地問:「伯父,這些事,您為什麼不告訴他?我想他比任人都迫切的想要知道這些!」
「你以為我沒想過嗎?我一天想了不只上百次上萬次。」申太佑痛苦的說道:「打從我一怒之下把他送走,就同時斷送了我們的父子情,我怎麼也沒想到他再回來時己變了一個人,他冷漠得令任何人都無法親近他,他像塊冰,他不諒解我收養了個沒血緣關係的孩子,他以為我收養那孩子是來取代他的,其實當年那麼做,只是做給他母親看,我想讓她難過、讓她心碎、讓她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被送走,住進來一個沒血緣的孩子,我想讓她看了痛苦,所以才會收養那孩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些從來沒能對旁人啟齒的痛苦,為什麼能在眼前這小丫頭的面前輕易的說出來。
裴馨很無言。她還能說什麼?
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
即便他是錯的,出發點卻是因為太愛妻子了,因為愛,才會被惡魔一時蒙蔽了歡眼,一錯再錯。
她急切地說:「伯父,一切還來得及!現在就請您把全部的事都告訴他吧!往後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修補你們的父子情!我相信他一定會釋懷的,因為他也是愛您的!」
申太佑微微一愣。
這丫頭說那小子也是愛他的,她是這麼說的嗎?
看來,這個丫頭跟他想的不一樣,不是為錢才接近他兒子的。
然而不管怎麼說,身份不相配就是不相配,他今天是來趕走她的,不是來認同她的,他必須搞清楚這一點!
他刻意清了清喉嚨。「這全都要看你怎麼做。」
「看我怎麼做?」裴馨一臉疑惑。
「對,看你怎麼做。」申太佑不苟言笑地說:「如果你答應在你成功改造自己之前離開他,不要出現在他面前,那麼我就會把我告訴你的這些都告訴他,如果你堅持賴在他身邊,那麼我一個字都不會說。」
「伯父!」裴馨有些生氣了。
做錯的是他這個長輩,要彌補的也是他,可是他竟然拿這個滅脅她?她覺得好荒謬。
「或許你會說:『你不講,我也可以告訴他。』但是他會相信嗎?單憑你的一面之詞,他只會認為你是為了讓他好過才編了那些話,再者,沒有我出面,外界會認同他是我的親骨肉嗎?不會!」
申太佑越說越慷慨澈昂,「你是要滿足自己個人的私慾,留在他身邊,還是要讓我親口告訴他事實,消除他長年的痛苦,讓他從此可以理直氣壯的抬起頭來?你自己選吧,丫頭!」
裴馨緊緊握著拳頭,臉色由紅而白。「只要我成功了,有價值了,那麼我就可以再回到他身邊了是嗎?」
申太佑爽快地說:「是啊!只要你成功了,你當然可以回到他身邊,到時我也沒理由及對。」
他打從心裡認為她在說大話,根本沒把她放在心上。
「但您說已經為他安排了門當戶對的相親對象。」裴馨字字斟酌。
申太佑一派無所謂。「那好吧!為了讓你安心,我答應你,直到你功成回來力止,不會安排相親對象,不會逼他結婚,但他自己愛上別人可就不關我的事了,這點你要記住。」
「只要我離開,您就會對他說出事實,並且公諸於世,對嗎?」她表情嚴肅的確認著。
看到她蒼白的臉色,申太佑心裡很不舒服,他老大不痛快地說:「對,只要你離開,我就會馬上告訴他所有事實,會把親子鑒定的結果給他看,也會登報證實我們的父子關係。」
裴馨定定的望著他。「伯父,您今天威脅利誘要把我從您兒子身訪趕走的這件事,我就當成您是因為愛您兒子的關係,所以才要我走。」
申太佑發現自己對眼前的丫頭越來越有好感了,雖然他要趕她走是事實,但她卻看到了他愛兒子的另外一個事實。
申太佑!你今天是來棒打鴛鴦的,不是來對不滿意的媳婦人選產生好感的!你得搞清楚這一點!
他粗聲粗氣的說:「我當然是愛他的,他是我唯一的兒子。」
裴馨毅然決然的起身。「我知道了,我會離開的,等我離開之後,希望您遵守約定。」
申太佑忽然有點失落,第一次有了這種達成目的卻沒有爽快的感覺,他皺著眉頭問:「你什麼時候要走?」
「給我一點時間吧!」她瞬了瞬眼眸。「總要有個理由才能分手。」
「今天的事……」
裴馨清澈的眼眸直視著他,朗朗接口:「今天的事,希望只有伯父跟我知道,即便我成功回來之時,也不要告訴他,我不希望他因此而對您不諒解。」
申太佑瞪著她。要命!她怎麼就這麼善解人意、討人喜歡,讓人厭惡不了?她怎麼就不毛毛燥燥的無理取鬧?
裴馨已經離開了,她不知道申太佑對她的想法,她只知道自己剛剛做了一個殘忍的決定一她要跟申譯時分手。
她告訴自己,這個決定是為了他好,當他知道自己是申家的骨肉,當他知道他父親的愛,他的人生從此會截然不同,不必再背負那沉重的陰霾,否則即便她在他身邊,他的人生也不會圓滿,心中的黑洞會一直存在,時不時便出來啃蝕他的心,讓他無法真正的快樂。